和何意在一起久了,有的句子稀奇古怪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听来的,在这一刻却又无比的戳中她的心,说服着她放下戒备。
也罢。
马上都要走了。
管什么丢人不丢人了。
想到这里,她默默的闭上了眼,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回应他。
两人吻的难舍难分。良久,何意停下,他的眸眼深沉,注视着她,目光又落在她殷红的唇瓣上,他凑上去又亲了一口:“你要走一年。”
林绵让他吻的气喘吁吁的,现在她根本说不出话,她被他吻的又软又酥,若不是何意搂着她,怕是要站不住。
他根本不想放过她,好似她的唇上染着什么蜂蜜一样,又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的啄:“一年,365天,8760个小时,525600分钟。”
“一分钟亲一下,林绵,你欠我525597个吻。”
这人平日里不好好读书,这一刻脑子倒是转的飞快。
林绵瞪他,然而她现在一副娇羞的模样,就算瞪他,也都是眸光潋滟,看的何意的欲念蠢蠢欲动的不行。
马上就要分离,他箍在她腰际上的手又紧了几分。
林绵两只手都蜷在他的胸前,被他这么一说,忍不住推他:“我要走了。”
再待下去,怕是她也忍不住,会想要妥协,想要和他说,一起走吧,我离不开你。
何意舍不得的又落下一吻,这才放开她。
“一路顺风。”
“嗯。”她笑着和他道别,这一回,心里的郁闷劲消散了不少。
——后会有期。
林绵检票完,忍不住回头看。
她从来不多留恋,因为这尘世喧嚣,她毫无惦念,可现在不一样了,心中不知不觉的住进一个身影。
何意没票。
自然是不可能在这里的。
她自嘲的笑笑,叹了一口气,所有的要求都是她提出来的,他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很不错了。
只是一年。
仅仅一年而已。
检票,上机。她坐进机舱内,静静的等待飞机起飞,乘务员提醒乘客们关机,她低下头,摁亮手机。
屏保上,是少年大大的笑容。
前几天刚换上的。
她不自觉的也勾着唇,而后,把手机关机。
飞机起飞,她有短暂的耳鸣,只好闭上了眼。
等到逐渐平缓,她睁开眼透过窗户往外看,外面是大片大片的云朵,层层掠过,是绝美的景致。
一年的时间。
是她给他的考验,也是给自己的考验。
……
何意目送着林绵走远,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这才离开。
他径直去了学校,时间尚早,校门口没什么人,倒是路边路人行色匆匆,全是赶着上班的行人。
他木然的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
三月,柏油路两旁的樱花已然悄悄开放,枝头抽出嫩绿的芽,还有浅粉色的花苞,在风里摇摇欲坠的晃。
他面无表情的停驻,深吸一口气。
今天是个阴天,估计要下雨。
他把卫衣的帽子翻起,罩在脑袋上,双手插兜,漠然的走进教室里。
旁边的座位还保持着昨天离开时的样子。
她爱干净,书本啊笔袋啊全塞在课桌里,整张桌子锃亮,反射着微微的白光,何意眯了眯眼,觉得刺眼。
他在座位上坐下,开始做题。
就这样平静的过去几日。
辛仔第一个觉察出来何意的不对劲。
看着没事的人一样。
可事实是,这祖宗越来越沉默。
打球不去,唱K不去,蹦迪不去。
义正言辞的和他们说,他要学习,不要打扰他。
辛仔觉得,这他妈不是何家祖坟冒青烟了,就是何意脑子坏了。
很显然,何家祖坟是不会冒烟的,那显而易见的就是——
意哥脑子真进水了。
而且,这个水进的还挺久。
冬去春来,春去夏又至。
时间被模糊成虚影,恍若一阵风,嗖的一下,飘飘而过。
书本翻过去一页又一页。
习题册上的字迹越来越多,演算纸写完一张又一张。
何意毕业了。
当走出高考考场,烈日下,少年露出了时隔一年后的微笑。
还有两个月。
只有两个月了。
他……
马上就要见到她了!
201X年夏末。
九月开学季,空气里全是躁郁的热气,外面日头毒辣,车子里倒是凉快,冷气开的很足。
辛仔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景色缓缓后退,一边又看着身边开着车的男人,一边往嘴巴里塞薯片,含糊不清的问:“意哥,都考上Z大了,你紧张啥。”
身边的人的造型,已然和当年那个嚣张跋扈的校霸联系不起来。
他脸颊上架一副金边眼镜,白衬衫,扣子一丝不苟的扣到最上面的那颗,皮肤白净,整个人透着一股斯文又禁欲的味道。
如若不是辛仔跟着何意厮混了一个暑假,当真要被他这幅斯文模样给欺骗到。
话又说回来了,两人打了一个夏天的球,辛仔自己黑了好几个度,何意竟然一点也没被晒黑。
车子开到路口,等红灯,他的指尖不自觉的敲打了两下方向盘,而后握拳又松开,反复几次。
何意这一年有个小习惯。
要是紧张了,手指会无意识的张开又握紧。
“紧张个鸡毛。我这是激动。”
他眼里有隐隐的火光。
时隔一年。
漫长的一年。
辛仔“啧”一声:“都这造型了,你说话斯文点,破坏形象。”
何意不置可否。
他微微扬着下巴,从倒车镜里看自己。
形象满分,应该是她最喜欢的那一款——她喜欢读书人,大约就是喜欢斯斯文文的人吧。
见到她应该说点什么呢?
辛仔是知道何意有个心上人的。
这心上人堪比白月光,刺激的何小霸王为爱读书,堪称新世纪一大励志奇迹,考取Z大,差点把段傲春给感动哭。
可这个白月光是何许人也,何意保密的死死的,绝口不提,这叫辛仔心里的好奇又多了几分,今天跟出来,也是为了一睹那白月光的芳容。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才能让意哥努力上进?!
车子一路开到Z大。
一下车,就收获不少目光。
何意的相貌向来出众,如果说,以前他身上的光芒是锐利的,那经过这一年的沉淀,再加上今日这身打扮,完完全全迷倒了一众女生,都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瞟。
辛仔扶额:“和你站一起,哥们一点儿优势也没有。”
他好歹也是一米八的个子,相貌不说多英俊,清秀总算的上一挂的。可和何意一比,就显得格外磕碜。
那身长一米九的大长腿,再加上何意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说是偶像模特也不为过了!
人都喜欢听好话,即使这个赞美之词,何意从小听到大。他勾着唇,充满自信的回:“习惯就好。”
何意报道完,就拉着辛仔晃悠去医学院。
两天前,林绵给他打了个电话。
除了恭喜他考上Z大以外,她说自己考上了Z大医学系。
用词言简意赅,像是传达某种指令似的,何意还没来得及和她寒暄,那头电话已经挂了,再打过去,就是忙音,气的他想摔手机。
这一年,他拨过去的电话全石沉大海,她根本不给他希望,斩断了一切联系的条件。
有时候深夜睡不着,何意也会发恨着想,在国外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买一张飞机票,飞过去找她便是——他有的是能耐找她,无论她藏到哪里,他都有把她给翻出来的本事。
可如若他去了,虽然见到她,一解相思之苦。可林绵就有了否定他的理由。
他与她相处时,总是有摸出一点她的脾气来的。
他若是去见了她,这女人能发散思维出好多,能从他去见她想到他不遵守约定,再七七八八的想一点,四舍五入约莫就是他不尊重她,太自私。
每每想到这儿,何意心底的那一点儿不甘就被这盆凉水浇灭了。
因此,好不容易接到她的电话,他恨不得抓着她聊上数天数夜,想把缺失的这一年尽数都告诉她,可她却无情的挂断了电话,甚至又开始不接电话。
何意愤愤的想:这女人一年不见,气焰又嚣张了好几分!
没办法,今天他只好带着辛仔过来堵人,免得她又玩失踪。
“所以,闹了半天,你那心上人谁啊?”
Z大校园很大,何意开着车,辛仔一边欣赏着美女,一边问何意:“你藏着掖着那么久了,这都考上Z大了,也不准备告诉兄弟一声?”
何意一想也是。
万一等会这兔崽子看见林绵,讲不定能惊诧的跳起来,完全会打扰到他们完美的再次重逢,思索了片刻,他决定还是给辛仔打个预防针。
“林绵。”
过去的日子里,这个问题辛仔问过何意数百遍,可何意这厮嘴巴严丝合缝的闭着,守口如瓶,因此他这一声询问,也没抱什么希望,万万没想到,何意不仅回答了,而且,还是一个能让人震惊的掉下下巴来的名字。
“卧槽,我没听错吧?你再说一次?”辛仔不敢确定的望着他:“她……不是你姐么?”
时隔三年,他突然想起来,彼时刚知道家里要多个姐姐时的何意的样子,他说,他定要与那新姐姐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谁能想到,三年后,让何意坠入爱河的,竟然就是这个他当年要势不两立、不共戴天的女人。
这个名字这一年,在何意心头辗转了千万次。
她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激励着他前进,在无数个难捱又辗转反侧的夜里,全凭着这个名字,叫他咬着牙坚持下来。
他说出她的名字,心情莫名变得有点儿好,嘴里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手里打了个方向盘,把车子稳稳的泊进医学院旁的停车位。
辛仔觉得惊诧,又问了一遍:“真是啊?”
他与林绵也做过同学,约莫知道林绵的性子。虽然与林绵的交流仅限于交作业,可辛仔心里也隐隐的感觉的到,林绵性子冷,谁都入不了她的眼。
他们于她,都是过客。
而何意是个炮仗,一点就着,噼里啪啦响。
如若不是亲眼见着,他根本无法将他们俩联系到一块儿。
何意觉得他多此一问,泊好车,拔了安全带:“废话。”
辛仔:“……”
人生可真是玄妙。
他默默的整理了一下发型,想了想等会要是见到林绵,得露出什么样的笑来。
然而……
天不遂人意。
负责医学系报道的学长说,林绵请假了,要延迟来上学。
何意追问:“她什么时候来?”
那学长摊手:“我怎么知道。”
这个答案,叫何意心底一股火直冲脑门,几欲丧失理智。
要不是辛仔拉着,何小霸王能把医学院给掀翻了。
“意哥,意哥,你冷静点,林绵又不是不来,她只是请假而已。”辛仔拉着他劝:“一年都熬过来了,还差这几天吗?”
真差这几天。
他真的快崩溃了。
……
林绵出了机场后,给陆询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少年在那头调侃她:“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那个幼稚鬼呢!”
林绵怼他:“你也幼稚。”
陆询:“那你心里有我吗?”
“有的。”林绵认真的回他。
陆询“哦”一声,像是要到了糖吃的小孩:“那我就超开心的呀!”
林绵挂了电话,坐了个出租车到Z大。
已经开学一周了,她没有参加军训,室友们已经彼此玩熟了,她像是个不速之客,推开门后,吸引了那热络聊天三人的目光。
她的床铺已然被这三人当成私用,是个下铺,堆满了行李箱与杂物。
有个女生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她:“同学你好,你找谁?”
林绵微微笑:“我是你们室友,我叫林绵。”
“啊!”那个问话的女生显然吃了一惊,局促的擦了擦手,瞥见她无处安放的行李箱,赶忙招呼寝室另外两人下来给她腾床铺。
“不好意思啊,我们以为你不来了……”那女生一边收拾一边道歉,林绵笑笑:“没事。”
“我叫糯糯,她是大花,她是二毛。”那女生一一给她介绍,林绵便一一点头过去,等她们收拾完后,拿出床单铺好了床。
她性格本就偏沉闷,礼貌的打过招呼后,便没了话,三个女生局促了一会儿,往她桌前一人塞了一个水果:“不知道你今天来,你别往心里去啊。”
林绵还在铺床,静静的“嗯”一声:“谢谢。”
她是死话题小能手,再加上去A国与陆询呆了一年,那祖宗话多到爆炸,每日要陪他浪费好多口舌,因此此刻回国来,嘴巴得以得闲,她无比轻松。
三个女生面面相觑一会儿,自顾自的做事情去了。
林绵收拾好床铺,正准备给何意打电话,忽的,对面床铺的糯糯“啊”了一声:“何意!你们知道何意吗?啊啊啊啊啊!”
这个名字让林绵不动声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表情。
她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糯糯叫道:“我军训不是有个小哥哥要了我号码吗?”
寝室另外两人齐刷刷点头:“嗯,然后呢?”
“他和何意一个寝室的!他说晚上想邀请我们一起吃饭,我们寝加他们寝,四舍五入就是联谊啊姐妹们!”大花和二毛在上铺跳起来:“啊啊啊!何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