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笃定你是案首....”方才还一片认真的脸,突然绽放了笑,饱含温暖和自豪“我的哥哥,我自是希望你是最好,也坚信,你是最好,不信....且看....”
君阳小人儿闻言紧张的抓了抓握在手心的锦帕,感受着它被自己的汗水浸染,还是耐不住的“咕咚”一声吞下了一口口水,自家姐姐就是霸气,他也想这么说来着,可还是怕...怕自家哥哥失望.....
君逸看见锦绣这般,突的又笑了,眼中满是温暖,他抬起双手揉了揉自己这双弟妹的发顶,温温柔柔的道“怎么都好...怎么都好....其实,如今我们一家人这般快快活活的生活在一起就好....”
他没说完的话锦绣和君阳这对姐弟也明白,无非就是时势所逼罢了,多么熟悉的词啊。
人都说,活在世上就像是在岁月的长河里挣扎,不管你愿是不愿,还是会踉踉跄跄前行,有的,会在半途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还有的,也许直到寂灭,活的依旧懵懂。
不过自家哥哥这般优秀,想来是看的明白的吧....
就在那些考生或哭或笑的档口,锦绣三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将那张红榜看过了一遍,上面也的确如锦绣所说没有君逸的名字。
君阳小人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面上也满是笑意,瞧那样子,竟像是没有想过,若是那前三甲也没有君逸的名字该怎么办。
彼时已是辰时,那一直侯在一旁的小吏终于敲响了一旁的铜锣,而此次的考官也终于上前一步,走到那吊着的卷轴下面,朗声道
“本官是此次考官,任职内阁学士,姓沈名良涛,此次乡试的前三甲由我来公布....”旁边的小吏显然很熟悉这种节奏,抬手再次敲响了铜锣,让整个贡院前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此次乡试众人汇聚一处,前三甲的分量不可谓不重,那么,本官也不啰嗦,现在,依次从后往前公布排名,尔等,需仔细听好。稍后,也有人喜报去往尔等家乡,尔等,这些中了举人的只需好好筹备下一场的会试吧,优胜劣汰啊.....”
下面的呜呜声又开始响起,那沈大人却已经伸手作势拉开卷轴,场面霎时又归于寂静,只将目光聚集在沈大人那双养尊处优的手上。
第三甲的卷轴滑落,红艳艳的绢布上黑色的大字再清楚不过,朱明德,人群中一阵寂静,继而突的响起欢呼,直到锣声再次响起,方才归于平静。
沈大人抬头瞥了一眼那个被簇拥在人群中低语的青年,高唱了一声他的名字,便将手伸向了第二个卷轴,以此类推,人群几番欢喜,便是锦绣也紧张的握紧了君逸的手腕。
“无碍的...无碍的....说不定,这次的解元案首真的是我呢....”君逸似玩笑似安慰的说着,可锦绣的目光却是丁点儿不离那第一个卷轴,
便是小君阳也将自家哥哥姐姐的袖子攥的死紧,迟迟不肯放手,嘴里还在不住的念叨着,是哥哥,是哥哥,是哥哥....是的,这个小小的孩子,在方才那两个卷轴被打开的档口,小心脏也一直跟着起起伏伏,现下已经崩紧了弦,只等那第一甲的解元名字落下。
“第一甲,也是此次的解元....”沈大人沉吟了一下,态度与方才有些不同,说是郑重其实也像是看中。
众目睽睽之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那张红卷轴缓缓落下,带着锦绣和小君阳的期待,还有君逸对未来的寄托,却都敌不过沈大人声音的洪亮
“此次解元,李君逸,家住泗水城吉乐镇青牛村....”郑重洪亮的唱名声中,早就有人准备好的鞭炮已经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直到此时,锦绣方才醒过神来,捞起一旁的小君阳不顾场景,当下便抱着他转起了身“是哥哥....我就说....是哥哥.....”
锦绣的嘴里不断的念叨,被高高举起的小人儿也是满脸开怀的笑意,锦绣每说一句他便点一下头,这明明是带笑的一幕,却不知怎地,竟是看的不少在场的人红了眼.....
“哥哥....是哥哥....”小人儿被转的有些气喘,那双琉璃大眼却一直不离君逸的身影,而人群中,从泗水城而来的那些考生也跟着欢呼起来,一时之间,李君逸这个名字,不知从多少人嘴里念叨过。
“李君逸....”最让人瞩目的沈大人却在这种情况下走到了看着自家弟弟妹妹笑得温柔的李君逸面前,那般笃定,虽然让君逸惊了一下,但还是很有礼数的道“沈大人...”
“好后生....”那沈大人瞧着温文尔雅,年岁也不过四十,瞧着却像是刚刚而立之年一般,年轻的很,这人也像极了昨日与君逸有一面之缘的沈淮安。
“此次乡试能人辈出,你能脱颖而出,全是你那文章的功劳,朝中有不少大人看过都是赞不绝口,会试你可要努力啊....”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干爹干娘
李君逸火了,这个此次乡试脱颖而出不过年仅十四岁的少年,不单是案首解元,还受到了当朝从二品内阁大学士的夸赞与看好,显然,前途已然是一片光明。
报喜的队伍已经朝着家中去了,锦绣也终于落下了心中的一桩事,而会试的时间也已经公布了下来,乃是五天后,给考生修整的时间不算长,由此可见小皇帝的急切。
但即便如此,争相想要上门叨扰的考生却是络绎不绝,也因为不好拒绝,锦绣才特意让人将第一进的院子收拾了出来,以作招待。
毕竟谁也说不好今日不起眼的举人,是不是来日朝中的重臣,自家哥哥要走仕途,人际关系总是不能差的。
而君逸也十分了解锦绣的用心,心下越是发暖,他对自己有信心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考卷,可自家妹妹和弟弟如此相信他,还是让他十分感动的,而如今,这桩桩件件,已然将他整个人感动的浑身都发着暖。
彼时的君逸正在前院与那些考生煮茶论文,锦绣却是带着君阳在后院的小书房里做着自己的事儿,一个读书,一个处理公事,两不耽误不说,气氛也是极好。
直到嘹亮的鹰唳声响起,锦绣方才眼睛一亮,看了一眼沉浸在书中的君阳,锦绣还是抬脚出了门,现下的天气早晚寒凉,还是那种干巴巴刺骨的冷,衬托着午时燥人的热,让人心情越发不愉。
锦绣出门后便将带信儿的巨鹰收回了空间,而后才翻手拿出那些带来的信笺与物什,来信儿的是东皇夫妇,后面还带着自家爷爷和外公外婆的叮咛,夫妻俩先是表达了一下各自的思念,这才同自家女儿说起如今东领的变化。
东皇爹说中州和南国的确是派人来递过信儿,不过那些人都被自己的爷爷打发了,外加这两国对东领的那点儿兵将实在看不上眼,便也没有强求,所以,东领除了绿色越来越多之外,一切都如初.....
爷爷身体强健,正在操劳如今在东领开办学校的事儿,外公外婆喝了她先前调配的药,身子也好了不少,如今整个东领在大力推广种植绿植中。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另外,母亲楚如云强调,那块镜子她喜欢的不得了....
锦绣看着看着就笑了,直到将那几张纸都看完,还有些舍不得的磨搓了半晌,这才将它们收进空间中的盒子,而后拎起了一旁自家爷爷和外婆给自己还有家人准备的几包裹东西进了院子。
“阳阳.....芸姨和天叔还有爷爷和外婆,给你带了不少东西哦,恩...还有舅娘的...”锦绣一边拆着包裹,一边高声朝着书房里面喊出了声,果然,没让锦绣等久,就见小人儿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
“姐姐的家人真的好好....”小人儿捏着衣衫锦绣外婆做的衣衫,似模似样的在身上比量着让锦绣夸赞,小脸儿上除了欣喜便是汝慕。
锦绣眸光一闪,将手中拿着的东西放到一旁,转而微微弓身与君阳的视线齐平“不知道君阳你介不介意,认我的父母为干爹干娘?”
话题来的突然,有事这般郑重的事儿,让君阳有些回不过神,那呆愣的小脸儿落入锦绣眼中,让她心肠又是一软,上前两步将小人儿拥进怀里,锦绣便道“对不住,这话姐姐说的太唐突了....”
小人儿没有接话只是将脑袋埋在锦绣的腰间,久久没有动弹....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且不说锦绣这厢如何,只道无殇在半途遇见了悠悠哉哉带着粮饷行走的东皇璟和楚柯,紧绷的精神这才好了许多,不过看到这样的无殇,东皇璟却是没少说让无殇跳眉毛的话。
就好比如现在,明明已经就要看到兰城的城门了,这个带着面具的少年还是不知死活的往无殇跟前凑,看到这一幕,楚柯习以为常的无奈摇头,却还伸长了耳朵一本正经的听墙角
“姐夫,我跟你说,你这张脸现在真的很没的看了,我奉劝你啊,这些时日好好养养吧,不然回去的话让我姐看见你这副尊荣,难保不会嫌弃,真是没眼看啊,没眼看..”
少年虽然嘴里说出的话不太客气,可到底还是顾着如今的皮没有太过放肆,只是在别人看来,这两人离得近一些罢了。
队伍中见过他们的将士虽然好奇锦绣去了那里,可还是改变了对待他们衣食父母的态度,至少,有些话由他们说来,的确是收敛了不少。
无殇摸了摸自己这些日子黑了也糙了的脸,再次抬头看向东皇璟的时候,脸上已经黑出了墨水“我觉得你锻炼不够,有必要跟你姐商量商量,加强一下你的训练程度....”
东皇璟撇了撇嘴,目光却是放到了后面的马车里“姐夫,那人你确定要处置了?不再掩饰自己的锋芒了?”
无殇坐下的马儿悠悠哉哉的踏着步子,这段时间以来,单数他们吃的最好,生活质量最高,如今,单看毛皮也能看出有多么油光水滑
“锋芒谈不上,这人也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无殇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样,瞧着竟是与锦绣如出一辙“我不过是想让他听听这边城冲锋的号角,看看如今百姓是如何生存的,再瞧瞧他,肥又大耳,看着真是再恶心不过。”
东皇璟看着无殇笑出了声来,眼中却有着显而易见的艳羡之色,队伍离蜿蜒的城墙越来越近了,迎面扑来的风却是带着湿气的,让众人都深深的喘了口气儿。
不过就在众人刚刚放松神经的这档口,城墙上便传来了“轰隆隆”的鼓声,无殇神色一变,一夹马腹,只来得及跟一旁有些憔悴狼狈的花无月嘱咐一声,便再不犹豫的策马狂奔起来。
东皇璟和楚柯对视一眼,不禁叹了一口气,而这厢面上也染上风霜之色的骆萧和骆玉也有几分蠢蠢欲动,却因为迟迟没有命令,只能选择待命....
“我们整兵行进,此次战斗,我们北域若是胜了,往后至少十年都能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花无月没有了往日的嬉笑模样,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十分唬人,却偏偏,现在的气氛让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直到前方城门打开,无殇的高喝传令声传来.....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萧灵芸的来信
乡试刚刚放榜,自然成了帝都城中百姓如今挂在嘴边的话头,不过随之而来的事却让整个城中的气氛越发紧绷,那就是接连而来的急报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急报自然是要送到宫里去的,按说,也该是属于机密的,可让那些文武百官和小皇帝恐惧的是,他们想要藏着掖着的消息,如今,已经被大肆被百姓知道了,如今才不过是乡试放榜的第二天,整个帝都城里就已经有惶惶不安的趋势。
一户普通民居里,一个端坐在灶火前面的汉子,憋屈的扔掉了那个刚从灶火里扒拉出来的土豆,满脸的懊恼与愤怒“我可是看明白了,就这么个皇帝当政。有第一个陈凉,就有第三个第四个,杀不尽的....”
“嘘嘘嘘....”刚刚端着水盆的妇人才走进灶房就听见这么一句,险些被吓得厥过去,待反应过来便忙不迭的嘘出了声,就连那盆里的水洒了她满身也没有在意。
“你瞅瞅你,你瞅瞅你,怎地还没脸,这什么年月,忘了昨儿被官府带走的赵老三了吗?你是不是也想跟他似的,撇下我们娘俩....”那女人说着说着,便哭了声。
那男人闻言懊恼的锤了锤脑袋,眼圈有些泛红“孩儿他娘,我说的没错啊....”汉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却还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现在多少人说着档子事儿,好,便是我不说,你觉得,我们还能撑多久,现在北域各地干旱的地方,百姓们几乎与反了无异啊...不,不对,还包括那些外官,他们都要活不下去了,都要疯了,谁知道,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是第二个陈凉....”
那汉子的表情很是复杂,有畏惧有狰狞,直看的一旁的妇人颤抖着嘴唇,不住摇头“不能说,不能说,孩子他爹,你怎么还不懂,自打这消息在咱们之中流传开来之后,这帝都的城门就被戒严了,许出不许进,他爹,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吗?啊?”
妇人的声音很是凄厉,却也有着辛酸,妇人俩面面相视后,不禁抱头痛哭..........
类似这样的话题在帝都许多百姓家中响起,得到的答案却也不过是雷同罢了,旱灾加重,百姓暴动,如今正朝帝都而来,而小皇帝的选择,却是许出不许进。
当初得到这样的消息之后,锦绣不过是伸手掸了掸纸张叱骂了声蠢货罢了,也对,若是他不蠢,北域也不会被弄成这样,天怒人怨,锦绣觉得这个词非常不错,本着说风就是雨的性格,抬手便写了一封信出去。
至于自家哥哥成了解元的事儿,锦绣往家中递信的时候却是并没有说起,等那报喜的官儿到家了,那才叫真惊喜呢。
倒是泗水城,因为当初蒸馏器的发源地,如今人口多了不少,周遭不少百姓,都已经被安置,致使不少流民都往那儿涌。
萧峥的名讳,如今没少被人提起,萧家人是如何也没有想到,那次遭难之后会有这样的一天,近来来往的信里,锦绣依旧能从言词语句见看出他们激动的情绪。
对此,锦绣不过是会心一笑罢了,只是这次,比较意外的是,这次来往的信里竟然夹带了一封萧灵芸的信,锦绣将回复萧峥的信笺封好,这才打开萧灵芸的那张信笺,最先入眼的就是那手娟秀瑰丽的小字。
“很美....”烛火下,锦绣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笑,这才细细读起这张那个许久未见的女孩儿的信
“锦弟,见信如唔,许久未见,不知锦弟身体可还好......近来,母亲热衷给我相看亲事,我实在无法,想请锦弟与父亲说上一嘴,当然,若是锦弟事忙...”
等放下信的时候,锦绣唇角却是挂上了苦笑,这芸姐什么心思她明白,想来如今也不过是最后一搏罢了。
十三岁,在这个年代,大多都已经开始给女孩相看人家了,甚至有合眼的,便会下定,想到此,锦绣不禁想起已经十二岁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