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人去了,我们现在只需要守在这里,保护他们不被伤害就好....”锦绣说着,亦是抬头望向西方涌来的黑云瞬间覆盖了这片原本明朗的天空
“我没想到,这天竟是变得这么快.....”锦绣的低喃声只有君阳能够听的见,小人儿看了锦绣一眼,也学着锦绣的模样站在栏杆前,愣愣的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
天时、地利、人和....小皇帝,这是你自己走出来的路......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彼时的含元殿已然被压抑的气氛笼罩,尤其是在小皇帝又一次松口之下,门外的禁卫军却传来压抑不住的惊呼的时候,更是让文武百官的精神绷紧了。
小皇帝咬了咬牙,却到底狠狠一拍龙椅吼道“门外何事惊慌?”
小皇帝到底是小皇帝,一句话落下,门外便有禁卫军的校尉小跑着跪倒在大殿上,尽管那竭力压抑着,但在场众人哪个看不出他情绪不对,就在众人就要忍不住自己出去看的时候,那校尉终是以头抵地的将话说了出来
“禀皇上,由西方飘来厚重黑云,乘风而来,速度极快,却不知,是不是雨来....”
这话说的好,不知是不是雨,不少文武百官抻起了脖子往外探去,却让小皇帝险些怒上心头“七月末的天,不是雨是什么?黑云来,寒风起,这是好事儿。为何摆出这副做派给朕看!”
校尉不曾抬头,只是将身子匍匐的又低了一些“陛下去瞧瞧吧,那云极黑,速度极快,臣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那云就从城门飘到了宫门这儿....”
好奇心害死猫,难道人就不好奇吗?禁卫军乃是专属皇帝的军队,如今这校尉却是这般作态,说没人好奇那才是假的,君逸眉心一跳,却是再次拱手而出
“这位武将说的有理,皇上乃九五之尊,若是天降祥雨,也是万民之福啊.....”
小皇帝眉头一动,孔昊轩趁势上前“若乃祥雨,陛下亲眼所见,却如李状元所说,是万民之福啊....”
眼看着含元殿门前守卫的禁卫军身穿的轻甲被风吹起,小皇帝到底没有忍住好奇,点头“好吧....”
小皇帝在前,大内总管太监在后,文武百官为次,而后才是那些身穿便衣的考生,除却君逸等前三甲,还有小皇帝挑拣出来的十五名专门用作培养所用。
此刻,这么一群人走到大殿门前,看见的就是广场上衣衫被吹的飞起的人影,还有那天上比海边涨潮还要迅疾几分的黑云,风呼呼的吹着,众人却依旧在仰头凝望着,虽未直言,但他们都想看看,这到底是雨还是雪,这也将代表他们的选择....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正统
明媚晴朗的天空顷刻间就被狂风吹来的乌云遮挡了,此刻与其说它是乌云,其实叫它黑云更为贴切,因为那从天空中蔓延的云层已经浓厚成了黑色,而彼时才不过是辰时而已,可瞧那天色却好似已近深夜。
狂风呼啸,卷起了地面上的沙尘,因为干旱而干裂的土地此刻却像是被打扫一新一般,悬挂在门廊边的灯笼被狂风吹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只不过可苦了此刻还在城门外的灾民们,此刻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有哀哀切切的悲鸣声不住的在回荡。
城门内的百姓有的听见这声音有心做些什么,但却是被一个皮肤黝黑面容周正的男子给阻止了,只见他伸手拍了拍挡在门前守卫其中一个肩膀,很是郑重的道
“大家莫急,这位小哥方才说这片黑云是雨,而我却说是雪,那若真的是雪,这位官爷自会给我们开门的....”
那校尉被说的一愣,心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可那男人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伸手接住一片随着狂风飘飘摇摇坠下来的雪花道
“看吧,官爷,这是雪....”男人的笑容此刻在那校尉看来竟是有几分教人畏惧的强势在里面“方才我之所言句句是真,难道这七月飘雪还代表不了一切吗?雪虽来,有水喝,我等却宁愿跋涉千里朝着沿海一带而去,官爷,您醒醒神,给条活路吧....”
“官爷,您行行好,给条活路吧....”
若说一人之言不过耳过其随,那么十个、百个、千个便再也由不得他忽视,蓄势待发的马车,背着大包小裹的百姓,肩膀上坐着孩子的男人,老人的哀求,男人的怒吼,女子的啜泣,这一眼又一眼,一幕又一幕的叠加,终于让那个校尉心中一跳。
他叹了口气,终是放下了手中的铁枪,并且朝着身边的属下挥了挥手“算了,这雪已经下了,代表着什么还不清楚吗?苍天预言,如今只待实现....”
校尉的声音被冲散在人群中,却是让他的一干属下有些发愣,却不想这时候,那肤色黝黑的男人却还没走,反而同他们那些守卫一般站到了一旁,甚至又开始低声劝慰他
“兄弟,我托大,你也听我一句劝,你们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不然,我猜这帝都城也容不下你们了....”
彼时的君阳扒在栏杆上看着这一幕还有些发愣,看着朝着外面蜂拥的人群,还有城墙外想往里面挤却又被人拉着劝走的灾民,还有那飘飘洒洒越来越密集的雪花,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让他发怔....
可望着眼前这一幕,锦绣却是笑了,雪下了,人走了,这帝都也与空壳无异了,随着雪花飘落的方向,锦绣不禁抬头望向了御街
“走吧,他们已经安全出去,我们还是去看看哥哥吧...”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下....下雪了....”彼时的含元殿气氛沉寂的吓人,小皇帝的气压是一,印证了石碑预言是二,谁能想到上一刻小皇帝还在说他是九五之尊,下一刻就亲自被天地掀翻呢。
文武百官喃喃着,却是都将目光放在了小皇帝身上,却见那个北域尊为尊贵的人此刻正倚在门前许久没有动弹,孰是孰非已经明了,只是那人却是不可能认输的,这是在场众人都能预料到的一件事。
“朕自有记忆以来就是皇帝.....”出乎意料的是,小皇帝竟然说起了往事“朕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相对来说,生活很好,却缺乏自由,甚至不如那宫中偶尔跑过的野猫,当空飞过的鸟....”
是的,那些喜欢自在的人将这个北域最为尊贵的地方称之为牢笼,最华丽的牢笼,因为这个地方束缚太多,一点儿自由都没有,而眼前的这个小皇帝也的确是挺苦的。
“人人都想当皇帝,人人都想坐这个位置,可等我真正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却什么都晚了,其实那些人的话没有错,我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人....”
小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有一人从广场上跑来,临到近了,身上的盔甲碰撞声却是越来越清晰,来人看见小皇帝就站在含元殿门前,干脆直接匍匐于已经铺满白雪的长阶下,朗声道
“请皇上降罪,臣等办事不利,臣本带着下属在城内四处规劝那些百姓回家,可不想,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城门已经大开了,只是....不单城内的百姓少了不少,如今就连本该在城门外的灾民都不见了....”
“轰隆”一声,却原来是小皇帝一巴掌将含元殿的大门拍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没再理会旁人的神色,只是自顾自的挥着广袖笑了“这都是报应,报应!报应抢了别人的位置,报应你自不量力,报应啊....”
看见这一幕,文武百官又惊又惧,那些身着便衣的考生更是互相咬起了耳朵“这...陛下莫不是疯了吧?”
“是啊,这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了...”
君逸淡淡的撇了小皇帝一眼,回头望了望雪花纷飞的黑色天幕,还有那呼啸着响着异样声音的狂风,终是张口轻斥“这是含元殿,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却是不能说....”
有的人住了嘴,有的人却是将目光放在了君逸身上,显然是转移了话题目标,对此,君逸只是选择无视罢了,不过是看着朝中变化,改变风势的墙头草罢了。
“好了...”小皇帝笑够了,又走到了龙椅旁边,伸出手指细细磨搓“百姓弃朕而去,不知你们会如何?”
“这改变太快,朕不相信这一切的背后没有人去推动,但是事已至此,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小皇帝就像是开了窍似的,无论是神情还是言语都像比从前强上了不少。
“朕一朝为帝,便一世为帝,依朕而言,这就是正统.....”小皇帝落座龙椅,俯视下方“民心不足,那便拉拢民心....”
“如今北域大面积旱灾,可现在却下雪了,派人收集雪,而后搭建暖棚,让将士们去开垦土地,照拂百姓....”
尽管小皇帝的命令比之从前强了不少,但此时此刻,却是没人高兴的起来....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名声
七月二十六日巳时初,抬眼望去,方才那还入得画景的明媚阳光,现下已经被黑云覆盖,不漏的一丝一毫。
从白日到黑夜的过度却也不过是在一瞬之间,继而没有多久,就见那厚厚的云层之间飘下了稀稀疏疏的白色雪花,才落到地上便已经消失不见,居高临下,锦绣揽着君阳游走在房檐屋脊,所见的不过是百姓们朝着两处奔逃的情形。
一处是城门,一处就是那最为尊贵之所在,还有的,就是一些老弱病残游走在街头,当然,那些富人圈里至今却也未见动静,毕竟,等到他们慌,还得需要一些表态。
奔走间,锦绣回眸望向越来越远的城门,心中开始喃喃,期盼她匆匆而下的布置能够更好的安置那些百姓,虽说发作的时机早了一些,可好歹不是全无准备。心绪微动,锦绣脚下却是不停,抬步间带起的是纷飞的雪花,还有绝不回头的心。
而此时的帝王宫外也在短短的时间内变了副模样,才铺上薄薄一层白毯的门前有衣衫褴褛的灾民,也有身穿绫罗的富人,更有几个身穿破烂官服的男人。
他们口中所呼无不是求小皇帝仁心仁德赶紧安置百姓,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雪封天这一预言应现却是与釜底抽薪无异....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含元殿里文武百官此刻已经规规矩矩的缩回了原位,而皇帝则是高坐龙椅,难得带上几分认真的开始指点江山
“朕现在可以不去追究为何百姓们会脱城而出,但现在,朕命令你们,即刻去整合帝都中剩余的百姓,挨家挨户,即便是在朝的文武百官亦不例外。
先前石碑预言,并不排除有心人的操控,只有朕一日坐在皇位上,天下万民就得一日为我驱使,从现在开始,反抗者,犯上作乱,造谣谋逆者,通通杀无赦....”
一句杀无赦不知让多少人胆寒心也寒,禁卫军将领领命而去,却不等他出门,就又有人疾奔进来,正是统领宫中御林军的将军,他面色不大好看,进来直朝大殿正中单膝跪下
“陛下,城门前有百姓集结,有灾民,有商贾,甚至还有从别处逃灾的官员,他们口口声声恳请陛下安置天下百姓....”
此刻的小皇帝倒好似平和了不少“好一个安置天下百姓....”只见他的手指“哒哒哒”的敲击在龙首上,面色十分阴沉“传朕旨意,天降瑞雪,兆来年之喜,旱灾结束不远矣,今有歹人包藏祸心,坏朕盛誉,蛊惑百姓.....”
彼时已经带着君阳找到合适位置等待自家哥哥的锦绣自是不知道小皇帝颠倒黑白的本事,但她也从未指望一夕之间就将这朝堂颠覆,她要的从来都是民心,让那些在皇权笼罩之下的百姓清清楚楚的看见,那高高在上的皇者,到底值不值得他们供养....
“哥...”小君阳扯了扯锦绣垂在耳边的兜帽,低声说道“这帝都到底有多少人?为什么跑出去那么多,还有那么多?”
童言稚语让锦绣柔化了神色“莫要小看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地方,这帝都城里百姓何止千万,城门何止一个,如今离开的,大多都是一些平民百姓,那些大家大业亦或是有家人在朝中为官的多数都没有离开,看见了吗?拥有的越多,需要抛舍的便越多,就越舍不得....”
小人儿似懂非懂,却懂事的不再追问,只是不时抬头打量打量这儿,打量打量那儿,任凭耳畔听的那门外的人们呼喊哭求,心中却是闪过一丝念头,还是自家姐姐自在,足够强大,便再也不用再仰望旁人鼻息。
“大人...我观方才不少百姓离开,必然有不少民宅闲下,我等不妨....”
被小阳儿议论的那群人中,到底还是有人坚持不住了,他们不过身着单衣,但现在的天气却是已经寒风伴着吹雪,可想而知,滋味有多么难受。
“再等等....”被唤作大人的那人的确是一位官员,只不过他身上的官服已经看的出破烂迹象“我等才到帝都,就撞见此等祸事,我北域泱泱大国,从来都是受人敬仰羡慕,何曾落到如此地步...”
那官员句句铿锵,却也字字泣血,只听得不远处城门里的御林军也触动了心房“本官不想进门,只想跪在这城门前让陛下看清我们的心,身为北域人,我们要的是什么?雪来了,我们就再也不缺水了,割地卖国之事却是不能...”
那大人话还未说完,就被先前劝说的人捂住了嘴巴,满脸的不赞同“大人,忠言逆耳....”
是啊,忠言逆耳,那官员闻言脸色比方才又白了些许,就连眸色都比方才来的暗淡“本官...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所为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总得...做些什么?不然,妄为父母官,妄为读书人....”
“大人,你已经做的够多的,咱们治下的百姓谁不说您一句好....”那人虽这么说,但也知道自己劝不动,只是默不作声的又将自己的位置挪了挪,将风口挡上!
这一幕落在锦绣的眼中,却是不禁感叹道“人间自有真情在啊...”这真情不一定是爱情,也可以是友情、亲情,孺慕之情,只不过,这种感情总是让人忍不住为之唏嘘赞叹......
没让人等太久,原本紧闭的四扇拱门竟是在同一时间打开,从里面游走的装备齐全的身影,让那跪在门口的官员都忍不住为之侧目,如此不算,本该提枪挎刀的将士手里如今竟是提着铜锣,才出宫门就“当啷”的敲了一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歹人谋逆、毁朕盛誉,传闲言碎语尔....北域大旱,天降瑞雪.....”那禁卫军的人都走远了,那群跪在门口的人这才反应过来。
那官员扶额惨笑“竟是不先安置流民,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