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好挺大大咧咧的一个人,也被杨小勇热情地左一个“嫂子”,右一个“嫂子”弄得有些尴尬了,“师兄,我叫刘好好,你叫我名字就行了。”
“那可不行,立军哥从小就特仗义,和我亲哥没什么两样,你就是我亲嫂子!”杨小勇也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来他喊完“嫂子”后,庄立军那眉开眼笑的得意样儿,可见这“嫂子”还是要坚决地喊下去。
刘好好无奈,京城是庄立军的地盘,到哪儿都能遇见他的熟人,偏偏他看上去高冷,人缘却好得不行,“嫂子”这个名号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洗不去了。
这些年对于她和庄立军的婚约,她一直是持着鸵鸟一样的态度,既不想尽快履行,也不愿意主动想什么法子解掉这个婚约,仿佛她视而不见,这个婚约就不存在一样,对庄立军朋友一口一个“嫂子”地喊她这件事,也都消极地接受了,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再这么下去,她恐怕真会被当成青蛙被庄立军给煮熟了。
“你们俩是两口子啊?”车上有送孩子来上大学的大妈,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扭头问道。
一车的人其实都挺八卦的,只是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碍于颜面不好意思多问而已,既然有人先问了,也都一个个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刘好好终于不淡定了,在南省的时候也不是没被人八卦过,她都能大大方方地应答,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作答,红了脸望着庄立军,似乎是在期待他主动解围。
庄立军也傻眼了,虽然他很想认下这个名分,可是没得到她的首肯,他不敢说啊,于是他也只好红着脸带着傻笑看着她。
两人这么面面相觑实在尴尬,可落在别人眼里却是新婚小夫妻害羞的表现。
“瞧你们这蜜里调油的样子,刚结婚吧?”大妈善意地笑了起来,“还是你们这样好,结了婚再读大学,家里也放心,不然等大学毕业出来,还得等上好几年才能结婚呢,年龄都给耽误大了,姑娘考上大学,我们做妈的当然开心,可想到这婚姻问题啊……”
“妈,你胡说什么啊?能别这么瞎打听瞎胡扯吗?”坐在大妈身边的是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子,显然很受不了自己母亲的八卦,一边扯着母亲的袖口低声咬牙劝道,一边对刘好好赔笑,“不好意思,老人家上了年纪,就喜欢说东说西的。”
“没关系,没关系。”刘好好连忙朝她颔首示意,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尴尬了好一阵,车子开动了,她才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拉着庄立军咬耳朵,“你刚才怎么不解释?”
她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近过,就这么附在他耳边说话,热热的气息就像一条细细的灵蛇从他的耳朵一直钻到他的心里,让他身体一僵,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不该有的反应上。
刘好好见他半天没有回答她,脸上还出现莫名其妙的潮红和怪异的表情,觉得很奇怪,“你怎么了?”
“啊?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他深吸一口气,很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暗自摇头苦笑,他自觉定力过人,向来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却连连在她面前破功。
“没听清?”刘好好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不是最擅长察言观色吗?她动动唇他都知道她在说什么,现在附在他耳边说话,他竟然说没听清?
“咳咳咳,刚才走神了。”他抬手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也觉得自己的解释实在有些过于牵强。
第三百四十章 看重
刘好好倒是不疑有他,只当他真的走神在想其他的事儿,便又在他耳边复述了一遍。
她只要一凑近,庄立军的心跳就如擂鼓一般,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连脚都软了,不住地庆幸此刻是坐在车上,要是站着他肯定得出丑。
但这一次好歹他集中了所有注意力听清了她的话,红着脸回望她,“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啊。”
刘好好无语,这还真怪不了庄立军,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算了算了,反正现在结了婚读大学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要有人误会就由着他们误会吧,反正这样的误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的鸵鸟精神再次发作,完全忽视了庄立军瞥见她一脸认命后的兴高采烈。
杨小勇知道庄老爷子有多满意这个未来孙媳妇,又见庄立军亲自来火车站接人,就知道他对这个未婚妻也是疼爱有加。
女人在夫家的地位是她男人给的,刘好好虽然是乡下来的,却是南省的高考状元,有了庄家男人的认可,她今后在庄家的地位肯定很高,他自然不敢慢待,一路上跟着她跑前跑后。
他是学生会的干事,对新生注册这套流程很熟悉,有了他的帮忙,她是事半功倍,很快就办好了手续。
“嫂子,我带你去宿舍。”杨小勇自告奋勇地带路,还不忘传授心得,“你来的不算迟,估计宿舍里的人还没到齐,你一定要挑个下铺,下铺方便,我当年挑了个上铺,结果还从床上摔下来过,可真把我疼死了,从此以后我每晚都溜回家睡了……”
刘好好觉得这个杨小勇真是个妙人,她过去的宿舍下层是书桌,上层是床,也等于是天天睡在上铺,大家都这么睡了四年,还没见谁从上头摔下来过。
虽然坐了几天的火车,但她出发得早,也算是宿舍里来得早的了,十人一间的宿舍,连同她在内只到了四个人,正好还剩下两张下铺。
她打量着宿舍的环境,这栋楼本身就是筒子楼,采光通风各方面就很不好了,不大的房间里又挤了十个人,更显得阴暗逼仄了,五架上下铺的架子床见缝插针地挤在房间里,十张脱了漆的课桌挤挤地排了两列,这条件别说和她前世读书时的学生宿舍不能比,就连她前段时间在省政府的宿舍也比这儿强。
不过这个年代大家的住宿条件都不好,这样的学生宿舍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庄立军只是担心一块儿住的人太多,怕她会不习惯。
“还剩两个下铺的床位,这个好,选这个铺位。”杨小勇眼尖地帮她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凑到他们身边小声道,“这里通风好,咱们学校的冬天有集中供暖,就算靠窗也不会冷,夏天这里就更凉快了。”
刘好好和庄立军对视一眼,“那就选这个铺位吧。”
和刘好好一个宿舍的另外三位女生看着他们三个,脸上都有些局促,刘好好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看上去还挺好相处的。
但是庄立军的气场太强了,长得虽然英俊挺拔,可身上却带着一股凛冽的气势,和他呆在一个小空间里,让人觉得分外紧张,还有杨小勇一看就知道是学校的老生,却在刘好好面前奉承讨好,看来这个看起来平凡的姑娘背景很强。
那三个女生都出自普通家庭,性格也比较朴实,看到她背景这么强,心里难免有几分畏惧,不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刘好好一把行李放下,就主动向三个女生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刘好好,是南省人。”
“你好,我叫赵艳红,是霖省人。”
“我叫苏爱华,安北省的。”
“陈晓燕,连省人。”
三个女生看上去都不到二十岁,带着一抹青涩自我介绍道,除了赵艳红是南方人之外,另外两人都是北方人,看上去也更豪爽大方一些。
“你们来得挺早的,我还以为我算是来的早的了。”刘好好一面收拾着被褥,一面笑道。
她们女孩子说话,男人杵在那儿也有些不好意思,杨小勇便拉着庄立军出去,给刘好好置办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
庄立军一走,屋子里的女生们顿时放松下来,见刘好好眉目间总是含着笑意,让人心生好感亲近,便大着胆子问道,“刚才那位解放军同志是你家里人吗?”
刘好好怔了一下,发现就算在京城,她也无法回避这个问题,从刚才下火车开始就一直被人问起,再加上还有杨小勇在那儿一口一个“嫂子”的叫,她实在没有底气说庄立军和她毫无干系,只得老老实实地承认,“他是我未婚夫。”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脸皮挺厚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刚说完这话竟然忍不住脸红了。
这个年代大家的感情都比较内敛,尤其是女孩子就算再惊讶再八卦,也不好意思初次见面,就在这种话题上问得太深入,只是在心里默默羡慕她能有个这么英挺俊秀的未婚夫,待她还那么体贴入微,当然那气势是可怕了点儿……
虽然她还没结婚,但是在大家眼里有对象就和已婚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她在入学的第一天就被打上了“已婚”的标签。
“嫂子,咱们晚上吃火锅去,我知道有个地方火锅做得可好了,咱们京城人一到了冬天就要吃那种铜火锅,涮点儿羊肉,蘸上酱别提有美了。”杨小勇和庄立军拎着大包小包上来,见天色渐晚,便眉飞色舞地怂恿道,越说就越觉得饥肠辘辘,恨不得现在就杀过去吃火锅,反正有立军哥在,他的津贴高,又没结婚,让他来请客是再好不过的了。
“下次吧。”庄立军将新买来灌好了热水的暖瓶放好,望着刘好好的眼神蓄着满满的温柔,“今晚老爷子让她回家吃饭。”
杨小勇睁大双眼,刘好好这才刚来呢,平时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庄老爷子就掐着时间让她回去吃饭,是有多迫不及待?对她这个孙媳妇也太看重了吧,他就算再馋火锅,也不敢和庄老爷子抢人啊。
第三百四十一章 宴
“行,那就下次,立军哥,你可别偷偷带着嫂子去,一定记得叫上我啊。”杨小勇一脸谄媚。
庄立军微微一笑,今天幸亏有杨小勇帮忙,让他们省了不少力气,这份情他自然要领,“放心,忘记谁都不能忘了你。”
瞧这话说的,杨小勇乐了,庄立军几时和人说过这样的话,看来刘好好在他心里的位子极重,拍庄立军的马屁远远不如讨好刘好好来得效果好。
送走了杨小勇,刘好好的脸上却挂上了心事。
庄见明虽然在京城,但一直很关心自己,高考前还特地打电话交代赵兰舟要让她好好复习,又寄了复习资料给她,她考中状元后,他还亲笔写了一封短信表示祝贺,这些对一个身居高位,整日忙碌的老人来说是很难得的,他那么子孙中,能够有这样待遇的恐怕不多。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来京城的第一天庄见明就要让她回家吃饭,完全不给她缓冲休息的时间,她对庄见明是充满了感激,也很愿意去见他,可是对他家那个宋晓悦却有些发怵。
她的心思庄立军几乎是秒懂,“放心,今晚我爸和我姥姥姥爷也会去,这么多人都在,宋晓悦翻不出什么大浪,而且她最近都还挺老实的。”
她苦笑,“会咬人的狗一般都不叫的。”
他一乐,没想到她损起来的时候还真挺损,“没事儿的,有我在呢,她最恨的人是我爸,其次是我,有我们俩在前头挡着,她不会直接动你的,何况她也不是傻子,知道你不是善茬,不会直接招惹你的,要利用也是利用我妈和我妹,她们俩那性格最容易被人利用。”
“你还真挺直接的。”她无语,他这么损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真的好吗?
虽然不喜欢和宋晓悦相处,但她也清楚今晚庄家这场接风宴,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毕竟这是庄见明的一番心意,她不得不领情,今后得在京城呆上四年,这样的情况怕是会经常遇到。
“我忘了问了,庄小理判了吗?”她突然想起这件事很重要,直接关系到宋晓悦对她憎恨的程度。
“判了死缓,他犯下的事儿本来是死有余辜的,是人家看在爷爷的份上,才网开一面判了个死缓,可是宋晓悦还是接受不了,去法院大闹了一场无果后,又找爷爷哭了几天。”庄立军一脸不屑,“后来她病了一场,爷爷对她到底还是有几分情义的,现在待她还是信任有加。”
庄立军是男人,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庄见明明明知道宋晓悦也犯了大错,却还是一味偏袒信任她,在他看来庄见明就算没有把宋晓悦移送法办,也应该和她划清界限,只能归结到庄见明重情义上去。
“情义?没那么简单,”刘好好觉得庄立军有的时候过于刚直了,小看了女人的力量,发生庄小理的事情后,宋晓悦还能得到庄见明的信任,绝不可能是因为庄见明有情有义。
“宋晓悦和庄爷爷生活了很多年,她比你们都要更了解庄爷爷的性情脾性,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知道他会因为什么事触动,知道他会因为什么事愤怒,这其中的分寸恐怕只有她一个人能够把握,就算你是庄爷爷的亲孙子,你也做不到她的地步,所以人家才说枕头风厉害,枕头风随便吹吹,三两句话就能改变一切,你们可别小看宋晓悦。”
庄立军微微皱眉,倒不是他小看宋晓悦,而是宋晓悦的格局太小了,小得让他不屑,如果她一开始能够不纵容庄小理犯错,又何至于酿成现在的苦果?这样的一个女人自然让他看不起,就算现在她把庄小理的事儿怪罪到他们家的头上,他也无所谓,她的眼光决定了她无法长远地走下去。
“多行不义必自毙,她耍那些阴谋诡计,就算能算计得了我们一时,也算计不了一世。”庄立军凛然道,“自古以来就是邪不胜正。”
“你说的都没错,有些人格局是小,人品是挺卑劣的,他们注定不能成功,但他们却有能力不让别人成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刘好好拍拍他的肩膀,“不要让人绊住你的脚步,把时间和精力耗费在无意义的内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