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样子恐怕很难登台演奏。”
“那个蔡玉芬真是太强人所难了。”
大家都对刘好好报以最深切的同情。
“好了好了，我们也继续练习吧。”他们闲聊了一阵，对刘好好同情归同情，但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退不退出学生会，和他们的关系着实不大，只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扯了几句，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他们一连唱了好几首曲子才停下来休息，此刻才注意到刘好好的琴音已经大变，一连串流畅的音符从她的指尖里流淌出来的，那娴熟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初学者。
他们不可置信地朝她看去，明明刚才她还生涩得还只会用单手弹琴，怎么几首歌的功夫，她就进步到这个地步！
最最离谱的是，她至始至终就没挪过地方，也就是说一直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飞速进步着，这是变戏法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都不敢相信。
一个不和谐的音符从她指尖处跳了出来，她轻轻摇摇头，只能重头来过。
到底还是太久没有碰琴了，手指的速度很多时候跟不上大脑的反应，而且这其中还没有加上情感，要把这首曲子重新练起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没有浪费时间去沮丧，一遍接一遍不停地疯狂练习着。
第三百七十九章 乐团
刘好好沉浸在音乐之中，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每次考级之前，在家里一天练七八个小时的状态。
而那些音乐爱好者们却被她的进步吓傻了，一个个围过来看她的演奏，这手势这状态，怎么可能是一个钢琴零基础的人所能拥有的？她根本就是在扮猪吃老虎吧！
刘好好一连弹了几遍，对旋律才稍微熟悉了一些，基本不再出现低级的错误了，但是她对自己的状态依旧不满意，轻重快慢等情感处理得十分粗糙，如果在考场上弹成这样，基本考不过，但是因为太久没有弹了，手指一下子接受这么高强度的锻炼，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不得不停了下来，一边揉着手指，一边考虑着整首曲子的处理，依旧没有注意到她身边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
“刘好好，你以前一定学过钢琴！”见她停了下来，立刻有人不由自主地嚷出口。
她这才反应过来，微微侧头看着他们，俏皮地笑了笑，“大概上辈子学过吧。”
这一次她可真的没说假话，只不过没有一个人相信而已。
“你的钢琴弹得这么好，为什么要骗蔡玉芬说没有才艺？”
“我没有骗她，这钢琴真是我临时抱佛脚练起来的，我是土生土长的南省农村人，乡下条件差连钢琴都没见过，哪里有机会学琴？”她好笑地说，突然觉得扮猪吃老虎虽然欺负人，可是感觉真是不赖。
所有的听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钢琴这个大家伙贵重奢侈，能够有机会接触它的人本来就不多了，只有那些大城市的大资本家大知识分子家庭可能接触到，在一些普通的小城市甚至连一台钢琴都没有，更别说是农村了，如果她真的来自农村，那的确没有接触钢琴的条件，这一点她完全没有必要骗大家。
可是他们也不愿意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天才的人物，别人辛辛苦苦几年才学会的曲子，她随便拿个谱子在钢琴上练习几遍，就能弹得这么好，这未免也太伤人了，和她这么一比，他们在这里一遍一遍地吹拉弹唱就和个傻不愣登的笑话一样。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刘好好你这么有音乐才华就应该去报考文工团或者音乐学院，来我们学校真是可惜了你的音乐才华。”
刘好好失笑，“京大可是全国最好的学校，能来这里读书怎么会可惜。”
“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的乐团？”
“乐团？”刘好好还真有些兴趣，虽然她把自己的时间排得满满的，可并不代表她是一个不解风情死读书的书呆子，她也有很多兴趣爱好，音乐就是其中一项，尤其是在听了他们刚才那几首极富感情的歌曲之后，她对他们的印象非常好，在演奏歌唱时这么真挚的人，平时为人肯定也很真诚。
“我没有什么文艺才能，加入乐团可以做些什么？”
“你怎么没有文艺才能？你的钢琴弹得这么好！”
“对啊，我们就缺一个会弹钢琴的，加入我们吧。”
“行啊，你们要是不嫌弃我这个初学者，我就试试。”她豪爽地说，她不喜欢学生会那些人那高高在上的势利嘴脸，可是对京大整体的氛围却很喜欢，毕竟蔡玉芬之流只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积极向上的。
“怎么会嫌弃？欢迎还来不及呢！”
大家都高兴地鼓起掌来，这个乐团是个民间组织，由一群热爱音乐的同学们自行发起加入的，性质十分单纯，只要是志同道合的同学都可以加入其中，基本上属于自娱自乐的性质，对音乐素养没有过高的要求，同学们也来自各个院系，每个年龄段的都有。
乐团的团长王强是个有着一双明亮大眼睛的大男孩儿，他既是乐团的指挥，又是男高音，反正大家都是玩票性质，也不讲究什么专业性，选出来的团长也主要以服务大家为主，氛围比学生会要好得多。
“好好，今后你就负责给我们钢琴伴奏，当然你要是愿意加入合唱或者要学其他的乐器也可以，我们大家经常互相交流，互通有无。我原来虽然对音乐感兴趣，但是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是加入大家以后，在大家的指导下逐渐进步的，我们还会请音乐学院的教授过来教导我们一些乐理方面的知识，学校的老师对我们的活动也挺支持的，我们有的时候还会接到演出任务，老师们也会过来指导……”团长王强向刘好好介绍着乐团的一些基本情况。
虽然王强的专业水平并不算高，但是乐团里的每一个成员都挺拥护他的，他不是靠着自己的专业水平服众的，而是靠他那乐于服务大众，谦逊温和的性格得到大家的尊重。
乐团刚刚吸纳了一个新成员，大家都有些兴奋，争先恐后地做着自我介绍，叽叽喳喳地闹成一团，刘好好觉得这才是这个年代大学生应该有的精神风貌，而不是像蔡玉芬之流高高在上，人为地制造出阶层壁垒。
“今天刘好好同学新加入我们乐团，我提议大家来合唱一首《黄河大合唱》怎么样？”王强拍了两下手，高声说道，他本来就是男高音，一开口就让喧闹的场面安静了下来。
“好啊！”
“我们的歌本里正好有这首歌。”
“上次我们也排练过，不过那时候可没有钢琴伴奏。”
“这是咱们第一次有钢琴伴奏，还需要一段时间磨合。”
“这样吧，好好，你先弹着，我们先在旁边轻声合唱，加入钢琴之后，咱们的谱子都得做一些变化。”
刘好好点点头，受他们的热情感染，她在弹琴时更加专注了。
音乐本来就是一门互相感染，相互影响的艺术，刘好好的钢琴很快就让大家进入了角色。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乐团的人并不多，配合得也不算太默契，此刻却唱出了慷慨激昂的气概，仿佛千军万马压境，每一个人的情绪都高度亢奋。
第三百八十章 希望
一曲终了，无论是刘好好，还是乐团的其他同学，都长长舒了一口气，明明是乍暖还寒的季节，额上却已经都布上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真是太过瘾了！”
“有了钢琴就是不一样，这首歌就应该是这种气势！这一遍唱得比我们过去唱得过瘾多了！”
“好好，太棒了，你可得努力学钢琴，今后咱们就能练更多的曲子了！”
“我会的，咱们乐团哪天要是能发展成那种交响乐团就更棒了，”刘好好擦了擦额上的汗，也激动地比划着，“这边是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这边是长笛、短笛、单簧管、双簧管，这里是小号、长号、短号、圆号，后面还有定音鼓、大鼓、小鼓……团长双手一抬，所有的乐器齐奏，那气势真是绝了！”
“对对对，咱们合唱的同学就站在这儿，人数得再多一些才好，站个四排，起码要分成两个声部……”
大家都激动起来，回忆着自己脑海中关于交响乐团和合唱团那一点稀薄的印象，兴奋地在舞台上比划着。
“那样排出来的歌一定特别大气！”
“唉，别做梦了，咱们只是个学校的乐团，自娱自乐而已，没人支持，怎么可能发展成那么大的规模，单单是借个小提琴和手风琴就这么不容易了，你们看看，手风琴还有两个键是坏的呢。”
拉手风琴的男生宋军最先清醒过来，遗憾地看着自己怀里的手风琴，他算是一个音乐方面的人才，不仅会拉手风琴，还善于编曲，乐团练习的曲子都是他根据每个人的特色编的，他的音乐素养高于普通人，对音乐也十分热爱，正是因为热爱，才会对现状更失望，在这个时候给大家浇上了一瓢冷水。
“咱们现在的条件是艰苦了点儿，但比起过去已经好多了，至少咱们有礼堂可以排练，还能借到乐器，咱们想想过去，再想想现在，是不是好多了？”王强乐观地说，“今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也许咱们在学校的时候条件还暂时得不到改善，但是说不定几年之后，咱们的师弟师妹就真能把交响乐团建起来，到时候大家一块儿回来看演出！”
“团长说的对！”大家又都高兴起来，就连宋军的脸上也露出了向往的笑容。
“宋军，到时候你不仅要回来看演出，还得指导指导师弟师妹，给他们编曲，不要丢我们的脸。”
“我哪成啊，要真有那么一天，他们的音乐素养一定比我们要高得多。”宋军咧嘴笑了笑，他们这个乐团其实就是几个音乐爱好者搭的草台班子，没有什么专业性可言，哪里有资格去指导交响乐团。
“那我们也不能输，虽然条件艰苦简陋，可咱们做师兄师姐的，还是得为自己争一口气。”
“对，咱们再练起来！”
“如果我们能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唱出好曲子，那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希望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只要它存在，就能鞭策着大家拼了命地朝它努力奔跑，也许自己够不着这份希望，但是想到今后的人能够承接这份希望，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音乐是很有魔力的东西，刘好好练完琴虽然手指有些发疼，但是兴致却十分高昂，这段时间的劳乏仿佛都一扫而空，她兴致勃勃地准备回宿舍带上书本去自习，没想到却在自己的宿舍楼下遇见杨平。
“姥姥，您怎么在这儿？”
“我是专门来等你的。”杨平难掩忧色，“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事想要找你打听。”
“有时间，您尽管说。”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见这里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主动提议，“要不回您家去说。”
她刚离开杨平家里没多久，杨平就这么急匆匆地找了过来，看来事情一定和苏素云的突然来访有关。
她的提议正和杨平的心意，微微点了点头，挽着她的手往家里走去，杨平突然叹了口气，“你要是我的亲外孙女该多少！”
刘好好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您就把我当成您的亲外孙女好了，我一直都把您当成我的亲姥姥呢。”
杨平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扯了一个艰难的笑容。
“我突然去找你，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方新国你听说过吗？”一进屋，杨平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知道啊，他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很受老师的看重，在学生会很有威信。我和他没怎么打过交道，只有一面之缘，觉得他是个城府很深的人。”既然杨平这么郑重地问起，她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杨平微微点头，“他有对象吗？”
刘好好为难地皱了皱眉，“这我倒是不清楚，只是有听说过，他和学生会的一个女干部在处对象，但是我没有见过，也无从考证这件事的真假了。”
“那个女干部是不是叫蔡玉芬？”这回倒是杨平先冒出了这么一句。
“您也听说过？”刘好好更加好奇了，杨平向来不爱八卦，不会无缘无故去打听方新国和蔡玉芬两个学生之间的事情，除非这件事和她有关，或者说是和庄立红有关。
杨平苦笑，“我也是今天刚听说的，就是听素云说的，立红喜欢上那个方新国了。”
她一向把刘好好当成自家最亲近的人看待，便也不瞒着她，将苏素云刚才是如何和他们大闹了一通，平静下来之后，又是如何哭着将庄立红的事情说了一遍，口口声声地埋怨他们对亲外孙女漠不关心，却对刘好好这个外人关怀备至。
苏素云和他们闹得再厉害，那也是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女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听她这么苦恼，苏氏夫妇的心里都不好受，杨平决定要将事情搞清楚，无论是对女儿，还是对外孙女都能有个交待。
刘好好却微微皱眉，“立红喜欢方新国？苏阿姨是怎么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