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立军心中一凛,这才明白过来,他一直认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那些人诬告他,自然也能查得水落石出,还他清白,却没有想过也许人家压根就不查,只需要含含糊糊地给他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让流言蜚语缠着他,就足以让他坐冷板凳。
“这恐怕不仅是冲着我来的,是冲着整个庄家来的,”庄立军神情冷厉,“这件事必须要告诉爷爷和父亲。”
刘好好点点头,“越快越好,我们发现得已经太迟了。”
对方能够挖出徐红花,并且默默地把她安排在他的对门,这手笔不可谓不大,布局不可谓不久,他们已经失了先机,只能尽快想对策自保。
庄南生听完庄立军和刘好好的话,背后蓦地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由自主地朝庄见明望去,老爷子的神色如常,只是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攥紧了,显得有些发青。
他们俩很了解庄立军,自然知道他的为人,就算那徐红花美得和天仙似的,庄立军也能把持得住,何况在庄立军眼里那徐红花还未必算什么美人呢。
但是那些不了解庄立军,甚至不认识他的人呢,难保不会以讹传讹,尤其是这种离奇狗血的八卦,众人传播的热情绝对是巨大的,而且庄立军和刘好好都是极为优秀的年轻人,优秀的人所受的关注会比普通人更高,关于他们的流言蜚语传播速度也会更快。
现在徐红花就住在庄立军对门,徐红花只要似是而非地暗示几句,自然就有人捕风捉影,而庄立军的前途则会因为一句“有群众反映生活作风不正派”而彻底终结,完全没有任何分辩的机会。
“好好,你说说看。”庄见明将目光投向了刘好好,再一次庆幸自己找对了孙媳妇,换作其他女人,恐怕什么都意识不到,就已经开始怀疑丈夫,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她却能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丈夫,并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潜伏其中的危机,娶妻娶贤,这句话真是不假啊。
“首先要查清楚是谁在针对立军,不然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只要他们一动手脚,我们就很被动,立军说这件事当初组织有调查过,是在谁手里调查的?”
“饶大伟派人去查的。”庄南生沉声道,他也知道这件事,饶大伟和他通气的时候,他也是气愤不已,真是祸从天降。
“大家都知道饶叔叔和庄家的关系,如果他们放出风声来,说饶叔叔包庇了立军,那不止是立军承受莫须有的罪名,连饶叔叔也会受到连累;如果饶叔叔觉得冤枉,要求核实当年的调查,是否能够保证每一个程序都完备得无可挑剔?又或者他们想要翻案,力证当初立军的确对徐红花始乱终弃了,是不是有漏洞可钻?”
庄家祖孙三人面面相觑,怎么可能有铁案的存在,庄立军的确是没有做过那些事,但是调查程序不可能面面俱到,如果有心人真要揪住细节不放,还真有可能掀翻那个调查。
庄立军牙关紧咬,没想到算计他的人会如此卑鄙,他铮铮铁骨,就算是死也不愿意背负那样的污名。
“对方甚至还可能有后手,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然后什么都不做,就能败坏立军的名声,人们通常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狗血场面,而不会去相信一份官方的调查报告。”这样的事情刘好好见得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对太过严肃刻板的事物有一种天生的不信任,他们更愿意相信那些离奇的、刺激的传言。
“那该怎么办?”
“见招拆招,”刘好好完全没有慌乱,“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徐红花的家人。”
刘好好的话让庄立军和庄南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徐红花的家人?”
庄见明却目光一凝,神色又沉了几分。
第六百二十一章 劝离
“对,如果徐红花的家人死了,那兴许就会有传言说立军对她始乱终弃,逼死她的家人,徐红花忍辱上京讨公道,金副营见义救美战衙内。”刘好好这两句玩笑话没有逗笑大家,反倒让气氛更凝重了,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还真有这个可能。
“如果徐红花的家人没死,但已经被对方收买了,那就更麻烦了,有他们帮着徐红花控诉,那性质就更严重了,庄家的污名很难洗得清。”
“徐红花的家人看起来还挺明事理的,当初去调查的时候他们也很配合,会不会这件事他们并不知情?”庄立军很难想象当年那几个热情的老乡会反咬一口污蔑他。
“当然也有这种可能,这是最好的结果,他们帮着我们证明徐红花是在污蔑,但是我觉得就算他们明事理,没有被收买,也有可能被误导,被徐红花误导,被一些有心人的设计误导,如果我是设局的人,我一定会在她的家人上下手。”刘好好顿了顿,“还有当年和你一起执行任务的战友……”
“不可能,”庄立军斩钉截铁地说,“他们绝对不会出卖我的。”
刘好好倒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仔细一想这种可能性也不大,想要背叛军中情谊的成本太高了,布局的人也很容易走漏风声,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单凭一个徐红花和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把庄立军压得永世不得翻身,而庄家一系也会被打击得一蹶不振,是在没有必要对他的军中同袍下手。
“我们这是招谁惹谁了啊!”庄南生气得将茶杯用力地放在桌面上,他自认一家人做事堂堂正正,从不轻易和人结怨,怎么竟被人如此针对!要让他查到幕后黑手是谁,他一定和那人势不两立。
刘好好低垂眼睫,名利场上不是你不和别人争,别人就不针对你的,如果庄家和前世一样失去了庄立军,没有现在的她在,加上宋晓悦那个搅家精上蹿下跳,那自然无需别人出手,庄见明一去世,整个家就倒了,谁也不会把庄家放在眼里。
现在的庄家如日中天,庄见明健康矍铄,庄南生老成持重,庄立军年少得志,再加她一个八面玲珑的刘好好,庄家的发展势头太好了,就算庄家不想和人争,也是一座挡在别人路上的巨石,挡着别人的道了,自然有人想要把他们搬开。
这一世的庄家和上一世已经完全不同了。
庄见明冷静地看着庄南生,“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最容易犯错。”
庄南生戾气全消,点头应是,发现刘好好和庄见明一样都能冷静以待,反倒是他和庄立军情绪有些激动,不由得有些惭愧,不如老父亲也就算了,养气功夫比儿媳妇还差那就丢人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庄见明望向庄立军,“立军,你来说。”
庄立军语气也平静了下来,“我认同好好之前的建议,先查一下住在我们家对面那个叫金满的来历,以及他娶徐红花的原因,看看他们身后有没有人指使,如果能查到他幕后的指使最好,查不到的话也要把他查得底朝天。”
庄立军说到这里的时候,加重了语调,神色变得十分冷硬,拿这种事来算计他恶心他,可见对方的品行有多么卑劣。
“另外还得先和饶叔通个气,调查的事情是他经手的,我担心会把他也牵扯进去,同时也请他把卷宗拿出来过一遍,有什么缺漏尽快补上,如果有什么漏洞的话事先和我们说一声,这样大家心里有数。”
“对,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一定要齐心协力,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大伟。”庄南生点头道。
“同时暗地里去徐红花家乡查探她家亲人的情况,根据她家里的情况,咱们再商量对策,绝对不能再两眼一抹黑下去了。”
庄见明点点头,“我们在明,对方在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全盘了解情况,不知道对方的底牌,只要他们一动,我们就乱了,幸好现在察觉得早,还有一点时间,一定要抓紧了,需要我做些什么?”
庄立军摇摇头,“爷爷,这些我都能处理好。”
“爷爷,我需要您帮忙。”刘好好突然开口了,庄立军转头诧异地看着她,就连庄见明和庄南生都有些惊讶了。
“我希望爷爷能想办法尽快让立军离开京城,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走。”刘好好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讨论天气。
“徐红花搬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之前立军不在家,所以他们没有下手的机会,现在终于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认为这就是一个讯号,他们准备得已经比较充分了,所以让徐红花出现,接下来徐红花会出现得更加频繁,一来离间我和立军的感情,二来恐怕会制造什么暧昧的场景让人撞见,再加上那些风言风语,足以掀起不小的波澜。为了以防万一,不给对方任何可趁之机,爷爷还是让立军远离京城,也暂时远离大家的视线。最好是让他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只要他不出现,就没有办法让他成为风暴的中心。因为不是好时机,对方一定会犹豫,也能够为我们的准备争取时间。”
“需要多久?”
刘好好想了想,“三个月就够了。”
“我不同意,”庄立军断然否决,“我在这个时候突然离开京城,难免会打草惊蛇,要是他们突然有什么动静,我们反而措手不及。”
“不会,他们不会这么快察觉到的,你去执行秘密任务,临时离家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我们一切如常,他们不会起疑心的。”
“万一呢?我一走,他们立刻有所动作,我们对他们的情况两眼一抹黑,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仓促之间你怎么应对?”
“我有把握不会让他们起疑心,就算他们有什么动作,我也有把握应对,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你不在这里,我们反而没有后顾之忧。”刘好好皱着眉头,也有些急了,她觉得自己的计划是最稳妥的,不知道庄立军在这个时候犯什么倔。
第六百二十二章 争执
这气氛已经有点剑拔弩张了,刘好好说话就算再婉转含蓄,庄见明和庄南生也听出了她隐含的不满,庄立军和刘好好的感情向来很好,没想到争执起来的时候,竟也这样寸步不让。
“好了好了,立军,你也别这么固执了,好好说的没错,你何必留在这里当箭靶子,家里有我们在,你不用担心。”庄南生连忙出言相助。
庄见明也点头,他是爱孙心切,哪里舍得庄立军有任何闪失,“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留在这里瓜田李下的说不清楚,不能给那个徐红花可趁之机。你们今晚连夜把行李收拾了,明天一早就走,不要耽搁了。”
庄见明挥了挥手,已然做了决定。
庄立军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外走,他这个人虽然严肃,却很少这样发脾气,尤其是在眼前这三个他最亲近的人面前,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
刘好好心里“咯噔”了一下,匆匆和庄见明父子道了别,就追了出去。
“立军,”她伸手拉住了他,他却罕见地甩开了她的手,脸上带着压抑的愤怒。
“你让我远离这里的是非,然后独自在这里和他们斗?我做不到!身为男人不能护住自己的妻子,反而躲在女人的身后寻求庇护,我还算什么男人?”
原来是觉得自尊心受损,刘好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他受创的自尊,只能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在这里,爷爷和爸爸都会帮我的,这件事是冲着你来的,只要你躲开了,他们无从下手,这给我们争取了时间和机会,我认为这是最理智的决定,和什么男人女人之间的保护没有任何关系,你就不能理智客观地看待问题吗?”
“我不会让你留下来处理这些烂摊子的,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庄立军的倔脾气上来了。
刘好好也有些恼火了,她和他之间,一向都是他哄着她,她第一次哄他,发现这男人真是榆木脑袋,难哄得很,表情也冷了下来,“庄立军,我无意伤害你的自尊心,但是你留下来非常容易给对方可趁之机,我们在明他们在暗,现在最缺少的是时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觉得我身为一个女人不该掺和你的事?这两天大院里那些常聚在一块儿闲扯聊天的大妈们看我们俩的眼神都很不对劲,我怀疑那些不好的传言已经传开了,你还要留下来当箭靶子吗?”
庄立军还是板着脸没有说话,他不是埋怨刘好好,不是不相信她,更不是什么自尊心受创,他只是气自己不停地在连累她,明明答应了之前要守护她,不让她烦恼忧愁的,结果她的事情他半点帮不上,却让她三天两头为了他而殚精竭虑。
他的小姑娘本该被他宠得无法无天,明媚快乐,永远都不应该忧愁烦恼,而事实上呢,却是她将每一件事情都处理得妥妥当当,井井有条,他丝毫不怀疑,没有他的话,她照样也能活得很好,甚至比现在要更逍遥自在。
那么他对这段婚姻的价值呢?一个好看但也是可有可无的摆设吗?
庄立军的沉默让刘好好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太不给他在人前留面子了,等回到家关上了门,这才拉着他的手低声道,“刚才是我太急了,没有事先和你商量……”
“我不是怪你,我是怪我自己,”他也低低地开口,“好好,你为了做了这么多,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庄立军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结果发现亏欠最多的却是自己发誓要捧在手心里爱的妻子。
“娶你的时候,我承诺过你,会守护你,爱惜你,结果却是你在守护我,你为我操持家务,照顾家人,还要替我挡去明枪暗箭,我能为你做什么?你家人出事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是你千里迢迢回去处理的,你的事业,我也不能帮上什么忙,也是你靠着自己的努力拼搏得到大家的认可……”他的声音里装着满满的挫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有的时候真希望你能不那么完美,不那么理智客观,如果你可以感情用事,撒娇耍赖地把我留在你身边,就算再险恶的风浪,我也愿意为你扛为你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