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上，你的是非观呢？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作罪有应得？”刘天天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刘向上红了眼，看着刘天天的眼中染上了怒意，刘好好和刘天天能够这么毫不犹豫地在法理和亲情之间，选择了法理，不过是因为她们和刘长生没多少感情，甚至更多的是憎恶。
“你这是公报私仇！”刘向上抖着嘴唇，愤怒地看着刘天天。
“你在说什么鬼话？这和公报私仇有什么关系？”刘天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就是记恨阿爹那时候打了你，大姐则是恨阿爹给她剩菜吃，所以才会见死不救的。”
刘天天被气着了，刘向上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最可气的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们家的事情拿出来说，他不要面子，她和刘好好还要面子呢！
“刘向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你这个样子，是要做第二个阿爹吗？”刘天天深吸一口气，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想在公安局里和他大吵。
刘向上宁愿刘天天能和他大吵一顿，他满腔痛苦急需找一个出口，刘天天越是保持冷静，他就越难受。
第一次他尝到了孤立无援的感觉，如果大姐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话，她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而他一直都太依赖三个姐姐了，当真遇到了需要自己独力解决的问题时，他只能一筹莫展。
洪爱香在一旁冷眼看着姐弟俩的争执，不发一语，但是对刘天天却产生一丝浅浅的好感，虽然她是自己最恨的人的女儿，可是她没有为那个人渣说话，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说到她的心坎上去了。
第八百八十七章 认罪
宋立仁从办公室里出来，朝刘天天招了招手，相比有些书呆子气的刘向上，他更愿意同通晓人情世故的刘天天打交道。
“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你父亲其实挺冤的，但是他糟蹋人家姑娘是事实，那姑娘也死活一定要告他，不仅告了他，还把她自己的阿爹也给告了，瞧她那不依不饶的架势，我们这儿不立案是不行了，后面要怎么判，就得看法院和检察院了。”宋立仁有些抱歉地说，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除非刘好好亲自出面，否则很难压下来了。
刘天天没有半点不虞之色，落落大方地点点头，“让您费心了，那姑娘挺可怜的，也该给她一个公道。”
“刘市长那里……”宋立仁有些忐忑地看着刘天天，刘好好真的要让刘长生坐牢？
“我大姐这个人一向最讲原则，错了就是要承担责任，她绝对尊重你们，尊重法院的判决，你不用担心她那里。”刘天天义正言辞地说。
宋立仁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你们阿爹应该很重男轻女吧？”
所以刘好好和刘天天才会这么淡然，没看到刘向上都急成什么样了，有果必有因，如果不是刘长生太过分，恐怕他的女儿也不会这么冷漠，宋立仁暗暗告诫自己，回家一定要对女儿好一点。
刘天天一愣，当然不会承认，“原则问题和重男轻女什么的，没什么关系。我弟弟年纪小，一直都在校园里，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难免会惊慌，他本质上也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哦，呵呵呵……”宋立仁干笑着，显然并不相信，但是既然知道了刘好好的真实想法，他接下来的工作公事公办就可以了。
不得不说刘好好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决断力的人，她选择了公事公办，无论是谁都挑不出错来，长福县和永乐县本来就是竞争关系，永乐县这些年被长福县远远甩在身后，面子上很不好看，他们的书记许伟文巴不得她犯错，巴不得她徇私枉法，她现在这么做，让人完全抓不到她的把柄。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刚才还因为要来公安局而吓得尿裤子的刘长生，突然硬气起来了，竟然心甘情愿地认罪了，虽然神色还是依旧很恐慌，但可以看得出他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宋立仁看了看焦虑的刘向上，不得不在心里感叹父子情深，儿子为父亲担心，父亲愿意为儿子承担责任，如果刘长生没有女儿，那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父亲。
刘长生认了罪，必须要被收押，刘向上不住流泪，一筹莫展，还是刘天天花钱给刘长生准备了一些生活必备的物品，让他在看守所里的生活不至于太难过。
“你们尽管放心，他那间号房是单人间，各方面条件还算不错，虽然不可能像在家里那么舒心，但也不会受太多苦。”
刘向上那泪流满面的样子，搞得宋立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出言安慰道，虽然他们不能私放了刘长生，但是能够在力所能及之内，让他的日子不要过得太苦，这份人情，不用刘好好亲自交待，他们都会办妥的。
“劳您费心了。”刘天天诚心诚意地谢道，刘长生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虽然她想让他记住这个教训，到牢里接受管教，但并不愿意他受到苛待，他那个性格要是和别人在一间，恐怕会被人搓圆搓扁，宋立仁安排他单独一间，是再好不过的了。
“还有那个洪钿，实在是太可恶了，会发生这种事都是因为他，我觉得这种小混混肯定之前还犯了不少事，也麻烦您查一查他，给我们，也给洪爱香一个公道。”刘天天没有忘了“关照”罪魁祸首。
“放心吧，我们会慢慢审，细细审的，就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他没有个一二十年是出不来的。”宋立仁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洪钿，就算刘好好不和他计较，他也不会放过他，不仅要审得他天荒地老，还要安排他和刺头儿住在一间。
“三姐，宋局长怎么说的？阿爹能不能脱罪？”宋立仁一走，刘向上就急切地凑了过来。
“走吧，我们先回市里再说，大姐二姐也在等消息呢。”这里人多嘴杂，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的动静，刘天天没有直接回答，径自走出公安局，掏出钥匙开车门。
刘向上愤愤地一捶车，“她们要是真的关心阿爹，就应该亲自回来走一趟，大姐要是在，那个宋局长敢抓阿爹吗？哦，我都忘了，还是大姐亲自报的警，让人来抓阿爹的！”
“刘向上，你要不走就算了，捶我车做什么？”刘天天瞪圆双眼，怒气冲冲地上前查看车子的情况，宝贝似地摸了摸车顶，生怕被刘向上捶变形了，“你知不知道我的车多少钱？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这年头，桑塔纳可是稀罕货，整个永乐县都没有几辆，刘天天把车子看得和宝贝似的，见刘向上将车顶捶得微微下凹，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钱钱钱！你的眼里只有钱，你是钱迷，大姐是官迷，大姐能为了前途把阿爹抓起来，你也能为了钱把我卖了，我相信！”刘向上愤怒地怼了过来。
刘天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刘向上，你冲着我来可以，我就是个钱迷，我承认！但你冲着大姐来，是什么意思？没有大姐，能有你今天？你小时候有多混，你都忘了是吧？要不是大姐手把手地教你读书识字，给你买书带你见世面，你连高中都考不上，还想考上大学今后当医生？你以为你现在这个学生会主席是怎么来的？要不是人家看在大姐的面子上，你连P都不是！刘向上，你现在说这种话，我看你就和阿爹一样，都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混账！”
刘天天性格泼辣，说出来的话很刺耳，立刻戳伤了刘向上的自尊心。
第八百八十八章 变了
“忘恩负义？是谁忘恩负义了？阿爹生你们养你们，没有阿爹，会有你们今天？你们是怎么回报他的？你们这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你和我说回报？家里的小楼是谁起的？你读书、生活的花费是谁出的？大姐工作之后，我和二姐也陆陆续续去工作赚钱了，我们每个月都定期寄钱给他，别人家里有的东西，我们家从来就不缺，如果没有大姐，就阿爹那孬样，在村里会有人看得起吗？他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们给他的好处，一边说我们没有回报他？还有你，全家最没有资格说我们的就是你了，你为这个家里做过一丝一毫的贡献吗？你拿过一块钱回家里吗？你就是一个自己什么都不做，只懂得指点别人，叽叽歪歪的孬种！”
刘天天的话虽然难听，可每一句都说在点子上，在刘向上的心里扎了一刀又一刀。
“是，我们都是孬种，要不是靠你们，我们都不会有今天，行，今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也不想再成为你们的负担和拖累了！”刘向上嘴角抽搐，无言以对，只能撂下狠话。
“好，你刘向上总算有种了！记得今天的话！从今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弟弟！”刘天天怒不可遏，“砰”地一声关了车门，绝尘而去。
刘好好和刘学习都坐在桌前，准备吃晚饭，正好刘天天回来了，把事情三言两语地简单交代了一边，就开始将刘向上骂个狗血淋头。
刘天天骂得很过瘾，一边骂还一边没耽误吃饭。
刘学习担心地看着刘好好，“大姐，你多少吃点儿吧？”
刘好好摇了摇头，“天天，你继续说。”
“我——”刘天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刘学习，停下了咀嚼的动作，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她，这才反应过来。
“大姐，吃饭重要，有什么事等吃完之后再说吧？”
刘好好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我不饿。”
刘学习和刘天天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刘好好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她们都能感受到她的疲倦和伤心。
今天一天发生太多事了，先是刘长生犯了罪，又是刘向上和她们决裂，都是让她难堪伤心的事。
“大姐，刘向上太混了，我们今后就当没这个弟弟了，你别为他伤心。”刘天天气呼呼地劝道，要不是刘向上不知好歹，刘好好也不会这么难过。
“毕竟是亲弟弟，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你们看阿爹混到那个地步，我们不过是报警抓他，就有那么多人说我们不近人情了。”刘好好苦笑，眼神却越发坚定起来，“不管向上是否理解，该怎么做就得怎么做，这一点我是不会动摇的。”
刘天天点点头，“大姐，你说的对，不管阿爹是不是被人设计的，那姑娘的确是被他给毁了，我和洪爱香说过几句，单凭她毫不犹豫地拒绝向上，还给他没脸这一点，就是个好姑娘，可惜她摊上那么个人渣阿爹，宋局长说了，会仔细审审那个洪钿的，一定要让他受到惩罚。”
“是啊，大姐，我们问心无愧，你不要太介意向上怎么说了，他现在一时转不过弯来，今后会理解的。”刘学习也劝道。
刘学习之前也为刘向上的出言不逊愤怒伤心，但是冷静下来之后，那股怒意就淡了，毕竟有血缘关系在，又是一起长大的弟弟，气归气，但也并非不能原谅。
刘天天刚和刘向上吵过架，心里激愤，正想再骂上几句，刘学习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她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我明天一早还有个会，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刘好好看了看表，站起身来，模样十分冷静，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可是大姐，你还没吃饭呢。”刘学习跟上去几步，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刘好好却摆了摆手，“没事儿，我不饿。”
她看着刘好好绝然而坚定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
“大姐的心都被刘向上那个混蛋给伤透了。”刘天天咬牙道。
“你明知道，还像竹筒倒豆子似地都说出来？”刘学习剜了她一眼。
刘天天一愣，“二姐，你这是让我说谎？”
“什么说谎？你不会藏一半说一半？”
刘天天像是不认识刘学习了一样，怔怔地看着她，“二姐，你变了，以前那个老实木讷的二姐竟然也学会耍心眼了。”
刘学习没理她，自顾自地坐下来吃饭。
刘天天也在她对面坐下，“唉，要有酒就好了，这事儿把人给气得，只有喝点酒才舒服，我到楼下去买点儿酒。”
“不准去，你待会儿还要开车回去，喝酒开车我不放心。”刘学习拦下她。
“你不知道，我这心里堵得慌。”刘天天虽然馋，但还是很听话地坐了下来，长叹一声，“还是过去好啊，过去的日子虽然苦，可是咱们姐弟四个都是一条心，有什么事都有商有量，大姐护着我们，我们敬着她爱着她。现在呢，大姐的官越当越大，我的钱越赚越多，你体面稳当地做着老师，向上也是一名准医生了，谁说起咱们姐弟四个不羡慕我们的？可是大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向上越来越混蛋，连二姐你也有心眼了。要是永远都能像小时候一样就好了，我真讨厌现在这个样子。”
刘学习刚开始还有些唏嘘，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白了她一眼，“什么叫我也有心眼？我又不是缺心眼。”
她从前老实木讷，不意味着她是傻子，很多事她心里都清楚，只是一直以来的成长环境，让她习惯了忍让。
她和泼辣外向的刘天天不同，和从小受宠的刘向上更没法比，如果不是刘好好，她就是一滩烂泥，很可能会在农村重复着程招娣的人生，是刘好好一手将她从自卑怯懦的泥沼里拉了出来，让她现在能够堂堂正正地活着，所以无论刘好好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