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李老师啊，你回去找他问问，他肯定能给你一个解释，”刘好好微笑地看着他。
虽然李际远是学化学的，可是对基础的物理知识也非常了解，刘向上要真感兴趣，可以多和他接触，今后有机会了，一定要介绍她的外公李际绍给他认识，他可是稳坐南省物理学界头把交椅的大师，想起那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刘好好又是自豪又是鼻酸。
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思维完全不同，刘学习和刘天天也觉得电灯好，却不会去探究电灯工作的原理，她是学文科的，对理工科的知识也是有些头大，但说不定刘向上却是一块学理工科的好材料呢，过几年学理工科可比学文科吃香得多，还有句俗话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你要是对这些感兴趣还可以去找陈俊华讨论讨论，他知道的也不少。”
“陈俊华？他见过电灯吗？”刘向上倒不是鄙视陈俊华，这段时间和他相处下来，对他也隐隐有些佩服，可是陈俊华家太穷了，连菜油灯都点不起，他都是跑到李老师家蹭他们家的煤油灯看书的。
“别小看人家，没吃过猪肉，他也见过猪跑步，他经常跟在李老师他们身边，对外界的了解比你们还要深入，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在他的脑子里早就已经有对这些的准确想象了。”刘好好对陈俊华的喜爱溢于言表，夏医生和李老师他们下乡没带多少书，这些书几乎都被陈俊华翻了个遍，甚至可以倒背如流，这样的好苗子竟然不想继续读书，一想起来她就气得心疼。
“陈俊华那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懂的东西可真多，大姐，你说世界上怎么有这种人，看一遍的东西就能全都记住，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刘天天望着天花板一脸惆怅。
“人家常说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和百分之一的天赋，但很多人都不知道后面还有一句，大部分人都没有那百分之一的天赋，陈俊华就是那种拥有百分之一天赋的人，天赋这种东西是老天给的，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她那个年代，管这种人叫作“学神”，学神比她这种靠着还不错的智商和勤勉努力的“学霸”要高出几个层次，他们过目不忘，理解力超群，别人怎么想也想不通的问题，他们只需要看一眼题目，就能立刻得出答案。
陈俊华这样的人要是生活在一个好的环境中，说不定能成为名垂青史的大科学家、大学问家，前世他去从商，还真是暴殄天物，大材小用了。
“唉，我怎么就没这种天赋，真是气人。”刘天天一脸郁闷。
“他那样的人万里挑一，千万别和他比，人比人，气死人。不过你也很聪明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陈俊华虽然聪明，但也有不如你的地方，比如他的性格没有你活泼，所以常常受欺负，他唱歌也没有你好听……”
刘向上乐了，“这也算长处？”
“当然算，虽然我们不能骄傲自大，可也不能总是拿别人的优点和自己的缺点比，不管怎么样，都得看到自己好的一面，这样才能做一个自信自重自爱的人。”
和刘好好聊着聊着，三个孩子的困意渐渐涌了上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刘好好还在灯下一边整理着资料，一边思考着，她已经习惯了晚睡，一直工作到夜深人静，在去洗漱关灯睡觉。
刘向上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小声嘟囔了一句梦话，“我也要做科学家……”
刘好好一愣，随即失笑，这孩子年纪小小却已经找到自己的梦想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任务
饶大伟看着一脸冷肃的庄立军，轻咳一声，“这次的行动都准备好了？”
“报告团长，一切准备就绪。”庄立军行了个军礼。
庄立军的严肃让饶大伟也跟着郑重其事起来，“这次行动的危险性，你也知道了，我就不再多说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捣毁这个代号为‘白狐’的特务集团，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庄立军站得笔直，如一棵不屈的青松。
“记住一定要保密！”饶大伟说完，摸了摸鼻子，庄立军已经是侦察连连长了，是经验丰富的老侦察员，不会连这个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怕被他鄙视的饶大伟干笑了两声补充道，“听说你最近和你那位未婚妻走得很近，怕你感情用事……”
“听说？”庄立军微微皱眉，听谁说的？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最近寄信寄得特别勤，从不愿意出门的人，老往外跑，肯定和刘家姑娘关系不错吧。”饶大伟的眼中闪烁着八卦的神采，“什么时候把姑娘领过来也让我和你婶子认识认识。”
“还没到时候。”庄立军并不喜欢和人多聊自己的感情生活，哪怕是亲近如叔父的饶大伟。
“那要到什么时候？不会人家姑娘没看上你吧？”
饶大伟一乐，刚准备打趣他，又猛然记起庄立军都快要去执行任务了，这个任务又那么危险，临行前他说这些话不是在打击庄立军吗？他平时心理素质是挺不错，但万一真因为感情问题被打击到了，那可是会影响他执行任务的，只得立刻又板起一张脸，强压住内心的八卦之魂。
“这次我们捣毁‘白狐’集团的前期线索是由刘家姑娘提供的，我知道她可能会因此面临特务分子的威胁，但是你不能感情用事，我们行动的事情不能够向她透露一个字，这是纪律。”饶大伟严肃地说。
“明白！”庄立军一脸坚毅，回答得毫不犹豫，就算他再喜欢她，也不会为了她违反铁一般的纪律。
“我会和派出所那里交代注意她的安全，听说她现在在公社工作？”
“是，被借调上去了。”
“这样也好，在公社更安全，她的安全，你不必担心，我们会负责的，你就放心去吧。”
“谢谢团长！”庄立军就连道谢的时候都一脸冷肃，“还有那个刘驰……”
“刘驰你就别想了！”饶大伟双眼一瞪，“他在短短的时间内是进步很大，但不代表着他会是一个好的侦察员，他的身体素质短期之内上不去，你不能因为他神枪手的称号，就想着把他拉走，他有更适合他的位子。”
“我们侦察连就需要他这样沉稳敢拼，又有文化的人，身体素质不是问题，我会安排好的。”庄立军十分坚持。
“你别总把最优秀的兵都当做囊中物行不行？”饶大伟有些头疼，这段时间，庄立军没少为了刘驰的事情磨他，他也是烦不胜烦。
“我会去征求他的意见，只要他同意，他就归我们侦察连了。”庄立军信心满满地说，“我知道老赵他们那里也想要他，但是您之前也答应过我了，大家各凭本事，尊重刘驰自己的选择。”
饶大伟气得牙痒痒，庄立军看起来严肃正经，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啪啪响，哪个有追求的好兵不愿意去侦察连？不愿意跟着兵王之王庄立军混的？他亲自出面去要人，谁都知道刘驰会怎么选？到时候其他几个连长，甚至营长都得找他一通抱怨。
“等你这次出完任务再说。”饶大伟也耍了个滑头，能拖就拖。
“是！但是您可不能在我回来之前就把他给了别人，”庄立军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您要是真把他给了别人，我也有信心把他要过来！”
“你这是在威胁我？”饶大伟被他气乐了。
庄立军抿抿嘴，朝他敬了个礼，“您也不想看到一个好兵苗子被耽误了吧，刘驰有潜力，我有信心，一定能把刘驰带出来！”
看着信心满满的庄立军，饶大伟终于动摇了，庄立军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保证，他这么看重刘驰，对刘驰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行，人给你留着，你给我好好完成任务，好好地回来。”饶大伟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刘家姐弟四个终于辗转到了省城H市，看着水泥铺设的马路，一幢幢灰色的水泥楼房，还有那冒着黑烟的大烟囱，刘学习他们三个小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拢。
相比三个弟妹那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拘谨样，刘好好就显得泰然自若多了，她本来就是H市人，只不过现在的H市比她生活的时候要冷清萧条得多，连城区面积也小了许多，现在的省会也不比几十年后的乡镇好多少。
唯一让她多看了几眼的是这个年代H市的自然环境，H市曾被誉为“小东方威尼斯”，虽然这个说法有往自己脸上贴金之嫌，但是H市的水系交通十分发达却是毋庸置疑的，因为目前的汽车保有量太低，河流纵横发达，河流比马路还要繁荣上几分，古香古色的石桥、木桥、古树名木、古码头……比比皆是。
刘学习他们看着大烟囱赞叹不已的时候，她看着这些古迹也心痛不已，几十年后就算他们出台了再多的保护措施，投入了再多的资金对这些进行保护，这些古迹也已经大部分消失，永远都回不来了。
想想看不过是几十年的时间，现代化的铲车就完全摧毁了这一切，让几十年后的他们只能对着那些花了巨资保护下来的断壁残垣大发感慨。
什么以旧修旧，最大限度恢复原貌，再高明的手段，恢复出来的也只是赝品而已，想起那些年投入那么多真金白银保护下来的不伦不类的赝品，和现在的自然朴实完全无法相比，她就心痛得不能呼吸。
第一百八十章 欺负
除此古建筑之外，还有这些清澈纵横的河流，她捂住心口，觉得更心痛了，一路过来她看到不少孩子在内河中嬉戏纳凉，还有沿岸的居民，坐在沿岸的台阶上，或淘米做饭，或洗衣洗菜，丝毫不觉得饮用河水是一件多么稀罕的事情。
可能他们谁也想不到，几十年后，也许不要几十年，只要几年后，这些河流就会变成臭水沟，日夜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滋养无数蚊蝇。
大量的生活污水和工业废水疯狂地往河道中倾泻，原本繁荣的河道变得人人避而远之，为了治理这些臭水沟，人们用了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填河。
填河的灾难性后果没多久就出现了——内涝。
一百多条纵横交错的河流被填得只剩下三十多条，雨季时大量的雨水没有合适的出口，全都堵在城区里，一下暴雨，城市就真正成了水城威尼斯，每一幢建筑物都泡在水里，每年都有大量的人身和财产损失。
到了她的那个年代，每年投入数十亿，用尽各种先进手段治理这些臭水沟和城市内涝，却收效甚微，也仅能保证剩下的内河不会再成天散发出恶臭，内涝的时间有所缩短而已，想要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就像一面镜子，摔碎之后，花再多钱再大的气力修补，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今后，不会再有人想着要下河游泳，更别提什么淘米洗菜了，河里唯一的船就是用来捞垃圾的。
“大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刘学习发现刘好好不住地叹气，连忙紧张地问。
“是不是晕车了？我刚才也晕得厉害。”刘天天关切地拉着她的手。
“大姐，喝口水吧？”刘向上贴心地递上了水壶。
“咱们到路边坐一坐，吃点东西。”
“好。”刘好好点了点头，历史的洪流是谁都无法阻挡的，必然会摧毁一些什么，再新生一些什么，这是社会发展的过程，她现在在这里纠结，能改变的东西却也着实有限。
刘学习打开小包袱，里面装着几块地瓜饼，逐一分给大家，刘好好则将水壶递过去，四人一边吃着饼，一边轮流小口地喝着水。
到H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正是骄阳似火的时候，他们又累又渴，不住地擦着额前的汗，刘向上微微张着嘴，努力向外呼气，仿佛这样就可以消掉一些暑气似的。
“你看那几个乡下人热得和狗一样。”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孩子指着坐在马路边的四人对同伴笑道，笑容明媚而肆意，带着一丝盛气凌人的轻蔑。
省城人对乡下人有一种居高临下，如俯视一般的轻视，刘好好姐弟四个穿着乡土气息极重的土布衣裳，因为热，把裤脚卷起到七分的长度，脚上穿着程招娣自己纳的布鞋，和这个穿着时髦的的确良连衣裙和塑料凉鞋的女孩子一比，社会阶层一看便知。
刘好好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了不远处那条趴在路边的大黄狗一眼，那条狗趴在地上伸着舌头，“吭哧吭哧”地喘着气，显然热得不行，和刘向上的表情还真有几分相似。
她对这姑娘的嘲笑并不在意，大凡内心极度自信的人，都不容易因为别人的几句冷嘲热讽而动怒，因为她骨子里的优越感比这个女孩子强多了，不觉得自己有多不堪，更不觉得那个女孩子有多高高在上。
在她看来穿着的确良连衣裙非但不高级，还廉价土气得很，只不过这个人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她才懒得多去搭理。
她对别人的讽刺嘲笑不在意，并不代表刘学习他们能和她一样豁达，他们全都被激怒了，刘学习的脸涨得通红，刘天天的眼里闪烁着愤怒的泪光，而刘向上则手握成拳，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你才和狗一样，你们全都像狗一样！”刘天天站起身来，朝着那个女孩子和她同伴的背影吼道。
那个女孩子意外地转身，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你骂我？你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竟然敢骂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