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瞧不上你
“都给我闭嘴,接着说婚事!再拔出萝卜带出泥,扯别的事,就都给我滚出去!”
“大人。”郭润田不死心,付韬喝道:“郭润田,你也闭嘴!”
郭润田恼火不已,他恶狠狠地瞪了杜九言一眼,喊道:“大人,杜九言并非讼师,不能留在公堂。”
若非杜九言,此案他还有机会,决不能留着这祸害在公堂。
“准了!”付韬看向杜九言。
杜九言拱手,也不着急,笑呵呵地道:“大人,连走前学生有一问,想要请教。”
郭润田顿时紧张起来,“不行,她不是讼师,这公堂上她没有说话的权力。”
“我和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杜九言很不客气地白了郭润田一眼,“大人学富五车,学生又正要考试,难得的机会,还请大人给个机会。”
付韬本来不想理她,但见她这样子,不由失笑,颔首道,“问吧,不准扯东扯西,问完就走。”
“是!学生想问的是,顺天二年三月十二的一场官司,当时是毛县令坐堂审问。案子呢是一件杀人案,甘肃蒙烟柱在村中杀了隔壁邻居后,下落不明十二年,十二年后在邵阳县被抓,此案一审判斩立决,送朝廷后各位大人核为情实,当年秋天便斩了。”
付韬凝眉,大家都不懂她的意思,疑惑地看着她。
“大人可知道,这十二年,杀人犯蒙烟柱在做什么?”杜九言巡视四周。
郭润田戒备地看着她,隐隐不安。
“他出家了!”杜九言拱手,请问付韬,“大人,您说着案子判的对不对?”
案子自然是没有问题,就算有问题,付韬也不可能说有,他凝眉道:“此案已经核实无误,当然是对的。”
“原来如此。”杜九言负手走到吴月娟面前,“那为何杀人者幡然悔悟出家修行,却要依旧担负责任,而吴小姐出家后,就不用了呢?”
郭润田只觉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勉强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吴小姐又没有犯错。”
“郭先生,你要多读书啊,理解能力太差。”杜九言不屑的扫他一眼。
外面一阵哄堂大笑,有人小声道:“杜先生说话真刻薄啊。”
“你!”郭润田怒着要说话,杜九言袖子一拂,拱手道:“大人,学生的意思。只要是个人,就要对他做的事负责。杀人者偿命,订婚者履行婚约,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此案,若大人判吴家无罪,不归还周尧聘礼,那么今后,将会有无数的女子,打着定亲的幌子,与男子定亲索要聘礼,转头却去出家为尼!”
“因为,律法没有规定,出家后算不算悔婚!这是个极其好的例子,是全天下骗婚者的楷模。”
“只要露上几分娇颜,便能骗上一千两的聘礼,这比红楼里那些夜以继日的姐姐们的钱,还要轻松啊!”
杜九言说完,一拱手,道:“以上,乃学生拙见,请大人明辨。”
公堂里一片死寂,所有人沉默着,琢磨着杜九言的话。
哗!
外面的百姓沸腾了,拍着手喊道:“杜先生,说的好!”
“一定要杜绝这种骗婚的事,否则以后我们谁都不敢成亲娶媳妇了。”
杜九言拱手,笑眯眯地道:“大家稍安勿躁,大人自有明断的。”说着,凑上去和付韬道:“大人,学生浅薄,还请大人赐教。”
付韬沉默着……杜九言说吴家父女骗婚,他还没有来得及查证。但她刚才的话,说的更加重要……不管吴家父女是不是骗婚,可确确实实是一个不可以包庇无视的行为。
若不然,将来一定会有人效仿,因为只要出家了,婚事就能作罢,就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大人,这是个例,杜九言危言耸听。”郭润田慌了,付韬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公堂内,所有人都压住了呼吸,等待付韬说话。
“郭先生。”吴川意识到不好,忙催郭润田说话。
郭润田攥着拳,他就知道,杜九言只要再开口,一定不会是好事。
果然,她这番话就是最后的利剑,一瞬间斩断了付韬所有的犹豫。
付韬沉思片刻,忽然拍了惊堂木,对焦三道:“你速速派人去平阳核实,查问此父女二人可有骗婚前史。”
“是!”焦三拱手,转看跛子,“你走一趟,快马加鞭。”
跛子应是,快步出了门。
“吵吵闹闹两日,本官今日被一个秀才点醒,实在是惭愧!”他说着,摇头,叹了口气。
大势已去,郭润田眼前发黑……
“男婚女嫁,本是你情我愿。现前因虽未核实,但两家已对簿公堂,势同水火。再强加亲事难免增添不幸,现本官判定,解除两家婚约!”他说着一顿,看向吴川,“吴川立刻将聘礼一千两银退还,当堂兑现,由本官作证!”
吴川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回家取钱去。”焦三上前。吴川看向郭润田。后者也是满脸汗水,大失风度。
他就知道了,这个案子没的辩了。
他顿时欲哭无泪,颤颤巍巍当着众人的面撕开衣襟,从里面拿出一卷银票,抽出一张出来,“草民无话可说,一切听大人吩咐。”
焦三验过银票,冲付韬点了点头。
“给周尧。”付韬说完,待周尧接过银票,他又道:“将吴川,吴月娟以及慧珠分别关押,待案情进一步核实后,再请周尧到堂作证。”
是骗婚,还是偶尔为之,就看跛子查证的结果了。
但不管怎么说,周尧和吴月娟的婚事纠纷,在这里就结束了。
“退堂!”付韬说完,拂袖离开,吴川喊着,“冤枉啊,大人。”
吴月娟吓地哭着,慧珠一脸苍白,“大人,贫尼何罪之有,您不能关押贫尼!”
“有没有罪,谁知道呢。”窦荣兴道:“我看,你和他们父女一伙的,否则,你为什么轻易就收了吴月娟做徒弟。”
慧珠目光微闪,满脸心虚。
“先生。”郭润田的书童,担忧地扶住他,“我们……回去吧。”
郭润田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上去心平气和。
“诶?郭先生。”偏偏有人不给面子,在大门口拦住了他,“这就走了啊,不多聊几句?”
郭润田面皮抖动,压着声音愤怒道:“我们之前,没什么好说的。”
杜九言挑眉,笑眯眯的,“你没有,我有啊。”说着微顿,挑眉道:“你犯贪欲邪念助纣为孽,但凡传出去,就够你吃一辈子粗糠咸菜了,是吧?!”
“你信口胡言,信不信我告你污蔑!”郭润田道。
杜九言摇了摇头,“不要开口告我,闭口污蔑,律法也不是你这么用的,你这是浪费国家资源!”
“杜九言,你不要太嚣张!”
“难怪丁字组,你的理解和表达能力相当差!”杜九言嫌弃地挥着手,“往后见着爷绕着走,否则不要怪我掀你老底。相信我,只要我想掀,连你裹裤都能翻出来!”
旁边好事的百姓听着,好奇地问道:“杜先生,什么老底?”
“嘘!”杜九言道:“此事当做不可说。”
众人哈哈大笑。
郭润田拨开人群,仓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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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赢了!我们小萝卜同志要来了,他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猜猜看,他要干啥。
哈哈哈哈!
第56章 我爹最帅
“爹!”忽然,人群中一道脆亮的声音,喊道。
“嗯?”杜九言看着小萝卜。
小萝卜嘻嘻一笑,短短的手一挥,喊道:“放!”
砰!
啪!
烟花在四周蹿到天上,炸开,惊天动地。
紧接着,鞭炮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小萝卜和银手几个人,一人提着一袋子糖果,见人就散。
“我爹和钱伯伯赢了讼案,大家同喜哦。”小萝卜堆着一脸地笑,“伯伯,叔叔们,有事就去三尺堂杜九言。”
“吃糖,有事就找三尺堂。”银手道。
闹儿点着头,“是啊,是啊,有事找三尺堂哦!”
一时半刻,门外聚集的人堪比庙会。
半天不到,全邵阳的人都知道,三尺堂杜九言赢了西南的官司,不但赢了,还赢的特别漂亮!
“高调,张扬!”周肖冲着杜九言竖起个大拇指,“九言兄,在下佩服。”
钱道安一边应付如潮水来的陌生人的恭贺,一边满面虚汗!
“黄书吏,外面放鞭炮了?”付韬奇怪地问书吏。
黄书吏笑眯眯地道:“大人,是三尺堂的杜九言,她正在放鞭炮庆祝打赢了讼案呢。”
付韬哈哈大笑,摇着头道:“年轻,真好啊!”
黄书吏也没见过,笑呵呵地给付韬添茶,道:“这位杜九言,确实很特别。”
“那倒是。”付韬说着,又无奈地笑了笑,“不过,这世道,不能足够聪明,就要学会大智若愚。希望这小子是真聪明吧。”
黄书吏点头,这一次得罪了西南,往后她在讼师这条路上,会困难重重。
就是眼见来的考核,她只怕考起来比别人要更加艰难了。
“大人,小的想起考核,您说这一次西南会不会把积压的那件案子拿去?”黄书吏笑的意味深长,“如果能解,也算给您解决了个麻烦。”
付韬颔首,道:“这案子不容易。毕竟都是考生,没有经验,拿去了也是白搭功夫。”
案子难了,到时候考生分数太低,西南也没有面子,毕竟有一半的考生都是西南府学的学生。
“有杜九言啊,这小子机灵,保不齐呢。”黄书吏道。
“杜九言?”江书吏抱了一卷案牍进来,摆在桌案上,“大人,这是您要的顺天二年三月十二的卷宗。”
“嗯。”付韬微微颔首翻开来看。黄书吏就笑着道:“是啊,三尺堂的杜九言,又刻薄又刁钻。”
杜九言?这名字他似乎记得!
刻薄刁钻,江书吏立刻想到了那个一大一小来他这里看书的父子两。
三尺堂中,周尧奉上三十里的讼费,又外添了二十两,恭恭敬敬地道:“这一次能追回聘礼,真的是多谢各位,周某在这里拜谢!”
说着,他一揖到底。
“谢钱先生就好,大家同喜。”杜九言道。
钱道安有些不好意思,宋吉昌道:“刚才放鞭炮的时候,你可没说你是助手。所有都只知道你杜九言,却没有人提钱兄。”
简直名利双收。
“你怎么说话的。”银手上前来,桌子一拍道:“就你这么个破地方,我九哥愿意留在这里帮你们已经是你们修来的福气。你还好意思用这种口气和我九哥说话,你要不要脸。”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宋吉昌怒道,钱道安愠怒,按住他,“吉昌,不要再说了。”
周尧将钱放在桌子上摆好,“杜先生,就告辞了。将来若有事用得上我周尧的,我一定肝脑涂地,没有二话。”
“再会!”杜九言挥手。
周肖摇着扇子笑着道:“我送送你。”
正厅里安静下来,小萝卜趴在杜九言腿上,笑嘻嘻地道:“爹啊,刚才我们也听到了,然后半道我们去买鞭炮了,没听到最后一点,你和我们说说呗。”
“我、我、我说。”宋吉艺急着道,银手摆手,“别,等你说完,天都黑了。”
宋吉艺哼了一声!
“九言,”钱道安将桌子上的讼费推给她,“这次讼案虽是我接的,但并非我的功劳。所以,讼费理应归你。”
宋吉昌要说话,钱道安瞪了他一眼。
“不用。”杜九言道:“我只拿我该拿的钱。案子是你的,帮你我是闲的自愿,所以不存在拿讼费。”
钱道安一怔,“可是,事情主要都是你在做。”
“我解释过了。”杜九言看着他,不想说第二遍。
钱道安沉默,忽然一起身,冲着杜九言一作揖到底,沉声道:“以往是我误会了你,在这里向九言赔不是,还请九言宽宏大量,原谅则个!”
杜九言很大度地道:“往后少气我就行了。”
钱道安愣了一下,笑了起来。
其实杜九言这个人,不了解的时候,是觉得她很猖狂,目中无人。
可等丢掉偏见,认真去和她相处的时候,就会发现她是个很有原则主见的人!
有问题的,其实不是她,而是他们。从一开始,他们就因为她没有讼师牌,只读了两天《周律》而以为她吹牛,其实并不是,她从不曾撒谎,只是他们不信而已。
“好。”钱道安笑着,“我有意见和你提,绝不会胡乱气你。”
杜九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她说着起身,“今天很累,我回去休息了,还有五日便考试,我得回去准备了。”
“准备什么?”周肖很意外,“读书?”
杜九言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睡觉!”
周肖哭笑不得,他就知道,杜九言不是按牌理出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