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纵着她吧,半点都说不得。”程曼青皱了皱眉。
顾娆如获大赦,这下可不管其他了,直接噔噔噔上了楼。
空闲下来,顾娆才扫了一眼消息。
先前她让小李去调监控,偏偏那段路的监控昨天坏了还没修,是凑巧还是让人动了手脚不好说。
不过这一天过去也没发生什么,只能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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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寒风见缝插针地往人的袖子和领口里钻,顾娆从《朝华》剧组出来时,裹了裹衣领。
“清和姐,还有半个多小时,胡方明老师应该还没到,现在就去海源居吗?”容容拎过来她的东西,问她。
乔安谈判的本事确实没话说,她硬生生让最油盐不进的胡方明松了口。可能是真抵不过乔安的三寸不烂之舌,也可能是挨不住网上的压力,胡方明快被说服了。
“先过去吧,太冷了。”
顾娆的话音一落,就听到有人压低了声音冷哼,“得意什么啊。”她晃了一圈儿,没见到什么熟人,最后在一边看到了《偏要》剧组女一于若的助理。
那个助理大约也怕得罪人,脸色并不算好,这会儿正在后悔自己话说得太快,也不敢再言语了。
顾娆也没跟她计较的意思。
“本来就是公平竞争,不服气也不用损人吧。”容容替顾娆不平,“又不是我们怎么着她了,之前就有导演说她不上心,还怪着我们了?”
“行了。”顾娆低声呵斥道。
“谁说她不够上心,”于若的助理被这一句刺激道,瞪了容容一眼,“她这么努力还要被你们说不上心,凭什么?”
“我……我也不是胡说,我看过视频。”容容意识到自己的措辞不对,低了声。
容容确实不是道听途说,确实有过热搜,综艺节目的片段里,有个导演直言于若“不上心”,闹了好一段时间。
不过顾娆真没觉得这人有什么问题,至少搭戏的这段时间,于若没摆过架子也一直都兢兢业业,除了对人冷淡了一些,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你们知道那句‘不上心’是什么意思,就在这里说风凉话,”小助理特别护主,这会儿全然没了刚刚的犯怵的样子,“那个导演是什么好东西吗?不就是因为没去他的饭局吗?没让他捞到油水吗?就在节目里恶意报复,你们够上心……”
“小宋!”
小助理正愤怒的说着,就被于若呵止了。她一个激灵,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看向于若。
顾娆看到这一幕,还是替人解释了一句。“不是她的问题,是我助理说错了话。”
“若姐,对不……”
话还没说完,于若谁都没看一眼,冷着脸走了。
顾娆若有所思地看着于若的背影。
第84章 你的名字
从海源居的雅间出来, 乔安的脸都快气青了。
她倒也没登时发作, 面上冷冷清清,恍若寒冬腊月下了霜降一样,透着一股子寒气。
直到上了车,乔安还憋着一口气。
乔安烦躁地啧了几声,拢了拢头发, 特郁闷地微眯着眼打量顾娆,“祖宗,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口舌才让胡方明改口吗?你这是在逗我吗?”
花钱运营公关在加上耗时耗心力地对症下药,她才逼得《偏要》的编剧胡方明松了口。本来胡方明破例要改女主了, 乔安觉得自己终于能松口气了, 结果胜利在望之时, 顾娆却把机会拱手让人了。
最后直接敲定, 加剧情戏,不要与男主的感情纠葛。
“胡方明的剧本里事业线是够跌宕起伏,不过感情戏如同鸡肋, ”顾娆漫不经心地垂着视线,单手支颐,“我没打算在这上面耗。”
“观众眼里,跟男主happy ending的才叫女主, 抛开感情戏,稍有不慎就会被指责成加戏, 你是嫌自己难度不够大吗?”乔安微微皱眉, 她揉了揉眉心, “你别跟我拐弯抹角,说吧,这又是因为什么你才改主意了?”
前些日子一拍即合,今天就改口了,说什么她都不信这里头没什么缘故。
坐在副驾驶座的容容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欲言又止。
乔安将一切尽收眼底,不需要问她都能摸出个大概来。
凌厉的视线在顾娆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她似笑非笑,“看不出来啊,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去慈善晚会给自己颁个奖吗?”
大约还是因为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觉得不解气,乔安怒其不争一样,冷冷道,“对方到底是多好的演技让你动容了?就算是同情心,也要适可而止。”
“不是同情。”顾娆轻笑了声,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我没你想的那么善良。”
人说喜怒不形于色需要资本,随心所欲本身是难求。从来没有人能委屈她做违心的事,也没人敢,所以于若的助理替于若愤愤不平时,顾娆说不分明是怎样的情绪。
同情还不至于,不过总觉得有些可惜。
“达到目的就好了,何必不留余地,反正配角在我看来,未必不能出尽风头。越级反超不是更爽吗?”顾娆笑得理所当然,“而且我这人有个嗜好。”
“给自己找麻烦的嗜好?”乔安不满地挑眉。
“收藏的嗜好,”顾娆懒懒散散地勾唇,“《朝华》和《密语者》播完要等明年的玉蓉,华晟奖在今年,正好能赶上。收集控都有强迫症,多担待。”
“……就这样?”
“不然?”她的嗓音微微上挑。
这小丫头似乎什么都不太放在眼里,乔安从第一次见到顾娆的时候就这么想。
不是骄矜和傲慢,是冷淡。更为准确的描述,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了她的眼。
野心不小,但功利心不强,这两种近乎相反的特点很奇怪的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深知她有自己的成算,多说无益。何况经纪人本身是为艺人谋求利益,如若对方没这个意愿,她也没必要唱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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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被推到年后,顾娆也就不打算喊上太多人,乌泱泱一片招呼着都费劲。她只约了几个熟人小聚。
下午时间还早,顾娆陪着老爷子在寺庙内礼佛。
燕京的潭清寺得道高僧汇聚,方丈净空佛法精深,颇负盛名。不少研习佛法法之人慕名而来。年前有场香檀盛会,净明大师在大殿研法。
手机在桌面上振动着转开一个弧度,“结束了吗?结束了我去接你。”
“早着呢。”顾娆回了消息,将手机撂到一边,蘸了蘸墨,继续抄写经文。
他也没回消息。
不知道隔了多长时间,一卷抄完。她放下笔,推开镇尺拿起最后一张。她正思量间,身后有人勾住了她束发的发圈,长发瞬间倾下,散落在肩颈之上。
顾娆稍怔,回眸看向他,“你也不出个声,想吓死我吗?”
“你太专注了。”沈良州眉梢微挑,也没解释太多。
他站在她身后很长时间了,不过大约她认真的时候太过心无旁骛,十几分钟过去都没察觉到他在这儿。
寺庙的房间内布置清简,案上只有一把壶、一盏茶、一支笔、一方砚和经书纸张。倒流香炉里沉香袅袅牵出,攀着她的衣角,她素手提笔,清艳的眉眼难得的沉而清隽。
颇入画。
所以他不想打断她。
“你在抄什么?”沈良州漫不经心地晃了一眼。
“《华严经》,以前来这里就会抄上一部分,那边柜子里还堆着一部分废掉的……”顾娆随口答道,见他正要拿起来看,突然想到了什么,“欸,别动!”
她伸手意欲夺走,他拿高了抄好的经文往后撤了一步,“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顾娆这么着急,他就清楚这里面有猫腻,所以决计不会轻易归还。顾娆拽着他的衬衫伸手去够,他揽着她后退了几步,“这是寺庙,娆娆,这么投怀送抱不太好。”
“那你还不还给我?”被他的话气笑,顾娆剜了他一眼,眸子里掖着半分气恼,“小孩子才抢东西,你觉不觉得自己现在很幼稚?”
她郁郁地说完,冷不丁地又要夺回来。
沈良州反应得实在快,没中招。不过因为她出其不意地折腾,一张素笺飘然而落,跌在了他的脚边。原本他还没机会去翻,这下算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不是经文,是名字。
沈良州,就这三个字,她密密麻麻地写了一整张。
顾娆率先一步反应过来,将那张纸飞快地捡起来,团成球捏在了掌心。
他稍怔,握着她攥紧的手,半笑不笑地打量着她,“我还以为你真的心无旁骛,原来你这么想我。”
顾娆没抽开手,索性尽量侧过脸去。
然后他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转向自己。他的额头与她相抵,鼻尖率先碰触到,低头想要吻她的时候,她的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
沈良州不满地啧了一声,十分费解她煞风景的举动。
“这是寺庙,哥哥,”顾娆幽幽地开口,将他的戏谑原样奉还,“占人便宜也要有个限度。”
“你还挺记仇。”他曲起指骨敲了敲她的额头。
“知道就好。”顾娆理所当然地哼哼了一声,将他手里的经文重新顺了一遍,拿镇尺压好,这才晃了他一眼,“你跟我去拿一个东西吧?”
“什么?”沈良州在那站了半晌,大约还在遗憾刚刚戛然而止的吻,没动。
“一条签文。”
几分钟后,沈良州被她拽到院落里。
他扶着顾娆的腰身,默不作声地看她困难地伸手摸索着,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腰身,“不然还是你下来,我来吧。”
“痒……你别乱动。”顾娆低呼一声,条件反射地往缩了一下。
他稳稳扶住摇摇欲坠的顾娆,实在有点看不过眼,打算直接把人拖下来。
“找到了。”
顾娆从顶端的砖缝里捞出来一条布满灰尘的丝巾,原本的米黄和墨绿色已经因为这么久的风吹日晒分辨不出了,里面有一只木签和一条签文,字迹还未褪尽。
“我中学时候在这里闲得无聊,就去求了个姻缘签,解签文的人骗了我不少钱,还敢说我会诸事不顺,十八岁可能会落水、生病,受父辈责难。”顾娆抖了抖那条丝巾,捏着那条签文,相当懊恼地站在石凳上看着他,“我不痛快了半天,回家还要被嘲笑半天。结果我再回来找,这骗子都走了。”
“你还信这个,”沈良州微诧,“被骗了多少钱?”
顾娆欲言又止,最后默不作声地伸手,比了一个五。
“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