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有点深，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的时候把水都染红了，苏圆急红了眼。
“你说你又抽哪门子风，想发脾气就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多大了？十四岁！再两个年都可以照身份证了！懂事一点行不行……”苏圆一边给他冲洗着伤口，一边絮絮叨叨地教训人。
卫生间本就有些狭小，塞两个人就更显拥挤，苏玺站在苏圆背后，被她抓着一只手，这感觉就像把她拥入怀里。
苏玺像发现了新大陆——原来受伤可以得到姐姐的关心！
他得寸进尺地把另一只手搭在了苏圆肩膀上，还没停留两秒钟就被她抖开。
“你还在笑？！”看着镜子里那张隐含笑意的俊脸，苏圆肺都快气炸了，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既然这么喜欢自残，那我就不管你了。”
她冷声说完，转身要出去，苏玺跟屁虫一样跟上来，拉住她的手。
“你不能不管我！”
“你自己都不爱惜身体，我管你干嘛。”苏圆头也不回。
“是你先跟别人讲话不理我的。”苏玺沉下脸，终于把憋了一下午的话吐露出来。
苏圆扶额，她就知道是因为这个……
“跟你说了多少遍，必要的社会交际是有益的，虽然你性格内向也有内向的优点。可如果完全拒绝与人交流的话就不太对了……而且今天下午我是在谈正事，如果你姐不费点口舌，咱们怎么住的了大房子。”
她算是十分有耐心的人了，可苏玺并不是个讲道理就能听进去的孩子。
他的关注点在她和那个男的说了这么久的话，而且那个男的还说喜欢她，虽然把别人的错强加在苏圆身上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可苏玺今晚就想无理取闹一回，顺便想看看他在苏圆心目中是什么位置。
执意拉着她的手不放，另一只伤手已经又开始淌血。
苏圆看着直皱眉：“家里没有创口贴了，你含在嘴里消消毒，然后找张纸包扎……”
两秒后，她大叫：“是你的嘴，不是我的嘴！”
苏玺那只滴血的手指近在咫尺，快要戳到苏圆嘴巴里，趁她没反应过来，还坏心眼儿地在她唇瓣上擦了擦，鲜红的血液粘在樱粉的嘴唇上，形成一道艳丽的色彩。
苏玺死死盯着，暗自吞咽了一下唾沫，这一刹那他忽然想到，要是能看到苏圆身上染到他的血，或许也是一种极致美的享受。
可惜那抹艳丽的色彩很快就被苏圆擦干净了，还扯了一张纸把他的指尖包上。
“我怀疑我们家有个十四岁的巨婴。”她讽道，包扎完就往房间走。
重回床上拿起合同却怎么都看不进去，感觉床的另一边开始往下陷，转头一看，苏玺又‘阴魂不散’地坐在她床头。
“今天该轮到你守夜了。”她道。
苏玺却举起那只伤手：“血止不住。”
“止不住就含嘴里吸干净。”她还不信只是一道小口子而已，还能让他失血过多了？
苏玺垂下眼睫结结巴巴道：“我、我想要你帮我吸……”
“……”
“出去！”苏圆坐起身怒喝，脸颊绯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作为一个心理上的成年人，这句话有歧义的好不好！虽然明知道对方不是那个意思，苏圆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
彻底来了脾气，苏圆推他：“再不走我要揍人了啊，你知道我力气多大的。”
推一下苏玺没动，再推一下还是不动，而且还有越来越往她靠近的趋势。
“我要生气……你！”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他按住了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能把她捏碎了似的。
“苏玺！”再次开口时，苏玺手指已经搁在了她唇瓣上，那股腥甜味渗入唇齿间，让苏圆没由来有点心慌，想挣扎起身却无能为力。
眼看着苏玺把她手上的血抹在她嘴上，轻手轻脚像在给她擦口红，等擦满了才抬起脸欣赏片刻，眼角眉梢都透着餍足。
嘴上却道：“姐姐说的消毒是不是这样？”
少年嗓音低迷沙哑，有种难掩的诱惑。音波化作蚂蚁爬进苏圆耳朵里，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再说一遍，放开！我真要生气了。”她愠怒警告，可惜金手指CD还没好，要不然早就把这没大没小的熊孩子给掀翻在地了。
苏玺何尝不是在赌，他隐约察觉到苏圆的能力有周期性，但又不敢确定，今天这一举动除了满足自己的欲/念以外，还有就是试探苏圆的能力。
事实证明他赢了，就算对苏圆做出如此过分的事，她也没有能力反抗，这让苏玺心花怒放。
不过这样做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苏圆是真的生气了，脸颊两边百里透着红，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眼怒瞪着他。
真好看，喜怒哀乐都这么好看……
苏玺忽然感觉自己好幸福……
眼前这个好看的人对他怒吼：“苏玺，如果你不想当我弟弟了，就尽管胡闹！”
本来就不想……
见他不为所动，苏圆再次憋红了脸。虽然完全不明白他这个举动，却还是本能地感到危险。
是弱者被强者压制住的那种无助感，更可恨的是，她防狼防了这么久，居然没防住自己人。
在她情绪快要爆发的时候，苏玺见好就收，放开对苏圆的钳制。
“姐姐你说的方法果然有效，真的不流血了。”苏玺想像平时那样蒙混过关，然而这次苏圆不吃这一套了。
从另一头翻身下床，趿着拖鞋出去了，临走丢下一句话：“再敢过来我一辈子都不会理你。”
苏玺坐在床头发呆，将刚才摸过苏圆嘴唇的手指放在嘴里舔了舔，无所谓地喃喃自语：“谁想当你弟弟，我只想跟你结婚……”
呆坐片刻后，又起身去追苏圆：“姐，我错了，对不起，下次不敢了……”
第21章
三天后, 段亚再次拜访苏家, 见苏圆还是一副坚持要投资若不然就不愿意签字的态度，权衡再三还是答应下她的条件。
房产过户要去有关部门做公证, 段亚约了苏圆某个工作日到部门会面, 作为甲方他自然率先到了。
等到约定好的时间, 苏圆十分守时地出现，两姐弟一前一后进来, 表情都有点僵硬，完全不如那天亲昵。
段亚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微妙，但也没挑明，只是语气如常地切入正题。
“这是合同最终拟定的版本, 你提出的投资款项我也加在上面了，我们回去开了个例会，决定把你的钱算做提前购房, 届时竣工后, 水井巷子10号那间铺子将会划到你们家名下, 你看看合同，可还满意？”段亚将合同递给苏圆, 话里隐含着揶揄之意，是在笑她空手套白狼捡着一个大便宜。
苏圆当然满意了，只匆匆瞟了一眼合同, 又给他递回去：“段先生的胸襟和人品我信得过，这件事还是要多谢您，合同就不必看了。”
段亚点点头, 看向一旁缄默不语的苏玺：“那……请你弟弟去签字？”
“你跟着段先生进去。”苏圆冷着脸冲苏玺扬扬下巴，甚至连正眼都不给他留一个。
少年则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一脸委屈受伤的神情，两人的态度形成鲜明的对比。
段亚有点纳闷他俩到底闹了什么矛盾，直到苏圆再次冷声命令：“快点进去签字。”，少年才垂下眼慢吞吞地随着他进去。
看着苏玺纤瘦的背影离自己远去，苏圆心头那股压抑感也随之消逝，重重吐出口气，转身出了大门。
她找了个阶梯坐下，阶梯以下就是县城里宽阔的马路，此时正逢上下班高峰期，车辆川流不息从她面前驶过，看得苏圆有点头晕。
眼睛也干涩得发痒，抬手揉了揉，叹息……
她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失败。
曾经信誓旦旦地要给苏玺创造一个温馨的童年环境，以为可以轻易地做到系统交给的任务，可事到如今她却开始产生退缩的心了……
那天晚上，苏圆是真的被苏玺怪异的行为给吓到了，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这个孩子，可他总是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向她露出自己的獠牙。
这样的苏玺让苏圆感到很陌生，瞬间联想起原著中那个心狠手辣、冷漠无情的黑化男主。但凡与他接触过的人，没有谁能全身而退。
苏圆看原著时便觉得这个男主是不爱任何人的，他只爱他自己，冒犯过他的要赶尽杀绝，得不到的就妄图毁掉。
原先苏圆总是无法把苏玺代入这个黑化男主，可那天晚上她忽然找到一点他的影子了……
苏圆心里五味杂陈，有害怕有震惊，可更多的还是愤怒。
就像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还有他古怪的性格和过剩的占有欲，让苏圆不胜其烦。
可她居然还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才是最令人头疼的……
望着街边发呆，耳边传来几道脚步声，苏圆以为是苏玺就没回头。
“你叫苏圆对？”却是段亚的声音。
她愣了愣回头，发现他是一个人出来的：“签完了吗？”
“没有，你弟弟和我下属还在走手续。”
“哦……”
苏圆不再接话，气氛陷入沉默，过了半响段亚居然也挨着她坐下来：“你猜猜，这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指了指前方问。
“大城市的样子呗。”十几米宽的柏油马路豪车如流，沿街都是整齐划一的高端商务场所，过路人无不是衣着靓丽、神采飞扬，这就是苏圆印象中的城市。
段亚脸上露出笑意：“你很有远见啊，还知道提前坑我一家铺子。”
“不是你说的赚赔没有定数么。”她厚着脸皮道，最后实在过意不去，才正了脸色，“其实如果你实在为难的话，就算了，我可以存着钱等以后你们建好了再入资也没问题。”
“算了，合同都拟好了。”段亚失笑，“一间小门面而已，我段亚还不至于这么抠门。”
“您一点都不抠门，真的。”
“嘁……”
察觉自己与这小姑娘相处的时候总是爱说些幼稚的话，一点也不符合自己日常的风格，段亚摸摸鼻子有些不满。
“你有十六岁吗？”他问。
“快十七了。”
“看起来挺显小……”段亚顿了顿，忽然来了兴趣，“你猜猜我多大。”
苏圆抽了抽嘴角，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样子，又不好拂了面子，便使劲往小了猜：“二十？二十二？您看起来挺年轻的，该不会才十九。”
段亚嘴角上扬，得意地晃了晃手指：“我已经二十三了，猜不出来。”
“的确没猜到……”苏圆憋笑，“您真厉害，才二十出头就开始着手这么大的生意了。”
“嗐，厉害什么啊厉害，还不就给家里老头子交作业。”
段亚一时忘记了自己苦心营造的精英形象，往阶梯上一靠，把自身的二世祖气质显露无疑。
他本就是个自来熟，这几年装沉稳也装够了，今天忽然有了一种想倾诉的欲/望，也不管苏圆听没听径自道：“老头子信奉优胜劣汰，立了个规矩，毕业后谁都不准当米虫，全滚出去自己创业。我头上两个哥哥姐姐都做的不错，轮到我的时候运气比较好，我妈我姐都偷偷入了点资金。”
他望向远处，表情散漫，目光却很明亮：“这就是我的第一个作业，说实在地起初还没什么把握，谁知道以后会赔会赚……到时候如果赔的裤衩都不剩，说不准还真得谢谢你入的那点资。”
“肯定会成功的。”苏圆笃定道。
“是吗……你挺聪明的，很少十多岁的小姑娘会有这眼界，你是本地人吗？”
“是啊。”苏圆点头。
段亚目光中带着探索的意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啧啧嘴：“听口音还有点像首都姑娘。”
“怎么会……”苏圆笑容僵了僵，她的口音的确是个问题，不过在江城待了这么多年都已经淡化很多了，没想到还是被段亚听出来。
不过听出来了又如何，谁能想到她是个外来客呢。
“你弟呢？也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
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到苏玺，苏圆愣了愣立即点头。
段亚若有所思，他倒是觉得苏玺的五官似曾相识，很像他认识的一个熟人，不过这天远地远地貌似也扯不上什么关系，这个念头只是在心里停留了一瞬间便抛之脑后了。
“你好好读书，咱们也算相识一场，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联系我。”他掏出手机。
这玩意儿在这个时代多稀奇，虽然笨重得跟块砖一样，却是这时候最高端的电子产品了，苏圆见此无奈摇头：“对不起，我们家还没有装电话。”
“那好，反正这几年我都会经常来江城，你有什么事直接到客户中心。”段亚把手机放回去，“那我进去看看合同签好没。”
“嗯，谢谢您。”
段亚向前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倒回来：“对了，姑娘。你大伯那件事我给你摆平了，还在派出所留了备案，只要以后他敢再上门找茬，你们可以立即报警抓他。”
苏圆双眼一亮：“这么快就搞定了？您真厉害，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不用感谢，你很聪明，好好读书说不定以后咱俩还能成为商业伙伴。好了，不说了，下次再见。”
他潇洒转身离开，留苏圆一个人在后面高兴得找不着北，这算是她近期以来最好的消息了，他们家的房子就在县城里，以后做什么都更方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