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甜蜜蜜——长夏与猫
时间:2019-02-13 11:14:50

  好不容易,两个人都躺进了被窝里,周牧野整个人贴在床边,半天身子几乎是悬着的,苏桃侧身躺着,看着男人的后脑勺,他们中间空了一块,他不敢贴过来。
  躺了好一会儿,苏桃觉得男人的呼吸似乎一直很急促,她想伸手,却又不敢,手悬在空中,又缩了回来。
  他呼吸急促,她呼吸也不平稳,思绪纷纷乱乱的,想着,她和这个男人一起躺床上,已经是十年前光景了。
  那个新婚夜,他也是这样躺在床上,她的刀子握在手里,整个人身子一直在抖。
  他说你别紧张,她哪能不紧张,他一翻身,刀子就扎他肩膀上去了,他闷哼一声,压着痛苦,想责备她的,看她抖得厉害,只能闷着声音说算了,她捏着被头,眼泪直往下掉,她说,大哥,你放过我吧,他没吭声。
  村里其他人,干农活的时候,都是磨洋工,反正粗干精干都是那么些工分,谁也不傻,只有他,勤勤恳恳的,有的时候还想打夜工。
  上辈子那么苦,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陪着他,苏桃越想越觉得自己男人傻,越想越觉得心疼。
  躺了好一会儿,用热水泡过的脚越来越冷,男人睡在床边上,摆明了一副你别靠近我的架势,苏桃把脚放在小腿肚上捂了一会儿,不管用,她看着男人的后背,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便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凑去。
  她这一动,男人立刻翻了个身,咕咚一下栽到了床下。
  一片兵荒马乱,苏桃慌得直喊他:“你没事吧?”
  周牧野从地上爬了起来,光着脚站在地上:“你……你想干什么?”
  苏桃裹着被子看他,满腹的委屈:“我没想干什么啊,我就是脚有点冷,想让你给捂捂。”
  冷吗?他还觉得燥热得慌呢。
  苏桃身子往后面退了退,拍了拍旁边的空地:“你快上来躺着吧,别着凉了。”
  周牧野觉得自己太草木皆兵了,一点都不镇定,被个小娘子吓成这样,这小娘子还是自己媳妇儿,要是传出去,怕是要被笑掉大牙。
  他重新躺进了被窝里,粗声粗气道:“冷吗?”
  苏桃软着声音道:“冷的,脚冰冷的,”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能帮我捂捂吗?”
  他粗嘎着嗓子道:“你把脚放我腿上吧。”
  苏桃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脚贴到了他的小腿肚上,好暖啊,就像一个暖烘烘的大火炉。
  她的脚一贴上来,周牧野就惊了,怎么冷得跟冰窟窿似的?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女鬼才是冰冷的呢。
  可她上半身也慢慢贴了过来,呼吸洒在他后脖颈,又是滚热的,那她指定不是女鬼,那就是女妖精,会缠人的女妖精,让人摸不清头脑的女妖精。
  苏桃的脚心轻轻蹭着他的小腿肚,就听到男人粗嘎的声音响起:“别乱动。”
  再乱动,可能真的要出事。
  苏桃吓了一跳,便不敢再乱动了。
  有个大火炉在身边,她意识很快就模糊了起来,没一会儿,呼吸就平稳了,进入梦乡了。
  可周牧野意识却是越来越清晰,血是越来越热,身子是越来越僵硬。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几点钟睡着的,只知道梦里是活色生香,软绵绵的女人被他压在身下好一顿折腾。
  天麻花亮的时候,他骤然醒了,感觉到下面湿了一片,顿时窘得不行,都多少年没发生过这种事了,他赶忙在小媳妇睡醒之前,把裤衩和棉毛裤都换了,洗完晾在院子里,又觉得太惹眼,心里想着,只希望那小媳妇还不懂这种事吧。
  苏桃醒过来的时候,太阳都升起来了,她一转身,男人已经不在床上了,她赶忙穿好衣服走出家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晾着裤子和裤衩,灶房的锅里有一碗粥还有一块面饼。
  周围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他的人,看来是已经去水溪村上工了。
  想起昨天晚上的光景,苏桃抿唇一笑,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在慢慢改善了,她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是向着他,是向着这个家的。
  天是愈发寒了,土也冻上了,窑厂也不需要那么多工人了,农民们便都闲下来了。
  晌午太阳暖暖地照着,一群妇女坐在顾翠英家院墙外头的凳子上,有院墙挡着,北风也吹不过来,妇女们纳鞋底的纳鞋底,织毛衣的织毛衣,一群人拉着家常。
  房招娣先开了口:“大妈,你那儿媳妇,可是个不简单的。”
  顾翠英一听这话,脸就拉了下来:“可不嘛。”
  房招娣又道:“随便使使嘴皮子,就把那大屋给弄了过去,哦对了,你们知道她的自留地在哪里吗?”
  “在哪啊在哪啊?”妇女们都很好奇。
  “就在咱四队大堤下面第一块地,靠着小河边,离她家也近,那块地,可是快好地啊。”
  顾翠英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先前她就找过队长,一直想把这块地缠到手的,可队长一直说这块地要另作他用,敢情是要留着讨好年轻小媳妇儿啊。
  几个妇女头凑到了一起,小声道:“翠英啊,你可得叮嘱叮嘱你家牧野,别替别人养媳妇儿啊。”
  顾翠英拿着细针在头上划了划沾点头油,冷哼了一声:“人家都跟我们分家了,是两家人了,我还充这个好人干啥,人家不领情呢。”
  房招娣看着她:“你这个媳妇儿,就是生得太好看了,她不招别人,别人都要去招她,咱队长什么人,你们也知道的,牧野这傻小子又整天去外面干活,翠英啊,我看,你得给人家赵老师提个醒,赵老师人不错的。”
  顾翠英心思一下子活络了起来,嘴上却说着:“我不说,谁爱管这个闲事谁去管。”
  正说着,蜿蜒小路西边走来了一个妇女,正是那死了男人的马寡妇,这些妇女虽然私下里把这马寡妇骂得狗血淋头说她臭不要脸只会张个腿勾搭男人,但面上总还是要过得去的,谁叫人家是队长姘·头呢。
  她拎着菜篮子从一群妇女跟前走过,顾翠英喊住她:“昌凤啊,摘菜去啊?”
  马寡妇笑笑:“是啊,煮点菜粥,这不是要冬至了嘛。”
  顾翠英又道:“你看你,摘菜还要跑好远,我儿媳妇儿家就好了,自留地就在屋后面,抬脚就到了。”
  马寡妇的脸色差点挂不住,脸颊抽了抽,笑容僵硬地看着顾翠英:“你……你说啥?大堤下面那块自留地吗?”
  “可不是嘛,才分给我儿媳妇家的,那可是块好地啊。”
  苏桃住的大屋跟种的自留地,都是四队妇女们眼热的好东西,这下好了,全都分给她一个人了,能不招人眼红吗?
  马寡妇脸色快要挂不住了,赶忙道:“我得赶紧去摘菜了。”
  这马寡妇心里那叫一个来火啊,仇金喜以前说过,找个合适的由头,把那大屋分给她的,大屋没分到不说,她惦记了那么久的自留地,居然也分给苏桃那个小媳妇儿了。
  马寡妇的自留地都快要跑到三队去了,少说要走一刻钟,远得不行,她跟仇金喜提过好几次了,仇金喜都说年后重新划分自留地,一定给她分块最好的。
  个死人,全靠一张嘴来哄人,白睡她这么多回了。
 
 
第12章 
  苏桃分到的那块自留地,上面也有一些青菜,队里会在那些没分到户的自留地上撒些菜籽,然后由着自生自灭,没人管浇水,所以青菜出得不算好,但也勉强能挑一些回家吃。
  马上要冬至了,苏桃拎了一捆干草到自留地上,然后细细地铺了一层干草在青菜上,下了雪叫雪冻死,这青菜可就不好吃了。
  马寡妇从自家自留地回来,经过大堤,就看到那块她眼红了很久的自留地里,一个红红的身影在忙碌着。
  这块地,北面是大堤,挡着西北风,东边南边都没有挡头,阳光充足得很,再前面就是一条小河,拎着水桶走几步就能浇水。
  马寡妇咬了咬牙,回头去找仇金喜算账去!
  仇金喜如今注意力也早就不在马寡妇身上了,自从看到了苏桃,他就想着,要是能让苏桃心甘情愿地陪他睡一回,那是死也值了啊。
  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他还真是敢想。
  仇金喜从生产大队回家的时候,是要经过马寡妇家的,这天傍晚,他照例穿着黄大衣,叼着香烟,慢悠悠地在小路上晃着,走到马寡妇家门口的时候,突然有只手拽了他一把,把他拽进了院子。
  仇金喜吓了一跳,就看到马寡妇铁青个脸色看着他。
  他压着声音道:“你疯啦?天还亮着咧,拉拉扯扯的,像个什么样子?”
  马寡妇斜着眼看他:“哟,仇大队长现在开始注意形象了啊?咋了?做样子是要给谁看啊?该不是要给老周家新上门的儿媳妇看吧?”
  仇金喜皱着眉头沉着脸看她:“你这胡说个啥呢?注意影响。”
  马寡妇在他腰上狠狠揪了一把:“死人,你往我床上爬的时候,咋就不注意影响了呢?现在你知道影响了。”
  仇金喜吓得捂了她的嘴直把她往灶房里拖:“你他娘的再敢瞎说,小心我□□你啊。”
  马寡妇挺着个胸脯:“你批啊,你批啊,你个没良心的,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仇金喜虎着脸看她:“你到底是有啥事嘛?”
  “你先前说要把大屋给我,扭脸就给了周家小媳妇,现在竟然把四队东头那块自留地也给他,你对周家小媳妇是动了什么心思了是不是?”
  仇金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天地良心,我能对她动什么心思啊?是美兰,非说要把丫头们送她屋里补习功课,逼着我给的,你知道的,我就怕美兰。”
  马寡妇哼了一声:“我不管,大屋和自留地,你至少给我一样,你自己看着办。”
  仇金喜头疼得很:“那我重新给你一块地嘛,就在秧田前面,离小河也不远。”
  “不行,我就要周家媳妇儿那块。”
  仇金喜不耐烦道:“好好好,我想想办法,你别急,这大冬天的,你要来了啥也种不了,我一定想办法把那块地划给你。”
  “我给你个期限,小寒之前,我要那块地属于我,不然,别怪我让你大队长脸面上挂不住。”
  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仇金喜觉得愁人。
  苏桃家里,四个丫头围坐在大桌旁做功课,苏桃用寓教于乐的方法给她们讲解了一篇‘鱼我所欲也’,丫头们听得乐呵呵的,赵美兰都听得津津有味的,听了一半,出了门去。
  她自己上课的时候,她那两闺女总是提不起精神头来,看似在认真,其实思想总是在开小差。
  刚才听苏桃一讲,她心里就有谱了,丫头们交给苏桃,她很放心。
  做完功课,已经六点多了,外面黑了个透,秀琴秀芳收拾好书包便离开了周家。
  两丫头走在羊肠小道上,秀琴小声道:“小花嫂子教课可真有意思,比咱妈讲的好懂多了。”
  秀芳抿着笑:“我也觉得,可咱回家可不能说,妈妈该不高兴了。”
  “知道呢。”
  小花小草虽然现在名义上是在她们爸妈那过的,但基本上,都是跟着苏桃吃睡的,毕竟她家男人在外面挑河,她以一个人不敢睡,每天留着小花跟她同吃同睡。
  顾翠英心里巴不得呢,两丫头不吃家里口粮,年底还能占点周牧野的工分便宜,一举两得的好事。
  苏桃躺在床上,扒算着现在手上的资产,大屋三间,自留地一分,还有九十块钱以及十套以后会发大财的邮票。
  怎么说她在这花溪村也算是富甲一方了,可这还远远不够,钱是会花光的,邮票升值还得几年,靠种那么一分自留地,除非种棵摇钱树,不然是不可能发财的。
  既然重生了,那就要好好利用一下自己重生的身份。
  想来想去,她把眼光瞄准了大队里的那座烧砖头的窑厂。
  窑厂经营惨淡,毕竟住得起砖房的人家不多,可现在住得起砖房的人家不多,不代表村民们一直住不起砖房。
  她记得全国大范围分田到户是八二年左右,但在七六年之后八二年之前,农村里就已经开始借着各种名义小范围的分田到户了。
  毕竟集体种田,大家都只想着磨洋工,混工分,农民的积极性实在是太差了。
  生产队的队长们为了刺激农民的积极性,借着各种由头分田到户,其中长猪饲料是大头,毕竟上头积极提倡养猪,要为解放军以及城市职工们输送好的猪肉,这个猪就得养好。
  小范围分田到户之后,农民的日子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立刻就好过了很多。
  自家的田,收的粮食归自家所有,谁不是拼了命的想把田种好呢?
  所以七七年开始,花溪村以及这周围的很多村子,盖砖房的人家是越来越多,至少家里娶新媳妇的,标准至少是有三间大瓦房。
  学富公社一共也就两个砖厂,一个在花溪村,一个在最东边的果园村。
  所以,苏桃想要把砖厂给盘下来,她得好好压压价。
  早晨,苏桃还在睡梦中呢,被小花轻轻摇醒了:“嫂子嫂子,早上吃什么,我去灶房做。”
  苏桃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啊?我来做,你们等我一下。”
  小花按着她:“嫂子你跟我说就好了,我去做。”
  嫂子对她和小草这么好,她们总要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回报嫂子。
  小草笑眯眯道:“嫂子,你就让她做吧,小花手艺好着呢。”
  “大米和麦片掺在一起煮粥,碎米面长几个饼就行了。”
  两丫头便跑出了大屋,苏桃也睡不着了,赶忙穿好衣服,到了灶房就看到小花麻利地在锅边忙着,小草则在灶台后面烧火,两个人配合得很好,火光映在脸上,让苏桃觉得心里踏实又温暖。
  十四岁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呢?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她轻声问小花:“你几岁开始干活的?”
  小花卷着袖子,拿起舀子舀了一点和好的碎米面,沿着锅边缓缓倒入黑黢黢的大锅内,一个手掌大小的饼子便成了型,香味就这么弥散开来了。
  小花轻声道:“七岁就开始烧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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