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清颤抖着声线，有些犹豫:“为为……为什么？”
“这一场大乘聚会，关乎整个修仙界的灵气问题。”
大乘修士，就是行走的灵气源。两千年前，诸位大乘修士合力封印了修仙界，导致修仙界灵气匮乏，起了这祸，自然就要担起这锅。
每隔百年，大乘修士都必须前往镇界碑下一聚，为整个修仙界输入大量的灵气。
而这也是顾卿念少有的出世机会。
每一次大乘聚会，都是由修仙界中第一人顾卿念来召集开启。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顾清清听完，欲哭无泪。她就是个假的大乘修士，如何运用灵力，怎样施法设阵，她都都不懂的。
晏时初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老祖如今状态不佳，又面临要主持这一场大乘聚会，倒是有些为难她了。
“老祖忘记的事情，大致是多少……”
“大部分吧……”顾清清有些心虚的说道，她知道《飞升之前》中发生的剧情，此后两千年的事情完全不知。
晏时初松了口气，说道:“那还好，并不是太多……”
“但关于修炼方面的事情，全都不知道了。”顾清清快速的补充道，她看见晏时初神色之间似乎愣了愣。
“老祖不如同戚寒一样，多去藏书阁看看书？”晏时初提议道。
这种问题，是看书就能够解决的？
顾清清心里嘀咕着，随即被晏时初送到了藏书阁外。晏时初身为玄门掌门，远比她这个玄门什么事也不管的老祖宗要忙得多，将她送到藏书阁外后，丢下一句“傍晚来接老祖”，便离开了此处。
留下顾清清一人，站在藏书阁外，愣了很久，才迈步朝藏书阁内走去。经过值守长老时，那长老似乎有些诧异，起身就要行礼，被顾清清摆摆手，小声的阻止住。
“别声张，我就进去看看。”顾清清说道。
许久没有出过清峰的卿念老祖竟然两度出山，真是罕见呐。
顾清清在值守长老既惊讶又感慨的目光中，进入了藏书阁中。
藏书阁中的书应有尽有，不仅有书册，还有便于记忆的玉简。而藏书阁第一层，大多数都是关于修仙界常识的书册，这正是顾清清目前急需要了解的知识。
思及此，顾清清从书阁中随意取了一本书册，翻阅了几页，这一本书册是一本修仙界奇物异志，讲述了修仙界中许多奇特之物。
顾清清觉得有趣，便一直翻下去。半个时辰的时间，她竟然就将这本书翻阅了一遍。
而且，在如此快的速度下，她竟然还能够记得书中所讲述的大部分内容。
修者的体质，真是奇特。
顾清清待在藏书阁的第一层，而戚寒却直接上了藏书阁的第四层。藏书阁的第五层及第六层，除非有特殊命令，一般人不得进入其中。
藏书阁第四层的弟子，远没有其他三层的弟子多。其间，只传来戚寒翻书的“沙沙”声，以及他在书阁之中来回走动的声音。
戚寒翻阅书册的速度极快，并不像寻常弟子一般仔细阅读，而是粗略的扫过内容。他的神色之间带着匆忙，倒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
“啪嗒！”
一声清脆的合书声响起，戚寒将手中的书册放回原处，目光不断扫视着，最后落到了书阁角落的一本书册上。
这是一本没有书名的书册，而当戚寒看见它时，心里面却突然涌现出一个念头。
就是这本书册。
这是一本类似于个人叙志的笔记，上面讲述了一些关于笔者所经历的一些事情，而其时间跨度却是从旧纪元跨越到了如今这个新纪元。
“旧纪元之战中，异域逼近，沈探前辈与顾卿念前辈两人将异域域主逼入了神族遗地中，并在那里爆发了一场大战。最终沈探前辈与异域域主共同身陨于神族遗地之中，顾卿念前辈身受重伤，出遗地，联合诸位大乘修士设下镇界碑……”
戚寒将这一段历史记叙看完，再一翻页，而下一页却如同被虫子啃咬过一般，残残缺缺，不成书页样。
“镇界碑下，无人……此……灵气……乏，大乘修士……神族……划，无人敢飞升……”
看着这一页残缺的字，戚寒皱着眉头，修仙界中有一种书蠹，酷爱食书，并以书中灵气为生而修炼。
玄门藏书阁时常有弟子进来管理，怎么会让书蠹这种小东西存在，来破坏了这书册？
戚寒心中掠过一丝疑虑，慢慢的放下书册，转身朝藏书阁楼下走去。
毫不意外的，他在藏书阁外遇见了顾清清和晏时初，掩于衣袖中的手微微动了动，随即戚寒走向那两人，神色颇为平静。
“晏掌门说的是让我来教卿念老祖修炼常识？”戚寒听着晏时初的请求，慢慢地，眼底浮现出一抹惊异，像是极为不相信一般。
一位大乘修士，还需要一个金丹境界的修士来教修炼常识？莫不是玩笑话？
晏时初点了点头，道:“你没有听错。”
“晏掌门为何不自己教？”戚寒问道。
“我平日里忙碌，而且……”晏时初目光落到顾清清脸上一瞬间，便移开了。
“我修炼的路子太野……”
第6章
在晏时初那一批沈氏一族培养出来的孩子之中，有比晏时初更有天赋的，有比晏时初更聪明的，也有比晏时初更懂得讨人喜欢的孩子。
但最终却只有晏时初一人从沈氏一族中脱离出来，来到了玄门之中顾卿念的身边，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得到了顾卿念的全部关注。
最终，在玄门新旧掌门交替之际，他得到了顾卿念的支持，成为了玄门新一任的掌门。
他的修炼路子极野。即使在沈氏一族多年的培养之下，晏时初依旧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在打破常规的路途之上一去不复返。
而当时的顾卿念，则正是看中了他的野与独特。
那是晏时初初来玄门见到顾卿念的第一眼，顾卿念便看出了他眼底的那一抹野。
“你眼中的东西，在如今的修仙界中，太过稀少，也令人怀念。”顾卿念轻叹道。最终她将晏时初留在了玄门之中，并将他一路扶持，最终成长为了玄门的掌门。
经过了千年的磨砺，即便他收敛了周身的尖刺，变得圆滑，如同外界所传的那般外表温润和善，但他自己却知道内里切开，依旧带着那一股子野。
晏时初的思绪飘回，目光落到戚寒身上，他自然看得出戚寒的修炼方式，真的如同沈氏一族以往培养的一模一样，规规矩矩，是最正规的路子。
而这样的修炼方式，才是最适合老祖如今状态的，也是最温和的。
“我第一次教人，可能会比较严格……”半响，戚寒终于考虑清楚，开口说道。
“严师出高徒嘛，我会认真学习修炼的。”顾清清摸了摸鼻子，笑着开口道。
关于修炼这件事情，顾清清也已经考虑清楚了，学习还是要认真学习的，毕竟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就是不久之后要召开的那一场大乘聚会。
而她，是主持这一场聚会的人。
……
修炼的第一步，是感知灵气的存在。这一点，顾清清在登上九阶梯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初步的体会。
“用神识来感受你体内灵脉之间的灵力。”戚寒略微清冷的声音响起，顾清清愣了一下，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半响之后，顾清清睁开了眼，一脸无奈的看着戚寒，无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戚寒看她的表情，便知道是什么内容，道:“专注一些……”
顾清清比了比手势，道:“行。”说罢，她又集中注意力，使自己的心沉静下来。
感知神识这一关，顾清清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月色入户之际，她才隐约有了一种明悟，在她眼前，浮现出丝丝缕缕的光华。
随即，她“看”到了自己体内剔透而带着微微光芒的灵脉，在灵脉之中，流动着几近于液体一般的灵力。
这些灵力，缓缓流动于灵脉之间，最终汇聚到了丹田之中，宛若一方汪洋一般，平静无波。
这是她的灵海。
修士在筑基境界时，引灵力入体，自金丹境界，丹田处便出现一粒极小的灵种。一路修炼下去，直到破金丹化元婴，最终这一枚灵种不断长大，化流态，这便进入了化神境界。
化神修士体内的灵力汇聚成江河，而后一朝跃大乘境界，修士丹田处的灵力江河便化作了汪洋大海，仿若一方世界。
这便是大乘修士的灵海。
这几日，戚寒教导的第一课，便是关于修士各个境界体内灵力的变化趋势。
“那大乘之上，是什么境界？”顾清清听完戚寒的叙述，忍不住问道。
“大乘之上，那便是飞升的境界，这便不是我们这个世界所能够知道的境界了。”戚寒看着顾清清，解释道。
分明眼前之人就是整个修仙界中修为最高的修士，修为至大乘巅峰，距离飞升之境仅有一步之遥。
两千年以来，而她却毫无飞升的迹象。
戚寒看着顾清清，眼中带着一丝复杂，开口道:“原本以为，失忆是你的借口，没想到你倒是真忘得彻底。”
他有一瞬间的失态，很快便掩去了自己的情绪。顾清清倒是毫不在意戚寒的态度，她与原主的经历本来就不同。
戚寒这个人，对于顾卿念来说，两人并没有直接相处过的经历，反倒对顾清清极为有利。
她在戚寒面前，倒远比在晏时初面前放松得多。
接下来的几日，戚寒为了锻炼顾清清的神识，从藏书阁中复制了一大堆玉简来，让她一块一块玉简的“读”。
用神识去“读”。
大乘修士的识海本就比其他修士的识海广阔浩大，戚寒此举不过是为了唤醒顾清清身体的本能。
一开始，顾清清还饶有兴致的“读”着一块又一块的玉简。可随着后来，她脑子里信息量的不断增大、不断冲击着，再加上精神也有些疲惫，顾清清不到半天的时间便罢工了。
戚寒看看顾清清，有些犹豫的开口道:“之前我便说过，我比较严格，若是卿念老祖……”
“行吧，我继续。”顾清清咬牙坚持了下去，一整天下来，她只觉得自己眉心之间隐隐作痛。
虽然身体的本能还在，但顾清清本就没有经历过这些修炼上的事儿，未免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她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
“在沈氏一族中……”戚寒见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下文，只道:“卿念老祖今日便好好休息吧。”
顾清清放下手中的玉简，用手遮着眼睛，姿态有些放松，就连戚寒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晏时初来到清院，推门而入时，看见的便是顾清清瘫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案桌上，另一只手遮着眼睛，极为放松的样子。
听见轻微的脚步声，顾清清瞬间回神，放下手，看见是晏时初，不由得坐正了身子。
“我听说，戚寒今日教老祖如何使用神识，第一天肯定很劳累吧？”晏时初随即开口道。
“是有那么一点点儿，不过为了不久之后的聚会，这点苦算什么？”顾清清说罢，握了握拳，以表自己的决心。
晏时初看见堆在一旁的玉简，眼底似乎回忆起什么，道:“老祖一定是觉得一直读玉简很无聊，当年我在沈氏一族中，他们也是以这种方式来锻炼大家的神识。如今想起来，倒是有些怀念。”
顾清清闻言，有些好奇的问道:“之前，你说你的修炼路子野，是什么意思？另辟蹊径？走旁人没有走过的路子？”
“在当时看来，大抵是一种旁门左道……”晏时初顿了顿，才又开口道:“若是老祖不介意，我倒是愿意带老祖去见识一番我修炼的旁门左道。”
“不介意不介意。”顾清清摆摆手，并带着小小的期待。
在她看来，并不是所有的另辟蹊径都是歪门邪道，甚至有许多旁门左道，在当时并不被人们认可，但在数年之后极有可能成为哲理性的东西。
晏时初看着顾清清，只一瞬间，他眼底似乎掠过一丝微暗的光泽。刹那间，顾清清有一种感觉，自己的身体仿若穿过了一层无形的“界”一般。
“轰！”
转瞬间，她仿若置身于星空之下，灿亮的星子挂满了夜幕。
“这是？”顾清清有些疑惑。
晏时初一步踏出，一条星云运行而来，落于他的脚下。他回头看着顾清清，含笑道:“老祖，这是我的识海。”
“识海？识海还可以这样玩儿？”顾清清惊讶道，至少在白日里，戚寒所说关于神识与识海的知识中，并没说过识海还可以化形，现形于现世之中。
晏时初拉了顾清清一把，两人乘着星云，在这化形的识海之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识海是修士最重要的一部分，在修仙界中，修士依靠神识，就如同寻常人等的眼睛一般。对于修士而来，眼睛没了，只要神识还在，便并不会影响行动。若神识受损严重，那这个修士便如同眼瞎之人一般。”
“而我，在金丹境界的时候，便舍弃了我的识海。当时大概是带着赌气的成分吧，后来老祖你知道了之后，还将我骂了一顿。”
顾清清带着不解，问道:“你……为什么会舍弃你的识海，是因为神识出了问题？不得不舍弃？”
晏时初闻言笑了笑，道:“当时，我的神识在同修为的修士之中，算得上是极为出众的，也并未出什么问题。”
“那为什么……”
“当时就是突然间灵光乍现，便舍弃了自己的识海。我做了一段眼瞎之人，承蒙老祖不嫌弃，没有把我赶出玄门，还竭尽全力为我想了各种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