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激动兴奋的心情,就被泼了一把冷水,透心凉。
范年见两口子低头不知在想啥,提议道:“我娶媳妇不急,要不然你们先修修房子”
他们的房子早就破了,厨房那边还有点漏水。
安静的桌上,除了扒拉饭的声音,无其它声响,两口子默默对视了一眼,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最后刘桂花才拍板说,“行,那娶媳妇的事,就先不急了。”
……
说是修葺房子,真正让人忙碌起来的时候,隐隐一看,完全是有些推翻了重建的那种意思。
估计两口子也掏了自己的口袋去补贴,才能折磨起这么大一个工程。
连续好些天,都是吵人的声音。
范年穿了条花裤衩,躺在床上,听着外头嗡嗡嗡的声音,用被子捂着耳朵翻了个身。
无尽的噪音愣是将范年白天睡懒觉的习惯给改了。
他白天也不出门,晚上也看不见房子到底怎么样了,就这样在屋里窝了好几天。
幸好,有了钱,帮工动作很快,不到两周时间,大部分已经修葺好了。
从外头看上去,这房子就跟新的一样。
迎着早间的太阳,范年光着膀子推开房门,眼睛里都是困意,猛地见到这破院子呈现新的一面,站住了脚步。
他眨了眨眼,都快不认识,这是他家的院子了。
“起来了就洗脸刷牙准备吃早饭了。”刘桂花满脸笑意地端着一锅熬好的粥经过,后头还跟着几只早起的小鸡,叽叽喳喳的。
范年打了个哈欠,眼神往四处看了看,“都弄好了这是”
“弄好了,”刘桂花也是开心,以前是没想过她家院子竟然可以这么好看。
得到肯定的回答,范年揉了一把头发 ,取下肩膀上的衣服,胡乱套上。
还真别说,他家院子还没这么顺眼过。
快吃饭的时候,这个点范小豆该起来了,发现人还没动静,刘桂花给范父添了碗粥,探头往外头探了探,“怎么还没动静呢,儿,你去叫小豆起床去。”
范年刚咬了两口馒头,闻言抬头,他好像都好几天没关注他儿子了。
“那我去,您给我盛碗粥,我放凉了吃。”
“去去,妈马上给你盛,早上天气冷,别忘了给小豆加件衣服再出来。”刘桂花不放心地叮嘱了两句。
“知道了,”范年模糊不清的声音传进厨房。
……
范年咯吱一声推开房门,外头暖洋洋的阳光折射到地板上,金黄色的光芒隐隐晃晃,空气中还飘飞着粒粒细灰尘,舒服得紧。
察觉到动静,床上鼓起的小包明显动了动。
范年将两边的门都推了开来,装作不知道他醒了,照着往常去喊:“范小豆,起床了,上学要迟到了。”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鼓起的一团缩在一角。
范年往前走了几步,掀开被子,“别睡了,你还能骗得了你……”
在看到小胖子的红眼睛时,范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
父子俩一坐一站,久久地,掀开被角,范年挨着床边坐下,“来,跟爸说说,大早上的这是怎么了?”
范小豆小短手擦了擦眼睛,没有被子的遮挡,导致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坐起来,耸拉着脑袋,上面竖着一条呆毛。
“我今天不想去上学,”过了一会,范小头兴致不高地嘟囔了一声。
呦,厌学情绪,范年心想。
他视线往下移,恰好看见他儿子另一只手抠在被子里,他怀疑范小豆都快把那被子里的棉花给抠出来了。
“为什么不想上学?”范年问。
范小豆情绪不高,手指又往被子里使劲抠了一下,撇着嘴也不肯回答。
范年盯着他儿子的头顶一动不动,发觉这两天他可能是太颓废了,范小豆身上肯定是发生了他不知道事,而且是他不知道的事。
“行了,不想去就不想去,大不了跟你老子我在家躺一天,休息休息也挺好的。”
半晌没猜出什么来,范年干脆罢了罢手。
范小豆闷闷不乐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
趁着他刷牙洗脸的功夫,范年趁机将事情给刘桂花和范父提了一嘴,因此即使吃慢了,今天也没人催着范小豆快点吃完去上学。
饭后,扫了几眼又在院子里追小鸡跑的傻儿子,范年双手插兜去外面逛了一圈,半小时后才回来。
而他,也终于知道他儿子为什么不想上学了。
原来是被人给说了,
攀比的心态,恶意的语言,各大年龄阶层都存在。
昨天范小豆上学的时候,跟往常一样,别的朋友也不怎么愿意搭理他,然后不知怎么地,有个小胖子处于恶作剧,骂他是个被亲妈抛弃的野孩子。
他亲娘,跟野男人跑了,这确实是个事实。
一时间,那些学生稀里哗啦的找到了嬉笑打闹的源头。
范年第一次知道他儿子这么能忍,别人都骂他亲娘跟人跑了,还能偷偷地哭不告诉大人,也不知道该说他怎么好了。
到底是自己亲儿子,自己怎么教育都行,但让别人去欺负去,那就不行了。
回到家,二话不说,范年拉起蹲在墙角的儿子就道,“走,爸带你出去一趟。”
范年玩得满头大汗,完全忘了被人嘲笑那回事了,“去哪?”
范年也不说话,跟两口子打了个招呼就往学校那边去了。
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我不进去,我不进去……”范小豆一抬头看见是学校,以为他爸是送他来上学的,他在家里玩得好好的,他不要上学,那些人一点也不好。
“范小豆,我不带你去上课,你跟我进去就行,你听话。”有时候孩子反抗起来还是蛮折腾人的,范年觉得。
范小豆眼睛里都是抗拒——
“范小豆”
这时,一女人的声音响起,温柔中带着试探。
紧接着,就是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听见这声音,范小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撒开他亲爹的手就跑了过去,“方老师,”
范年是一时不妨让他挣开了去。
方夏是范小豆上幼儿园大班时的老师,他也是从她手上毕业的。方夏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对学生很有耐性,大部分学生都喜欢她,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了范小豆。
方夏还没站稳,人就已经冲过了来了,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心跳都快吓停了。
“老师,我能回你班上去读书吗?”还没来得及说话,范小豆已经在抱着她的大腿,仰着脑袋,眼睛里蓄满了两泡泪水。
范年:“……”傻儿子,上小学了还想着回去读幼儿园呢。
只不过,在抬头看见方夏的一刹那,范年脸上对儿子的嫌弃还没消去。
看见对面女子温柔的笑容,如三月花瓣,软软的。
眸光一闪,他心想,他可能要被打脸了。这样的媳妇,他想娶的。
方夏没注意到对面男子眼神里的侵占,她耐心地低下头,摸摸范小豆的脑袋道,“不行哦,小豆你难道忘了,幼儿园毕业那天,老师说过什么。”
范小豆失望地摇头,“没有,”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间,范年低头扫了几眼自己的衣服,又抬手理了理,这才走过去。
越靠近,范年越是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温柔,人也温柔。
直到裤腿上穿来被拉的感觉,他低下头,一看是他傻儿子的另一只手,问他,“怎么了?”
“我愿意回学校上学,”范小豆老大不情愿。
说完这话,他又一溜跑回到方夏身边。
范年:“……”到底是谁亲生的。
错过一开始打招呼的最佳时间,导致后面有些尴尬了 。
“你是,范小豆他爸爸”
这还真不怪方夏不认识范年,范年懒,还爱白天睡觉,幼儿园的活动就没参加过几次。
“是,我是我是。”范年跟着点了点头。
“你好,我是他上学期的幼儿园老师。”方夏有些拘谨,但礼貌到位。
“嗯,我知道,”范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了这句话 。
……
范小豆被安慰得已经差不多了,方夏改牵着他的手走到范年身边。
回去的路上,发觉自己不用去学校上课,范小豆开心得蹦蹦跳跳。
只不过,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范小豆忽然说道,“方老师很可怜的,”
第125章 我劝你听话7
听见这话,范年收回飘忽的心思, 低头诧异地问, “范小豆, 你怎么知道的”
“就,就是很可怜啊。”范小豆以为他亲爹不信他,仰起脑袋嘟着嘴有些不服气, 但就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虽说童言无忌,但一个大人,竟然让孩子觉得可怜, 那……
范年不敢深想,摸了一把儿子的脑袋, 走了两步,女子温柔的笑容又晃现在脑中,他嘶地一声晃了晃脑袋, 还真是活见鬼了。
一见钟情, 好想把这个女人娶回去。
越想,越不能自已。
他觉得自己完了。
范小豆努力迈腿跟上他亲爹的步伐,脚下倒腾得非常快, 他气喘吁吁,“我今天不用上学了?”
“不用,”
范小豆开心得要跳起来了,脸憋得红红的,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那些人。
范年低头瞥了他几眼,心想:傻儿子, 明天不一样要去的。
只不过,他自己已经要被蠢蠢欲动的心思给烦死了。
捂住胸口,他拉着儿子慢吞吞地回家去了。
推开院门,猛地看见这干净敞亮崭新的院子,范年还有些不适应。
恰巧,刘桂花跨了个篮子从里头出来,匆匆忙忙的,“我还在想着你们爷俩什么时候回来呢,回来的正好,你爸还在田里忙活着,我搭把手去,炉子上还炖着肉,儿,你看着点火。”
“嗯,我知道了。”范年使劲闻了闻,难怪空气中一股肉香味,看来中午又要加餐了。
松开手的范小豆闻见肉味,早已迈开小腿就啪嗒啪嗒往厨房里去了。
拿了门口的镰刀,刘桂花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两句,范年忙招手让她赶紧忙去,刘桂花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因为心里有事,范年中午吃的也不怎么走心。
匆匆吃完,回了房间。
……
挣钱计划又要开始了,跟人约定的时间也到了。
第二天,儿子上学去了,范年照样跟两口子交代了几句自己去干嘛,光明正大地走。
两口子巴不得他出去挣钱呢,笑得一脸慈祥,许诺会照顾好范小豆,让他不用担心。
刘桂花提醒他,最好能带个儿媳妇回来,不曾想刘桂花这张嘴还是真说对了。
范年这才匆匆离开了。
但没想到,他这次出门,竟然会这么快地就又遇见了方夏。
中午,灼热灼热的天气滚烫着皮肤,范年拎了个皮包,一只手拽着草帽呼啦呼啦给自己扇着凉。
但空气就像是烤炉一样,吸一口气都是热的,范年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两边的头发也都是汗水,黏黏腻腻地粘在皮肤上。
“行,那你先回去,我就下周再来。”中年男人拍了拍范年的肩膀,乐呵呵地道。
范年:“刘哥,我请你吃个饭再走”
中年男人抬手擦了把汗,“不用了,你我之间还用客气什么,我还要去隔壁村一趟,紧赶慢赶还得半天,下次,下次我请你。”
既然这样,范年也就不再坚持了。
看着刘哥上了车,范年嘀咕了一声这热死人不偿命的天气,转身就进了旅馆去。
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时,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只不过,方夏如今的情形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看,都有点像她是被强迫着一样。
没有再细想,范年捂着怦怦跳的心赶紧抬脚跟了上去。
方夏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被小叔叔那一家人这么对待,她以前还在想,他们顶多逼她将每个月都工资都上缴去抵父母欠他们的那几万块钱,然后日子过得穷酸一点。
接到小婶子的电话时, 说是约她出来聊聊债款的事,结果呢。
“你还挣扎什么呢,你叔叔早就把你交给我了,听说你还欠了他们的钱,跟了我……”肥头大耳的油腻男人乐呵呵地搂着柔弱无骨的女人,字字逼人。
“……”
尾随在后头的范年隐约听见了这话,他一眼就看清了方夏她在挣扎,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用……
咔嚓,方夏全身无力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手脚酸软,盯着门的方向,眼神里出现了绝望。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就像是催命符一样。
这时,没有彻底锁上的大门忽然打开。
她朦胧的双眼,隐约瞧见一个男人的轮廓,轻轻地朝她嘘了一声。
方夏无神绝望的眸子一点点扩大,泛红的眼尾点点——
不出她所料,
男人作了手势后轻悄悄地走了进来,然后,弯下腰,利索地抱起人就跑。
男人怀里有汗味,还有一股烤肉的味道,却让人无比地安心。
出了令人窒息的房间,方夏艰难地睁开眼睛,张了张嘴,额头上上的冷汗凝固在脸上,她虚虚地喘息着。
男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清楚。
她终于看见了,男人的模样。
……
彻底没事后,是在另一个旅店的房间里,已经是过了一小时后了。
不大不小的房间里,中间放了一张床,墙壁上挂着电视机,旁边是浴室。
方夏半靠在床上,身上穿了件保守的长裙,身材纤细,头发长飘,只不过如今都被汗水打湿了,随意地搭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