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辈子很大可能不会再找其它男人了,有个孩子作伴也挺好的。
她这么想,在场其它人都不这么想。
苏夕在震惊过后,抖着嗓子说:“姐姐,你怎么……这,这孩子是谁的?”
真真眼神复杂地看着苏然,她大概猜出孩子父亲是谁。她以前只以为苏然胆大,却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她。
“呃……”苏然被妹妹睁着大眼睛盯着,敷衍不过去,但好像不太适合把殷祺揪出来,“我也不太记得了,酒后……有点迷糊。”
她眼睛躲闪往天上看,心想苏夕八成得批评她,就试图转移话题:“那个……正好我们姐妹做个伴嘛,小衣服多做几件啊。”
苏夕嘴张圆,眼泪迅速聚起,为什么她们姐妹二人命运都……
她的眼泪还没下来,就听旁边有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苏然吓得一个激灵,看向侯三。
侯三脸憋的红红的,断断续续地说:“大当家你一个女人,还带个孩子,又没有夫家……”
苏然一听,赶紧看看苏夕,怕她多心。
转头打断侯三的话:“我有花不完的钱,马上还要有乖巧可爱的孩子,又不用伺候老公孝敬公婆,简直人生完美!你不懂别胡说。”
侯三不干:“这还叫人生完美,这是人生完蛋吧。”
在场几位女将都谴责地看他。
侯三这才想起,苏夕也是一样的情况,忙对她找补:“苏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指你……”
苏然扶额,抬手推着侯三出去:“你找个地方冷静冷静。又不是你怀孕,激动什么……”
正当苏然发愁不知该如何躲过苏夕的盘问时,吃土人回来了,还中了毒。
许如见到他,立刻两眼冒光。
“这毒很少见,毒性虽然不强,但去不掉根。下手的人不想要他命,但也不愿便宜了他……看来七里坡谷中确实有不少珍贵药材。”
苏然见她半天说不到点上,问:“能救吗?”
许如笑道:“不救也是死不了的,不必担心。但我很愿意试一试。”
苏然:……柏寒青可能说对了,哪找的这么个庸医来。
苏然怀孕的消息被几个女孩默契地按住没说,过了好几日,朱晗才听闻此事。
他暗惊,叫了侯三来问话。
侯三起初还有些不想说,但他哪是朱晗的对手,没三两句就全盘招了。
连那日见到殷祺的事也一并被套了出来。
朱晗捋着胡子面沉沉,自言自语道:“竟然是因为发现口味变了。”
他想了下,又问侯三:“总舵主真是这么说的?”
有孩子没老公,还人生完美?
侯三点点头,他都没脸再重复一遍。
朱晗重重叹了口气,苏姑娘真是太对他脾气了,悔之晚矣。
“你先去吧。”他又嘱咐一句,“这事能瞒就尽量瞒住。”
侯三连连应是,这个他当然懂了。
朱晗独自在房中坐了一下午,第二日便带了两个人,骑马往海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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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祺是在海城府衙自己的书房中见的朱晗。
二人一照面,便心知肚明,直接越过寒暄阶段。
“朱某这次来,是帮世子做媒的。”
殷祺笑笑:“朱先生真是什么都会。但我已经有婚约了。”
朱晗谦虚一笑:“世子说笑,待大事一成,那婚约自动取消,到时世子需要找一个更合适的女子。将北王有个义妹,容貌端庄,聪慧大方,知书识礼。肃王府与将北王强强联合,实在是一件大好事。”
殷祺顿了顿,在心里把苏然往这几个词上靠了靠……靠不上。
他回道:“但我听说,她只肯做正妻。”
朱晗心道,你反正已经答应她了:“她身后有将北王和四方会支持,做世子正妻不过分啊。”
殷祺瞅他一眼,说:“可她不许相公纳妾怎么办?”
朱晗微怔,终于搞明白,原来两人不和是这个原因,那还真是有点难办,换他也是不能答应的。他还是个自由身,世子肯定更没法答应。
但朱晗脑子转的极快,而且他原本就是有备而来。
“世子是怕不能说服肃王爷吧,那么如果这位郡主富可敌国且拥兵六万呢……”
殷祺:“说四方会富可敌国,我勉强算是了。拥兵六万又是哪来的,算上柏江的人,也就三万多。”
朱晗轻笑,低声说:“世子手里不是还有三万吗。”
殷祺面色微变,终于正眼看向朱晗。
“原来朱先生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真是好主意。”
原本是他要对方投降,现在朱晗借着苏然怀孕的事,反过来让殷祺投降或者打仗佯败,反正他又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失败了也很正常,这样就能将他手中的三万大军送给苏然。
苏然就有六万大军。
换成是肃王爷,儿子娶的老婆能带着数不清的嫁妆和六万大军,这个买卖的确划算的很。
纳妾不过是为了子嗣问题,如今子嗣的事也解决大半。
朱晗这一手玩的真好。
朱晗听出殷祺的嘲讽,笑道:“只是要委屈世子,投降时丢丢人了。不过,这样做不但可以抱得美人归,还有另一个好处。”
“什么?”
“圣上一下没了三万大军,手边又没有可用的将军,只怕唯有御驾亲征了,到时京中不是肃王爷说了算?我家总舵主还可以请柏将军从旁协助。”
“听上去真是个好主意。”殷祺笑笑,“但我觉得还有更好的方法。苏然得了六万大军,再有柏江和雷安的支持,完全可以自己去京城,哪还需要肃王府。”
这主意,苏然必定想不出来,她没那个野心,肯定是朱晗想到的。
朱晗这人野心可就说不好大小了。
等苏然真拿到六万大军,他指不定再生出什么想法来,把可有可无的肃王府撇开。
朱晗叹道:“朱某也只是给世子出个主意,愿不愿意当然看世子的想法。我听说,好像怀的是双胎呢……”
要不是殷祺承诺正妻之位,朱晗还不敢这么大胆——世子看来是真心喜欢苏然。
殷祺往椅后一靠,失笑道:“朱先生不觉得你想法很奇怪吗?说句难听的,女子怀孕后,能摆出来的条件就更少了。也许她明日就过来找我。”
朱晗“嗯”了声,看向殷祺,不打算错过他面上每一丝情绪变化,吐字清晰:“我家总舵主想法确实奇怪。她得知自己怀孕后,说的原话是——我有花不完的钱,马上还要有乖巧可爱的孩子,又不用伺候老公孝敬公婆,简直……”
“人生完美!”
104.第104章
京城。
皇上听完冯笃的汇报, 又问:“丁灼还没有消息吗?”
密探内部一直以来就是非常明确的首领制,能直面皇上的,能调令全组的, 只有一人。
选拔的手段冷血又残忍, 下一个若上位, 上一个基本不得好死。
皇上并不在意, 只要自己一直有趁手的工具就行了。
他心里半是确认丁灼应该已经死在冯笃手里的,不过还是这样问,一来显得他关心手下, 二来也是震震冯笃, 不要以为做了密探首领就可以为所欲为。
冯笃有点心虚, 他当初是因为殷祺帮助才做了这个位置。所以,当殷祺表示要亲手解决丁灼以泄私怨时,他犹豫了下,还是同意了。
除了这事,他也没有瞒着皇上的。
他回道:“未有消息。”
皇上看了他一眼, 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毛笔, 过了会儿又问:“丁灼失踪前在怀疑谁?”
冯笃不敢隐瞒,将海城的事讲了。
皇上又追着细节问了许久, 才沉默不语地命他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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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祺看过手中的密信, 将它放在蜡烛上点燃, 这是一封从宫内紧急传出的密信。
皇上即将出发来海城, 他要御驾亲征。
这本应该是件好事。京中空置, 代理议事的大皇子不足为虑, 肃王爷出面带出真皇子,陆贵妃亮出身份来证实。
而西南这边,三万大军在殷祺手中,小心行事,便可控制住皇上。
正是起事的好时机。
但是,不知何故,皇上竟带了陆贵妃和肃王爷一同出发。
这样一来,京城便只有肃王妃,只凭她出面,肯定无法证明真皇子的身份。
陆贵妃“死而复生”这件事,毕竟十分不光彩,知道的人极少。
便是她的亲姐姐肃王妃也应该是不知道的。
但皇上居然将陆贵妃与肃王爷一并带了出来,一路上难免识破身份。
皇上就不怕尴尬吗?
再者,御驾亲征,带他二人做什么?
殷祺以己度人,得出一个很不想承认的结论。
皇上怀疑陆贵妃与肃王爷串通,将他们一并带到西南,若是真的便直接在此绞杀,回京后可以说是死在战场上,既保住皇家的名声,又除了异己。
他早年手段太狠,落了不少坏名声,如今年纪大了,也知道弑弟这事要做的冠冕堂皇些。
皇上真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话,也定是事先有了部署。
虽然这些只是殷祺的猜测,但也要做好万全准备。
首先,有个人就不能再留了。
殷祺烧掉信后,便去找丁灼。
“皇上御驾亲征,再有半月就要到了。”
丁灼笑道:“看来皇上开始怀疑你了啊。”
“没错。”殷祺说,他负手站在牢房前。
丁灼敛了笑,阴气十足:“你说过,让我活到孩子出生。”
殷祺叹道:“看来只能食言了。”
丁灼目露凶光,过了会儿,忽然笑问:“那你准备怎么杀我?”
何进端着一壶酒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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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祺再次月下舞剑。
他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危机四伏、刀尖起舞,这些不算什么,从他接手这一切后,就已经明白,事情最终不过两个结果——成与不成。
真正让他难过的,是苏然的一句“人生完美”。
轻飘飘的一句话,否定了他之前一直在努力争取的一切,他说过的话,他曾经许下的诺言,现在想想都像个笑话。
她是真的,完全不在意……
他想起在谷底时,苏然给他的感觉。她就像一个游离在世外的人,随心情嬉闹,不理会别人的看法。
他原本觉得,这种感觉已经渐渐从她身上消失。
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苏然之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她不是负气也不是信口开河,她是真心喜欢并且愿意接受在他看来的“苟且”关系。
如果她注定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那么无论他怎么做,都不可能打动她,除非他抛弃一切——家族、身份。
但那是不可能的,他从出生起就享受身份带来的好处,现在走的这条路,也是他自己的选择,若是他退了,身后这一群人又哪有路可退。
这是他的本份,也是义务。
他安慰自己。如果苏然真的这么想,他倒不必担心,肃王府出事后,她和孩子会何去何从。
想来,她一定会带着孩子快乐地生活,或许再为他掉一次眼泪。
剑光过处,片片绿叶飞落。
……还是,不甘心啊。
殷祺将剑扔掉,转身往马厩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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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广河上,一艘宽面大船正往西南方向行驶。
船内一间房中。
当今圣上殷禾渊半倚在床头,无力道:“一想到得这样坐船半个月,朕就头疼。”
美妇走到他身边,坐下,纤纤玉指点上他的头,帮他按摩起来。
“圣上既然不喜坐船,为何不坐马车。”
“你不是不喜欢马车颠簸吗?”他闭着眼享受,鼻端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你小时候在西南住了多年,所以这次朕带你一起来。”
美妇轻笑:“难道陛下带着肃王爷也是这个原因?”
皇上闻言失笑:“那不是为了缓解他想儿子的心情吗。”
“陛下就不怕他认出臣妾?”
皇上握住爱人的手:“都这么多年了,也该让你们姐妹相认了。”
美妇弯唇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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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有人叫她名字。
她挥了下手,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殷祺……好困。”
手被人一把握住。
她这才有些醒过来,待发现床边坐着一个人时,第一反应就是大叫。
殷祺抬手按在她唇上:“是我。”
苏然眨眨眼,往四周看看,确定这是自己的房间,而且现在时间是半夜。
她挑眉,睡眼迷蒙地看向他。
殷祺实在不像个半夜闯女子闺房的人。
“你怎么过来了?”苏然低声问,嗓音轻哑,她的话里没有害怕,纯粹是好奇。
她的无忧无虑,更衬得自己这些天的辗转反侧实在可笑。
殷祺握着她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苏然觉出不对劲,坐起身子,有些担心,问:“出什么事了?”
殷祺盯着她看了许久,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到她手里。
“这封信,先放你这里保管,过些天我再来要回。”
信封上无字,苏然翻覆看了下,问:“很重要吗?你什么时候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