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口偷食(穿书)——忽见青山
时间:2019-02-13 11:30:12

  苏夕马上快步离开,走到阳光下,才轻轻吁了口气。
  信交给丁灼,她就不再过问。反正他若是不给寄,说什么也没用。
  这种田园般的生活,对苏夕来说是非常容易适应的。
  她陆续买回些布料针线,重新拾起老手艺,平日没事就在屋中呆着,尽量减少和丁灼接触的机会。
  丁灼却对这种生活很是焦躁,他无所事事就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会阴阳怪气地挑毛病。
  每当这个时候,两个丫鬟就把求救的目光送到苏夕那里。
  她们这是把她当女主人了,却不知她其实就是个俘虏。
  苏夕没办法,又不知能给丁灼找些什么事,想来想去,这个人还是无所事事比较安全。
  这个烦恼在小宝学会爬行后忽然就解决了。
  胖嘟嘟的小丫头第一次爬到丁灼脚下,扒着他裤脚就站了起来,两条小胖腿颤悠悠的没坚持几秒,就啪叽摔下,口水蹭在丁灼裤子上。
  苏夕在屋里看到,吓得轻呼出声,扔下手中的东西小跑过去抱起孩子,生怕他一生气将这小肉球踢飞了。
  不过丁灼只是看了一眼,弹了弹裤角转身走了。
  苏夕惊魂未定之余,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的洁癖似乎轻了不少。
  从那以后,丁灼似是发现什么玩意,没事就拿着个小球满院子扔,逗小丫头爬过去捡。
  每当这个时候,苏夕就有点紧张,她能猜到丁灼的情绪,但却不知他对小孩子是个什么态度。
  她总也忘不了,他是个说杀人就杀人的刽子手。
  这天,丁灼又发现了新玩法。
  他把小娃娃提在手里,抛到空中再接住。
  小丫头笑得咯咯的。
  这种动作一般当爹的都会做,没什么新鲜的。
  但丁灼扔得实在高了点,直接能上房顶了,而且他还变着花样的扔。
  苏夕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等他抛了三次后,实在忍不了跑过去,待他又要往上扔时,一把抓住他胳膊。
  她从丁灼手中将孩子抢到怀里,面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口中批评道:“哪能这样和孩子玩,也太危险了。”
  她一时心急,说出来的话不像平日那般小心,带了些责备,语气中有种不易察觉的熟悉。
  小丫头没玩够,哼哼唧唧还想要,探着身子往丁灼那够。
  苏夕抱着她,嘀咕道:“姑娘家哪能这般淘气。”
  丁灼开口:“姑娘怎么就不能淘气了?”
  苏夕回道:“女儿家当然要……”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她在干吗?和丁灼话家常吗?
  她转过头,果然见丁灼正盯着自己,那种眼神……
  她不再说话,抱着孩子快步回到房间。
  直到关上门,脑子里还是丁灼刚刚看着自己的神情,他的眼神中满是欲望。
  苏夕闭上眼,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一直不碰她。
  已经好几个月了,按着上一回丁灼对她的态度,苏夕从一开始就不觉得他会放过自己。
  所以,这段时间,她不止一次觉得奇怪,明明他有很多次已经想对她动手了,却又忍下来。
  这根本不像他。
  苏夕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这一年中受过什么伤。
  就在刚刚,她突然就想通了。丁灼在等,等她不再怕他不再排斥他。
  显然她刚才的表现,在丁灼看来就是一个信号——她都敢批评他了,肯定不再怕他。
  苏夕懊恼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想到,她自欺欺人地希望能一直维持目前这种状态,曾经那段相处,带给她的痛苦远远多过快乐,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苏夕的担忧在晚饭后得到印证。
  丁灼叫来年岁较长的丫鬟,命令道:“今天开始,晚上孩子跟着你。”
  他转头看向苏夕,勾唇:“你搬到我屋里。”
  苏夕低声说:“我还以为你这次会有什么不同。”
  “很不同了,我的忍耐力已经高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丁灼漫不经心,“反正是迟早的事,你心里不清楚吗?”
  苏夕没说话,这个时候非要拼命保住贞洁什么的,未免显得矫情。
  丁灼对她的样子比较满意,笑道:“既然你已经决定牺牲自己来保全别人,就干脆牺牲的彻底点。”
  这一晚,确实不同了,和以前大不一样。
  丁灼像是要证明自己的确忍耐力非凡。他的唇细细碎碎地在她身上研磨,不疾不徐,忽轻忽重。
  苏夕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回不是咬牙忍痛就好了。
  不对,她也在忍,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咬着唇,头向后仰,腰部无意识轻轻弓起,双手插在丁灼发间,呢喃:“丁灼,不要折磨我……”
  丁灼从她身下抬起头,一路吻上来,在她耳边诱惑:“这不是折磨,别忍着,享受它,你会喜欢的。”
  **
  随着小宝一天天长大,生活似乎会一直这样平静无风地继续。
  苏夕每隔一个月会给姐姐去封信,信中的她一会在南一会去北,总之难有固定住所,也因此无法留地址给苏然。
  她不知道这么蹩脚的谎言是怎么骗过姐姐的,也许人家早就起疑心了,只是自己无从知晓。
  有时候,她也会拜托丁灼送几件亲手做的小衣服出去。
  丁灼会一边嘲笑一边接过。
  苏夕很怀疑,他是不是转头就给丢了。
  偶尔丁灼出门,有时要过一晚才回来。
  他一离开,苏夕就会隐隐觉得不安。
  直到有一天,他连着三晚未回。
  丫鬟们看苏夕的眼神都开始透着同情——这是男人花心的前兆啊,早就觉得这家主人两个关系太冷淡了,一点不像夫妇。
  但苏夕知道,丁灼这个人花心是不会的,杀人就不好说了。
  她恍惚中想着,若是丁灼被仇家杀死,她要等多久再离开?还是先帮他收个尸?
  这个问题没有想出答案,丁灼就回来了。
  他满身是伤,肩上扛了一头比他还高的黑熊。
  这头熊武力值超高,还有点脑子。
  丁灼与它周旋了三四天,才将它完整地杀死。
  他从记事起,每一天都是命悬一线,早就适应了时刻提防争斗不休你死我活的生活方式。
  之前那一年的逃亡日子才是他该有的生活。
  像这样安稳平和,会让他积聚焦躁,需要有个发泄的口子。
  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拉两个累赘到身边,但若放她们离开,他又坚决不允许。
  这晚,苏夕觉得以前那个丁灼又回来了——执拗疯狂侵略性十足。
  她不得不出声哀求:“丁灼……轻一点……”
  丁灼停下动作,俯身将带着汗水的额头埋进她肩颈,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她纤细的小腿。
  “我们得换个地方,这里不能住了,那两个婢子……”
  苏夕睁开眼,一手轻轻搭上他汗湿的背,轻声说:“她们什么都不知道,让她们走吧。”
  丁灼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刚刚未完的事。
  虽然他不能确定来的是哪路人,但他对危险有种常年训练出来的敏锐直觉。
  如今不是一个人了,不能再和人周旋,提前逃跑才是明智之举。
  丁灼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把两个丫头打发了,驾着马车往东北方向去。
  当晚,他们是露宿荒野的。
  他点了堆火,靠在树上,大长腿随意伸出,看上去很懒散,实际却警惕非常。
  苏夕在火上架了个小锅,将随身带的米放进去煮。
  宝宝已经大了,光吃奶吃不饱。反正他们自己也要吃饭的。
  丁灼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收拾的这些东西,他在生活上不是个细心的人。
  苏夕自己喝了些粥,又凉了一碗,单臂抱着宝宝坐在地上,一点点喂她吃饭。
  小丫头非要去抓勺子,苏夕给她手里放了个玩具,她又开始把玩具往嘴里放。
  苏夕一边轻声哄着一边抽空喂她一口,一碗粥用了挺长时间。
  隔着火堆,丁灼一言不发地瞅着她忙活。
  她心里应该是很恨自己吧,若不是他,她何必受这些苦。
  丁灼眯眼,心道,恨就恨吧,恨他的人还少吗?
  就这样,三人一路往东北去,渐渐接近通广河。
  丁灼寻了条船,带着她们走水路。
  船行了两天,他们遇上一伙人。
  仇家找上门这种事,丁灼早就习以为常,但这次,有些不一样。
  因为对方一出手,就直接控制了苏夕。
  当刀架在苏夕脖子上时,来人还对她说了句:“抱歉,我们只想杀丁灼,还请夫人配合。”
  配合什么?用她来威胁丁灼吗?
  这一幕似乎没有让丁灼觉得意外。这是他惯常使用的手段,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用到自己身上。
  如果只他一人,或许还有逃脱的机会。
  只是,看着苏夕和她怀中的孩子,丁灼笑了:“直说吧,怎么样才能放了她们?”
  带头的是一个有些年纪的中年人,他叹道:“丁灼,你欠下的命太多,只一死不足以偿还。”
  “你跪下,让我们每个人在你身上捅一刀。”
  丁灼心知自己今天是跑不掉了,虽然这些人未必像他一样做事要斩草除根,但他还是不放心,提醒道:“你们小心点,她可是肃王爷的妹妹。”
  老婆的妹妹也是妹妹。
  来人略惊。肃王爷如今是新皇面前的重臣,各路大臣争相结交的红人,他的妹妹怎么会和丁灼有瓜葛。
  但他们本来也没打算杀女子,便说:“我们只要你的命。”
  丁灼笑笑,撩起衣服跪在船板上,瞅着苏夕说:“你大概不知道,刀子捅进身体只会疼很短的时间,所以别看一会儿似乎挺惨,其实我没什么感觉。”
  他这话像是在安慰她别担心。苏夕抿唇不语,她从来也没有担心过他。
  来人大约二十个,他们默契地没有从要害入手,以免还有人没出手丁灼就死了。
  这意思和凌迟差不多,一定要让他在最后一刀之前还活着。
  事实上,丁灼不仅活着,他还很清醒。
  他不记得自己是在第几刀时倒下的,但他记得苏夕的表情,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用刀威胁苏夕的人早就放开了她,但她一动没动,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刀子不停地从他身体刺入又拔出。
  丁灼冷笑。她根本不会为自己难过的,她巴不得他死。
  他早就明白的,当初即使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即使她怀了他的孩子,她还是不愿见他。
  血顺着船板流入河中。
  苏夕恍惚地想起,草地上倒下的孩子,这一刀一刀的便是帮他偿了那些欠下的债。
  最后一刀,领头的人将它抵在丁灼颈间,过了一会儿,又放下,叹道:“要原谅你很不容易,但我做到了。不是因为你值得我原谅,而是因为你不值得我记恨。”
  丁灼坚持不住了,他觉得身体越来越冷,眼皮越来越重。
  他熟悉这种感觉,这是接近死亡的感觉,他曾不止一次在这边缘徘徊。
  就在众人安静地看着他生息渐消时,迎面过来一艘船。
  船头站着一人,双手背负,长身而立。
  那人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时一纵身跃过来,伸指点在丁灼几大穴位。
  船驶近,殷祺站在船头,朗声道:“能否请先生给殷某一个面子,将这人交给我。”
  这些人中有不少认识殷祺的,他们互相低声说了几句,又看向丁灼。
  他已陷入昏迷,不知死活,身上中了这么多刀,能活下来的机会很小。
  但若不看着他死,总归心中有些不安。
  “见过肃王爷。”首领恭敬地对殷祺施礼,“此人作恶多端,不知王爷为何帮他说话?”
  殷祺温声:“我欠他一个承诺,算是还个人情。”
  他曾许诺会让他活到孩子出生,而后却因为意外不得不违背诺言。
  这一次,他得到消息就赶来了,之所以等到这时才出面,是想让这些人能出口气。
  领头之人岂有不明白的,肃王爷若是在他们动手前就要人,他们也不敢不从。
  他道:“既然如此,王爷请便。”
  殷祺点头,又道:“若是他侥幸活下来,还望诸位看在他重活一次的份上,不计前尘。”
  丁灼只是一个武器,那些事本也不能全怪他。但他是个有独立思想的武器,明明很多恶行是可以避免的,他却选择用更极端的方式处理。
  众人互相对视,肃王爷的面子当然是要给的。
  领头之人道:“只要将来听不到他行凶作恶之事,就依王爷所言。”
  **
  殷祺将丁灼和苏夕带到王府一处别院,请了大夫给丁灼疗伤,但只限于简单的包扎和常用药物。
  他向苏夕解释:“他坏事做尽,能不能留下来,殷某不敢勉强,全看老天爷给不给机会。”
  苏夕点头,轻声说:“还请王爷不要告诉我姐姐。”
  殷祺答应她,又问:“他若醒了,你有什么打算?若是想回你姐姐身边,我可以保证以后不再让他骚扰你。”
  苏夕沉默片刻道:“等他醒了再说吧。”
  丁灼昏迷七八日,竟真的让他捡回一条命。
  重见天光时,他心想,果然每一次他都能从死亡边缘回来。
  苏夕来见他。
  丁灼想起她在船上时的冷漠,讥笑道:“见我没死,失望吗?”
  苏夕看着他,半晌才道:“丁灼,老天给了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可以重新选择做一个好人。”
  丁灼想不到她这个时候居然还没放弃说教,愣怔过后,不由得嗤笑。
  “你以为我从前没有这种机会吗?”他勉强探身,声音沙哑,“那些选择做好人的,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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