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还摸了摸她的头。
顾轻轻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脸颊更烫了, “知道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说完之后转头就往小区里跑。
孟宜清立在车旁，看着她跑进小区里，眼底压着清浅的笑意。
顾轻轻跑到花坛旁的时候, 她忽然顿住，忍不住转过身来往外看。
在明灭交错的光影里, 他的身影有些模糊, 但顾轻轻却还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
他在看她。
心跳一声又一声，几乎都在她的耳畔, 她连忙转过身，往楼里跑。
直到进了家门，她靠在门上，捂住自己烫红的脸颊。
打开灯，顾轻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她打开电视翻了几个台, 觉得索然无味, 正想关掉, 却碰巧翻到了荔枝台, 而《访古》正在播出。
看见熟悉的几张面孔，她放下了遥控器。
她离开《访古》之后，也没再过多地关注过这个节目，主要是因为她不想看见付阑珊那个地主小姐。
也不知道是节目组做出了调整还是什么原因，杜子然竟然和顾煜在一组了，而苏梦溪则是和孟宜清一组，剩下的陆安妮就是和付阑珊一组了。
因为没有看前面几期，顾轻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看着付阑珊那张强颜欢笑的脸，多少算是有点顺了气了。
顾轻轻发现，可能是跟杜子然相处多了的缘故，顾煜相比之前，竟然也放开了些，不再想之前那样不爱说话，一说话就脸红。
果然，杜子然的沙雕力量是非常强大的，连顾煜这样的小可爱都无法幸免。
顾轻轻看了一会儿，发现付阑珊根本没多少机会跟孟宜清搭话，就算她凑上去，孟宜清也基本就是几个简单的音节，就算作是回答了。
看着付阑珊那张隐忍的脸，顾轻轻忍不住鼓起了掌。
看完节目，顾轻轻就去了洗手间洗漱。
洗漱完之后，她把头发吹干，然后就拿出医院开的药，就着温水喝了。
等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她不由发出一声喟叹。
果然，还是自己的床比较舒服。
顾轻轻偏头就看见了旁边的人形抱枕，她的目光停在那张照片上，之前好不容易降下温度的脸颊又隐隐有点微烫。
她满脑子都是他在树影灯光下的颀长身影，甚至是他那双清辉皎皎的眼瞳，又或是他隔着薄薄的口罩，在她额头落下的轻轻一吻。
“我喜欢你。”
他的嗓音低沉清冷，在微凉的夜风里，却带着一种灼烫的温度，传到她耳畔的时候，星星点点，已成燎原之势。
“啊啊啊！！”顾轻轻抱住人形抱枕，在大床上来回翻滚，止不住地傻笑。
这明明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啊。
孟宜清……她忍不住在心底偷偷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
曾经的时候，这个名字，只是停留在字里行间的一个虚无缥缈的模糊形象，她只知道，他完美，他强大，是一个只能停留在理想中的构想。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真的见到他。
她曾经也幻想过自己喜欢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所有幻想，最终都不及她来到这个未知的世界里的时候，看见他的第一眼。
只是她之前没有察觉。
顾轻轻觉得，自己是不是之前的哪一世拯救过银河系？
这世间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你在遥遥仰望的人，他也在回望你。
或许是因为吃的药多少有点安眠的作用，顾轻轻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当她终于安静下来的那一刻，君山别墅里的孟宜清睁开了眼。
黑夜之中，他眼尾隐含笑意，一声低喃碾碎在周遭的寂静里，“小傻子……”
第二天顾轻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
她先是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下了床。
等她一边伸懒腰，一边走出卧室的时候，却看见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
“孟、孟老师？”她瞪大眼睛。
他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是江姐？
孟宜清转头正好看见她乱糟糟的头发，一张白皙的小脸写满震惊，视线再下移，便是她那一边滑下肩头的睡裙。
目光触及她圆润白皙的肩头，孟宜清偏过头，耳尖已经有点发烫，他轻咳了一声，“去洗漱。”
顾轻轻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象，她表情龟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洗手间。
半分钟后，洗手间的门却又打开了。
顾轻轻迅速溜回自己的卧室里换衣服，换好衣服之后，她又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跑进洗手间。
等她收拾完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孟宜清放下手机，“把粥喝掉。”
顾轻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看见餐桌上有一个保温桶。
她有点意外，不知道为什么，脸颊又染上几丝绯红，“谢谢。”
顾轻轻坐在餐桌边一口一口地喝粥，时不时偷偷瞟几眼坐在沙发上的孟宜清。
他的坐姿很端正，腰背直挺，长腿交叠，此时他正低眼看着手里的手机，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些什么。
顾轻轻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很隐秘，却不知道孟宜清余光一扫，早就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唇角不自禁地勾了勾，眼底的笑意更加柔和。
她真的很可爱。
可爱到她的一个眼神，都好像是一支羽毛，轻轻地挠过他的心口。
而他认为，现在已经是不需要再压抑遮掩的时候了。
放下手机，孟宜清站起来，在顾轻轻的目光注视下，走到她旁边坐下。
“孟老师要喝吗？”他一靠近，顾轻轻本能地往后缩了缩，然后，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孟宜清很自然地从她手里取走勺子，喝了一口。
“味道不错。”
在她呆滞的目光中，他评价道。
薄唇微弯，他把勺子重新放回她手里，然后说：“喝完粥休息一会儿，就吃药。”
周遭再次安静下来。
顾轻轻一直埋头喝粥，等她终于喝完的时候，她终于没忍住，抬眼看他，“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呀？”
“来监督你吃药。”孟宜清简短地说了一句。
就，就为这个？
心里还是有点喜滋滋的，差点就笑出了声。
顾轻轻硬憋着，说了一句“哦”。
顾轻轻本来对吃药是没有什么恐惧的，吃得很果断，就是这次开的药有几片没有糖衣包裹的，很苦，她扔进嘴里的时候，脸皱成一团，连忙喝了水吃下去。
孟宜清看见她这副模样，还是觉得很可爱。
就好像糖葫芦遇到了不喜欢的猫粮一样。
吃完药，顾轻轻看孟宜清坐在她旁边，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心里虽然开心，但是又总是有点拘谨。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电视里传来嘈杂的声音，而他们却一直很安静。
顾轻轻很想找话题，但是又怕自己暴露话痨属性。
她所有的情绪几乎都写在脸上，孟宜清多少也能察觉到她的不自在。
即便他已经跟她坦白，但他们之间，似乎还是少了点什么。
他发现，在这方面，顾轻轻比他还要迟钝。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蜗牛，一遇到动静，就会忍不住缩进自己的壳子里。
而他们之间，总要有一个主动的人。
她不肯，那就由他来吧。
但是这件事不宜过急，孟宜清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来。
最终，孟宜清还是离开了。
因为宋闲云打电话来说，公司有几分紧急的文件要他签字。
孟宜清离开之后，顾轻轻给江澜打了一个电话聊了几句，然后就打算再睡一觉。
可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却响了。
顾轻轻拿起来一看，是仲易发来的短信。
仲易：轻轻，能来见我吗？
顾轻轻想起自己有两周没有去看仲易了。
他不喜欢手机这些通讯工具，人也很闷，每天就知道待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可他今天竟然会给她发短信……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顾轻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看看。
戴好帽子，再戴上口罩和墨镜之后，顾轻轻就下楼打车去了仲易那边。
等到他家里的时候，她就看见仲易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仲易，怎么就你一个人啊？钟阿姨呢？”顾轻轻张望了一下，没看见别的人，就问了一句。
钟阿姨是她之前帮仲易找的保姆阿姨。
“我把她辞退了。”仲易抬眼，看向她的目光平静无波。
“你不想吃饭啦？想把自己饿死？”顾轻轻翻了一个白眼，“仲易你是不是搞事情？”
“轻轻。”仲易唤了她一声，“坐吧。”
顾轻轻觉得他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她再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你怎么了啊仲易？”
仲易把早就倒好的一杯水摆到她面前，然后，顾轻轻就看见他抬眼的时候，对她露出一个略有些僵硬的笑容。
如同她在医院初见他时，那样的笑容。
“轻轻。”他定定地望着她，“我想离开这里了。”
顾轻轻一瞬愣住了。
“我想了很久，就像你之前说过的，我想要一个新的人生，足够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
他的嗓音沙哑，声音很轻，像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第53章 你是谁的
仲易说要离开, 就真的离开了。
他走的那一天，顾轻轻特地去了机场送他。
“仲易，以后, 我希望你不要再有任何压力，再有任何的负担，去选择你真正喜欢的生活吧, 但愿你能获得真正的快乐。”
看着眼前的仲易，顾轻轻认认真真地说道。
如果还能选择重新开始，她希望他的人生，可以为自己而活。
其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曾经生活在原来的那个世界的自己, 和之前一直生活在叶怀远阴影之下的仲易, 有些相似。
他们都是困在现实压力下，无法挣脱的人。
但现在, 一切都已经有了转机。
“我会的。”仲易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样貌不清的女孩儿，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她最明艳的笑容。
心里最阴暗的角落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仲易，今次错过，再无来年。
那个声音在笑, 是那种冰冷讥讽的笑声。
而在两年多前, 也是这样一个声音告诉他：
仲易, 喜欢她吗？那就把她拉进你的地狱里吧。
阴暗的想法生根发芽, 让他几近疯狂。
那一次的绑架，是她此生难忘的噩梦，亦是他每每夜里辗转之时，难以抹去的梦魇。
她惊恐的目光，苦苦的哀求声，一直折磨着他的梦境，多年以来，不得解脱。
然而最深刻的痛，便是他判断自己仍然是一个鲜活的人的唯一方法。
但现在……仲易看向顾轻轻的目光，撇去晦暗，一片澄明。
今次错过，再无来年。
他在心底暗自呢喃这句话。
这应当是他与顾轻轻之间，最好的结果。
曾经伤害了她的人，早已经失去了所有能够靠近她的资格。
但是……
仲易望向她的时候，半晌才开口，沙哑的嗓音还有些细微的颤抖，“轻轻。”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
顾轻轻本来是有点为难，但是她看见仲易的眼神，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一想到他这一去，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她想，作为朋友，一个拥抱或许就是最后的别离。
这里，是仲易的伤心地，也许，他再也不会踏入这片天地。
“好。”顾轻轻点头。
几乎就在她点头的一瞬间，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就已经抱住了她。
他抱得很紧，力道很大，顾轻轻能够感受到他的手臂正在颤抖。
仲易低下头，凑近她的耳畔的时候，他的眼眶已经泛红，眼里已经有了浅浅的水光。
但他在笑，在他那张常年不曾拥有任何表情的面庞上，笑意粲然，眼底却压着诸多复杂的情绪，有挣扎，有痛苦，有释然，亦有决绝。
“轻轻。”他低声唤她，仿佛他的声音从不曾这般柔和过。
“再见。”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异常艰难。
顾轻轻还没有反应，他就已经松开了她，转身就往登机口走。
步履匆匆，未曾回头。
有一句话，不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的现在，他从未对她说出口。
但那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顾轻轻望着仲易消失在登机口的身影，心里百味杂陈。
他即将登上飞机，前往一个遥远的国度，在那里，他会开始新的生活，也会让自己重新来过。
而关于仲易选择离开的事情，顾轻轻也已经告诉过叶怀远了。
彼时，那个中年男人沉默许久，笑着笑着又哽咽了。
他连说了几个“好”字，顾轻轻就把电话挂了。
而仲易离开的第二天，网络上忽然就爆出了“顾轻轻机场送别男友”的绯闻。
等顾轻轻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仲易的身份已经被扒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他曾经住在精神病院两年的消息，一瞬间席卷网络，成为众人关注的大热点。
“顾轻轻男友疑似有精神病史”的热搜一路直上，占据热搜第一名。
网友的热议使得这件事的热度只增不减，围观的吃瓜群众也越来越多。
顾轻轻点开微博的时候，她的私信已经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