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水打那以后,招惹谁都不敢招惹程五了。
而且每次见着程五那都是老老实实的,一副孙子的架势。
这也正验证了古来的一句话,邪不压正!
“五叔是我爹的拜把子兄弟!”程四梅这话一说,王怀水傻眼了,“真的假的、”
“我是小北村的,你可以去打听……没事儿,我哪儿不去,就在这里等你……”程四梅的脸上一点惧意都没有,完全的云淡风轻。
这种淡定从容让王怀水怕了。
能不怕吗?
但这种人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手,咋肯白来一趟呢!所以,他乖乖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变得猥琐,“妹子,你刚刚可是说我有好事的?”说着,就一脸坏笑地盯着程四梅,一副没好事我就不走的架势。
“最近,你是有好事,不过,你的这个好事儿能不能成,你得听我的!”程四梅这话是压低了嗓音说的,就连李路生都听不到,旁边的人更是看得一头雾水,心道这个李路生的媳妇咋跟无赖能说上话呢?
李文娟借机就在人群里说,“你们都看到了吧?我娘不让这种女人进李家就对了,什么玩意啊,跟那种人有来往……”
一时就有人随和着李文娟说程四梅的不是。
李路生听了就有点心急,“四梅,你不用跟这种人说话,让我来……”他拎着棍子又要上。
被程四梅瞪了一眼,“咋你想让小祥跟虎子有一个杀人犯的爹?”
我……
李路生看着程四梅,但还是恨恨地跟王怀水道,“你敢对四梅不利,我就敢打死你,给你偿命!”
“李路生,我才懒得跟你计较呢,我最近有好事儿,我得回家等着……”不知道程四梅跟王怀水说了什么,他竟一挥手,带着他那几个一起来的混混儿走了,把李红昀撂在那里,动,动不得,起,起不来,十分的尴尬。
“大哥,你这是咋回事?咱们不是说好了,家里急用钱,把你的房子卖给路生吗?”去田里干活的红姑听了信儿,急急忙忙跑回来,一脑门的汗珠子。
“家里咋就急用钱了?我还不知道你有钱吗?”李红昀虽然有点心虚,他之所以听从了王怀水的撺掇,到李路生这里来闹事,实在是因为王怀水跟他说了,只要他把房子从李路生那里收回来,那他就去城里给他捣腾回一个媳妇来,到时候,他李红昀也能享受女人的伺候了,多好?
李红昀贪念一起,就答应了,这才有了今儿个这个王怀水着人抬着李红昀来闹事的。
哪曾想,王怀水半道儿不知道被这李路生的媳妇说了什么,竟溜了。
“大哥,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得跟你说道说道了,正好左邻右舍的都在,大家就都帮着做个见证,我呢,红姑自从大哥李红昀得了偏瘫,我就一直伺候着他,因为他怎么说也是我家男人的大哥,我孩子的大伯,我不能眼看着被他被饿死,远了不说,就说去年腊月吧,大哥他突然重病复发,我还是求了路生把他送去乡里卫生所的,在那里花费了八十块钱才算是把他救了回来,他是回来了,可是去年年关我们一家险些就过不来了,再说今年夏天,大哥又因为胃不好住进了卫生所,结果这次呢,又花掉了我半年的积蓄,我们家里又一分不剩了,这些我都不在乎,都没想着问大哥要,总觉得一家人该帮衬,不能提钱!可是现在,既然大哥提及了,那我就请大家作证,大哥,你先把去年腊月治病用的八十块钱还我吧?只要你还了我,那以后你走你的,我们过我们的,咱们互不相干,你的房子路生会立刻腾给你!”
红姑这番话一说,人群中骂李红昀的可不就只一声了。
大家都说,这种白眼狼,还是不养为好!
“我……我没钱还……”李红昀没精神了。
“大哥,这栋房子也卖不上八十块钱,现如今,我手头太紧,要给我家红阁买药,不得不那这栋房子卖了,你没意见吧?”红姑冷了脸,问道。
“没……没意见!”李红昀耷拉着脑袋了。
“那好,路生,这房子我卖给你了,你踏实地在这里住着,谁敢再来搅闹,那就先还我的钱!”红姑说完,拎着锄头就往家走。
“红姑,你……你找人把我抬回去啊!”身后李红昀可怜巴巴地喊着。
“大哥,你咋来的就咋回去,我没空!”红姑也着实是生气了,她照顾李红昀这些年图一个啥啊?花钱花力气的,到头来,跟李红昀商量好的事儿,李红昀半道儿又变卦了,这不是让自己难堪吗?
“红姑……”李红昀窘了。
但人家红姑就是没理会他,径直回家去了。
李红昀跟他的那块板子就干干地被撂在那里足足两个多小时,后来天黑了,还是李路生看着有些于心不忍,找了几个人把他抬回去了。
这事儿后来的版本是,李红昀到了红姑家,被李红阁骂了个狗血喷头,而且他弟弟李红阁也说了,以后再敢跟着王怀水做那不仁不义的事儿,那他就马上走!
在村民们的眼中李红昀就是在白日做梦,就他那样儿还信了王怀水的,说能给他找个城里的娘们啊,那城里娘们难道都是瞎的,不,眼瞎也不至于上当,估计得心瞎才成。
回头回到家里,李路生问程四梅,说刚才她跟王怀水说了啥,把那混蛋吓跑了。
程四梅实话实说,说只是提了瘸五叔的名儿。
李路生再次感慨,道,“五叔的事儿在咱们十里八乡的可都传了个遍,谁敢不信服他?”
程四梅笑着没再说什么。
晌午饭,程四梅做的也是菜粥,她没了卖草药的收入,家里又只剩下这点面,她也不敢吃得太干了,但就是这样,那菜粥也比村民们从食堂里打来的菜粥要稠一些。
小祥吃了一大碗菜粥,抹着小嘴说,真好吃。
程四梅笑着又把自己碗里的菜粥倒了一些给他,“小祥,你多吃点,吃得胖胖的壮壮的,好保护妹妹!”
“嗯,好,姨姨,我知道啦!”小祥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在前一世,他就是比虎子对程四梅好,遇上程四梅被李老太欺负,他还去央求李老太了,虽说惹来的只是被李老太骂一通,但孩子心里还是有程四梅的,这一点,让程四梅很感动。
“四梅,你别惯着他……”李路生一见这情景,急忙阻拦,“你也得吃饱才成啊!”
“我没事!孩子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多吃,才能长个儿!”程四梅说着,还是坚持吧碗里的菜粥倒了一半给小祥。
李路生旋即又把自己碗里的菜粥倒了一些给程四梅。
程四梅不肯要,李路生放下筷子说,“那我也不饿,这些都给孩子吃了吧!”
见这样,程四梅只好稍稍从他碗里舀了一些,李路生这才安心,把大半碗菜粥吃了,“四梅,我出去一趟,看能不能找点活儿干干!”
“你不用出去找活儿干,咱们家眼前就有活儿要忙!”程四梅这话让李路生疑惑,“咱们家有啥事儿忙?”
“咱们今儿个下午回趟东山,我有事儿……”程四梅说着,就去嘱咐小祥了,让他在家里看好妹妹。
小祥是个乖巧的,答应了。
俩人拿着头就上山了。
从李家村到小北村的东山是有两条路的,一条就是那条沙石路,这条走起来好走,能骑车赶车,但是距离却是绕远的。程四梅带着李路生走的是另外一条捷径,这捷径把原本十几里地的路程足足缩短了一半儿,尽管走的都是山间的羊肠小道儿,有点不好走,但对于自小都是在乡下长大的程四梅跟李路生来说,那都不是问题。
一个小时后,他们已经到了东山了。
这次程四梅没带李路生回茅草屋,而是直奔山林深处,当看到林间圈出来的一片空地上,有六只母鸡在转悠来转悠去的,抓草丛里的虫子吃,李路生惊呆了。“四梅,这是哪儿来的母鸡啊?”
“这个……我以后告诉你,路生,咱们今儿个来是挖葛根的!”程四梅这话一说,就指着前面上坡上的一片葛根说,“这片葛根是咱们一家几口最近一段时间的口粮,咱们可得挖仔细了!”
“这东西真的能吃?”李路生对于药草是一窍不通的,看这程四梅挖出来的葛根,他问。
“嗯。”程四梅点点头,但并没有跟他解释说,这葛根不但能当饭吃,而且还是药材,它具有清热降火,滋阴补阳,生津止渴,开胃进食的功效,有千年人参的美誉。
之前程四梅曾把葛根卖给蒋红旗过,蒋红旗买了葛根并非是用在诊所里,他说是给他母亲买的,用来给母亲补身体。
这在当时,程四梅还觉得他是个很孝顺的。
但……
挖着葛根,她又想起那个男人,想着她一直都没问李路生,就六月十三的那场大雨里,蒋红旗救了自己跟母亲,那他咋走了?既然他来了小北村,为什么就不能等着自己醒过来再走?
她停下,抬起头来,看着李路生,欲言又止。
“四梅,你咋啦?”李路生注意到她的异常,问。
“我……想……”程四梅脑子里一直在问自己,你这样冒冒然问路生关于另外一个男人的事儿真的好吗?你如此不顾及他的感受,你对吗?
五分钟后,她打消了继续问的念头,只淡淡一句,“我过去喝点水!”他们带来的袋子篓子等物件,都放在了林子边缘上,还有水瓶子也在,程四梅往那边走,身后李路生看着,眼底神情一黯,他忽然觉得原本他以为的只要他用心就能抵达程四梅心海的那种想法,太简单了。
从一个人的心,到另外一个人的心,这期间的距离,岂止万水千山?
一下午挖了一袋子的葛根,又捡了十二个鸡蛋,这是母鸡们两天下的鸡蛋数量。
“四梅,吃虫子的母鸡下的鸡蛋跟别个人用糠皮喂食的母鸡下的蛋真的有所不同呢!”李路生看着个头很大的红皮鸡蛋,喜滋滋地说道。
“嗯。”程四梅点点头,跟李路生一起一个人背着葛根,一个人拎着盛鸡蛋的篮子,回到了东山根下的茅草房。
进去后,程四梅把原本放在后院晾晒的葛根都收拾到另外一个袋子里,把刚从山中挖来的葛根倒出来,平摊好,这才对李路生说,“路生,咱们回趟小北村吧,得快点,眼见着要天黑了。”
“嗯,好。”李路生应声后拎着那晾晒好的葛根就跟程四梅一起回了小北村。
到小北村程四梅先找了五叔。她把事儿跟瘸五说了,瘸五很爽快地答应了,“成,我亲自给你磨!”
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半袋子的葛根就磨成了粉末了。
她拿出给老人预先准备好的两瓶酒递给瘸五,瘸五见了酒乐的如果不是脑袋上有耳朵在挡着,估计他咧着大嘴小,连后槽牙都能瞧见了。
拎着葛根粉,程四梅跟李路生回到了程老蔫家里。
回来的时候,潘老太正躺在炕上哼哼呢,地上程老蔫在闷头抽烟,眉头都皱皱到一块堆去了。
军宝趴在炕边,手抓着潘老太的手,一句一句奶啊,奶啊 的叫着,把程四梅的心瞬间都给叫得惶惶的,她近前一步,“妈,您这是咋啦?”
“妈……没事,就是浑身没力气,应该是感冒了!”潘老太尽力想要挤出一抹笑来对闺女,但她的努力失败了,她笑得比哭都难看。
“不成,我们得去卫生院……”程四梅说着,就要拉潘老太起来。却被潘老太制止了,“去什么卫生院啊?难道去卫生院不用花钱吗?妈真的是恨自己,这辈子咋就没多攒钱呢,若是家里有二百块,给你当嫁妆,你何苦被那李老太刁难,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闺女,你回来吧,让路生也来……”
程四梅明白,这是她在李家村的遭遇被人传言告诉了潘老太了。
不觉也是十分的服气这乡下村里的一些现象,就拿这种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事儿来,一个村子里的人,背后说人闲话的大有人在,有的甚至一日不讨论别人的事儿,那就憋闷,恨不能把别人的事儿添油加醋说成是如何如何的倒霉,他才心甘!这种人追究到底就一个特点,那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他好!
“妈,没事,您甭担心!”程四梅笑着对老太太说,“等过些日子,我带了小祥来看您啊!那孩子可乖巧了呢!”
“真的吗?太好了,我可盼着见小祥跟虎子呢!”潘老太这话让李路生的脸色有点难看,能不难看吗?人家四梅跟着他到了李家村,结果呢,不但他娘对人家不好,就是虎子那小子也混不吝地跟着闹腾,真是养不教父之过啊!
程四梅让她爹程老蔫在院子里用石头搭起来的简易灶台上,烧开了一壶水。她先是用羹匙舀了一勺子的葛根在碗中,然后有倒入了温水把葛根粉都给搅和成糊状。再直接把热水倒在碗里,继续用筷子搅,直到把碗里的葛根粉都搅和成了近乎透明的果冻状,又撒上了一些白糖,芝麻粒子,这道甜软适口的葛根粉甜食就做好了。
潘老太好喝的一口气喝了一大碗,连吃饭从来不回碗的程老蔫都连喝了两碗。
老两口赞不绝口,直说,这东西简直比任何粥都好喝。
程四梅给老两口留下了一些葛根粉,让他们按照自己所说的法子,以后泡水喝。
眼见着天色不早了,程四梅就跟李路生告别了老两口出了门,准备回李家村。走出去不远,就到了程大壮屋后了,瞬时程四梅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中药汤子的味道。好巧不巧的是,正面就真的遇上了程艳艳,她手里拎着一个药罐子,正从家里出来,那股中药味儿就越发的充斥着程四梅的鼻翼。
俩人擦肩而过。
“四梅,你还不知道吧,这个程艳艳啊,原来是只不会下蛋的鸡呢!”梨花嫂子出门,见程四梅,很是有些解气地跟程四梅说道。
“真的?”程四梅不相信,不会啊,她记得在他们离婚的时候,程艳艳是怀了身孕的,不然程大壮那老娘林老婆子也不会那么绝情地站在程艳艳一边!
“当然是真的,你还记得程大壮把妮子抢走了的事儿吧,那都是因为程艳艳不能生,程大壮想要把妮子要回去,给程艳艳当闺女!”梨花嫂子的话立刻就把原本盘旋在程四梅心头的关于程大壮死乞白赖的要跟自己争夺妮子的抚养权的疑问,都给解释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