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跟你这个女人结婚的时候，你们李家可什么都没给我，我还搭上了一只狗的狗肉，还有几十块钱，你呢，就空着两只爪子跟我走回家的，你娘这也太偏心了！我可在这里看不下去了，李文英，你要还是我宋狗子的女人，你就跟我回家，不然，你就留在你娘这里，一辈子也别回去了！”宋狗子这会儿心里正窝火呢，早上他来就按照习俗给李老太上了十块钱的好礼，可是李老太那嘴巴都要瘪瘪成一条线了，指着他脑门骂，说他坏了良心了，亲姐夫就给这点礼钱，还有脸来吃喜宴？把他给气的当即就想走，若不是李文英苦苦哀求，他早就走了。
“娘，我……我得回去了……”李文英见宋狗子真火了，她也心里有点埋怨李老太，干啥家里就六妹的待遇好啊，她可是什么也没有的嫁给了宋狗子，害得这些年宋狗子就不停地拿这个说事儿，每次打她都说，是她活该，谁让她什么也没有，什么嫁妆也没带来，让宋狗子也没面子呢？
因为理屈，她就一直忍着，回家跟李老太说，李老太也只是说，李家人就这个规矩，女子出嫁没嫁妆！
后头李文敏结婚的时候，虽说有点嫁妆，但那都是刘福垄提前给了钱，这边李老太才置办了些，为的就是两家老人面上好看，原本她以为娘说的是真的，李家嫁女的确就是这样一个规矩，只进不出，但万没想到，这事儿到了小妹李文娟的身上就不同了。娘先是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给李文娟置办了里外三新的衣裳，而且还把一只李家祖上传下来的银镯子给了六妹，这也不算，娘还下了死命令要大哥跟程四梅出钱给李文娟置办自行车、新铺盖啥的，新铺盖昨儿个就送来了，那叫一个好看，红通通的锦缎面儿，把整个屋子都给映红了，李文英跟李文敏看了，都是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什么，可是心里却都在嘀咕，觉得娘这心眼也是偏得太大发了。
什么李家嫁女没嫁妆，这规矩压根就是分人的。六妹能讨得娘欢心，所以就得到的东西多，她们俩都是老实的，也不会说道，就什么都没有。
俩人心里都怨，娘这样偏心，可是想过，如果她们当初结婚哪怕是带那么一点点嫁妆，结婚后，男人也不能往死里打她们啊！
是以，她们俩都低着头，跟着自己的男人往外走。
“你们……你们两个死丫头敢走，以后我这个门儿你们就别登了！”李老太真气坏了，破口大骂李文英跟李文敏，什么不着调的贱货，什么不孝顺的贱丫头，骂的那叫一个难听，把宋狗子给骂火了，回头冲着李文英瞪眼，“李文英，你听到了，这就是你的亲娘老子骂你的，以后你若是再敢回来李家，我就打断你的腿！”
李文英低着头，不住地抬手抹眼泪，“我……娘，我是为了什么才嫁给他的，还不是为了您，您这咋能如此对我？”
“哼，幸亏嫁给了我，不然你娘把你卖了 ，你还得帮她数钱！滚，给我滚回去！”说着，愤怒的宋狗子踹了李文英一脚，李文英吃痛，啊的一声哭出声来，“老天啊，我可咋活啊！”哭是哭，但还是跟着宋狗子走了。
后头刘福垄也骂骂唧唧地拽着李文敏回东刘庄了。
院子里就只剩下李老太跟李文娟以及李路起三个人，还有王怀水以及他的那几个混混儿兄弟。
“李文娟，你到底跟不跟我走？”王怀水嚷嚷着。
“滚，我才不要嫁给你！”李文娟在她娘怀里哭得跟泪人似的。
“好啊，你别嫁给我，等我回头让人在这十里八乡的好好给你宣传宣传，让他们都知道知道你在小旅馆的床上跟我是咋动静的，哎呦喂，李文娟，我说实话，我还真是怀疑，你跟我就压根不是个雏、儿，你是不是早就跟别人睡过了啊？我到头来睡了一个滥女人，不然，你咋那么会撩呢？把老子都撩得满身蹿火苗子，恨不能把你吃了呢？”王怀水边说，他旁边的那些兄弟们就边不怀好意的笑。
胡四说，“大哥，她若是不跟你，我弄来也乐乐呗？”
“就是，大哥，反正她不跟你，就不是我们嫂子，我们改天找个时机把她弄走，咱们哥几个到场上的麦咭垛上好好跟她耍耍，这种烂女人，也就咱们几个兄弟还愿意睡睡，换了是别个人，人家看都不看她一眼呢！”赵武也说着，冲着李文娟嘿嘿乐。
李文娟气得跳脚大骂，但越骂，那几个人说的越是难听。
李路起实在是气不过，冲过去要打他们，却因为身单力薄，直接给胡四和赵武按住了，“臭小子，刚才你这里人多，咱们哥几个弄不过你，现在连你亲二哥都走了，咋，你还嚣张，看哥几个今儿个不把你的腿胳膊卸下来几个耍耍……”说着，胡四手下用劲儿，使劲去别李路起的腿，把他疼的禁不住就哎呀一声惨叫……
外头有看眼的邻居看不下去，想要进来帮忙，却被王怀水一眼瞪过去，“你们谁想以后没好日子过，就进来管闲事，我王怀水可不是好惹的……”
他这话一说，那几个邻居就是想进来，他们家里的女人也不让了，纷纷扯了他们的袖子回家了，三里五村的谁不知道王怀水的德行，这种家伙一旦缠上谁，那不死也要揭下一层皮的，是滚刀肉中的极品。
“你们怎么敢？”李老太被气得浑身发抖了。“放了我儿子！”
“放了他，可以啊，那就赶紧让你闺女跟我们大哥走……”胡四喊着。
“娘，我不走，娘……”李文娟吓得抓紧了李老太的手，说什么不肯松开。
李老太看看一边被人制住的儿子，再看看李文娟，不禁长叹一声，“唉，这都是命啊，老六，你跟着走吧，有这些东西，他以后咋也能对你好点！”
“不，娘，我不走啊，我不嫁给他！”李文娟哭得歇斯底里。
“娟儿啊，事已至此，你不嫁给他，你咋办啊？”自己的闺女，李老太说不出口，她其实想说，你不想跟他，你干啥跟他睡了啊？这名声都出去了，以后谁还肯要你啊！她摆摆手，“你们带她走吧……”
这话一说，王怀水就近前，把李文娟给拽走了。
李文娟哭闹，被他啪啪甩了两个耳光，直接给打晕了。
随后胡四他们帮忙，把她抬上车。
“娘，不能让他就这样把老六带走了！”李路起跳起来要去追。
却被李老太拦住，她重重地叹息一声，“唉，你以为娘舍得？可是不舍得能咋？你妹子跟他已经成了事实了，别个人还会要吗？她名声坏了，以后在咱们村也难做人，王怀水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你妹子是他想了诡计才娶回去的，自然不会对你妹子咋样？不然，他也不会费这周章了！说来说去，都是命，命里注定，你妹子就跟他了，谁也拦不住……我……我真是命苦，咋就摊上这样的……”她话说到这里，人眼前一黑，就昏过去了。
“娘，娘……”李路起一把揽住她，焦急地喊着，这会儿红姑从外头进来，急忙帮着掐人中，好一会儿李老太才幽幽地醒了过来，看到红姑，她老泪纵横。
“她李婶子，别哭，哭坏了身子！”红姑安慰着。
但李老太就是哭着，也不说什么，哭得满脸是泪。
李文娟结婚当日的这些事儿，都是后来别人学给程四梅听的，那天程四梅一早起来就带着妮子跟小祥去东山了。
她临出门招呼虎子，想让虎子跟她一块儿去，可是虎子对她龇牙瞪眼气哼哼的样儿，不得已，她就让李路生留下来管着虎子，她带着妮子，小祥走了。
后来，李路生也领着虎子跟去了，一家人在东山上挖野菜，挖葛根，忙活了一天，等回到村里天已经擦黑了。
程四梅做了点菜粥，伺候着几个孩子吃了，她也累坏了，匆匆地吃了一碗，然后就领着妮子去了东屋。
李路生跟虎子兄弟俩在西屋也睡下了。
不知道睡了多大会儿，程四梅就觉得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黑影正悄悄地靠近她，她站在那里，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声来，浑身上下急得跟着了火似的，可就是没办法。眼见着那黑影就要扑向她，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用手臂狠狠的往外一挡，就是这一挡，让她身上恢复了力气，她大喊一声，“路生……”人一下子就从炕上坐起来，再看窗户上，影影绰绰的真有一个人，正举着什么东西朝着这边砸来，就听着砰一声响，窗户棱子就全都断了，一阵冷风瞬间袭来，她浑身一个激灵，但却看到那黑影冲着她嘿嘿冷笑……
第56章 错怪
56 第56章 错怪
“四梅, 咋啦？”李路生这会儿已经听到动静奔了过来。
“窗外有人！”程四梅这话一说，李路生反身奔外间抓了菜刀就出了门，外头院子里树影婆娑的，冷风阵阵，却根本没人。
李路生又把院门打开, 大街上空荡荡的, 一个人也没有。
他回头进了屋，“四梅, 你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你看看这个……”程四梅指了指窗棂子, 木质的窗棂已经被砸断了几根。
“这是谁在使坏？”李路生也惊了。
程四梅摇头, 一旁被吓着的妮子哭着扑到她怀里，孩子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她好言安慰着, 心里却在想, 到底是谁会这样坏，半夜来砸窗子？
两个人守着几个孩子坐在西屋，一晚上再没合眼。
第二天一早，程四梅就去了支书李三德家里，跟他说了半夜被人砸窗子的事儿，还说，若是村里找不到这坏蛋, 那她就要去乡里报案，他们一家人跟别人也没啥恩怨啊, 咋就会被人如此使坏？
“你跟别人没过节？”正说着，江凤娥从里屋出来，一脸不屑。
“我跟谁有过节？”程四梅看着她，心底里也在嘀咕。
“你自己想去啊？这年头，横的怕不要命的，你有你的道儿，别人有别人的路子，程四梅，依着我说，你还是小心点，再不然搬回你娘家去住，我听说，你问你前夫要了一栋房子啊，要是我，我就搬回去住，李家村可不是你能住得下去的！”江凤娥这话一说，旁边李三德也点头，“对，四梅，凤娥这也是为你好，你还是考虑考虑搬回去住，这里是非太多……”
“我凭什么搬回去住？我嫁给了李路生，就得住在李家村，支书，您若是不肯查这事儿，那我就去乡里找派出所的人来查，这事儿我可是知会了您的，您到时候可别怨我迈着锅台上炕了，让您在乡里丢脸！”说完，程四梅就走了。
“管你，爱咋咋地！”江凤娥冲程四梅的背影白了一眼，嘟囔着。
“哎呀，凤娥，快拦着她，跟她说，我会找人查出这事儿到底是谁干的！”哪知道，她舅舅李三德却急眼了。
“舅舅，干嘛管她？”江凤娥不解。
“让你去你就去！”李三德是知道程四梅这个主儿，可是个敢说敢做的，若是她真到了乡里，再把给自己送礼的事儿说出来，那他可就要倒霉了，不，那叫晚节不保。
江凤娥虽然狐疑，但看着舅舅真急眼了，就忙去叫住了程四梅，程四梅给了李三德三天时间，说三天内查不出来到底是谁砸了她家窗子，那她就去乡里找派出所。
李三德应声了，找了治保主任，连忙纠集人去查了。
程四梅回到家里，也没闲着，又拎着袋子去了东山。
她是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的，李路生接了村里的活儿，去五十里外的杨家铺子送货了，家里光留下三个孩子她也不放心，就只好都带着。
到了东山根，她把三个孩子安排在茅屋里，嘱咐虎子，要看好弟弟妹妹。
虎子瞪着眼，扭着小脖颈，一副我就不听你的架势。
“虎子，你若是把弟弟妹妹都看好了，中午回来，我就让你吃上肉，想吃肉吗？”这话惹得虎子转过头来，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这东山的茅屋里可没见着哪儿放着肉呢，“哼，你当我是小孩子吗？”虎子歪着脑袋，跟程四梅对峙。
“这个屋子里当然没有肉，但中午我就能带回肉来，你就信我这一次，如果我真的中午不能让你吃上肉，你再不听我的！”程四梅看着他虎吵吵的样子，就想笑。
人家都说，十岁八岁的男娃，狗见了都咬，啥原因？调皮捣蛋，不受管呗！
虎子就是这样的。
“哥哥，你信姨姨吧，姨姨说话算话的！”小祥在一旁小声说道。
“奶说了，你就是个怂的……”虎子冲着小祥吆喝。
“可奶让妈妈去挑水，妈妈死了……”小祥说着，眼圈一红，就要哭。
程四梅一看情况要有别的变化，急忙拉着小祥，笑着说，“我知道，我们小祥是最听话懂事的，对不对？”
“嗯。”小祥抽搭抽搭，把眼圈的泪憋回去。
“那就听哥哥的话，跟妹妹一起玩，等姨姨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好不好？”
“好。”小祥用力点头，小手拉过妮子，“我保护妹妹……”
“哼，你个叛徒……”虎子在那里冲着小祥瞪眼龇牙。
但小祥这回却没怯弱，迎着虎子鄙视的目光，“爹说了，妹子一定得保护好，不然他就不要咱们了！”
“哼！爹是让她给……”虎子还想继续说，程四梅就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也知道这些话都是李老太在孩子耳边念叨的，所以，她瞪了虎子一眼，“虎子，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真的要跟你爹，那就得乖乖听我的，不然就是你爹要你，我也不要你，你爹他……听我的！”这话算是小小威胁了一下虎子吧，程四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她要进山去忙，孩子撂在这里，尤其是妮子，上次妮子被虎子捉弄的事儿她可没忘记，这孩子是被李老太跟李文娟教唆坏了，想要板正过来，得需要时间呢！
但她目前最缺的就是时间。
这年月，得活命，那就得有吃的，她在李家村没正经活儿，不能赚工分，那就得到外头来想辄，这辄她早就想好了，但三个孩子她却是一定要安排好的。
虎子在她严厉目光的注视下低下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