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宋母握着宋眉山的手,“孩子,女人都是这样的,嫁什么人,你就是什么命,和蒲公英一样。这都是命,与你是什么人无关,与你美不美无关,与你有钱没钱无关,这个世界,终究是由男人主宰的。”
宋眉山究竟有没有听她妈妈的劝,她想她没有。
宋眉山召唤了陈其美,她让陈其美向陆长安传达会议精神——她说“陆长安再不把孩子还给我,我想我就要把他告上法庭了。”女人说“别拿孩子威胁我,我不吃那套,上海我也不会去的,我会直接在孩子的出生地香港起诉他,请你转告陆长安先生,请他届时按时出席。”
罗斯托夫就出生在香港,在陆长安抱走孩子四个月之后,罗斯托夫已经快两岁了。
宋眉山腹中第二胎已经七个月,这四个月里,莽天骄和谢洛夫轮流来照看她,她的新宋,大部分日常工作交给了莽天骄,谢洛夫在一边盯着,有大的决议,宋眉山才会亲自过问。
宋眉山最近食欲不好,谢洛夫焦急得四处找厨子,莽天骄笑他“谢太子,你看你的头发,额上两个窝窝,脱发成了小酒窝啊。”
莽天骄绝对夸张了,谢洛夫也懒得搭理她。等宋家的厨师团队日益壮大之后,宋眉山还是食欲不见好,莽天骄说“眉山这特么的是心病吧,陆长安是不是疯了,和自己怀孕的妻子打官司,争孩子,他这究竟是不是疯了?”
谢洛夫带着新厨子在花园里试菜,莽天骄在秋千架上荡秋千,宋宅来了一位客人,许久未见的客人,算起来,已经消失半年的林又璋。
林又璋先生衣着朴素,身上一点矫饰都没有,粗略一看,半点看不出来这人是个有钱人。如果不是谢洛夫和莽天骄都认识他,下头人绝对不知道栅栏外头的这位林先生还是曾经的深圳十大杰出青年,十大商业俊才之一。谢洛夫说林又璋的资产有水分,莽天骄回他“水分自然是有的,不过谁的钱又没有点泡沫和水分?即使挤干了水分,人家林又璋先生也还是个有钱人嘛。”
已经失踪半年不见的林又璋突然到访,莽天骄抬起眼皮子,她本想起身,或是问候或是讽刺和林又璋说上几句话,临到末了,莽天骄睃了林又璋一眼,往楼上去了。
下头谢洛夫看林又璋,问候他“好久不见。”谢洛夫说“眉山精神不好,在楼上午睡。”
莽天骄上楼只有三分钟,三分钟后她就下来了,女人踢掉拖鞋换了高跟鞋,手里拿了包,说“老谢,眉山晚上要喝汤,我出去买料,你和我一起去。”
莽天骄拽了谢洛夫出门,然后看了林又璋一眼,什么也没说,又像是什么都已经说了。
宋眉山确实在午睡,四点一刻,她醒来的时候,厨房有个人,“老谢,老谢?”宋眉山扶着楼梯把手下来,等她盯着厨房那人看了半晌,说“你怎么来了?”
宋眉山一眼就将林又璋认出来,即使他背对着她。
“我做了烤鸵鸟肉、土豆泥,还有红菜汤和鱼肉沙拉,要不要来点儿?”林又璋转身。
宋眉山站在楼梯上,男人洗了手,又将衬衫袖子放下来,他来扶她,“小心点,你身子重。”
林又璋瘦了很多,皮肤也白皙了很多,似乎又回到在圣彼得堡开头那几年,他白净、温柔,万分细致。宋眉山托着他的手,“怎么的,不玩失踪了?”男人道“我在你身边呆着吧,给你当小狼狗。”
“哧哧,”宋眉山笑起来,“你知道莽天骄养了一条小狼狗了?”
林又璋抬头,他看宋眉山的眼睛,“我给你当小狼狗,你要我吗?”
宋眉山看男人一眼,然后挪开眼睛,不说话。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是最合适的,反正陆长安不合适你,谢洛夫也不行。”
宋眉山道“你上哪儿去了?回来就自言自语,自说自话。”
“我先头去了法国,你不是在盛家那个法国酒庄受委屈了吗,我去把盛家人都撵走了,那里现在不是酒庄了,我弄了个钢琴培训学校,免费教邻居们的小孩弹钢琴。”
宋眉山点头,“嗯,有情操。”
“然后,然后我回彼得堡去了,我买了一套房子,也在彼得霍夫,离梁与君家不远,那里随时能看见波罗的海,也算是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宋眉山一手托着下巴,她偏头,说“我如果弄死了林觅雅,你会不会恨我?你还能和我在一起吗,日日相对,如今天一般,情话绵绵?”
林又璋也看着她,“如果弄死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那你何必等到今日?”
“林又璋,我可能会与陆长安离婚,接着争夺罗斯托夫的抚养权,这是一场持久战。”
“我知道,我陪你。”
“林又璋,林觅雅的问题,我不和你较真,她和陆长安的事,我暂且不算在你头上。”
“是,你大度。”
“林又璋,你说什么是爱,究竟要如何才是爱?”
“我不知道。可能爱是忍耐。”
“那我为什么不想忍了?”
“眉山,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彼得堡的滴血大教堂,觅雅说你要做修女去了。”
“其实不是的。”
林又璋从口袋掏出一本圣经,上头有宋眉山的字迹。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
有晚上,有早晨,这是头一日。
——《圣经》
第196章 《将爱》
容素素生了个女儿, 二女儿起名叫安娜, 周颐年打电话过来报喜, 他说他前不久在莫斯科见了陆长安,宋眉山捏着电话, 淡淡问了声:“什么时候?”
周颐年说:“两周之前,认真算起来, 是十三天之前, 还不到两周。”
宋眉山的肚子已经很大, 她腹中胎儿八个月了, 这八个月里的六个月, 都是她独自度过的, 陆长安抱走了他们的大儿子罗斯托夫, 宋眉山没有动, 她有时候会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例如:你抱走大的,我养着小的,一人一个, 也算平均。
宋眉山自做了母亲之后, 她又发现了一些事情,例如她的母性观念很淡泊,她不愿意天天想孩子, 反正陆长安不会亏待自己的儿子。这种念头,宋眉山没有说,她也不会与人说。
宋眉山再一次面临分娩, 宋母每周从深圳过来一次,但她不愿意住在宋宅,宋眉山发现她母亲也是个感情很缺失的人,自己女儿要生了,她还是不愿意重拾旧爱,殷勤讨好,对于宋母来说,这难道不是一个与自己女儿修复感情的绝佳机会吗?
奇人,奇事。宋眉山感慨自己周围尽是一些奇人和奇事,宋眉山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她难以单独行动,于是她眼前出镜率最高的男人依旧是,谢洛夫。
谢氏太子恨不能搬来宋宅住,他每日往返深圳香港,日日朝阳升起时来报道,夜晚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过后才离开,真是比护卫皇宫娘娘还尽心尽责。
清晨六点半,宋眉山看墙上挂钟,佣人打开大门,谢洛夫来了。“眉山,我有个事和你说,”谢洛夫大步迈进来,说话的声音又不大,怕惊扰了宋眉山休息。
宋眉山抚着肚子,她伸出一只手,谢洛夫连忙双手来扶她,“小心点,早上想吃什么,我叫人给你做。”
宋眉山摸摸自己喉咙,“口渴,我想喝冻鸳鸯。”
“不行,”谢洛夫说:“丝袜奶茶好不好,我给你冲。”
宋眉山笑,谢洛夫扶着她,宋眉山已经不住楼上,她现在就住一楼,别说爬楼梯,就是坐电梯,谢洛夫也觉得很不安全。
“老谢,什么事,你刚刚说。”
“眉山,林觅雅怀孕了,四个月了。” 谢太子解开袖扣,卷起袖子,亲自洗手作羹汤。他转过身来,说:“四个月了,会不会是......?”
“你怀疑是陆长安的种?”宋眉山双臂张开,做了个拉伸动作。
谢洛夫咳一咳,“眉山,那天林又璋来干什么?”
“示爱。”
“示爱?”谢洛夫抿抿嘴,表情很奇怪。
“是啊,示爱。” 宋眉山继续拉伸,她说:“很奇怪吗?他还拿来一本圣经,要和我追忆往昔,他念圣经给我听,‘神说:有光’。”
谢洛夫又要咳嗽,“关键你不是基督教徒,他念圣经做什么。”
宋眉山道:“预科毕业那一年,我突发奇想,想买本圣经回来念一念,陶冶情操。谁知林觅雅和她哥哥说,说我要去做修女了。”
“咳”,谢洛夫这回真的咳出声了。
宋眉山睃他,“小姑娘都是很造作的,我那时候也是个小姑娘。”
谢洛夫点头,“言之有理。”
“林又璋过来吧,他原本是要谈情的,可我一和他谈钱,他就不想谈情说爱了。”宋眉山道:“我借钱给他,我说枫林基金丢了就丢了,咱们换个战场,让他先行探探路。”
谢洛夫原本背对着宋眉山,这回转过身来,“宋小姐,你还对重庆江滩那块地贼心不死?”
宋眉山摆头。
“那是你看上了澳门那块填海的地?”
宋眉山还是摇头。
“宋眉山,你想干什么?”谢洛夫双手撑在操作台上,“你是看上了枫林基金,想吞了它?”
宋眉山笑,她将脸凑过去一点,说:“我看上了盛氏银行,我要把盛氏银行买下来,让它改名换姓,就和莽氏化工易名新宋一样。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过去小看我了,你是不是也以为我和陆长安闹别扭是为了枫林基金那一点点股份?老谢,这不是我的意图,我既看不上枫林,也看不上重庆澳门那一块两块地,我要买了盛氏,我要买下盛氏银行,改了它的招牌,让盛氏的产业,再也不复存在。”
谢洛夫停一秒,道:“我有倒抽一口凉气的感觉。”
“老谢,只要有钱,这个世界就不会让你失望的。”宋眉山笑,她笑着说:“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有了钱,有了足够多的钱,其他万事不过是琐碎尔。”
“陆长安知道吗?”
宋眉山扭头,回一句:“我需要他知道吗?”
宋眉山野心勃勃,林又璋就是锦衣卫手里的血滴子,林又璋就是她宋眉山手里的青龙偃月刀。林又璋陆续在陆长安和萧启庆手里吃了瘪,这回他重出江湖的时候,已经换了金主。金主是谁,宋眉山,春景。
宋眉山看自己手掌,“法院已经排期,我会和陆长安香港高级法院见。”
“我不赞同你这么做。”谢洛夫摇头,他指着宋眉山肚子,“宋小姐,我懂你的尊严,你要你的尊严,但你看你的肚子,法院排期当日,我觉得你应该在医院待产,你不应该出现在法庭。”
“可以延期,打官司不急于一时,可以等孩子生下来再打。”
谢洛夫又摇头,“那更打不成了,为什么呢,因为一个孩子已经很难判决,照你和陆长安的经济情况,我预计法院或者律师都会比较赞同你们庭外和解。”谢洛夫道:“如果你再生下陆长安第二个孩子,我估计他会妥协,他不会和你争了。”
“钱是重要,但孩子也同样重要。”
谢洛夫摊手,“这个道理,我想陆长安先生是明白的。”
林又璋带着香港春景的资金重新杀回深圳商圈之后,盛香霓立刻将自己手头上7%的枫林基金的股份卖了给他。用盛香霓自己的话说:“我看见我小舅舅的侧脸就胆寒。”
没用的东西!这是莽天骄给盛家老三的评价。
“那林又璋呢?他是有用的东西,还是没用的东西?”宋眉山逗莽天骄。
莽天骄在深圳开了一家咖啡店,开张那天,她非要宋眉山到场庆贺,谢洛夫说送个花篮代替,莽天骄说不行。因为莽天骄新养的小狼狗就在她的店里工作,她说请宋眉山给她品鉴品鉴,看她的这条小狼狗质素高不高。
出门那日,谢洛夫道:“你跟着我,一定要跟着我,她新店开张,不知多少人头。人挤人,你当心伤到孩子。”谢洛夫牵着宋眉山的手,“不如还是不要出门了,我感觉有点慌张。”
“不要慌张,莽天骄有数,她要是敢伤了我的孩子,她知道我会撕掉她的皮。”宋眉山握着谢洛夫的手,上车,与谢洛夫坐在一处,说:“好久没坐你的车,与当年感觉很不一样。”
谢洛夫给宋眉山拿温热的饮品,“燕窝,我早起煮的。”宋眉山低头看,“血燕?血燕很多假的,当心买到假货。”
谢洛夫说:“假不了,萧先生送的,他有朋友专门做燕窝生意。”谢洛夫看宋眉山,“萧先生来了几次深圳,有几次问起你,我说你很好。我让他去看你,他说你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