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凝小脑袋不安分的拱来拱去。
她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练习完。
她的蛋卷儿还在冒着热气呢。
“少爷!少爷!大事不好了!”
原本消失的小山,突然又从花丛尽头冒出来。
但小山靠近了一些。
看清秦季珣和叶念凝的姿势后。
脸一红,放缓了步伐。
“……少爷,我什么都没看到!”
小山捂着两只眼睛, 差点踢到块石头摔一跤。
秦季珣登时松开了叶念凝。
一脸云淡风轻, 只是耳朵尖子的微红出卖了他。
幸好此时叶念凝和小山都未看他。
叶念凝得了自由。
立马去拿自己的蛋卷儿。
啃着蛋卷儿发出悉悉索索清脆的声音。
顺便一脸无所谓的朝着小山说道:“没什么不能看的,我和珣……秦哥哥在练习呢!”
蛋卷儿咔咔咔几下,在叶念凝的手中迅速变短。
小山瞠目结舌。
在心底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少爷真厉害, 爹说得果然没错,在少爷身边总能学到很多东西呢!
秦季珣平复好胸腔中翻涌的情绪。
问小山:“你刚刚急急忙忙跑来是有何事?”
小山一个激灵, 拍了下脑袋。
怎的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都怪刚刚看到的场景令他太激动了!
“少爷,夫人的喘鸣又犯了,这会子正在西苑里头!”
秦季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何氏的喘鸣乃陈年旧疾。
这么多年来, 时不时的发作一回,也摸不准何时会发。
就连宫里的御医也治不好。
每次发作都凶险得很。
府上的人都束手无策。
如今在长平侯府就发作了,更是不妙。
秦季珣沉着脸,快步朝西苑走去。
小山连忙跟上。
叶念凝并排走在秦季珣旁边。
也打算跟过去。
秦季珣没有阻止她。
叶念凝的腿没有秦季珣长,他的步子迈得又急又快。
叶念凝只有小跑着才能跟上。
西苑的厢房里。
何氏正半躺在拔步床上, 手捂着胸口,脸憋得通红,大口大口喘着气。
如同一条离开水濒临死亡的鱼儿,呼吸急促而延长。
何氏来长平侯府,只带了一个大丫鬟轻絮在身边。
轻絮着急的替何氏抚着胸口。
可仍然无济于事。
长平侯府的几个丫鬟立在床边。
她们府上没人犯过这病,此时都是两眼一抹黑,只能站着干着急,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
秦季珣赶到。
有丫鬟替他打了帘子入内。
叶念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大夫呢?”秦季珣皱着眉头问道。
“少爷,已经命人去请了。”小山连忙解释着。
饶是秦季珣,此刻也颇有无奈。
他不是大夫,不通医术,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母亲痛苦的模样。
何氏精致的妆容已经颇为涣散。
平日端庄大气的模样也不复,拧着褥子挣扎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十分痛苦。
秦季珣走过去。
握住何氏的手:“母亲,您再忍会,大夫马上就过来了。”
“我、我……”何氏喘着大气,说话断断续续,根本连不起来。
“不如让我来试试吧……也许能替秦夫人缓解一下痛苦。”叶念凝站在秦季珣身后,怯生生的说道。
她跟着华子苓学了两年多的医。
这种病,她听华子苓说过,也知道如何治。
只是现在房里这么多双眼睛,她还是有些怯。
毕竟她也没真正替人诊治过。
万一并不奏效……
府里的丫鬟都齐刷刷地看着她。
小小姐会治病?
目光里都是不信。
最不愿意相信的,当然要数何氏身边的轻絮了。
她挡在何氏的床前。
“大夫想必马上就要到了,还是等着大夫过来吧。”
轻絮一看叶念凝的穿着就知道是位小姐,身份矜贵。
她不敢轻易得罪,但也不能让这位小姐给夫人治病,拿夫人的生命开玩笑。
小山也赶紧上前,压低着声音劝说叶念凝。
“叶姑娘,这大夫都说内不治喘,外不治癣,夫人这病可难管着呢!您还是少说几句,和我们一起安心等大夫来吧。”
“我……我没说我能治好秦夫人。”叶念凝咬了咬牙,转头看向拔步床上还在痛苦喘着气的何氏。
“我只是看秦夫人现在这样子太过难受,想替她减轻一下痛苦。”
叶念凝从未治病救人,自然不太清楚自己医术到底如何,不敢夸下海口替何氏治病。
只是医者父母心。
她看到何氏这般痛苦,才想出手帮帮忙。
一直半蹲在何氏床边的秦季珣发话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叶念凝。
眸子里充满着笃定。
“让她来。”
叶念凝心中一振。
秦季珣竟如此信任她。
仿佛受到了万千鼓舞。
何氏见叶念凝走到她跟前。
痛苦的眸子里闪过希冀。
如今她已经难受到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不过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何氏抓住叶念凝的手腕。
叶念凝皓白纤细的手腕被何氏箍得很紧,有些疼。
叶念凝咬牙忍着,安抚性的拍了拍何氏的手背。
“秦夫人,别慌,心情放松些。”
叶念凝吩咐丫鬟将何氏身后靠着的几个引枕撤掉。
让何氏整个身子都放平,卧在拔步床上。
然后叶念凝托住何氏的下颚,令何氏仰着头。
何氏似乎觉得自个儿似乎胸闷减轻了些。
起码能吸进一点儿新鲜的空气了。
捏住叶念凝的手腕更紧。
手指上带着的戒指在叶念凝嫩白的皮肤上印下深深的印记。
秦季珣眸子一敛。
上前将何氏的手指从叶念凝的手腕上一一掰开。
再亲自握住何氏的手掌心。
“母亲,别怕,我在这陪你。念念的医术很好,你不必担心。”
叶念凝在旁边的动作没停。
小脸却微微红了一红。
连她自个儿都不知道自个儿的医术很好。
秦季珣是如何得知的。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夸她。
万一事情办砸了,多丢人呀!
叶念凝凝神屏气。
全身心投入。
决不能让秦季珣丢人。
叶念凝让丫鬟打了些热水过来。
仔细盥洗了双手。
才低下身子,对着床上的何氏说道。
“秦夫人,待会的动作可能多有不敬,还请多多包涵。”
何氏艰难的眨着眼睛。
以此宽慰叶念凝。
只要能让自己不要再这般难受,哪管什么敬不敬的呢?
叶念凝深吸一口气。
走到靠近何氏胸口的床边上。
两只手重叠起来,压在了何氏的胸口上。
轻絮差点冲上来。
“叶小姐,你这是在作甚?”
还是小山拉着她:“轻絮姐姐,叶姑娘定是有分寸的,您别着急,且等着看吧。”
说完这话,小山也虚得很。
叶念凝这动作着实不雅观了些。
竟就在何氏的胸口处,上下按压了起来。
但因这屋子里身份最尊贵的秦季珣都发话。
其他下人当然是更加不敢出声了。
都只是惊奇的看着叶念凝的动作,仿若天方夜谭。
其实叶念凝心里也没谱。
她也觉得这上上下下压着何氏胸口的动作很奇怪,不知为何要这样做。
但因是华子苓教过她的。
还说是华家传下来的独门手法。
所以叶念凝还是硬着头皮做了。
遑论这动作是否对何氏不敬。
能治病救命就行。
果然上下使劲地按了会儿。
何氏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虽还是在喘着。
但没有刚刚那般,喘得像是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背过气的模样。
叶念凝也终于放了些心。
手下的动作依旧没停。
何氏还是不便说话。
但看向她的眼神已是充满了感激。
可以看出她确实也能感觉出自己好受了一些。
正在这时。
又有丫鬟打了帘子进来。
是大房的大夫人,带着大房的几位女眷,过来看望何氏到底如何了。
周香彤便在其中。
更奇怪的是,张锦婳竟走在最后面。
虽然她脸色苍白,神情委顿。
但还是进了屋子,就贴着那湘绣双凤挂帘站着,紧抿着唇,我见犹怜。
大夫人本来脸上就挂着担忧的神色。
进屋子以后看见叶念凝的动作,更是脸色大变。
“念念,你在作甚!快下来!你怎的能对秦夫人如此不敬!”
大夫人怒极,几乎已是在怒喝。
大夫人紧盯着叶念凝,让身边的丫鬟赶紧将叶念凝扯开。
若是因为叶念凝不敬的行为,告吹了秦府与长平侯府的婚事,谁能赔她房里彤姐儿一个如秦季珣一般的好男儿?
大夫人身边的丫鬟欲上前。
却被小山挡了回来。
小山卖着笑容对大夫人说道。
“周夫人,这是我家少爷的意思。咱们秦家的事儿,咱们少爷有谱,不劳您费心。”
言下之意就是轮不到您这个外人来插手了。
叶念凝充耳不闻这些人的吵吵闹闹。
她专心致志地替何氏按压着胸口。
让何氏不那么胸闷,呼吸顺畅些。
大夫人还是紧皱着眉头。
“秦公子到底还是年轻,怎能由着念念这么胡闹?”
其他大房认识叶念凝的夫人和姑娘也跟着点头。
“对啊,念念尚小,哪懂什么医术?”
“她不过是见过大夫几次,就以为自己会行医,秦公子可不能这么随便信她。”
“还是快点让念念下来吧,这要是秦夫人出了什么好歹,我们就不好交代了呀!”
“念念,快过来,别胡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抽红包鸭!
下一更是晚上六点哦~
第63章 三脚猫【二更】
叶念凝停下手中的动作。
回头望去。
锦衣华服的夫人小姐皆站在身后。
眼神里满是对她的不信任。
只想她快点下来, 不要再给何氏的病症雪上加霜。
叶念凝冷着脸,沉声说道。
“秦夫人这病需要安静, 不能喧哗, 还请各位夫人小姐出去候着, 免得惊扰了秦夫人。”
“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夫了?凭什么要听你的啊!”
大房一位骄纵的表姐瞪了叶念凝一眼。
完全不为所动。
“念念, 快下来, 别胡闹。你到底也算半个长平侯府的人,怎能如此丢咱们长平侯府的脸?”
“对啊念念,快点跟我回去,你娘亲正在花厅里到处寻你呢!”
小山识相地走到帘子边上, 撩起了帘子。
“各位夫人小姐, 我家夫人和少爷信任叶姑娘,便不需要各位操心了,这是我们秦家的事, 还烦请各位夫人小姐先移步,让我们夫人好好养病。”
诸位夫人小姐的脸色便不好了。
但是人家一口一口秦家, 确实她们长平侯府的人也不好开口。
张锦婳正站在帘子边上。
轻启朱唇,也柔声附和着说道。
“诸位夫人小姐不必相劝了,据我所知, 叶姑娘和秦公子情投意合,早已私底下定了终身。她也算是一只脚踏入秦府,以后也要侍奉婆婆的,定不会做什么对秦夫人不利的事情来。”
此话一出。
众人脸色皆变。
心思各异,却都是同样一脸霁色。
张锦婳抬了眸子, 偷偷观察着何氏。
据她所知,何氏一直都操心着秦季珣的终身大事。
甚至每次赴宴都是一心在为秦季珣相看。
但以往,张锦婳都不着急。
因为秦季珣不曾出现过。
唯有这次。
秦季珣突然现身长平侯府。
让张锦婳心中不安起来,立即也拿着请帖赶了过来。
甚至她的气色不好也没来得及调理。
只是却遭遇了晴天霹雳。
秦季珣果然,两三年依旧对叶念凝念念不忘。
叶念凝一回来,他就上赶着过来了……
尤其是秦季珣对她的态度如此恶劣对比之下。
张锦婳心里更不是滋味。
除了不谙世故的可爱天真。
她真不明白叶念凝到底哪里比她好。
张锦婳不甘心,也不情愿秦季珣被抢走。
她依旧要努力。
幸福只有自己努力争取,才能得到。
所以张锦婳站在帘子边思忖一番。
才想到了这几句话,寻到了时机说了出来。
若是何氏知道她辛辛苦苦筹划婚事的宝贝儿子早就和她人私定了终身。
还是位在乾京城声名狼藉,从小就与其他男子勾肩搭背的姑娘。
定会怒火攻心。
再加上喘鸣正发作,凶狠得很。
说不定就此一命呜呼去了也不见怪。
若是何氏真的因此而气极而亡。
那秦季珣即便再喜欢叶念凝,也不能再与她在一起。
谁愿意和一个气死自己母亲的姑娘成婚?
就算他情深如海。
乾京城老百姓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他俩。
可惜的是。
在张锦婳观察了何氏几瞬之后。
她发现何氏并没有发怒生气的模样。
依旧是喘着气平卧在床上。
如同离水濒临死亡的鱼儿。
眼眸里有痛苦,有挣扎,却似乎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张锦婳不知道的是。
何氏其实对叶念凝并没有偏见。
早在秦季珣在府里整治秦南萱的时候。
何氏就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
知晓叶念凝是被秦南萱编排出来的狼藉名声。
顿时痛心疾首。
为何自己样样都待秦南萱如己出。
衣食住行全都紧着她,没有半点不薄。
秦南萱却还是养成了这种小肚鸡肠,眼里容不得人的妒妇性子,好好一个白净可爱的小姑娘,竟然就这样养歪了。
所以秦季珣之后对秦南萱的管教,何氏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