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都记得在吃。
这下苏适雯彻底放心了。那等至寒之物，日日服用。长此以往，苏婉容将会彻底绝经绝育，等到那个时候，便是菩萨显灵，也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只是这般想着，苏适雯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她以为她自己这些计谋和手段施用得小心谨慎，谁曾想她的那点心思，还有面上舒心惬意的笑容，早便已经尽数落入苏婉容的眼底了呢。
当下一边笑着，心里面就愈发冷上一分。等苏适雯热络地拉着她扯其他家常的时候，苏婉容忽然开口，道：
“其实本宫今日来此，除了礼佛求子，还因了一个实在骇人的梦境，想寻弦音法师解惑呢。”
苏适雯听了这个，下意识顺口便是问道：
“四妹妹梦见了什么，竟是如此惊慌？”
苏婉容笑容柔和，云淡风轻地回了句：“原本也没什么的，便是那些有关前世今生的事情。仿佛梦见了自己上辈子被人下毒害死，死相颇为凄凉呢。”
苏婉容道出这一段话时，嗓音淡淡的，带着几分闲聊时的漫不经心。可是实际上却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着苏适雯听见此番话后的反应。
果不其然，苏适雯听完苏婉容这一番话后，明显地愣了愣神。而后审视地看了苏婉容一眼，压低了嗓音，蹙眉问道：
“前世今生？那是怎样一个梦境，妹妹在梦中是如何被人毒害死的，可还记得详尽的细节？”
苏婉容却笑着一笔带过，
“不过是一子虚乌有的梦境罢了。具体是如何，本宫现在下也记不真切，醒来的时候只记得梦里隐约出现过这么一段事情。”
苏婉容这一边与苏适雯虚与委蛇，周嬷嬷从旁听着，虽也听不出什么门道。可四姑娘尚未出阁的时候，与太师府娘家的人关系就不甚融洽。
这个苏二姑娘又是个心思缜密的，瞧看四姑娘的目光也不大对劲。周嬷嬷唯恐自家单纯良善的姑娘遭人算计，便适时上前，小心提醒道：
“娘娘在这后山也逗留不少时间了，要么还是先回了吧。若是被陛下晓得娘娘这般四处走动，怕是又该生气了。”
这话听进苏适雯耳中，却是愈发证实了苏婉容因为生不出孩子的事情，与晋元皇帝的关系已经逐渐闹僵的事实。就连上山礼佛的自由都没有，动不动还朝这苏婉容生气。想来这苏婉容在皇宫里的日子，过得也是极为辛苦的吧。
苏婉容离开凉亭以后，苏适雯也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站了起来。
当她仿佛被众星拱月一般，被扶持着缓缓走下石阶，苏适雯忽然意识到，眼下的这一切，慢慢地变得与以前不同了。
不出意外，再有一两个月，萧夫人将因病疾逝世。待到那时，贤淑得体的她，生出了萧正元的亲生骨肉，顺理成章接手正房夫人之位。
迎接她的未来，将会是触手可得的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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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容蹙着一双黛眉，兀自朝卧佛寺大殿的方向缓步而行。一众随从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地密切跟随。
此时此刻，她回想着的是方才与苏适雯的一番对话，诸多的猜想在脑海里盘旋不断。
因为那瓶丹药的关系，苏婉容怀疑苏适雯与上辈子加害自己的凶手有关。这一世的苏适雯虽然与她并没有太多交集，却清楚自己的宫寒体质，苏婉容甚至怀疑这个苏适雯同样带着前世记忆。
可是当她假装不经意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苏适雯的反应未免又有些太镇定了一些。如果此人真是凶手，总是该流露出一些惊慌失措的表情才是。
继续往前走，恰巧途经一处游廊拐角，就见亦身着玄色锦袍的高大男人迎面而来，步伐稳健而急促。
苏婉容这会儿心思凝重，以至于并未留意脚下的路。拐弯的时候，一个不仔细，猛地就撞在了那人身上。
苏婉容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趔趄，就要往后跌倒。
胤莽反应迅猛，尚未看清她的脸，耳畔只听她低低“啊”了一声，从嗓音立刻辨别出撞过来的人是她。长臂一伸，拽住她的胳膊就将她轻轻扯回了怀里。
“已是怀着身孕的人了，怎的还这般莽莽撞撞的。”
第061章 小心翼翼地哄
“都已是怀着身孕的人了，怎的还这般莽莽撞撞的。”
男人嗓音低沉温和，左手握着她的手腕，右手搭在她的后腰上。因为她怀了身孕，这样一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对待她时，动作都是轻柔谨慎的。掌心宽厚，温热得令人安心。
饶是苏婉容方才在苏适雯面前表现得再如何云淡风轻，可是她到底是个女儿家，又是第一次怀上了身孕，心里哪能一点不怕的呢。
她这两辈子实在都是多灾多难的。上一世，不明不白地就这么去了，好在去的孜然一人。
可是这辈子呢，好容易怀上了自己的子嗣，以为自己得到了老天眷顾。看不顺眼她的，想要加害她的人还是这样的多。
她只是盼着能把肚子里这个平平安安生下来，然后安安分分地过着最寻常的日子罢了。可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却是见缝插针的防不胜防，她就算是躲，怕都是躲不及的。
胤莽见她不说话，拧着眉低声唤了她一句：“婉婉？”
她还是不吭声，却是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他后背的衣袍，柔软的娇躯窝在他的怀里，轻轻地颤抖。
胤莽错愕地低下头，却察觉胸口被一股温热逐渐给濡湿了。他呼吸一窒，整个人一下子仿佛僵在了哪里。
“婉婉？”
两个字，他唤得小心翼翼。整个人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动也不敢乱动一下。
她哭了，哭得无声无息。胤莽只觉得自己胸臆哪里的一拳之地，直接被她的泪水给泡软了，泡烂了。
“好端端的，不是上山求符的么？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说哭就哭了。”
粗粝的的掌顺着她的脑顶，轻轻抚着她柔软乌黑的发丝。他低声这样喃喃，右手一直牢牢护着她的腰肢。
“可是方才求的符文不好？大不了朕带你去别的寺庙再求此好的便是。再不济，咱们下回不来了，左右这佛法，也没什么好信的……”
弦音法师赐给她的符文实在没什么不好的，是上上签，大吉。她只是自己心里担心罢了，担心自己仍旧渡不了命中的劫数，担心她无法护好她的孩子，将她的孩子顺利地生下来。
她还是不出声，纤细的肩膀却抖得更厉害了。好似他的安慰根本就没有用，甚至起了反效果。
其实原本也是，他根本也不是个会安慰女儿家的人物的。一时间也没了法子，只得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她哭，实在看不过眼了，便小心地轻声哄上一句。
从李公公，及周嬷嬷等人的角度来看呢。就见昔日里冷峻威仪的帝王，眼下手足无措地弯腰站在那里。右手笨拙地拍着皇后娘娘的后背，时不时低声哄上两句什么，听不清具体的内容，可是依神色来看，那嗓音必然也是温柔至极的。
等到回到马车里的时候，苏婉容已经缓过来许多。
大概怀着身孕的女人家，情绪总是有些波动铭感的吧。现在想想，方才的自己是在也是有几分冲动了，还在寺庙里呢，当着那么多香客的面，趴在男人怀里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苏婉容此时回过神来的时候，内心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会儿靠在男人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啜泣着。
“刚刚我在大殿前面哭，你也不晓得拦一拦我。佛堂清幽之地，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呢。”
小女人时不时抽搭一下，圆润小巧的鼻头都哭得红红的。这会儿头埋在他的怀里，哽咽着朝他小声埋怨。
胤莽想起小女人方才哭得那副可怜样，心里是又好气，又心生怜惜。
当下伸手摸摸她腻滑的脸蛋，哑声笑道：“你刚刚哭成那副样子，朕稍稍动一下，你就不依，哪还敢拦着你不叫你哭呢。”
话虽是这样说的，可是他多少总也该拦着点的，哪能由着她哭呢。方才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多少人围在外面看呢，想想就恨不得把自己挖个坑埋进去的。
小女人咬着唇，玉白的小脸渐渐泛红，也不晓得是羞的还是气的。
胤莽见了又舍不得，粗糙的指腹蹭了蹭她眼角的泪痕，柔声哄道：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朕在呢，他们敢怎么想你，朕要他们的脑袋。大不了咱们往后不去那儿了。你想见哪个和尚法师的，朕派人给你请进宫里就是。”
言语间是十足霸道的，偏偏这种霸道倒是不令人反感。苏婉容嘴唇翘了翘，娇哼一声：“便是你是皇帝，也不好这般滥用权势的。人家可是得道高僧，哪能就这么随随便便被你带进宫去了。”
后来他们坐在马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不知怎的就聊到了苏适雯身上。
苏婉容不提也罢，听闻她方才在后山还不巧遇见了此人，胤莽的一双眉峰便拧了起来。
“好端端的，她怎么也了这卧佛寺。”
苏婉容失笑，柔声说道：“卧佛寺这样大，有虔心的人都可以上山拜访的。她也怀了身孕，想来也是入寺祈福的吧。”
因为前段时日的一桩桩闹剧，胤莽对于苏婉容的这群娘家人是颇有些反感的。
听了这个，当下不悦地道：
“若是早知道她在此处，说什么你也不该过来的。你方才哭成那副样子，可是和遇见了此人有关？”
老实讲，确实是有那么几分的吧。看这男人说此番话时，言语间戾气满满的样子，仿佛她但凡应一声是，他立刻就能派人把苏适雯抓起来处置一般。
其实自打查出苏适雯的那瓶药不干净以后，苏适雯此人就已经是万万留不得的了。
之所以迟迟没有把这层窗户纸捅开，心中却是存着一个谜团没有解开。
苏婉容怀疑苏适雯与自己前世的死因有关，如果真正如此，就连薛砚之也不清楚的那个幕后凶手，也许就只有苏适雯知晓了。
这会儿便靠在男人怀里，摇头说道：“我毕竟皇后的身份摆在那里呢，她能对我怎么样呢。我大概只是怀着身孕，方才情绪有些不好，原本也没什么的。”
第062章 朕偏爱女娃，像你这样漂亮的
胤莽听了这个，大手下意识探去她的小腹，揽着怀里娇软的身子，低哼了一声：
“就算此人现如今没招惹着你，难保往后会不会作乱呢。无论如何，你还是避着一些才好！”
在胤莽的眼里，自家这只笨妖精实在是招人眼的很。各路妖魔想方设法地欲要祸害她呢。
笨妖精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别人祸害她了，还傻乎乎的不知道呢。少不得他这个做陛下的，多替她盯着护着一点。最好是藏的严严实实的，这辈子都不被外人瞧见才好。
至于那苏婉容呢，此时此刻自然是不晓得胤莽在想些什么的。
靠在男人温热的怀里，任他这么抱着。幼嫩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轻轻磨蹭两下。
觉得男人这胸膛实在是坚实宽厚的很，只这么安安静静地依靠着，胸臆那些浮躁的情绪仿佛就能逐渐平复下来。就感觉有人护着了，内心里都觉得十分踏实。
敛着眸子半倚在那里，忽然就回想起来，周嬷嬷方才在大殿门口同她说的那一番话。一时间便像闲聊一般地，开口问道：
“你希望我这肚子里面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乖乖躺在他怀里的小女人，瞧看起来格外温顺无害。胤莽搂抱着她的小腰，正把玩着她的一缕绸缎似的黑发，猝不及防听她问起了这个问题，嘴里唔了一声。
他道：“生男生女，不都一样的么，朕没想过这个。”
这个回答未免太过敷衍，苏婉容有些不大满意，便抬起头，盯着他刚毅的下巴，噘着嘴娇声嗔道：
“我不管，你原来没想过，那你现在就仔细想想。喜欢男娃，还是女娃，一句话的事情，你要给我一个答复。”
胤莽不禁失笑，心道这样的事情，岂是他随随便便给个答复就能有了结果的？他说喜欢男娃，她就能生男娃？他说喜欢女娃，她就能生女娃不成？
可是转念一想，小女人是个祸害男人的女妖精，说不准这身子骨当真是与寻常人家的女儿不同的。虽然自家这个女妖精道行不深，也许真有什么法术，能够叫她自行决定腹中胎儿的男女？
如此便真的认真思忖了一番，半晌过后，抚摸上她平坦的小腹，嗓音低哑地说道：
“若这是个男儿，朕亲自教他习武，治理国家大事，往后等他长大成人，朕也老了，便将皇位继承给了他。只不过……”他话音一顿，垂眸看着怀里眼波似水的小女人，哑声又道：
“朕其实偏爱女娃一些，生一个如你这般漂亮精致的，一大一小两个可人的女妖精，朕护在身边一起疼着，”
时间久了，苏婉容约莫也有些习惯，这男人动不动地就把女妖精，女妖精的挂在嘴边。
只是听他这样说了，苏婉容却琢磨出点其他什么味道，当下便斜睨着他道：“说得倒是容易的很，我这胎若生的是女娃，你这皇位却总归是要有人继承的。要么你还是寻几个美人儿，纳她一个两个嫔妃什么的，也好留着给你生些皇子。”
小女人又惦记着给他纳妃呢，可是现如今的胤莽早已经学聪明了。女人家嘴里面说出来的话，听一半信一半就好，万万是不可以全部当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