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后多娇:昏君养成守则——木羽年華
时间:2019-02-18 07:59:38

    苏太傅因了爱女一事,虽则不满这个晋元的年轻皇帝,可他也深知改朝换代的道理。建和帝驾崩,继位登基的晋元帝,现下是君,而他是臣。百官面前,心中再如何不满,也只能暂且压在心底。
    故而,听得晋元帝这句问话,苏太傅立即出列,他腰杆挺直,拱手对皇帝不卑不亢地道:
    “回皇上,倘若微臣今日是无缘无故同大学士打架斗殴,臣身为文臣之首,那便是败坏朝廷风气,理应重惩。但,那殿阁大学士,原本也是朝中正一品大臣,可他官风不正,屡次挑衅微臣,臣皆置之不理。可就在今晨,他以恶毒言语诋毁冤枉微臣小女,并给微臣扣上了诸多子虚乌有的罪名。此番他唾骂臣女儿,污蔑微臣待朝廷的一片赤胆忠心。倘若微臣还能再忍,臣便愧为人父,愧对公理正义!”
    话音刚落,尚书令焦学文立马出言质问:“太傅大人口口声声说那殿阁大学士官风不正,可有任何证据?依在下所见,莫不是苏太傅因了前朝一些私人恩怨,不仅蓄意将大学士打成重伤,趁其不在,甚至开始无中生有,曲解是非了吧!”
    焦学文话中有话,胤莽听了微微掀了掀眼皮。“哦?苏太傅同朕的大学士,在前朝时曾有过私人恩怨?说来听听?”
    晋元帝的嗓音淡淡的,仿佛并不如何上心,只是随便问问。可既是开口问了,那便说明,皇帝对此事多少有些兴致。焦学文眸光一亮,忙不迭地也站出来,朝着主座,躬身就是一拜。
    “启禀陛下,有些话,微臣实不敢欺瞒。建和帝在位时,苏太傅与殿阁大学士便是辅佐先帝的左膀右臂。大学士劳苦功高,自不必多提。苏太傅满腹经纶,亦是有过人之学识,这一点吾等也皆是钦服不已。只苏太傅其人,过于善妒,每每因了先帝于朝上对于大学士的零星赞许,因妒生恨。现下先帝逝世,陛下开始重用大学士,他太傅府受了冷落,想必也是因此怀恨在心,是以此次,才对大学士下了如此狠手!”
    在场的,但凡是前朝沿袭下来的臣子,哪个不晓得这个焦学文原本就是大学士朝中同僚?一直以来,大学士都将苏太傅看作眼中钉,肉中刺。此一番话下来,焦学文抱的是什么心思,听到这里,在场的多数人,全明白了。
    而那苏太傅,他不喜与小人计较,却不代表被人乱泼脏水以后,他还能做到无动于衷。
    面对焦学文的恶意抹黑,苏太傅笔直站在原地,身姿宛若一棵苍松。他唇畔冷笑,对那焦学文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嘴长在旁人身上,旁人要如何说,老夫管不住,也不屑去理会。但那达奚成的为人如何,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老夫的品性如何,同样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任旁人如何诽谤,老夫问心无愧!”
    尚书令焦学文身为一正二品大臣,今日敢站出来得罪苏太傅,自然也是豁出去了。听得苏老太傅这一番言论,他也笑了两声,怪声怪气地道:
    “太傅大人倘若当真是问心无愧,官风高尚,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谁出来替太傅大人说两句话?漂亮话谁都会说,可太傅大人也不能仗着自己位高权重,便混淆是非。现下已非建和了,从前有先帝向着大人,大人同太子的那点勾当,尚且能够欺瞒世人。如今江山已改,有些人的罪行早晚得公之于众。到底是谁官风不正,是谁唯利是图,这才是青天可鉴,日月可表!”
    如果说焦学文前面说的话还算客气,那么此时他直言苏太傅与前朝太子暗中勾结,就是一点都不留情面了。苏太傅或许能忍。可旁观者当中,有人咬牙切齿地看到了现在,委实再也忍不下去。
    “太傅大人高风亮节,对待朝廷绝无二心,大人之道德品性,非寻常人可及。你也自前朝而来,明明晓得,嫉贤妒能者,分明便是那殿阁大学士!”
    说话的这位,乃光禄寺卿林准。虽现今只是一从三品文臣,可他早便听说苏太傅博古通今,腹载五车,故而心里敬慕已久,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登门拜访,当面请教学识。
    心中敬仰许久的人,被旁人这般亵渎,林准怒从心起。不似其他那些瞻前顾后的老臣,林准年轻气盛,想说什么便脱口去说。“方才那一番话,你分明就是仗着新帝刚刚登基,不甚了解前朝琐事,才敢这样胡编乱造,大放厥词!”
    焦学文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光禄寺卿,竟敢直言顶撞自己。他可晓得,此言一出,他顶撞的不止自己一人,还有站在自己身后的殿阁大学士!
    焦学文完全不把林准的话放在眼里,他眯起眼嗤笑了一声,口中不紧不慢地道:
    “林寺卿,你说话可是得过过脑子的。你区区一个的小小从三品光禄寺卿,青天白日的,胆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想必也是脑袋不大清醒,要么,我唤人给你打一桶凉水过来,给你醒醒脑子?”
    “你!”
    百官面前,被人这般蔑视,林寺卿恼羞成怒,瞪大眼睛,梗着脖子就要冲上前同焦学文对峙。可尚未迈出半步,就被一道低沉冷硬的嗓音给生生打断了。
    “都给朕住嘴。”
    胤莽端坐于上位,脸色如常,可他嗓音严厉,已是透出了几分帝王的威仪。“朕喊你们过来,是让你们讨论大学士受伤一事,应该如何来判。岂是叫你们如市井泼妇那般,当街叫骂!”
    冷冷的话音刚落,所有大臣皆感惶恐,纷纷跪地,高呼请陛下息怒。
    唯有苏太傅一人,依旧直挺挺立在原地。
    胤莽便沉声问道:“苏太傅,殿阁大学士早间头受重创,至今昏迷未醒。这,可是你蓄意为之?”
    苏太傅岿然而立,他目光不偏不倚地直视座上之人,“微臣当时确是被那殿阁大学士的言语激怒,可此人自己脚下不稳,头磕上了桌案,绝非微臣蓄意为之。”
    “并非蓄意,那便是无心之举了。”胤莽点头,口中缓声道:“既是无心之举,此事的起因,原本便是大学士出言不逊在先。刚刚御医来报,道是那大学士其实原本也没有性命之攸。而那大学士此番身受重伤,多少也算得了次教训,苏太傅胸襟开阔,这件事到了这里,便就此算过了吧。”
    就此算过?
    非但没有治苏太傅的罪,反倒是把一切的过失都归因在了殿阁大学士挑事在先?
    焦学文心中自然不服,忍不住抬头道:“陛下,当时在场的只有太傅与大学士两人,大学士至今昏迷不醒。几名门前侍卫说出来的话根本不具参考价值,或许是太傅手下的人提前买通了那些……”
    “安插侍卫于太傅门前的人,是朕!依照你的意思,苏太傅提前买通好了朕,是同朕一道儿,蓄意谋害那殿阁大学士不成?”
    这一句,已经隐隐听出了几分怒色。焦学文再如何不惧于权势,此时也骇得马上磕跪在地上,撑在地上的双手微微发颤,再不敢妄言半字。
    胤莽冷着面色,目光扫过众人一圈,沉声道:“苏太傅对待建和忠肝义胆,一片丹心,如今能为朕所用,是朕与整个晋元的幸事。朕是刚登基不久,可眼未瞎,耳未聋。朕的臣子,谁是什么样的品性,朕心中自然有数。反倒是你们这些个王侯官吏……朝廷设监察使,左右都御史,是让你们弹劾建言,肃整朝仪。然而你们,空有一腹才学,亲眼目睹有人在朕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颠倒黑白,搬弄是非,你们却视而不见,简直枉费了朕的信任!”
    此话一落,众臣面上皆露羞惭之色,正当他们颤巍巍趴在地上不敢吭声之际。却见那晋元帝又将视线落回了尚书令焦学文身上:
    “尚书令不分是非对错,甚至连什么是忠臣,什么是奸臣都分不清楚。这叫朕如何放心将管理少府文书之重职交付到你这等人手中?即日起,贬尚书令焦学文为庶民,免去所有俸禄,以惩其今日悖言乱辞,诋毁朝廷重臣之大过!”
    教训了围观大臣,又当场罢免了焦学文的官位。胤莽也不管那焦学文跪在地上,是如何哭天喊地祈求陛下恕罪。
    他嫌烦,就唤侍卫过来直接把人给拖下去了。
    **
    苏太傅自偏殿回去的时候,苏婉容早便抻长了颈子,已于门口等候多时。
    “爹!”
    苏婉容等了快两个时辰,虽然已经得了男人的承诺,可总是怕中间又出了什么差错。此时亲眼目睹父亲原原好好地回来,心口这块巨石才落地。
    “爹爹,方才那晋元帝唤你过去,审了爹爹什么问题?还有在场的那些大臣,可是有故意为难爹爹?”
    虽然已经确认父亲人安然无事,可苏婉容仍旧不能完全心安。毕竟上一世,父亲就是在朝堂上,被人恶语所激,气得心梗而死。
    而那苏太傅,虽然从始至终,一直深知达奚成今日受伤,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可,自晋元帝于偏殿说出那样一番话来以后,直至他现在安然无事地回来,与女儿团聚。他心中不无意外,老实讲,他很吃惊,吃惊一个强夺臣女,强抢臣妻的蛮横帝王,竟不失深明大义的贤君。
    “婉婉,晋元帝此人虽则粗蛮无理,风度或是气节都远不及先帝半分,但还勉强算得上是个善辨是非,公正严明的人物。方才他非但没有给爹爹下达任何惩处,反倒当场罢免了达奚成同僚,焦学文的官职。爹爹如今倒是有些能够理解,为何先帝尚未驾崩之时,会临时回心转意,将皇位传给此人手上。”
    父亲对于晋元帝的这一段堪称正面的评价,语气乍一听似乎勉勉强强。可,苏婉容作为女儿,却听得出,鲜少夸人的父亲,两个时辰以前对那男人还是满腹的不满抵触,此时能够在她面前,亲口道出这一番话来,正是说明,因了方才的偏殿一审,父亲对于那男人的态度转变显然极大。
    只有苏婉容自己晓得,那个男人为何会如此不遗余力地帮她的父亲。也正因了父亲的这一番话,让苏婉容大喜之后,马上回想起了不久前于广阳殿内,她亲口答应了的,那个男人同她的约定。
    苏婉容是一个言出必行,知恩图报的人。既然男人履行了承诺,并立下字据,她也同样不会违约。
    “爹爹。”
    苏婉容忽然开口,轻轻唤了一声。见父亲望着自己,面色微诧,她便佯装羞怯地垂下了头。
    苏太傅这厢正同女儿细细讲述方才偏殿的审问经过,不期然瞧见女儿桃腮泛红,咬着嘴唇欲说还休,这副模样,委实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刚准备开口去问,女儿却已经再复抬起了头。
    就见他的四女儿俏脸嫣红,满满都是少女怀春时的娇态。苏太傅心中就是莫名一跳,随后,在他震惊的注视下,女儿启唇,低低柔柔地这样说道:
    “爹爹,婉婉也觉得晋元帝此人知人善任,又有雄才大略,往后必然是一代忧国爱民的明君。女儿其实一直敬佩亦心悦这样的男人,女儿想要嫁给她,还望爹爹能够成全……”
   
第089章  立尔为皇后(一更)
  女儿说自己希望嫁给晋元皇帝,苏太傅先是感到十分震惊。
    可回想起女儿早间还斩钉截铁地否认她对晋元帝根本无意,就算是有,也只是救命之恩。怎么就几个时辰不见,女儿便心回意转,忽然就待那皇帝又是钦慕又是敬仰了?苏太傅心中难免生疑。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早前女儿前往广阳殿,单独与晋元帝相见,女儿一定是被那色欲熏心的皇帝威逼利诱,迫不得已之下,才说出了此番违心话。现下之所以与他商量婚嫁之事,怕也同样受了那晋元帝的恐吓!
    晋元帝愿意放女儿回他身边,原本以为此人已经彻底断了对女儿的那份念想。熟料,那皇帝根本就不曾死心!现下反倒是愈发得寸进尺,竟然以势压人,威胁恐吓他素来单纯娇弱的女儿!
    思及此处,晋元帝方才于偏殿那一番令人刮目相看的举措,给苏太傅心中堪堪留下的几分好印象,当下立刻消失殆尽!
    “婉婉,爹爹晓得那晋元帝对你恐怕是存着一些不该有的念头,上次那薛砚之,便是爹太过窝囊没能护好你。这一次婉婉你不要害怕,也无需畏惧任何人,只要有爹爹在,你不想嫁,没人逼得了你!”
    说着,苏太傅又将此事与方才偏殿上晋元帝替他说的那番话,联想在一起。苏太傅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那般,当即勃然大怒:“婉婉,你实话告诉爹爹,方才那皇帝之所以不治爹爹的罪,甚至向着爹爹说话,是不是就拿着这个逼迫你嫁给他?倘若真是如此,爹爹宁愿挨板子!走,跟爹爹一起,现下就过去同那晋元皇帝说个清楚!”
    先前信誓旦旦出言自己不会嫁入皇宫的是她,如今道出这一番话来,无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苏婉容知道父亲会怀疑,却没想到父亲这般料事如神,连那男人私底下同她谈好的条件都猜得相差无二。
    赶在父亲怒发冲冠地转身以前,苏婉容及时拉住父亲的手,口中匆忙解释道:“爹爹莫要动怒,这次当真是爹爹误会了,那晋元帝替爹爹说话,是因了爹爹原没做错什么,和婉婉愿意嫁他与否,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苏太傅闻言顿下脚步。他面对着女儿,神色认真严肃,沉声说道:“婉婉,这是你一辈子的终身大事。旁的事,爹爹不干涉。只这一件,你绝不可以头脑犯傻,欺瞒爹爹。到时候后悔了,吃亏的是你自己。”
    苏太傅不相信,并非没有理由。女儿的态度转变得太突兀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两年间,女儿长大了,父女间不时的几次交心,让苏太傅多多少少参透一点女儿的心思。
    女儿想嫁的夫婿,不能朝三暮四,可以不是高门才俊,但必须对女儿一心一意。承诺不纳姬妾的三皇子薛砚之且不满足女儿心中要求。晋元帝是皇帝,身在帝王之家,注定不可能终身守着女儿一人。对于这样一个男人,女儿如何可能真的心甘情愿地许嫁?
    对于父亲的疑问,苏婉容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垂头良久也没有说话,正当苏太傅以为,这便是女儿默认了,决定还是应该与那晋元帝说个清楚,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熟料,女儿又抬起了头,她咬了咬嘴唇,显得似乎有些羞于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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