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心没有看到,金酉慢慢攥起了拳头,浑身也细碎的颤抖起来。
但他仍旧没有迈开脚步,甚至慢慢转了回来,就那么站着看着孔心,直至额角的青筋鼓起,又慢慢消失,直到身上的颤抖也逐渐消失,他松开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汗,然后继续朝着孔心走过来。
孔心埋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企图用胡思乱想缓解心口的闷痛。
却无论怎么分散思维,最后都会回到金酉的嘴唇,还有他带着泪光的那句“对不起”。
孔心如果能够变成两个人,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将自己揍了几顿,简直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矫情成这样。
明明先前是她拉过金酉连问都没问一句就亲吻,她的那些利用没有跟金酉说过对不起,轮到金酉亲吻她的时候,明明跟她说了对不起,她却还是见鬼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金酉只是不知道亲吻并不是用于道歉,而孔心根本不该这么矫情。
亲一下又掉不了一块肉,孔心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有病。
金酉那么做是为了道歉,不是为了道歉,还能是为了什么?
而她自己在期待什么?又在难过什么?
越想越乱,越乱越烦躁,孔心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长时间保持这种姿势,脚底已经开始发麻。
金酉正是这时候走到孔心的身后,在孔心的身后张开双臂,半跪着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
金酉将头靠在了孔心的肩膀上,温热的鼻息直直的喷洒在孔心的耳侧。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干脆利落的将孔心脑中屡不清的一团乱麻,直接拦腰斩断。
奇奇怪怪的思绪,瞬间停止,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收回,用来集中对抗金酉不断扫在她脖颈的呼吸。
金酉虽然相较于普通男人瘦弱,但他比孔心高了很多,将孔心整个笼罩在他的怀里,搂得紧紧的。
两人保持着这种球形姿势好一会儿,孔心两个脚都麻的受不了,才伸手戳了戳金酉的手臂。
“学会不听话了……”孔心真心不想承认,她废那么大劲儿没能摆脱的情绪,被金酉的拥抱轻而易举安抚了。
回头抓了两把金酉的卷毛,一脸认真说:“你从明天开始,不许再看那个幼儿频道,都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是教小孩怎么叛逆么,过两天是不是还要教打家长……”
金酉枕在孔心的肩膀,保持着十分别扭的跪地姿势,但脖子歪在孔心的肩头上,满脸的惬意与舒适。
闻言他掀了掀眼皮,没有给孔心回应,孔心嘟嘟囔囔的,挣开他的手臂,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双脚。
“喂猴子的时间要到了,别跪地求饶了,快起来……”
“朕赐你无罪——”
孔心将金酉拉起来,打发金酉进屋,好拿瓶营养液出来,处理一下自己的手心。
金酉这一次没有马上走,而是站着和孔心对视,对视到孔心都要伸手抽他了,他才慢慢朝屋里走。
脚踝显然是没什么问题了,走路已经没影响。
孔心在他进屋之后,从空间拿出营养液,没舍得喝,倒了一点,涂在手心,找到药箱子,在手心简单缠了两层纱布。
这种伤,有营养液修复,基本一晚上就能换新皮儿了。
孔心包好了手,疼痛感很快在营养液的滋润下消减不少。
她端着锅洗米,最后将那一整罐的营养液,都倒进了米锅里蒸上。
说来还真得将金酉尽快送走,最近她的营养液也剧烈消耗,最最关键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想到营养液的功效和滋补作用,就总想拿给金酉喝……
孔心叹了一口气,煮上米饭之后,进屋叫金酉,准备两个人把猴子的食物拿过去。
进屋里面,金酉坐在电视机前,又打开了那个频道。
频道现在正在演少儿互动节目,拍拍两个满脸不开心的小孩,正在拍拍手做好朋友……孔心拿过来遥控器,不由分说的转了台。
金酉转头看了一眼孔心,孔心也看着他,看他会不会像刚才一样,拒绝她的命令,或者像这些天提出要求一样,要孔心给拨回去。
但是金酉并没有说话,看了孔心一会儿就转过了头。
孔心随便按了几下,将频道停在了电影界面,科幻的,甩个巴掌都带光波的那种,这玩意儿金酉肯定学不会。
孔心看了一眼时间,又看看金酉专注的脸,起身去厨房,打开冰箱,将给狮子准备的肉拿出来,先缓一缓凉。
不过才拿了两块儿,就听见屋子里传出了暧昧的声音。
动静还不小,声都能掀开房顶了。
孔心惊得险些把肉给甩出去,赶紧关上了冰箱门,往屋里头走。
这种声音她以前听跟踪目标的时候没少听到看到,画面各种不堪入目,她实在是不敢想象,要是金酉看到了……
金酉还真的聚精会神在看。
画面上那两个人已经真枪实弹。
由于频道是外国频道,孔心刚才停的时候明明是两个人正在对战,但她才出去几分钟?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变成男女主大战了?
遥控器在金酉手里,孔心直接走到电视跟前拔掉电源。
画面虽然重点也遮挡了,但是依旧十分的触目惊心。
而且很猛。
孔心将电源给关了,走到金酉的跟前,伸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绞尽脑汁的措辞。
想着怎么跟金酉说,这个不能学……
还没等她想出来怎么说能让金酉理解,并对此失去兴趣,金酉就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拽坐在沙发上,长腿一甩,手臂一伸,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孔心瞪着眼睛,看着金酉俯下身,再度贴上她的嘴唇。
孔心脑中闪过刚才惊鸿一瞥的电视画面,操蛋的闭了闭眼,画面上也正是沙发……
金酉的学习能力超强,但由于教学视频是狂野挂的,因此他的动作前所未有强横。
孔心仰在沙发上,金酉掐着她下巴捏开齿关的时候,孔心又想笑,又油然而生一种隐秘刺激。
毕竟还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样。
这个吻,可以用横扫千军片甲不留来形容。
孔心起先还抱着看金酉到底能学到什么程度,但金酉表现得如同一匹脱缰的疯马,最后的紧急刹车,不得不由孔心来拉。
一个吻而已,两人皆是双颊绯红,呼哧呼哧如同两条热的要死的狗。
孔心坐直了身体,眼睛不断的朝着金酉飘,见金酉又凑过来,忙用手掌按住他的脑袋。
“金娃娃!”孔心低吼:“别闹了,该喂猴子了——”
金酉这才老老实实的坐回沙发,眼睛里面还有刚才未退的狂野,坐姿也有点别扭。
孔心飞快的向下瞟了一眼,然后指着门口命令金酉:“你去……咳,把冰箱里肉拿出来,放在桶里,一会儿喂狮子。”
金酉这次挺听话,但是站起来,走了两步之后,难受的调整了一下姿势。
孔心在金酉出之后,就后仰着瘫在沙发上,将手臂盖在眼睛上,另一手将金酉扯到手臂处的衬衫拉回肩膀,深呼吸着平复。
“操……”孔心骂了一声想到金酉刚才不同于平时的野劲儿,有些全身发软。
她骂完之后又笑了,金娃娃要改名叫野娃娃了。
两人喂完了动物,米饭也早就已经煮好了,一直在保温,这几天一直在吃各种炖肉炖骨头,孔心又老拿营养液做饭。
金酉眼见着圆了一圈,脸色也红润了不少,但吃了这么多天的肉,两人都吃腻了。
孔心领着金酉,先去菜园子里找了几个西红柿,又去园子里面养家鸡的地方,掏了几个鸡蛋出来。
朝回走的时候,孔心把鸡蛋和柿子都交给金酉捧着,自己空着手走在他的身边,时不时伸手掐他的脸蛋儿,抓他头发。
“还记得在旅店里面,你想吃我吃剩的那个西红柿鸡蛋盖浇饭吗?”
孔心说:“今天我给你做,保证你吃了一次,终生难忘!”
提到终身难忘,孔心又抽风一样想到了她最终要离开任务世界。
脚步迟缓了一下,暗骂自己这几天简直矫情的要死。
但还是改了口,又重新说道:“也别记一辈子,记个个把月的就行了……”
晚间的西红柿鸡蛋,金酉连饭带菜的包圆儿。
做饭给金酉这样的人吃,是最有满足感的,因为无论你做的东西好不好,他都捧场的很,要不是孔心拦着的话,盘子里剩点菜汤,他都想喝了。
吃过晚饭之后,正常来说,两人每天都会在外头逛逛。
但是今天金酉的脚虽然没什么大碍,走路也不影响,不过还是有一点点的肿。
孔心在米饭里放了营养液,估计明天早上就好了,但还是休息为主。
晚上两个人早早的躺在被窝里看电视,金酉开始打哈欠,孔心就例行催眠,金酉睡着之后,她也关掉灯,准备睡觉。
不过翻来翻去的,两人盖一床被子,不小心贴到金酉,孔心就不由想起白天。
实在睡不着,索性闭上眼睛,点开系统交流群,和她的姐妹们吐槽。
生不如死死无全尸: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今天被强吻了,非常狂野的那一种。
孔心发出去这句话之后,很快就有小姐妹跳出来。
男神扒皮机:哎哟不得了哟,还有人敢强吻大王花呀。
南无阿弥陀佛:多正常点儿事儿。
被拜破的石榴裙:233别逗我行不行?我正攻略呢,哎,你这么一说提醒了我,我这个不少天了,不管我怎么撩,都跟瞎子一样,我也来硬的——
男神扒皮机:感觉怎么样呀?
生不如死死无全尸:如我的ID一般。
男神扒皮机:滚蛋!我还真想见见这位神人,你给我发个图片来,是不是八块腹肌的筋肉男?
孔心噗嗤的笑出声,睁开眼,侧头看了看埋在枕头里的金酉。
顺手戳了一下金酉的脸蛋,手指流连在他的卷毛上。
生不如死死无全尸: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软的跟小绵羊一样,特别好摸,不过可惜啊,就要送走了。
男神扒皮机:安啦安啦,永生不死,还能泡各种类型的凯子,这种生活去哪找?下一个会比这个更好,小绵羊一般功能不好。
孔心脸无声的热了起来,想到金酉白天……
生不如死死无全尸:滚!
功能好着呢。
孔心关掉交流群,闭上眼,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
这样的日子,计划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很多时候,你越是希望时间快速过去,它就越是会拖拖拉拉勾勾缠着不肯走。
你越是希望缓慢,哪怕只有一点点期盼,它也会如同坐了火箭一样,“噌!”的就没影了。
金酉的催眠已经结束,今天两人都休息,孔心已经在昨天晚上跟二老板说过了。
今天两人坐着他的货车去县城,将金酉送回去。
离动物园最近的县城,正是两个人当初跑掉的地方。
一转眼就是将近一个月,孔心还以为金良能够找到他们,但也许是两人跑到动物园来打工,实在是出人意料。
也许是因为这动物园从不对外开放又几乎与世隔绝,所以金良并没能找到他们。
孔心今天起得很早,但是动作一直慢慢腾腾,金酉和往常一样,起得很早,并且孔心提前说好了今天要带他去玩,他一直很开心的围着孔心转来转去。
连刷牙都是在孔心的身边,嘴里沫沫满了再去吐。
金酉越是这样,孔心的情绪越是控制不住的低落。
她上一次出现这种,时时刻刻想要把自己团起来的心情,还是在离开母亲去上好学校,还是留在本地上学陪伴母亲,两难抉择中苦苦挣扎的时候。
孔心这两天抱金酉的频率很高,虽然也不顶什么用,但是抱着金酉,能让她想团起来的**少一点。
不过再是磨磨蹭蹭,出发的时间总是会到,孔心到底还是咬着牙,跟金酉上了二老板的小货车。
孔心相信,两个人消失的小县城,金良一定会留下人守株待兔。
如果金良报警的话,估计现在她和金酉就是通缉犯,二老板每天都出去,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两人在动物园呆的这么消停,孔心猜测金良没有报警,如果是最开始报警,很快就能抓到她和金酉。
但是两人在这种连监控设备都不齐全的小县城里面消失,金良如果报了警,就算他花钱驱动大批量的警力,只会将自己置身于明处,让孔心和金酉躲得更容易。
而实际上,金良并不是没有想过报警,他把所有能用的方法都用了,以两人失踪的县城为圆心,他派的人都走访过,没有人见到金酉和孔心的踪迹。
那个疯子似乎带着他弟弟人间消失了。
金良花了大笔的钱在上,已经成立了各种搜寻小队,退伍兵警察雇佣兵,在全国各地人流密集的地方,都有他的人。
甚至比警察的关系网还要密,在这种情况下报警,根本没有意义。
但是每天传回来的消息,都是疑似疑似疑似——
金良站在落地窗之前,玻璃上映着他消瘦憔悴的倒影,从金酉被带走到现在,他整个人如同被从中间劈掉一半,瘦掉了半个人。
眼睛凹陷,轮廓越发的锋利,倒是没有胡子拉碴,但眼下的青黑,比酒里女孩的烟熏妆也不差两个色号。
靠近了听,就会听出他的呼吸不稳,呼哧呼哧的,似乎身体里藏着一个破风箱。
助理开门进屋,带进了门外的空气,金良顿时用手撑住玻璃,另一首堵在嘴边,剧烈的咳嗽起来。
撑在玻璃上的手背上,满是大大小小密集的针眼。
他急性肺炎,又因为身边没有人敢询问,自己每天魂不守舍,吃不好,睡不好,只疯了似的埋在全国各地传过来的照片中,对自己忽视到了一定的程度,耽误了治疗,还死活不肯住院,因此每天医生都是来家里挂水。
这还是好了不少的样子,助理出了一趟差,回来发现他的时候,金良已经开始呼吸困难。
走两步就喘得直不起腰,持续性高热烧得眼睛都红了,私人医师跟他说,要是再晚一些,绝对会引起器官衰竭。
助理见金良咳得厉害,连忙上前去拍金良的后背,要说前些天他还抱着渣男罪有应得来看待金良日渐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