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娇娘——白鹿谓霜
时间:2019-02-20 11:50:42

  荣王听得嘴角一抽,自从他把自己的梦告诉了对方,覃九寒便时不时要刺上几句,但他家里那位王妃也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好女人,称不上贤良二字,他也是做了怪梦之后细细一查,才知晓他那位好王妃当真在后院干过不少腌臜事,故而还真的不能反驳。
  无力反驳的荣王思及他话中的那句“楚猎家中的这位恶妇在北疆”,才又仔细打量起了面前的妇人,穿着较为简单,面容也不是那种特别貌美的长相,身上倒是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气质,看着和那句“恶妇”还真的挂不上钩。
  但自从着了自家王妃的道,荣王可就再也不敢小瞧女子了,“什么来历?”
  覃九寒将一叠密信都丢给荣王,让他自己看,自己则起身,对着帐内的楚氏道,“犯人楚猎守卫北疆不利,已被下狱。楚家一门忠烈,百年英名,毁于一旦。北蛮这一招,着实算计得厉害。”
  旁边看完信件的荣王霍的一下起身,拿起随身携带的利刃,就要手刃该女,道,“安城百姓的命,本王要你拿命来陪!”
  覃九寒伸手拦住荣王的动作,一句话便让他愣在那里了,“楚猎保她。”
  “楚猎疯了吧?他凭什么保别人!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荣王气急败坏,就差跑到大牢去揍楚猎了。
  方才一直不发一言的妇人,此刻才抬起了头,露出一双清秀的眉眼,她的脸上是赴死的那种决绝,与她小家碧玉的贤良气质截然不同。
  覃九寒冲楚氏点点头,“去吧。”
  “我活着没什么意义了。”楚氏摇摇头,定定看向对面的两个男人,“你们把我抓进牢里吧。我对不起楚家,一切都是我的错,楚猎只是被我害了而已。”
  覃九寒已经回身了,看也没看她一眼,“你死与活,与我们有什么干系。楚猎保你,那在折子上,我就不会提及楚氏一个字,这是楚猎的选择。至于你要活还是要死,是你自己的选择。”
  楚氏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她此时的心情极度矛盾,她并非真正的楚氏,原本的楚氏还在出嫁的路上,便被她替换了,她混入让北蛮人最害怕的楚家之后,便成了北蛮的内应。安城会破,和她有着莫大的关系,楚猎的祖母死之前都还护着她。
  思及此,楚氏愈发崩溃,她本以为她来自首,就能救出楚猎,至少让楚猎保住一条命,但没想到的是,楚猎竟要保她。其实想想也是,楚猎那么聪明的人,事后一定猜到了她有蹊跷。只是,他竟还要保她。
  从来没有人这样护着她……
  楚氏内心的千言万语,覃九寒却是懒得理睬了,将楚氏送出北疆,送回北蛮残民的聚居地,大军便到了班师回朝的时候了。
  这一战,大梁无疑是大胜,哪怕之前处于劣势,但看最后的战果,北蛮大军被歼灭,莫说数年,就是数十年,也不一定能恢复元气。哪怕恢复元气了,也不敢再打北疆的主意了。
  北疆最后那一战,北蛮大军可以说是千死一生也不为过,沼泽地内尸首无数。如今在北疆周边的数个部落都传开了,皆言北蛮大军死得惨烈,大梁乃是有天神庇佑,胆敢冒犯者,皆会受到天谴。
  是的,因为从未见过沼泽地,北疆之外的那些部落都以为,一万余人,哪怕就是战败了,也不至于落了个寥寥数十人苟且偷生的局面,尤其是,那些幸存的北蛮人,对于沼泽地那些死去人的描述,入内之后,不到半个时辰,身旁人便面上通红,随即陷入昏睡,伴随着失禁的恶臭,就那么一睡不醒。这描述放在一人身上,也许还没有那般恐怖,但人数如此众多的群体发生这样的死状,不免就让听者为之战栗不已了。
  当大军在路上的时候,京城却是不如何安宁了。
  之前因为北疆的战事,众人都还算和睦,最大的事情,也不过是保宁公主那些丑闻。可北疆胜局已定,大军都已经在路上了,朝中的势力倾轧便又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太子梁喻最近是春风得意,他定力举荐的覃九寒,在北疆一战中战功赫赫,恐怕回来之后就能捞个阁臣做做了,于他而言,自然是实力大增。但他也有头疼的事情,他到底只是太子,而非天下之主天子,故而想要博得臣子的臣服,必须要付出些什么东西。
  那些被他塞进大军之中的世家子弟们,便是他换取那些大臣支持的报酬。
  他最近最头疼的事情,就是如何替那些只是去军中镀了一层金的官宦子弟们,捞个合适的官位。
  本来么,北疆大胜,父皇正是最欢喜的时候,他要提拔几个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偏偏倒霉的就是,被他塞进军队之中的一个纨绔子弟,在大军中闹了事,还被他那个铁面无私的荣王叔叔给砍了,这下他便陷入了两头焦灼的局面了。
  一面要安抚死了儿子的大臣,另一面还要面对朝中谏臣的攻讦,若非这次北疆战事的大功臣乃是他举荐的,恐怕他就要成了谏臣口中的罪人了。
  好不容易哄好了那些开口闭口要死谏的谏臣,太子焦头烂额回了东宫,结果水都没来得及喝一杯,就又收到了宫外大臣递进来的密信,老长老长的话,无非就是为自家出战的子弟讨功。
  讨功讨功!误事的废物!如今谏臣正盯着他,他如何为这些废物讨功!
  他这边正头疼着呢,那边他的死对头,最令他厌恶的弟弟谦王又来了。
  太子不乐意见他,但在宫中,事事都会传到父皇耳中,他也没法子做得这般明显,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将人请了进来。
  却未曾想过,这一请,却是又出事端了。
 
 
第205章 ...
  覃九寒对太子的评价, 一向是不如何高的,大抵就是这么一句,“薄情寡义且自视甚高”, 若不是当初贵妃得了梁帝的青睐, 这太子, 还真指不定是谁来做。
  旁的不用说,光说他做太子这么多年,在收服臣子一事上,便没有什么天赋,朝中仍有好些老臣面上待他恭敬无比, 但实际上并未真的站在他这一边, 或者说, 仍是在观望。
  他这太子之所以能这般安安生生做了十来年, 除了梁帝实在是个肆意妄为的性子以外,也因为梁朝的太子一职,实际上能动用的权利实在是少得可怜,与朝政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从朝政来看, 外政有内阁抉择, 首辅决断,梁帝素来是个懒散的性子, 极少主动给自己揽事做, 将大权握在自己手中便算安心,故而内阁中实打实都是梁帝十分看重的臣子,一门显赫皆系于天子一人, 太子不敢也没法子撬动内阁。因此,哪怕是他代父执政的时候,其实也只是在各部插了些人手,内阁是万万没法子的。
  至于内政,也就是后宫中的事宜,原先贵妃还盛宠的时候,尚且还能说得上话,如今圣宠渐稀,近些年冒头的也是些年轻的妃嫔,反倒没人能做后宫的主了。再加上后位空悬多年,太后年老早已不管事,先前又出了一遭宫殿走水妃嫔意外身亡的事情,故而梁帝对后宫倒是盯得蛮紧的。
  梁帝身边的那个大太监,将整个后宫的权利都牢牢握在手里,仿佛后宫中的首辅一般。
  太子哪怕再惦记着宫闱中的权利,那也做不到拉下脸,去讨好个连子孙根都没有的阉人。
  因此,他虽有太子之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两个皇弟见了他都要下跪行礼,但实际上,他的处境也不如何的显赫。
  所以,他才这般亟不可待招揽那些大臣们,作为太子,在提拔臣子一事上还算是说得上话的,只是一个寒门出身的臣子,要提拔到重臣的位置上,实在不容易,反倒是借着帮衬一把大臣家中的子侄们的由头,尚且能收买一些人心。但这种收买,实在浅薄得可以,就连他自己都知道,朝中老臣是多么的圆滑,不管面上漂亮话说得多好听,但当初父皇有意冷落他的时候,除了母家和那些寒门出身的臣子,可没人敢上他东宫的门。
  也正以为如此,他才这般看重覃九寒,哪怕覃九寒其人待他既不谄媚也不低声下气,就连当初他想着法子要让他尚公主的时候,覃九寒也不见一分喜形于色的神情,他依旧十分看重这位日后主动要入内阁的寒门出身的年轻臣子。
  当时保宁姑姑的婚事旁落,他还一度有些愧疚,甚至替他相看起了首辅家的孙女,就连太子妃那边,他都特意嘱咐太子妃在家中挑个出色的嫡女出来,想的便是要弥补弥补自己这位失了驸马之位的心腹。
  然而,如今想来,这又却都成了笑话。莫说太子妃家的姑娘,就连他那出身尊贵无匹的保宁姑姑,这个男人也没打算正眼瞧上一眼。
  梁喻握紧了拳,自从送走他那位故意上门“挑拨离间”的好二弟,他整个人都陷入了烦躁和懊恼之中。是的,他把谦王的行为定义为“不怀好意的挑拨离间”。
  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谦王把覃九寒阳奉阴违,面上说送他那乡下娶来的妻子送到了护国寺清修,然而实际上却好端端在家中养着的行为告诉他,乃是一番好意,他这好二弟无非就是想看着他动怒,看他笑话罢了。
  偏生这个笑话,他还真就让他这位二弟给白白看了,不得不说,哪怕心中对覃九寒有所不满,但他也不打算真的同他决裂,寒门出身,日后迟早要入内阁,如今又在北疆战事中立下汗马功劳,这样再值得招揽不过的人才,他哪里舍得把人往外推,或者说,在他心中,这事除了冒犯了他的颜面之外,还真的没到多严重的份上。
  然而作为太子,仅仅是被冒犯了,就足够他震怒了。
  太子琢磨了一整夜,还是觉得这口气必须得咽下,眼看着大军就要班师回朝了,再如何,覃九寒也是他举荐的,这回也是实打实给他长了脸面的,这时候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而与他翻脸,他作为太子,自认为怕是没什么好怕的,但是也与他有百害而无一利就是了。
  但真让他咽下这口气吧,他又觉得心里堵得慌,他就想不明白了,覃九寒府上那村妇究竟是何等的姿容,连尚公主这种诱惑,都能让他默不作声给回了,还想着法子要护着家中妻子,想着法子来隐瞒此事。
  太子在东宫懊恼不已的时候,蓁蓁正在家中给自家勋哥儿准备入场考试的行李。
  越是在京城这种繁华的地方,各种行业越是发达,尤其是科举衍生出的行业,更是数不胜数。覃承勋瞧着自家娘肚子越来越大,心里也越发发慌起来,都没打算娘替他操心这些杂事,早让阿修去京中的铺子里订了一全套的行李。
  因此,此事见蓁蓁又在操心这些事情,吓得忙三两步上来扶她,劝道,“娘,你快歇着吧。”
  蓁蓁最近心情极好,气色也愈发的好,面色红润如芙蓉花,看着都不似受怀子之苦的妇人了,就是因为畏寒而裹得严实了些,走起路来颇有些摇摇摆摆的感觉,看得旁人吓得不行,就连覃承勋这般沉稳的性子,每日都被吓得不浅。
  见长子又来拦自己,蓁蓁倒也不去为难他,顺着他的心意,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拉着他的手解释道,“知道了,知道了。娘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呢,就是怕身子沉了不好做这些,现在就是看看还少什么。若是少了,趁早寻人去准备了送来呢。”
  覃承勋松了口气,再看娘这般替他操心,他可是吓得连书都看不下去了。娘怀弟弟的时候,他年纪还小,也不知道妇人怀子是多么艰难的事情,而且那时候还有父亲在一旁守着,他心中即便是畏惧,也并没有留下多大的阴影。
  反倒是这回娘怀妹妹,他是日日在家中守着的,眼睁睁看着纤瘦的娘亲,因为孕吐而愈发瘦弱,好不容易孕吐好了,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娘的小腹又犹如吹气一般的鼓了起来,走路都走不大稳当的样子,他心里又给愁上了。
  这生个妹妹太难了,生这一个就够了,他觉得若是再来一次,他可就真的要吓得头发都白了。
  蓁蓁见长子目光小心翼翼落在她隆起的腹部,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妹妹太调皮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爹爹要回来的消息,昨天夜里折腾了我许久。如今哥哥一来,她倒是像个乖巧的小姑娘了。”
  覃承勋也忍不住轻叹气,“爹总算是要回来了。大军若是走得快些,爹爹回来的时候,妹妹还未出生吧。”
  蓁蓁勾唇浅浅一笑,养得极好的两腮血色红润,露出一个盈盈的梨涡来,应道,“嗯,到时候你们爹爹准被吓一跳了。”
  覃承勋心里也松了老大一口气,若是娘发动的时候,爹爹能在身边陪着,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但他作为家中的长子,其实也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是爹爹没回来,他必然是要替爹爹好好守着娘亲的。至于温哥儿,他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等妹妹生出来了,再领他来看好。
  没过几日,覃承勋便下场考试了,小可怜的温哥儿便又小年糕似的黏在娘身边了,一口一句傻话,什么“娘啊我给妹妹准备了糖做见面礼”、“娘我要把我的论语送给妹妹”。
  说的蓁蓁忍不住发笑起来,还不忘回他,“嗯,不过妹妹刚出生还不能吃糖,就像你小时候一样只能喝奶。”
  温哥儿整一副傻哥哥的模样,看得屋内伺候的杨嬷嬷都止不住被逗乐了,搁下缝到一半的小袜子,半是调侃半是玩笑道,“哟,温少爷啊,那妹妹长大了,您打算给她寻个什么样的夫婿啊?”
  这话自然是说笑的,自古婚事乃是父母做决定的,哪里轮得到他这个二哥来置喙。
  但是温哥儿却仿佛被问懵了,半晌才反问道,“妹妹是我们家的啊,怎么要给她找夫婿的?! ”
  小小的温哥儿去年还被带出去参加过婚宴,知道找夫婿就是要嫁人的意思,嫁人就是变成别人家的人了。
  杨嬷嬷笑得差点厥过去,然后点头道,“小小姐是咱们家的。”
  蓁蓁也被温哥儿逗得不行,搂着他的肩同他小声说话,总算是把温哥儿给哄好了,屋外此刻正是染了霜,草木上头都蒙了一层白白的霜,温哥儿坐不住了,蓁蓁便准他出去玩了。
  杨嬷嬷把小袜子缝好了,蓁蓁接过来摸了摸柔软的料子,随即问道,“嬷嬷,产房布置得如何了?”
  说到正事,杨嬷嬷自然一本正经起来,絮絮叨叨将自己的安排都说了,末了才道,“都准备好了呢。老奴办事,您尽管放心就是。您这一胎怀的日子好,等小小姐生了,便正好是下雪的时候,您做月子也松快不少,就是千万受不得寒。前些日子,柳夫人还说要来府上陪您呢,老奴瞅着,到时候大人若是没回来,还真的得把柳夫人请过来镇场子。这主子一不在啊,家里头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
  杨嬷嬷撇撇嘴,似乎对于最近好些下人心思浮动一事极为不满。
  蓁蓁亦是听到几句,只是如今她不宜出现在人前,也不好去处置下人之间的事情,让杨嬷嬷去做,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意味在里头,倒是勋哥儿出面了几回,将一些下人给辞了,才算是把家里给弄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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