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渝州升官了,但不是京官而是去一个偏远之处做地方官,从品级上来说确实是升官了,可地方上即便是再高的官也比不上京都的一个下等官员啊,这可打了他们房一个措手不及。
这官是一定得去的,若是不去便是抗旨,可若是去了没个十年半载的根本就别想回来。叶倾羽一听说整个人都懵了,第一反应便是死都不去,那个地方她长这么大连听都没听过,直接就严词拒绝了。
然后就引发了家中内战,徐氏说她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肯定是她让长公主在背后使得手段,不然林渝州怎么突然就会被调走,她就是心肠歹毒见不得自己相公好,又说起旧事来,说她如何如何的换了花轿,直把叶倾羽逼得动起手来。
林渝州见她要打自己母亲,也难得硬气了一把,而且徐氏说的也没错,谁还能存心给他使绊子,最近还总听她说要找长公主给他打听关系好升官,这官是升了但人也是真的离开京城了,一想起她当初看上的是林清朔而不是他,他就有一种被人比下去的错觉。
“你给我住口!你当初是如何嫁过来的,你自己心中没有数吗?还需要我再帮你回忆回忆?你若是再敢顶撞我母亲,我便一封休书送你回家!再去陛下面前状告你不守妇德!”
直接将叶倾羽给推在了地上,在叶倾羽不敢相信的眼神中挺直了背脊,最后叶倾羽无奈之下,只能妥协,收拾着行李带上徐氏一块滚出京城。
更加倒霉的是,他们在路上遇上了行骗的,被抢了盘缠和官文,即便是到了任上,当地的官绅也不把他们当一回事,等到京中的官文重新到时,林渝州已经错过了最佳压制他们的时候了,再像拾起官威却是难上加难了。
且不说林渝州三人,那日皇后收到了林清朔的消息之后,心中更是恨赵驿凯恨得咬牙切齿,可她也知道赵文帝近些日子来脾气越发的古怪。
他睡眠也短了,总是遇事不顺心就发火,赵驿凯贯是会哄人,又是伪装的安分守己勤勉刻苦的形象来,她只是说了一回赵驿凯的不当,就被赵文帝冷淡了一日,自那之后苏皇后也明白了。
这便是帝王心术,这世间最难琢磨是男人的心,比男人的心更难了解的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赵文帝老了,人一老就会恐慌,也更加的惜命,他会害怕是不是有人在窥探他的皇位,是不是有人心怀不轨,即便是枕侧曾经最信任的人也一样。
而且她也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宠妃了,她是皇后,皇后有自己的儿子,就会有欲望和野心,他亲手将人扶到了这个位置,也亲手摒弃了他的信任。
与此同时他也越发的心软了,他的心软不止针对他的赵秉辰,就连不学无术的赵驿淳他也心软起来,更何况是在他面前伪装的天衣无缝的赵驿凯呢?他开始怀疑之前听到的看到的都是真的吗,真正要害他的人是谁?
故而一直等到龙舟赛圆满结束,她跟着赵文帝回到宫中,才屏退众人无助的捂着脸跪在了他的跟前,“陛下,都是臣妾失职,担不起皇后之位,愧对了陛下的厚望。”
“皇后这是在做什么,有话起来说,除了你这宫中还有谁能担起大任的。”
“臣妾失职让烟容的孩子被绑,险些酿成大错,即便陛下不怪罪臣妾,臣妾也无脸面面对他们夫妻二人。”说着便掩面继续痛哭,说罢又继续道:“还有臣妾那苦命的辰儿,方才侍卫来报,辰儿在路上被劫,至今下落不明。”
赵文帝愤怒的一拍椅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大的胆子,给朕彻查此案,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掳走重臣的女儿以及朕的皇子,真是反了天了!”又怕吓着皇后降低了声音,“此事与皇后无关无需自责,此刻最重要的是要抓住背后的主谋,救出两个孩子来!”
苏皇后掩去眼角的泪,慌张的上前伏在赵文帝的膝盖上无助的抽泣,“陛下您可一定要救救安安和辰儿,还臣妾一个公道啊。”
随着两个孩子相继被救出,四兄弟也入狱被审,却一直不肯说出背后指使者是何人,还是病着的赵秉辰见了他们一面,他们才交代了是张天城指使苟诡下令,而那兄弟四人,在关押了一段时间后,被人赎出,很久以后那四人成了赵秉辰身边不离的四大影卫。
审问的结果一出,赵文帝大发雷霆,直指张天城为了太子的位置不受人影响,就做出如此以下犯上之事来,还妄图伤害皇子,张天城全家被捕入狱,太子被罚幽禁太子府,太子妃张氏本就怀胎艰难,这样的情况下更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竟然跟着病逝了。
一时之间,京内风云色变,波澜平起。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乡下监考了,又是不能玩手机的一天……给你们一个温暖的拥抱,笔芯
第117章
自从上回安安被绑之后, 沈烟容就不敢再离开她半步,有时候林清朔都觉得她是太过紧张了,可沈烟容再也不想经历那样的绝望,只能给自己施加压力。
后来干脆给安安打了一对金铃铛的发饰,每天给她扎一小撮发揪,安安只要晃动脑袋就会有叮铃铃的声音响起来, 即便是沈烟容隔着一堵院门都能听见, 偏偏安安也喜欢这个可爱又漂亮的小铃铛,每回还故意的显摆, 一看到认识的人就摇晃自己的小脑袋, 她自己一听就跟着咯咯咯的笑, 别提多可爱了。
赵秉辰在林家修养, 原本第二日赵文帝就派人来接他回宫,可安安守在床前抱着赵秉辰不给他走,沈烟容就以他是外伤, 来回搬动反而会牵扯到伤口为由, 赵文帝也就默许了, 后来实在是担心孩子,他就亲自带着皇后来了一趟林家。
这样的殊荣可谓是整个大赵都没有的,当时林渝州的调任旨意已经下来了,可他们一房三人都不肯走,等到赵文帝亲自驾临,便再不敢起什么歪门心思,干脆利落的打包滚出了京城。
就此赵秉辰就安心的在林家养伤, 每天安安起床的第一件事从赖着沈烟容变成了辰哥哥醒了吗,眼瞅着女儿心目中的地位直线下降。
张家全家获罪,太子被罚,谁都知道张天城是为了巩固女婿的太子之位想要除去四皇子,可太子真的不知道此事吗,他真的清白吗?当初大皇子的事便真的与他无关吗?
赵文帝为了以表对四皇子的父爱,不仅责罚了太子,明令禁足三个月,更是提拔了苏皇后的母族。苏氏一族本是江南的名门望族,却很少涉及京中官务,这次赵文帝直接提携了苏皇后的胞兄苏文岳接任张天城之职,京中风向骤变,每日林家外来探望四皇子病情之人,能从林家排到西门口。
除了这些之外,沈烟容最为挂心的便是赵驿淳身边的那个小宫女霞儿,沈烟容可以肯定她便是妹妹沈月霞,只是不知为何她不肯相认,她把这事告知了沈晖元,沈晖元也很是激动。
沈月霞的生母是个侍妾,平日老实本分,在那次抄家中也不幸早逝,唯有这个往日乖巧不怎么显露人前的庶女反倒让他上了心,尤其是整个沈家人丁越发的少,他的膝下也只剩下沈烟容这一个女儿,如今想来沈月霞也让他弥足珍贵。
父女两一商量,便打算约个时间把赵驿淳给找出来约谈一二,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商定好,那边赵驿淳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哟,小舅舅这宅子真是气派,若是早些年知道舅舅也爱此等风景,建府之时我便差人来学样了。”赵驿淳惯会拍马屁,从一进门就巴巴的跟在临清的后头做小尾巴,只可惜拍马屁都拍到了马蹄子上,林清朔愣是一个好脸色都没给他。
“《资治通鉴》都背完了?陛下让你到户部去打下手你何时来报道?若是让我知道你晚到或是早走,便日日到我跟前来办差。”林清朔冷着脸淡定的看着赵驿淳的整张脸都垮了下去。
“啊!别啊,小舅舅,那地方哪里是人待的啊,不许看话本子不许翘脚连喝个茶都不许自家外带,他那的茶是人喝的吗?您可饶过外甥吧。”赵驿淳还要说,被林清朔轻飘飘的一瞥就乖顺的低下了头。
赵驿淳是来探望赵秉辰的,若不是奉了顺嫔的命令,他可做不出这等兄友弟恭的事情来,这会才刚进屋坐了不到一刻就忍不住要走,林清朔放下茶碗,看着他屁股来回坐不住的样子,轻描淡写道:“想来,我家的茶与户部相比相差无二,不然为何三皇子如此魂不守舍。”
赵驿淳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呵呵傻笑了一下,赶紧端着茶碗就往嘴里灌,恨不得此刻连茶叶也一块给嚼下去当人间美味。
等到林清朔终于肯放人了,他一出房门,就看到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的沈家父女。
赵驿淳:……
他一直以为自己今天是来当散财童子的,万万没想到自己却是送上门待宰的羔羊。
之后他就被请回了隔壁屋子,里头林清朔已经端着茶碗一丝不苟的坐好等着他了,等到赵驿淳入座三堂会审就正式开始了,沈晖元先发制人:“不知三皇子身边的霞儿姑娘,是何来历?”
赵驿淳挠了挠头,想了许久才道:“这事做晚辈的有意要瞒,而是真的不知,霞儿是三年前一个偶然,我在宫中救下的,当时她的脑袋被重击受了重伤,我看她可怜长得又眉清目秀的还是个小丫头就带回了母妃宫中,等到醒后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烟容心里一个咯噔,难怪沈月霞看到她不认识,这都不是假话,是她真的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想到她可能受到的伤害和折磨,就觉得心疼,当初在那种情况下,她还能舍身救她这份情她便永生难忘。
“母妃看她年纪小不爱说话看着可怜,又查不到来历晾了大半个月确实不像坏人,便留她在身边伺候,倒是后来跟着我胆子也变大了,人也开朗了起来,母妃见她越发的能干这些年升了她做宫内的大宫女,却不想她会是沈王爷的女儿……”
赵驿淳说到跟着他胆子也变大了,人也开朗起来那一段的时候别提多得意了,若是有尾巴必定是翘上天了。
但即便他不嘚瑟,沈烟容也是感激的,沈月霞的性格她是知道的,确实怯弱不善言语但为人善良心底单纯,倒是跟着赵驿淳胆量变大了还是好事,只是这记忆没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大概是赵驿淳自己也意识到说错话了,他把人家王爷的女儿当宫女来使唤,人家能乐意吗?禁了声乖乖的把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说话了。
瞬间屋内就陷入了一片沉寂,沈家父女是在沉思,而林清朔是不好掺和他们的家世,他的作用就是镇住赵驿淳,而赵驿淳一双眼睛左右的乱看,都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他到底是能不能走了?
过了一会,沈晖元突然起身,恭敬的朝着赵驿淳的方向行了一礼,“老夫多谢三皇子,这些年对小女的关照,若非你与顺嫔娘娘宅心仁厚,也无今日之小女。”沈烟容也跟着起身行了一礼,这是赵驿淳应该受的。
他之前确实沾沾自喜,可真的沈家父女这么恭敬的给他道谢,他又有些慌乱了,赶紧扶起沈晖元,手就要去扶沈烟容的时候林清朔清了清嗓子,他才马上收了回来,他又不是故意的,QAQ舅舅好凶哦。
“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长辈,这都是我应该的,再说了当初我也不知道是沈王爷家的闺女啊,我若是知道哪敢啊……”
他是胡作非为惯了,从来没得过这样正经的礼遇,总觉得这样的场合不适合他,就连一贯严厉的林清朔也朝着他点了点头,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处放好了。
“那三皇子觉得,老夫何时去接小女回家好呢?”
“啊?”赵驿淳愣了一下,他之前倒是想过这个问题,在知道她可能是沈家遗落在外的小女儿时,特意的去私下问过沈月霞,他的私心自然是不想她走的。
霞儿虽然进宫的时间晚,比不过那些从小伺候他的宫人,可霞儿心灵手巧长得又好看,每次他想做什么她都能知道,而且每次他闯祸了她都会偷偷帮他研磨抄书,这样好的丫头走了他上哪再找一个回来啊。
之前顺嫔确实提过等到霞儿年纪到了,就给她找个好人家让她出宫,当时他就不高兴了,霞儿当然得一直跟着他了,所以他出宫开府了,第一个带上的也是霞儿,至于为什么不肯放霞儿走,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但从霞儿的角度上来说,自然是让她回去认祖归宗的好,沈王爷的女儿和宫女如何能比的,再加上她还能有个如此护短的姐姐,便是傻子也知道该如何抉择。
所以在问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但没想到的是霞儿笑着和他说,“爷想让霞儿留下霞儿就不走,他们说是我的亲人,可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喜欢跟在爷身边一直伺候爷。”
当时他就好像吃了一罐蜜糖一样的甜,好像有些东西明白了,又好似朦胧着。
这一会面对沈家父女就有一种心虚的感觉,他的心里确实是不想让霞儿走。
“啊什么啊,我父亲问你,我们何时能去接妹妹回家,你这是什么表情?还是说霞儿到现在也不相信我们是她的亲人?对我们还有怨恨?”沈烟容一想到这个可能心中就只剩下不安。
“那倒不是,霞儿很单纯,上回她还说原来邵阳郡主和以前听闻的完全不同,我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欣赏,只是……”
沈烟容愣了一下,没想到霞儿会对她有这样的印象,反而有些不敢再问下去,或许曾经沈家对她和她的母亲关注实在是太少,才会造成她性格胆小怯弱,那天看到霞儿的时候其实她是有些不敢认的,那样自信开朗笑容灿烂的沈月霞是她从未见过的。
沈晖元听得紧张,“只是?只是什么啊,你倒是说啊,她是不是怪我这个做父亲的?她要如何才肯原谅我,才肯回家!”
最后两个字落入沈烟容的耳中,只觉得眼眶都湿润了,沈家已经不完整了,缺了她就更不像个家了。
赵驿淳则是一懵,眼睛呆呆的眨了眨停顿了片刻,张着嘴喃喃了两句什么,在所有人的目光压力下,他最后不管不顾的吼了出来,“是我,是我离不开她,我不想她走……”
瞬间屋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只有赵驿淳脸色一白,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啊!这叫他京城第一风流公子以后怎么见人啊!
第118章
“你是说, 你喜欢月霞?”终于沈晖元打破了这一片寂静的氛围,有些迟疑又试探的问了一句,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赵驿淳都不像是个如此纯情的人。
赵驿淳的脸都烫了起来,但那种他无法言说的情绪实在是让他既怅然又踌躇,这便是喜欢吗?他浪荡了十几年, 母妃每每劝他早些定下妻子的人选, 他却总也看不入眼,有一回父皇都下了旨, 最后亲事也被他给搅和没了。
人人都怕他, 京中没好人家的姑娘愿意正眼瞧他, 像他这样的人上哪去找好妻子, 即便是有那也是攀附权势的女子,所以他流连花丛却从不许下承诺,风流却不下流, 男女之间的交往只讲究一个你情我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