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继宇喉头微动,唇间染上一丝苦涩的笑。
傻瓜,他怎么可能只拿她当妹妹。
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心头的旖念横生,他不能也不愿再拿她当妹妹看待。
陆晋泽一早便得知顾西琼联系不上的消息,一回国便找了白继宇商量,却也无可奈何。
隔天经纪人的办公室便收到了一束花,寄件人则是顾西琼。
陆晋泽将通告都推了忙是赶到了办公室,被静心包装好的花朵洁白如玉,淡雅清丽,风姿绰约。
里面夹着一张信笺,上面是顾西琼娟秀的字迹。
“致听不懂人话的笨蛋。说了不喜欢蓝色妖姬就是不喜欢蓝色妖姬,我喜欢的花啊……是琼花。”
陆晋泽颤着手打开搜索引擎,搜着琼花的花语……风华绝代,魅力无限。
他薄唇微扯了下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还真是顾西琼独特的风格呢。
戚元恺收到的则是两张碟片,碟片的内容是由粉丝专门制作的《瑾茵传》、《足尖翩跹》顾西琼cut。
纸条上的话得意张扬,宛若初见时的顾西琼一般骄傲。
“致戚导演,往后您的演艺生涯中,恐怕就无法再遇见我这般容貌演技才艺俱佳的女艺人啦。实在为您遗憾,特赠我的典藏版cut给您留念。”
很久以后,戚元恺将两张碟片看了数百回,也正如顾西琼所说,再未见过如同她那般有资格张扬自信的人。
***
深夜,纪礼照例是从睡梦中惊醒,他迷瞪着一双眼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梦中的顾西琼身穿着丝绸睡裙躺在沙发上,哭得梨花带雨一般乞求着他不要离开她。
经过严辛辖事件,纪礼这才恍惚中意识到如今无所不能的顾西琼,曾经也有那么软弱的一面。
哭着求他不要离开是因为爱他,说着“旧人如同旧衣裳该早些扔去才是”也是因为还爱着他。
顾西琼身边早已有了陆晋泽和白继宇保护,纪礼不由苦笑了起来。
她一句“你最该保护的人应当是乔涟,而不是我。”仿佛是判了他的死刑。
他比这个世间任何一个人都想保护她,可他失去了保护她的权利。
纪礼从神志朦胧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是他当初没有珍惜顾西琼在先,如今他也该惜取眼前人才是。
他伸出手想要将身边的乔涟拥入怀中,却是扑了个空。
纪礼猛地从床上半坐了起来,身边的位置果然空了一块。
客厅的光亮从门缝渗透进来,他心下隐隐起了不安之感,忙下床踩了拖鞋走了出去。
乔涟正坐在客厅正中央,一双纯净的眸渗满了泪,感受到动静她忙胡乱抹了把泪。
努力保持着沉静的神色转头看向纪礼,轻声道:“纪礼,你醒了。”
纪礼下意识扫了眼她的身旁,却见打包的行礼堆了一地。
他身子一颤,上前拽紧了乔涟的手腕沉声道:“乔涟,你又准备不辞而别。”
乔涟眸光冰凉,从沙发上站起身淡淡扫过他俊朗的脸,轻声澄清道:“我没有打算不辞而别,我到现在没有走就是准备和你道一声别。”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
乔涟对上纪礼迷茫的目光,苦笑了下方道:“纪礼,你心里的人到底是谁……你还不明白吗?”
“我的心里只有你。”纪礼没有半刻犹豫。
“那西琼姐呢?”乔涟突然出声质问道。
看着纪礼突然愣神,她嘲讽地微勾了下唇,“你知不知道,你每夜梦魇的时候叫的都是西琼姐的名字?你早已不爱我了,你爱的是年少时的我,如今和我在一起也只是因为当初失去的执念。”
纪礼喉头微动,下意识否定道:“我没有,我爱的只有你。”
“你知不知道每当你来片场找我的时候,你的目光第一个落在西琼姐的身上时,我有多心痛吗?”乔涟握在手心里的手机突然亮了下,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心突然宽慰了。
她抬眼看向纪礼,轻声道:“你爱的究竟是谁你自己的心早就告诉你答案了,你如今竟还在欺骗自己。我不怪你,一切都是我当初的不辞而别导致的,可笑我竟还以为我们能回到以前。”
乔涟就这么离开了,纪礼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抿着薄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不知怎么地,他想起了当初自己离开顾西琼时她的神情,她视自己为人生中心,可自己就这般如同丢垃圾一般地丢掉了她……她该有多难过。
纪礼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分犹豫都无地开车驶去顾西琼的房子。
他站在楼下看着顾西琼的那一层,屋内亮着幽幽的光,他苦笑一般地靠在车旁,她睡觉还是不敢将所有灯熄灭,就如以前那般怕黑。
纪礼上了楼,就站在她的门前抽着烟等她出来,等着告诉她,自己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旁边垃圾桶自带的烟灰缸几乎要被纪礼的烟头淹没,顾西琼的门终于吱丫一声开了。
纪礼精神一凛,忙将手中的烟头随意塞进烟灰缸里,走了过去。
门后却是一个猛皱着眉的阿姨,她闻到满走廊的烟味呛得咳嗽了几声,随即将狐疑的目光落在纪礼身上,开口就怒斥道:“你这个小年轻是不是有毛病啊!跑到别人家门口抽烟,还有没有教养!赶紧给我滚,再赖在这里,我要叫保安来赶你走了哦!”
纪公子生平第一次被人怒斥,就这么呆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顾不得恼忙开口道:“您是顾西琼家的保姆吗?我有急事要见她。”
那个阿姨瞪了过来,“你才是保姆呢,懂不懂礼貌!顾西琼不是那个大明星吗?你追星来我房子追星做什么!快滚快滚。”
纪礼换了个说法,“阿姨,您是新搬来的户主吧?请问原来住这儿的顾小姐您知道去哪了吗?”
阿姨不耐烦地拿起手机按了保安的电话,“喂,您好我这里是三号楼十六楼哟,这里有个疯子骚扰住客,你们快过来把他赶走呀!”
纪礼忙从楼里走了出去回到车上,脑中思绪万分,顾西琼竟是搬走了吗……
他从文件袋里随意又拿出了一个电话卡插进手机里,拨打那个熟悉的电话,却是显示对方已停机。
纪礼扯出了扯嘴角,感受到心中的苦涩,她竟是为了躲自己住所换了手机号码也换了。
他拿起电话打给顾西琼的经纪人艾琳,“顾西琼在哪?”
电话那头的艾琳被突如其来的半夜铃声闹醒,刚想没理好气地回答却是猛地意识到那头是纪公子,忙整理了下思绪笑着道:“西琼她解了约,出门旅游了。”
纪礼心中一凛,“她去哪了?”
“这个……我们也不知晓。她是突然作出的决定,解约也是后来有人代办的……”
后面的话纪礼没有听下去,他将顾西琼可能去的所有地方,所有相近的朋友都联系了个遍,得出的结论却是顾西琼她在这个世界上如同蒸发了一般。
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助理敲门进来,“纪总,有您的快递。”
纪礼伸手接过,上面的署名却是顾西琼。
他心高高地提了起来,忙将那小小的快递盒拆了开。
里面静静地放着一个车钥匙、一个别墅钥匙以及车和别墅转让协议。
最上面的小信笺上简简单单地写了一句话。
“致纪公子,迟来的分手礼物。”
纪礼手一颤,小信笺随风垂落在地上,恍惚间又回到了他与顾西琼分手的那一日。
他不耐烦地在电话那头说着,“我都已经把名下的一套别墅、车迁到你户下作为礼物了,你还想怎么样?”
顾西琼抽泣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纪礼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那些……”
如今顾西琼竟是将车和别墅送了来当分手礼物。
可他想要的又岂非是这些。
纪礼突然苦笑出声,真当是……一报还一报。
***
西琼站在中转世界看着屏幕上转变的剧情,明艳动人的脸仿佛结了一层薄冰一般寒凉。
【西、西琼……】系统有些心虚,小声地叫唤着。
“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还没到原身死亡时间?”西琼微蹙了下眉,幸好那些东西她一早就备好,只是死亡时间突然提早了半个月,真当是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
【是系统突然出了故障,未到执行时间强制将你传送了出来,好在最终顾西琼还是得到了纪礼的心,并且登顶娱乐圈,任务算是完成了。】系统轻轻呼了一口气,神经放松了下来。
西琼冷哼一声,并不打算放过系统,“我连好好告别都没做到就莫名给传送回来了,你就跟我说这些话!所以你的解决方案呢?”
【为了弥补我们的过失,西琼你可以任选这世界的任何一个人寄生,在这个人的寿命终止之后再回到中转世界。】系统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见西琼仍旧冷着俏脸,没有任何反应,系统咽了下口水,【……两个人呢?】“少废话,抠抠搜搜地成何体统。”
【三个!三个……不能再多了。】系统十分为难地思忖了下,方勉强说道。
“下个世界是什么?”
看着西琼明艳动人的脸上微缓,系统方才松了口气,接收了下资料方开口道:“是被抢夺身份的无盐宫婢。”
***
幽深的夜里,宫廷的僻静的一角。
一个身穿着深灰低阶宫婢的瘦小身影蹲在角落,不断地左右观望着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方才小心翼翼地从胸口掏出一袋中药,将中药放进瓦罐里烹煮起来。
柳西琼一面用着瘦弱的身子挡着明灭不定的火花,一面微张着双眸仔细左顾右盼着防止有人发现。
终于在忐忑不安之下,瓦罐中的水由三碗煮成了一碗。
柳西琼伸出纤细白皙的手将瓦罐中的中药倒了进碗中,滚烫的热气不断蒸腾起来。
她焦急地吹着热气试图将中药凉却,待稍微能入口之时她方才颤颤巍巍地将碗从地上拿了起来。
柳西琼看着碗中黒澄澄的药液,一滴泪珠从颊边滚落至碗里,荡漾起几圈涟漪。
只要喝了这碗药,袁沁就再也不能利用她肚子里的孩子。
柳西琼垂下了睫毛,目光注视着还未显怀的小腹。
只是可怜了她肚子里这什么都不知晓的孩子。
可若是不这般,她的孩子一出世便要沦为袁沁争宠的工具。
柳西琼抿住了唇,目光转为坚定,毅然决然地打算喝下这落胎药。
“柳西琼,你好大的胆子!”
柳西琼纤细的胳膊被高大壮实的姑姑强行拽住,她一时受惊手上的落胎药应声掉下,瓷碗落在地上摔出清脆的响声。
昏暗的角落被灯笼点亮,被宫婢太监众星拱月般围着的俏丽女子正是袁沁。
她横了眉,高声道:“柳西琼,你果真瞒着我怀了孩子!竟然还想将孩子打掉,你当真是好狠的心!”
柳西琼被姑姑强行拽着拉至了明亮的寝殿内,袁沁好整以暇地坐在高座观赏着她略带狼狈的样子。
柳西琼的泪如珍珠般掉落,凄声道:“娘娘,你已经替了我的身份,如今还想拿我孩子做争宠的筹码?你才真当是好狠的心!”
袁沁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来,手上的蝴蝶团扇轻摇。
她的目光落在柳西琼右颊边的红色胎记,嫌恶一般地忙收了回眼神方轻蔑地道:“柳西琼,怪就怪在你长了一张丑如无盐的脸。当初,是你承受恩宠后,却因自己容貌卑微,求着我替了你的身份,如今我既然帮了你这个大忙,你不应该回报点我什么吗?”
柳西琼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向袁沁,出声道:“……当初还不是你诱骗我!”
袁沁扇着团扇得意洋洋地走到柳西琼面前,居高临下地道:“既然你不服气,那你现在就去告诉陛下,那日承受恩宠并且救了陛下的是你而不是我。我倒想看看陛下是相信丑如无盐的你,还是貌美如花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