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沁阳知道临鹤的画技遐迩闻名,她在镇江不爱关注这些事情,都听过他的名字,没想到他竟然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章姑娘被他画过?”
“这京城容貌上乘的姑娘他都画过,也不止姑娘,公子哥他也画,比如我二哥……”
阮沁阳给楚媏续了杯茶,这大佛寺的斋菜味道平平,但茶水的味道还不错,不知道是不是那神泉泡的。
楚媏继续说:“他师承梅松林,他师傅的名声太大,又道他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名声赫赫的大师都那么说,谁都想当那个被发现的美。”
先是大公主开了个头,渐渐京城贵女就以被他画丹青为荣。
阮沁阳听着这些事兴趣不大,只是支着脑袋,盯着楚媏看。
楚媏说完见阮沁阳两个水眸子盯着她打量,摸了摸脸:“你这般看我做什么?”
“觉得媏姐姐心胸广阔,明明对临公子没什么好感,但每次提起他都有话说话,是我的话虽然不会说他酸话,但也不会对别人复述夸奖他的话。”
“比起他,我的确心胸宽广。”
“临公子画过媏姐姐。”楚媏长相英气,容貌算是中等,若是别人问她这个问题,就像是故意找茬,又白莲又做作,可偏偏阮沁阳用的是肯定句,楚媏也品不出她话里有恶意。
对上楚媏疑惑的眼神,阮沁阳眼眸微眯,展颜笑了笑:“我总觉得临公子画过媏姐姐,而且画的还与平日展出的画作不同。”
楚媏的脸色变了变,有些发黑,不晓得阮沁阳是怎么知道的。
“也是我以前傻,见他画作有名,不去管他什么非美人不画规矩,抱着好玩的心态,叫他给我画画。”楚媏顿了顿,“你可知道他给我画了个什么,随便画了个圆当我的脑袋,拉了四根线当我的四肢……”
脑海里浮现现代火柴人的图案,再想象楚媏满怀期待收到这种东西,阮沁阳扑哧笑出了声。
而且还笑得抑制不住,花枝乱颤。
楚媏斜眼瞧着,这女人到底是觉着跟她又多熟了,竟然敢那么笑她。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猜到他画了不同的画给我。”难不成他们长得好看的人心意也是相同的,没说过几句话也能猜到彼此在想什么。
沁阳笑趴在桌上,摆了摆手:“我只是觉得临公子待媏姐姐不同,所以胡乱猜得。再者媏姐姐别说自己不美了,临公子既然定下非美人不画的规矩,他既然画了你,甭管他画了什么,就代表着他觉着你是美人,而且还是特别的那个。”
阮沁阳话点到为止,她记得书里面并未说楚媏跟临鹤在一起,他们的未来还得他们自己探索,她当不了那个红娘。
当然不当红娘也是因为看不惯临鹤的作风。在她看来喜欢就是爱护跟疼爱,要是哪个爱她的人画她不把她画的天仙下凡,而是把她画成火柴人,她质疑完她在他眼中就是这样,就会再也不搭理他。
“县主,安平县主,雅郡主拜访。”
阮沁阳和楚媏对视了眼,楚媏:“大概是听到临鹤想画你,不高兴了。”
同楚媏出门迎接,阮沁阳见着了出行必有鲜花相伴的雅郡主。
如娇花般的模样,如果忽略她高高在上的挑剔目光,算是叫人觉着顺眼。
“你就是安平县主?”
雅郡主上下打量阮沁阳,本以为只是小有姿色,没想到竟然是这副模样,也怪不得鹤郎邀请。
“还算个人模样。”
阮沁阳眨了眨眼,学这着她的模样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郡主彼此。”
雅郡主一愣,没想到这个乡下来的敢那么不客气,当即便想叫婢女掌嘴。
楚媏咳了声:“郡主过来有何事?”
按理说郡主的封号比县主大,但这贵女封号划分,又不是高一级就能为所欲为,阮家风头正盛,现在又加上一个楚媏,雅郡主哼了声。
“你们你太佛寺做什么?是不是知道鹤郎在佛寺作画,特来他眼前。”雅郡主的视线特意扫过楚媏,娇俏地翻了翻眼,像是嘲她的长相,就是在临鹤面前晃多少眼,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楚媏:“太佛寺大门打开,我们来上香怎么就是特意为了临鹤,雅郡主非说这般结仇的话,怎么不干脆把这佛寺包下来。”
太佛寺不是一般小寺庙,赵思葭虽是郡主,也没那么面子包下来。
“不是刻意,怎么会一同上山?”
“恰好碰到还不行?”
“当然不行,碰到也该绕着走。”赵思葭不跟楚媏辩,看向阮沁阳,“你别以为鹤郎邀请你,就自以为自己形貌昳丽,他最近都是画鸟雀虫儿,大约是你与它们相像,才叫鹤郎想画你。”
“并非如此。”
临鹤被拒,打算亲自邀请阮沁阳,刚来便听到了雅郡主的这番话,“一年前我觉得人物已无可画,才沉迷于山水之间,但见了安平县主,才觉之前是我狭义了,不是人物已无可画,而是我未遇到想画的人。”
临鹤目光柔和,眼里满是期待欣赏。
阮沁阳闻言扫了楚媏一眼,见她神色无变化,就猜到临鹤估计常这般说话。
“鹤郎!”
雅郡主没想到临鹤会这般追捧阮沁阳的容貌,气得脸蛋涨红,“她哪有你说的那般美!”
“郡主,在下每次邀画说得话都出自真心。”
临鹤的眉心微拢,俊美的面上浮现一丝怒容,似乎不高兴雅郡主质疑他对美的判断。
雅郡主目光扫过几人,阮沁阳和楚媏,视线着重在阮沁阳停留:“本郡主记着你了!”
说完跺脚就走,衣袍掀起,绯色花瓣散落。
这场景叫阮沁阳多看了几眼,她还说怎么没人撒花,看来雅郡主在外头等待的途中,就叫婢女在她的拖裙上布了花瓣,旁人步步生莲,而她就是衣带香花。
“赵思葭好没道理,你又没说什么。”
楚媏瞟了眼临鹤,这罪魁祸首面色淡然,没半点愧疚。
临鹤注意到阮沁阳抬手时手腕露出缠枝花,碧叶青翠,花蕊鲜嫩,图画与她手上涂得蔻丹相映,一双柔荑就如同盛放的花儿,眸子微亮:“安平县主擅长作画。”
“跟临公子相比算不上擅长,只是爱好。”
“不知安平县主愿不愿看一看在下的画作?”临鹤认真道,“在下与郡主说得话句句诚恳,在太佛寺在下已经画了无数的花,总觉那些花图缺了画魂,今日见到安平县主,堵塞停顿的想法瞬间通透。”
人都那么说了,不看似乎太不近人情,再者她也好奇临鹤的画作是个什么样子,他师傅梅松林的画侯府倒是收了几幅,幅幅价值千金。
不过来佛寺总不能不拜佛。
阮沁阳先和楚媏去了佛堂,拜了佛陀上了香油钱,求了平安符。
“是不是要问姻缘?”见阮沁阳要求签,楚媏玩笑地道。
阮沁阳摇头又点头:“我在家时每次上山礼佛求签,都不忘问姻缘,每次都是上上签,说我一定觅得如意郎君,旺夫兴家,多子多福。我现在要问这让我多子多福的如意郎君,到底多久才能出现在我的面前,也还算是问姻缘。”
说道婚事,女儿家都是含羞带臊,楚媏虽然不是那类羞羞怯怯的姑娘,但也不会像是阮沁阳这般大大方方,连姻缘签都求了许多次。
见她那么漂亮还那么愁嫁,楚媏本来没求签的意思,也跃跃欲试的求了根。
——双眉不展几多年,今日遇时别有天;桃李春深重烂漫,芙蓉秋景正鲜妍。
巧了,两人的签文一致。
一看就是上吉的签,拿去解签:“红鸾星动,机缘巧至。才子佳人,劝君把握。”
阮沁阳:“恭喜媏姐姐。”
“同喜同喜。”
见阮沁阳笑得心满意足,楚媏也眉眼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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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了签,阮沁阳跟楚媏一同去看画。
临鹤久候多时,见着楚媏笑容满面,见到他还露出了唇角的梨涡,轻咳了声:“栖霞郡主笑得如此灿烂是求了好签?”
“红鸾星动,好事将近,你说是不是好签。”
楚媏见他没嘴毒,就回了他,本以为他会说声恭喜,没想到他“哦”了声,就请着阮沁阳看画,视线彻底没往她的方向动过。
楚媏早就习惯了,摸了摸发上的簪子,也走上前看画。
不得不说,临鹤的画受追捧是有缘由的,他的确有双发现美的眼睛。
画技巧夺天工,却不烂俗卖弄技巧,画中有意,灵气逼人。
说他的画写实也写实,只是同样的山景,他与旁人看得角度不同,他的眼中的景传到他手中的笔,画出来物美的惊心动魄。
阮沁阳本来没什么兴趣,但见了这些画,却是好奇能成为临鹤画中的画魂该是什么样子。
阮沁阳不是游移不定的人,既然觉得有趣,就应下下来。
“只是今天不早,我们改日再约时间。”
“自然。”
达成心愿,临鹤笑如春风拂面,精雕细琢的玉颜容光更盛,叠手行礼,十足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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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临鹤的画,再去佛寺的后山赏景别有另种韵味,阮沁阳跟楚媏闲逛了会,楚媏看了看天色:“我二哥怎么还不来,叫他过来接我们回去,他不会忘了?”
“煜亦不来,我送你与安平县主回去。”
“你肯下山?”楚媏挑眉,虽然觉得临鹤这不是为她,但还是觉得新奇,他不爱待家,画起画来经常把太佛寺当家住。
“我原本打算打算回家,到了山脚被栖霞县主叫上来,栖霞县主贵人多忘事。”
楚媏冷哼,什么她叫上来,明明是他见色起意,跟着阮沁阳上山。
说曹操曹操到,楚媏才说,片刻僧人就来传话,说楚瑾到了。
虽然人来了,但临鹤还是要下山,就与她们一同过去。
楚瑾在厅内等着,听到动静,起身接人,可这抬眼第一瞧得不是他家妹妹,也不是最高的临鹤,而是站在最侧的阮沁阳。
阮沁阳原本就好奇楚瑾模样,只是不好与楚媏说,睁大了眼睛,两人视线一对,彼此多看了两眼。
楚瑾的长相不同临鹤恍若精雕细琢般精致,虽然也是面白,但剑眉星目,气宇不凡,更为英气,也更为符合阮沁阳的喜好。
“二哥你怎么才来?”
此刻的确有些晚了,外头晚霞漫天,一层粉霞叠着橙霞。
楚瑾目光艰难的从站在霞光中的美人上移开,对楚媏回了声:“抱歉。”
楚媏:“……”是山路太抖,把她二哥的脑子震傻了?抱歉个什么劲。
让楚媏觉得惊异的还在后头,下了山不必下人动手,她二哥竟然给她打起了帘子。
“既然你有心认错,我就不与你计较。”
楚媏颇为大度,钻进了车里,阮沁阳随在其后:“多谢……”
见楚瑾目光灼灼,阮沁阳的视线又与他多对了两眼,想了想求得那签,好事将近,竟然近得那么快?
上了马,虽然隔着帘子,楚瑾还时不时回头,倒是明白了他妹为什么费力布置马车,原来是为了阮姑娘。
临鹤见他回头,也回头看了眼:“栖霞原本的马车呢?这马车布置的花里花哨,你也瞧着难看?”
“我瞧着倒好。”楚瑾斜睨了临鹤一眼,“你那双发现美的眼睛被夕阳糊住了?”
临鹤:“……”
郡王府的马车进了城不久,阮晋崤也恰好接了阮晋砚到府,听闻沁阳去了太佛寺,没换衣裳就打算去接人。
阮晋砚也想去,自然被拒绝了。
“姑娘回来了!”门房急急忙忙通报。
阮晋崤才上马又下马,到了将军府大门,就见他的沁阳下车,而车边站了两个男人,一个打帘,一个正与她说话。
而他的沁阳唇角微扬,眸灿光漾漾。
作者有话要说: 硬是写到了大哥出场!
第34章 抱怨
临鹤与楚瑾玉树兰芝, 单个站着就是吸引视线的发光体,而现在一起站着, 还有阮沁阳在中间。
夜幕皎月, 熠熠生辉, 也不过他们这般。
下人们被惊艳地挪不开眼,却不敢多说, 但站在阮晋砚旁边的孙小胖,圆眼瞅了这个又瞅了那个:“也太好看了!砚弟, 这些都是你哥哥?”
阮晋砚茫然, 但却认识楚媏,想着他们该是楚家人,行了一礼。
孙小胖见状也跟着行了一礼。
楚媏瞧见了在门口站着的砚哥儿和孙小胖,见他们衣服相似, 脖子上挂着一样的圈珠,还顶着差不多大小肚子, 略惊奇:“沁阳,你有两个弟弟?”
“楚御史。”
不等闲人继续闲谈,阮晋崤上前先与楚瑾打了招呼, 看向一旁的临鹤。
阮沁阳跟临鹤已经说好了画画的日子, 直接走到了阮晋崤身边, 阮晋崤身体一侧,将她挡在身后。
“在下临鹤,见过阮大人。”
临鹤拱了拱手并不多话。
阮晋崤淡漠的视线扫过他那张白的发光的面皮,又看向了楚瑾。
楚瑾虽目光收敛, 但余光总是忍不住想瞟阮沁阳,只可惜她被阮晋崤遮挡的严严实实,他只能看到她鸦黑的青丝,还有别在发间那朵盛放的芙蓉花。
“多谢栖霞县主送舍妹回家。”
阮晋崤如寒潭般冰冷淡漠的嗓音教楚瑾回了神。
楚媏:“不必多谢,我与沁阳相投,日后会经常游玩,说不定哪日就要麻烦到阮世兄。”
闻言,临鹤不由抬眸看了一眼楚媏,他感觉得到阮晋崤的不好相与。常画人物丹青,他擅长琢磨人的神态,阮晋崤这模样看着冷静,但却像是有只野兽困在心中蠢蠢欲动,他不高兴阮沁阳与他们回来,连带着把楚媏也划分为厌恶那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