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脸颊泛红?……之前从宴会出来, 他喝了酒一路上都没上脸, 只是在屋里待了那么一会, 应该……
诗薇想着甩了甩头,不再去想,上次误会一次就够了,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大哥呢?”
秋白露感觉像是助眠酒,她回想一切都都清晰的很,连身边丫头说得话她都还有印象, 但就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大爷在外面站着呢,像是在赏景。”海棠答道,“也给大爷安排了休息的屋子,但是大爷估计不放心姑娘,所以就在周围。”
阮沁阳换了套衣裳,稍微整理了下妆容,出门就见着阮晋崤在亭里坐着。
“去看看现在席上在做什么。”
吩咐了婢女,阮沁阳在阮晋崤的对面坐下,捂唇打了个哈欠。
阮晋崤目光无法从她的唇上拔除,阮沁阳回神不解地看他,他才艰难飘了视线:“怎么不多休息一阵子?”
“又不是自个家,小歇片刻就够了,再者我这脸上的妆,头上的髻哪经得住长睡。”
之前是阮沁阳反应慢自己未觉,现在就换成了阮晋崤,阮沁阳的话像是过了片刻才传递到他的耳里,他缓缓点头,启唇道:“我们回家?”
“先看看。”
察觉到阮晋崤心不在焉,阮沁阳以为他是不喜欢这种环境,等到诗薇回来说长公主乏了暂歇,姑娘们在玩投壶,就打算打道回府。
“劳烦嬷嬷通报一声,我家县主想亲自去跟长公主殿下辞行。”
阮沁阳本想着长公主既然休息了,不一定想见她。她害赵思葭去清修,来她的宴会也喝醉了早退,想想要是气性小的,估计觉得她这是故意不给面子。
长公主只请她没请阮晋崤,阮沁阳叫阮晋崤去席上跟楚家兄妹说声,不用陪她过去。
有警惕心是好,但阮晋崤这般寸步不离,就显得皇家人都像是豺狼虎豹。
去了长公主那儿,双生子只有一个在,长公主察觉阮沁阳看向孩子,就道:“轩儿困了,就是为了哄他入睡,我才提早离席休息,不过都是年轻人,我在他们也放不开,还不如趁早离了,叫你们自在。”
本以为说完,阮沁阳会说几句讨喜卖乖的话,但见她只是浅笑低眸,完全就是恭敬对待长辈的模样,长公主说不上喜欢她的态度,但越发觉得她有意思。
“思葭性子乖张,早就该碰碰壁,岐王府不代表皇家,他们与阮家的事,跟宗亲其他人无关。”长公主淡淡道,“我不会因此为难你,你可常来公主府做客。”
阮沁阳点头称是,下次设宴她一定不喝醉,不做半路离席这般无礼的事。
长公主摆手,身边的宫人拿了盒子给了阮沁阳:“席上看你喜欢秋白露,想来你回家也要费工夫搜集方子,干脆送了你,省了你的功夫。”
盒子里头是秋白露的酒方,另配了一张甜花酒酿的方子,阮沁阳见着,眼眸弯弯,谢了又谢。
长公主摆了摆手,打发她走了。
阮沁阳本还想长公主大方,但出门没走几步就遇到了赵曜。
这就明白酒方子是长公主提前给她的补偿。
“四皇子安。”阮沁阳福身。
阮沁阳换了身淡青色的衣裳,人看着虽然素净了点,但容貌依然妍丽。
赵曜心痒。
阮沁阳虽然并未在宴会留多久,不过就是没留多久,才叫人遐想无限,他敢确定,吟诵过后席上大半的男宾心里都在想着她,可是能与她“巧遇”的只有他。
“阮姑娘不必多礼,本殿只是随便走走,没想到就碰着了你,上几次好像也是这般。”
意思就是他跟她有缘分。
但阮沁阳看了九曲回廊,思考了下这个地理位置,巧遇的可能性太小,赵曜明显就是知道她来找长公主刻意等着。
就是不知晓他对她的心思,她对他都会避着,更何况如今是知道了。
“四殿下是来找长公主?”
赵曜摆手,他刚刚便道他是随便走走,阮沁阳这般就像是对他避之不及,急于脱身。
“安平与章五姑娘是好友?”赵曜眯了眯眼,觉着章静妙与阮沁阳说了什么,才叫她对他不亲近。
若是叫章静妙知道赵曜的想法,定要大喊一声冤枉,她撮合他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从中捣鬼。
阮沁阳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四殿下,我哥哥还在等我。”
“安平是把思葭的错处怪在了本殿身上?连几句话都不愿跟本殿说?”
赵曜一脸受伤,难以接受阮沁阳的排斥。
就是迟钝如海棠也觉得赵曜太过了,他这话这神情,跟当众示爱没有两样。
“四殿下安心,安平明辨是非,再者我哥哥的确是在等我过去。”阮沁阳连客气疏离的笑都没了,退后半步站的离赵曜更远了点。
她不知道章静妙怎么就不是四皇妃了,但对这个四皇妃的位置,她半点兴趣都没有。
阮沁阳的表现教赵曜生了几分气恼,他是人中龙凤,以后大明的主人,这些女人却一个二个对他避之不及,他难不成身上长疮,散发恶臭不成。
“恰好相遇,本殿只不过是想与你说几句话,你要是这般排斥,走就是了。”
阮沁阳欠身:“安平先行告退。”
见人真那么走了,赵曜张唇愣了片刻,看着阮沁阳的背影,真想把她逮回来教训一顿。
刘安看主子怒不可遏,安抚地道:“安平县主说不定是以退为进。”
“本殿是傻子不成,以退为进还是避之不及都看不出来?!”
锤墙太疼,正好刘安送上门来,赵曜扇了他一掌,见顺势在地上滚了几圈,那副窝囊的样子没叫他消气,反而让他气的连踹了他几脚。
旁人也不敢拦,只等赵曜停住,又是为他擦手又是拍鞋灰。
“阮沁阳,章静妙……好得很,本殿愿意娇养她们,教她们无忧无虑在本殿的庇佑下渡日,大好的日子她们不要,躲着本殿,躲着本殿!”
赵曜怒极反笑,“本殿堂堂皇子怎有可能有得不到的东西,她们两个一个都别想躲。”
这边赵曜求之不得,气恼不休,而他兄弟那边则是陷入了难以说清的情绪。
阮晋崤不后悔亲吻沁阳,他只是在想开了这个头,就如同洪水泄闸,他的情绪更压抑不住,他不在意世俗人的眼光,但是沁阳却不一样。
心里想的付出了行动,他就想要更多,可他却不愿逼沁阳。
回去的路上,阮晋崤没再坐马车,而是换成了骑马。
不过没骑多久,就被阮沁阳硬叫了下来。
“临公子坠马的事情哥哥难不成忘了,你喝了酒,一个晃神从马上摔下来怎么办?”
喝酒骑马在阮沁阳看来就跟酒驾差不多,人不注意摔了,控制不了马匹,又伤自己又伤旁人。
阮沁阳的话对阮晋崤来说比圣旨还管用,当即就下了马进了马车,已经马车阮晋崤就觉得整个人被沁阳的气味包裹。
僵硬……
阮晋崤从未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因为跟妹妹共处一室而身体僵硬。
沁阳的唇好甜……
阮晋崤寻了本书放在腿上,但却不想看,只想看他的沁阳。
心中有着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欣喜,觉得自己似乎拥有的更多,但这欣喜与满足里又带了丝无法忽略的恐慌。
若是沁阳不要他,他该如何。
他可以对所有人下狠心,却不想瞧见沁阳不高兴。
大约是感觉到了儿子活得水深火热,明帝拖拉的性子,不想什么近乡情怯,也不想什么再考察阮晋崤,在听到诗薇的汇报,终于把阮晋崤传进了宫。
第49章
明帝对阮晋崤的感情很复杂。
除去他是被他隐瞒身份养在了阮家, 更多的是因为他的生母。
就是那么多年后想起, 清雅在他心中依然鲜活, 恍若昨日两人还在花山赏蝶互诉情意,这些年他见过无数国色天香的女人,可任谁也比不上清雅那份动人。
明帝没遇到清雅之前, 身边也有讨得他欢心的人,在他看来男女之情也就那么一回事,不知怎么会有为情失国的昏君, 但是遇到清雅之后,他才发现他把男女情感想的太过浅薄。
原来遇到了那么一个人, 会忘了自己是君王, 忘了理智, 眼里心里只有她。
他与清雅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他没有足够的能力,保不住她。
对他来说把阮晋崤送走不是他的软弱的证明, 清雅的死才是, 是他亲手杀了她。
那时他打算把怀孕的清雅送走, 但田家却不愿意放她一条生路,不愿让她生下孩子, 阴谋折磨一个接着一个, 防不胜防。
清雅是他见过最要强的女人,命已经去了半条,他都放弃打算不要孩子只要保住她的命,她却硬拼着把孩子生下。
虽拼命生下阮晋崤, 但清雅却未看过一眼,而是跟他开始算账。
田家设计她被玷污,当初他把她救回,他只恨田家,她一句话未说,他以为他们有了默契一起遗忘那段,但没想到生下孩子后她却递了他匕首。
她说她从未对不起他,错的是他是田家,她恨田家也恨他,她要他亲手杀了她,死后她要化成厉鬼,游荡世间看着他们一个个下地狱。
他不动手,她也已经濒临灯枯,没有多久好活。
而那时他大约也被逼得有些癫狂,想要留下些什么,就像是他怕有朝一日自己变了,怕清雅对于他的生命而言,烙下的痕迹越来越淡,在清雅的言语下,他动了手……
婴儿哭声惨烈,他的清雅笑靥如花,恍若他们初见之时。
思及往事,明帝眼眶通红,精神萎靡,坐在龙椅迟迟回不了神,阮晋崤进殿见到这般的明帝,拢了拢眉。
殿内并无太监侍女,阮晋崤扫了几眼最容易藏人的位置,恐怕暗卫也没有。
阮晋崤不喜欢皇上对他的放心,反倒觉得麻烦,要是这会儿恰巧了出了什么问题,除了麻烦不会有别的事。
至于明帝叫他入宫是为什么,他心里大概有数,班师回朝,本该把兵权全交,但明帝只收走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迟迟未收,不管他如何打算,今天都该是说个清楚。
“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阮晋崤站了半晌,见明帝要天长地久的呆愣下去,启唇问道。
话声响起,在空荡的宫殿回出了淡淡音波,宛如一颗石粒砸在了水面,明帝抬眸仔仔细细看着眼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
早朝日日相见,他却没如今天这般看得仔细,分辨他那里像他,哪里像清雅。
鼻子像他,唇像清雅,眼睛就像是他跟清雅的混合。
“朕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你是朕的儿子。”
明帝掷地有声,乍听这般惊言,阮晋崤反应不大,眉心微皱,直视明帝。
……
“姑娘,你说是不是男人就只会这招!”
海棠气呼呼跺脚,不过在兰亭宴短暂露了一面,她家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才多久一会儿,大街小巷就在说四皇子几次相护她家小姐,在宴会上有人为难她家小姐,更是挺身而出。
活活就把她们家姑娘跟四皇子编成了话本,什么一见钟情,两情相悦。
“以前在镇江那些表公子也想这般逼姑娘与他们结亲,那些人想办法就能打发,但是四皇子!”
海棠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没想到皇子也会那么下作。”
青葵踩了海棠一脚:“胡咧咧个什么,你怎么就认定是四皇子。”
就是认定了这话怎么能就那么讲出来。
“不是他还是谁。”接话的是沁阳,抿了口茶,“别理就是了,我不愿意难不成还有人会强压我头不成。”
“但……”诗薇欲言又止,阮沁阳想也知道她担心什么,四皇子这事做得恶心,相当于狗子撒尿划地盘,她惹了一身臊,旁人闻了味道,自然就绕开了。
“那就晚些日子挑选夫婿。”
阮沁阳回想了下书中四皇子何时垮台来着,那书虽然感情线跟现实都搭不上,但是剧情线倒都合得上,拿来作参考出不了错。
“大哥被陛下传进宫了?”阮沁阳突然这事,朝诗薇问道。
“回县主,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了。”
阮沁阳点头,明帝无缘无故叫人入宫,要是没什么意外,阮晋崤大概应该就是这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想到这个,阮沁阳回想了最近的表现,她应该没流露出早就知道这件事的感觉?
“去帮我查查章家,不只是章静妙的行为举动,整个章家嫡系在朝堂的动向,接触了什么人我也要晓得,我觉得她的亲近莫名其妙,我就算再美也不可能教京城第一才女一见倾心。”
阮沁阳顿了顿,看向青葵:“直接找弓藏借人,凭借你们几个小姑娘,做不成事。”
青葵应是去办。
“章姑娘会不会是想讨好侯府?”海棠猜测道。
“章姑娘不需要讨好侯府。”阮沁阳回想宴会上,朝颜公主对章静妙软声软语,公主她都没放在眼里,何况侯府。
章静妙想做什么,她之前是觉得怎么都不可能跟她扯上关系,所以懒得去管,现在只用等把细枝末节汇聚到了一起,再来大胆推断就行。
……
“陛下的意思是说,臣是陛下送到镇江侯府寄养的皇子。”
阮晋崤声音平淡,明帝知道自家这个儿子处变不惊,但他设想他们俩父子相认的情形,怎么想也没想到阮晋崤在这事上会那么冷静。
不惊讶,不惊慌,没表现出难以置信,也没惊喜自己成了皇子。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
对现状不满厌恶才会产生剥落现有身份逃离的想法,他从未想过他与沁阳会无血缘,又怎么会去猜自己不是阮家的孩子。
阮晋崤扯了扯唇:“回陛下,无。”
“崤儿你与朕说话,不必这般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