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马场一声枪响,开场了。
杨仟仟扶着栏杆,眼睛都看不过来,“钟姐,奥尔洛夫呢,奥尔洛夫呢?”它那么神气,一定能跑前几的。
瞧,当年给她的伤害有多大,她现在加倍还给你了,邹太太捂着疼痛的胸口。不甘心啊,不甘心,之前一直把杨仟仟死去当作对她五个月胎儿的祭奠,可多年以后的现在,竟见到之前被她踩到脚底下的女人,微末如尘埃的女人,活生生地在眼皮底下叫嚣。不公平,这是对她未出世的孩子的一种不公平。
洪太□□慰地拍拍她的手,悄声说道,“这女人变得这么狠毒了。”
赛马还在继续,这是杨仟仟第一次亲临看到赛马现场,马上的专业赛马人员都撅着屁股,应该是怕颠得屁|股疼,杨仟仟默默想到……之前电视上那些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的都是假的。
真正的赛马场是十分令人如血沸腾的,反正杨仟仟是沸腾了,奥尔洛夫一直落后,杨仟仟鼻子都气歪了,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争点气行不行。
下注场,也是猎艳场,不止是A市名流来了,三年来赌马越玩越大,各行各业的大腕都争相塞马进来。
能有一张票都是名流之位的证明,何况能让家马上场比赛。
有些人在看马,也有些人在看活灵活现的杨仟仟,在其他女人都努力克制情绪,维持高贵典雅的形象时,只有她扒在栏杆上一会激动一会丧气撅嘴,果然天然美人都是一颦一笑地勾人,让旁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开心难过。
“完了完了。”
美人哀嚎一声,咬住下唇,似乎不忍心看她下注的那匹马,陪了多少钱,待会找个巧妙的理由转给她就是了。
奥尔洛夫已经落后于第一匹马半圈,夺冠无望,目前倒数第二。
此刻陆星昀终于迟迟到来,径直走到杨仟仟身边。
几个对杨仟仟有想法的男人,顿觉没戏,暗自安慰自己那个女孩不过是个肤浅的拜金女,不过,陆星昀在哪找到她的?之前一直没见过。
“妈,对不起,我来晚了。”陆星昀说,他生怕她在这里被旁人挤兑。
陆星昀,世界中心,他一来总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钓金龟婿的女孩子,不着痕迹地整理妆容,开始蠢蠢欲动。
“没事,你看,你的马,竟然倒数第一了。“杨仟仟指着场上奔跑着的黑马奥尔洛夫。
陆星昀看了一眼说,“它今天状态不好,每次不是第一就是倒数第一。”
周围的人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女孩英文名叫Ma?
一个消息迅速在名流圈中炸开来,像湖中投入一块石子,迅速蔓延。她就是陆星昀的母亲杨女士,二十三年前的豪门传奇,离婚比结婚更轰动一时。
这令在场默默靠近杨仟仟的几个男士很尴尬啊,单身吗?是的,但是她是不是已经四十多了?也是现代医学的功劳,儿子比母亲年龄都大。不过,真的很美啊,那种纯净的美,像森林中清新的空气一般灵妙地钻入五脏六腑。
陆星昀的表妹,看到陆星昀也跟着过来,她在一个月前已经听说过了,但杨仟仟从来没出现在公众眼前,这是第一次。
她不禁感叹杨仟仟很会选时机,这个赛马场是豪门之间私家交流的场合,不像那些fashion show有媒体在。赛马场的照片也不会随意流出去,大家已经默认。
去年就有好几个好不容易拿到的入场券的新生家族,因为在微博上发了几张照片,透露豪门世界的奢侈生活,赌多少钱输多少钱都是用亿为单位衡量,称为小拉斯维加斯,引起公愤和积怨,被李氏踢出去了,这几个新生家族成为不能合作的人,如今已在生意场上匿迹。
赛马场中,相对安静和安全。
奥尔洛夫不负众望地跑了个倒数第一。
杨仟仟叹气说,“幸好没下注。”
“我下了。”陆星昀浑不在意地说。
杨仟仟心一紧,“下了多少?”
“不多,一千万,我就知道它赢不了。”不过也不知道赌哪只马赢,不想便宜了其他家的马,就只下了自家的奥尔洛夫。
碍于有其他人在场,杨仟仟不好作出十分痛心的动作,沙雕儿子帅气的面容已经不能成为原谅他肆意挥霍钱财的理由了。
这时罗密儿走到陆星昀身边,她有着一头漂亮的栗棕色卷发,五官立体艳丽,太大的五官似乎要从太小的脸上飞出来,她很热情地跟杨仟仟打招呼,“表哥好,杨姐姐好。”
杨女士心中一阵宽慰,比叫杨阿姨或者杨婶婶好多了。
陆星昀直男式地皱眉,“什么杨姐姐,她是我妈妈。”
罗蜜儿亲昵地对杨仟仟皱皱鼻子,“表哥真是个大直男,哪个女人希望别人把她叫老,何况杨姐姐这么年轻。当我们妹妹都可以了。当然辈分不能乱。”
“由她去吧。”杨仟仟笑着默认。
陆星昀这回没的话说了。
罗蜜儿敏锐地嗅到陆星昀十分爱杨女士,和对二爷爷、三奶奶那种孝顺完全不一样,是由衷的母子血缘,三奶奶敢呵斥他一句吗?不敢,哪次不是好声好气跟他讲道理,而作为生母的杨仟仟,或许真会教训陆星昀。
“您笑起来真好看。”罗蜜儿吹彩虹屁。
美人真诚地说你美,杨仟仟被她哄得心先软上三分,面上笑了九分,“哪有呀,比不上你们小年轻。”
您这长相身材,也不瞅瞅多少男人在您身上黏的抠不下来,太谦虚和虚伪了,罗蜜儿想,她的甜言蜜语攻势似乎没对杨仟仟产生效果。
“下场快开始了,表哥,杨姐姐,你们押哪匹马啊。”
陆星昀摸摸鼻子,“我还是押的我们家的。”
“额。”罗蜜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奥尔洛夫那熊样儿,肯定还是输啊,陆家只有一匹马在这里,其他家都有好几匹马,下半场人家或许就派的别的马了,刚下上半场的奥尔洛夫在体能上已经不占优势。
倒霉孩子,杨仟仟说,“我下去看看奥尔洛夫。”
三个人走下观看台,下半场快开始了,赛马员已经把马牵到了跑道。
奥尔洛夫仍是拽的二五八万,鼻孔朝天,不拿正眼瞧他们。陆星昀很看不惯它,竟然有比他还拽的人,哦不,马。当时买它回来,就是个错误,这种没有战意的马,送去配|种都嫌弃,当然,血统纯正的马都逃不掉被配|种的命运。
杨女士双手捧着马嘴两边,“奥尔洛夫,你振作一点啊。”
奥尔洛夫龇陆龇牙,拿鼻子顶开杨仟仟的手,不吃她那套。
“奥尔洛夫,你在反抗什么呢?”
“它不想配|种,沦为种|马。”
谁,谁在和我说话。杨仟仟脑中忽然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但是不可能是罗蜜儿的,也不可能是陆星昀的。
比赛将即,杨仟仟摸了摸奥尔洛夫的脸,“你赢了也不拉你做种马,我说到做到。”
奥尔洛夫忽然不动了,大眼睛盯着她。
“星昀,不用他配种。”
陆星昀一愣,这是什么操作,“妈妈说的我都答应,多大点事。我还缺它一个纯马吗?”
杨仟仟笑了,“你跑赢了,可以自由恋爱哦。”然后用鼻尖抵了一下它。
下半场赛马开始。
下半场只有奥尔洛夫是二次上场,体力已经不及其他刚上场的马,虽然拼劲全力但也只能跑在第五左右,还剩200米的时候,它的野性突然被跑出来,四蹄像飞了起来,从外围超越,冲向终点,第一,第一!奥尔洛夫拿了第一。
杨仟仟高兴坏了,一下子抱住陆星昀,“儿子,我们赢了!”
奥尔洛夫获得第一,实属冷门,赔率高达240,下场500万,赢了近12亿,豪门销金,对他们来说,只是个数字。
罗蜜儿扯扯嘴角,这女人真神了。
邹太太等人还等着他们输呢,一下子赚了12个亿,许多普通家族一辈子的流动资金都没有那么多。邹太太她们往车库走,说,“我记得杨仟仟之前有个男朋友,离婚后还和他住了一段时间?”
洪太太忽然想起来,笑道,“是啊,还是姐姐门道多。”
杨仟仟一回头,太太团呢,还想炫耀一下的,没想到走了。
杨仟仟和陆星昀也提前走了,没有参加晚上的酒会。母子俩一走,不知碎了多少人的心,尤其是陆星昀,好些女孩都是为了和他能搭一句话才来的,下次见他不知何时了。
在车上,钟女士告诉杨仟仟一个秘闻,“传闻说23年前,邹太太打掉过五个月的孩子。”
“这么狠啊,我真不知道。”杨仟仟心有余悸,这把盐撒的太狠了,她只知道邹太太生不出小孩,丈夫在外面有很多私生子。
钟顾问说,“您不用觉得愧疚,她算是自食恶果。”在钟顾问看来,杨仟仟还是太善良了些。
陆星昀在后面的一辆车里,打电话给她,说,“妈妈,我看你挺喜欢罗蜜儿的,我已经答应晚上和她一起吃饭了。”
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她了?杨仟仟很想把儿子揪过来踹一脚。
到了酒店,等着她的却是整个三房。
作者有话要说:
杨女士:谁,谁在和我说话。是作者吗?
作者:是的,就是我。
第7章 奶盐07
三奶奶坐在主位,背靠一副巨大的山水国画,年近八十,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正闭目养神。
三奶奶左手边坐着的是她的丈夫,徐三公,他是已退休的大学教授。徐三公旁边右手边是唯一的女儿陆杰,陆杰的旁边再是她的第二任丈夫罗先生。
罗蜜儿在门口处等着他们,杨仟仟一来就抓起她的手,“杨姐姐,对不起啊,我爸妈他们正好也在这里吃饭,他们非要见见你。”
您这也太巧了吧,杨仟仟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只是点头,不说开心也不说不开心,温温和和的面容上还是带着三分笑意,让人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罗蜜儿觉得杨仟仟的心思和她继母有的一拼。
“我们进去吧。”罗蜜儿尴尬地招呼道。她只是个继女,要想在陆氏有个落脚地,就得抓住一切时机证明自己的价值。
杨仟仟和陆星昀抬步走了进去,两人像一对兄妹。
当他们走近到恰当的距离,陆杰适时站起身,对他们摆出疏离的笑,保养得宜,明明四十五六了,看着像三十五岁左右,她身着质地考究的黑丝绒西服套裙,胸前一颗粉珍珠别针,干练而不失优雅。
“你们来了,坐。仟仟,好久不见。”陆杰的声音有种独特的沙哑和低沉。
像是烤焦的可可豆,有她独特的味道,杨仟仟想,随即说,“是啊,好久不见。”
二十三年前,陆杰和杨仟仟在家宴上见过几次,没有过多的接触,当时的杨仟仟很羡慕与她年龄相仿的陆杰,在她看来,陆杰敢闯敢拼,而她自己正是缺少了这种硬气。
很多人说,可惜了三奶奶是个女人,生的陆杰也只是个女人。
这两个女人,却有着比男人还大的野心,丈夫入赘再入赘,从不满足于手中的股份。
三奶奶并未站起来,干瘪的嘴唇吧啦道,“星昀,来了,累不累啊今天,哪家的马赢了?”不知她到底是老眼昏花没看见杨仟仟还是故意冷落她。
说到这个,陆星昀就来了劲,随便寻一处椅子坐下,“我们家的马赢了,它终于给咱家挣了一次脸,好吃好喝供着他,没白费力气,不过主要还是我眼光好,输了五六次,这一次给我们赢回了本。”
罗先生问他,“赢了多少。”
陆星昀便回了,对他们并不设防,都忘了介绍自己的母亲,在他的认知里,他喜欢的所有东西,陆家人都会喜欢,会跟着他一起接纳的,几十年从来都是如此。
杨仟仟暗道这可不妙,陆三奶奶跟她来抢儿子了。
罗蜜儿从中周旋,她谁都不想得罪,三奶奶毕竟年事已高,杨仟仟真不是省油的灯,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于是主动提起,“三奶,这是杨姐姐。”
三奶奶这才把目光投向杨仟仟,浑浊的老眼定定了看了半分钟,她才缓缓道,“哦,仟仟是吧,叫什么杨姐姐,让外人听去了还不得笑话咱陆氏不懂规矩。”
明着数落罗蜜儿,实则是给杨仟仟落脸,她一个长辈,由着小辈乱叫,是杨仟仟的不是。
三奶奶没起身就表明了她在此处是辈分最高的,一番动作和说辞都在给杨仟仟下马威看呢。要是之前的杨仟仟肯定会被这场面吓得不敢说话。
此杨仟仟可非彼杨仟仟,她也没坐,边走边说,像是在欣赏房间中的字画,“陆氏的规矩,二十三年前已经领教过了,的确是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么些年,也多亏了陆二爷和陆三奶奶对星昀的辛勤教导,才成就了现在的他,仟仟感激不尽。”
先笑着脸给你捧一番,陆三奶奶脸上也缓和了许多。
杨仟仟又接着说回自己,语气略带感伤,“只可惜我没那个福分,学不会那些规矩,哎,我这人吧,天生自由散漫,受不得禁锢,才跟陆居安离了婚,当年也十分感谢三奶奶,没您的帮助我也不能成功和陆居安离婚,和陆氏划清界限。黄粱一梦二十三年,也看透了许多东西,辈不辈分的,我也不在意了,蜜儿与我投缘,陆三奶奶,您还在意那些吗?”
杨仟仟直接把话头抛给陆三奶奶,当年促成离婚的是陆三奶奶,现在又拿陆氏那套约束她,不可能。
陆三奶奶的脸当场就落了下来,在场的除了陆星昀都听懂了杨仟仟话中未尽之意。
陆三奶奶说“在意”就是她这个做长辈的不大气,与小辈计较,说“不在意”就是输了,自己打自己的脸,怎么都是被杨仟仟给降了一头。
徐三公“呵呵”地笑,拂着白胡,“仟仟再怎么还是二十三岁,是屋里最年纪最小的,年轻气盛一些,说来也是神奇啊,活了这么多年,见到医学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真是高兴。”
徐三公在桌底下拍拍老伴的手,陆三奶奶脸色铁青的。
点到为止,杨仟仟也不做过头,借了徐三公的由头,笑着说,“三公您将来会见到更多的发展呢。”
“是呀,三奶奶和三公不止是长命百岁,活到120多岁都不成问题。”罗蜜儿笑得甜甜的,夸张地捂着肚子,“嗳,饿了饿了,表哥,你饿了吗,上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