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
唐慎宽面条泪。
这真的很让人为难啊……
老天爷！
我闺女难道不是娇娇软软的小可爱么？
瞥一眼，好吧，现在这样子也挺可爱的。
但，想要摸螳螂的动作，还有眼里的跃跃欲试，一点儿都不娇软好么……
“啊？”
拂晓仰着小手，又往前伸了一丢丢。
“这个，咬到了怎么办啊？万一吓到你，那也不好啊……”唐慎生平第一次纠结到想要揪秃自己的头发。
“啊呀！”
似乎是觉得那活物不能咬到自己，她这次小手往前伸了一大半。
唐慎不自觉地把手往后挪了一下，就见他闺女拿清凌凌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
唐慎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把螳螂脖子以下的部位，也就是带着翅膀的腹部对着自家闺女，商量道，“咱摸一下就算完哈？”
他这个动作很明显，拂晓叽咯笑了一下，猛地往前走了两步，站定，伸手毫不犹豫地抓了上去。
谁都没想到，螳螂的下场是这个。
人拂晓一把抓上去，就往自己这边儿拽，然后……然后螳螂的头和身子就分了家……
唐慎：“……”
唐慎眼睛都看直了。
老天爷！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画面！
拂晓抓着螳螂的后半段身子，一脸的懵逼，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她爹唐慎手里还有那个绿油油的东西。
低头，张开小手。
歪歪小脑袋，眨眨眼，又抬头看看唐慎手里的那一段东西，再往上看看她爸呆滞的表情。
又回转视线看着小手里一动不动，丝毫不见之前威风的绿家伙，瘪瘪小嘴儿，鼻子就红了。
“阿粑？”
再抬头，眼里便盈满了泪花。
下一秒，眼泪便“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似乎小小年纪，便已经懂了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呜哇……”
她紧紧握着小手，一把揽住唐慎的脖子，哭得伤心不已。
唐慎被自己姑娘哭的鼻子发酸，轻轻拍着他，“乖，不哭不哭……”
这样的情况，面对这么小的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去解释。
而拂晓依然哭得伤心，小拳头紧紧握着，那一截绿色的身子便留在她白嫩的手心里。
“乖，不哭不哭。你就当它是……是投胎去了哈……”
唐慎坑坑巴巴地说着，试图把她小手里的东西拿出来，却见她松了他的脖子，小小后退了两步，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哭得人都抽噎了。
屋里，刚把几个孩子照顾好的三人，听见拂晓的哭声就往外跑。
从小到大，他们几乎没有听到拂晓哭过几声。
像今天哭的这样伤心，让人听着都难过的眼红的时候更是前所未有。
林微刚跑到门口，就被王姐拦腰给抱住。
一个往前冲，一个往后拽，若不是郑护扶了一把，力的作用足以让两人摔成一团。
“微微！你坐月子呢！可不能出去见风！”
王姐喊道，“郑姐，你过去看看啥情况！！！”
见林微挣着要往外面冲，王姐抱着她的腰就没敢松开过。
“微微，肯定没什么的！小唐不是一直跟着拂晓么？要是有事儿，他能没动静儿？”
她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却不好受。
拂晓这丫头真的从没像今天这样哭过！
让人扎心地疼……
林微心砰砰乱跳，白了一瞬的脑子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她停住不动了，哑着声音道，“王姨，你也过去！”
“我……”
王姐有些犹豫，怕林微不管不顾地冲出去。
“我不出去，你快去！”
林微说着，扬声朝外面喊，“唐慎！”
待听到唐慎的回应，她才扬扬嘴角，“你快去……”
“诶！”
王姐应了一声，“嗖”一下便往外冲，差点跟抱着拂晓进来的唐慎撞在一起。
“没什么事儿……”唐慎叹了口气，看着几步冲到自己跟前的林微说道，“就是……就是……她把一只螳螂分尸了……”
第1518章 松手
听完了来龙去脉，林微不说话了，沉默地看了一眼闺女还紧紧握着的小拳头一会儿，叹了口气，把人接过来，搂到了怀里。
原谅她！
对开解一个不足一周岁的小姑娘生死问题，原谅她做不到！
不仅仅做不到，还毫无头绪！
“噗！”
郑护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噗嗤笑了。
她一笑，王姐本也想笑，可看看林微怀里哭得抽抽噎噎的孩子，她……她又憋了回去。
小时候，别说玩死螳螂，地里的蟋蟀都不知道烤着吃了多少。
所以，死一只螳螂，要不是孩子哭得可怜，她真的是没什么感觉的……
当然，郑护也是一样的感觉。
她虽然不是农村孩子，可从小到大，虫子也见了不少的。
不说别的，就是择豆角的时候，那里面细瘦的虫子，都被她碾死了不少。
螳螂没见过，蟑螂倒也用鞋底子拍死了几个。
前段时间，也就是微微没生产之前，她孙女儿还抓了一只小老鼠玩儿，最后那小老鼠被玩死之后，又喂了野猫。
这事儿，其实也是常见。
只是——
这孩子估计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况，有些吓到了。
“乖乖。”郑护顺着她小小的背部，轻轻抚了抚，“不怕啊，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这是害虫！”
林微被这个安慰方式给说愣了。
害虫？
螳螂是害虫么？
她有些记不起来。
以前最常见螳螂呆的地方是桑树上，而桑树叶子有没有缺口来着？
好像是没有缺口？
她仔细想着，却发现无解。
王姐也被郑护说得发愣，她印象中螳螂似乎是捕捉别的虫子吃的，吃别的虫子的螳螂，会是害虫？
不能吧……
“害虫？”
林微扭头，去看唐慎。
唐慎看看闺女，又看了看媳妇儿，给出自己所知的答案，“看怎么界定，可以说是害虫，也可以说是益虫。”
“它捕捉害虫，可以定义为益虫。可它还吃玉米叶子，而玉米是庄稼，被定义为害虫也未尝不可……”
说到玉米叶子，唐慎“嘶”了一声，迅速出了客厅，往院子里去。
按照记忆中找了找，还真找到了有着细韧叶子的植物。
随手拽了两根叶子，仔细回忆了一下以前出完任务，李时随便揪起叶子就能编出形态各异小动物的手法……
闭了闭眼，牙疼地发现，他只记住了大概的步骤，那些动物须须之类的细节，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弄。
再睁开眼，他大义凛然地盯着叶子死死看了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开始了第一次编织小动物的人生历程……
十分钟后，看着手里惨不忍睹的动物轮廓，他有点方。
其实，
动物轮廓出来了对吧？
虽然抽象了一些，需要脑子来拟一下形状……
挫败地拿起第二根叶子，根据之前那个形状，边编边做改进。
五六分钟后，他拿着大概能看出形状的草编小螳螂进了客厅。
林微看了他一眼，视线瞥到他手里的玩意儿。
滞了一下。
她还以为他刚才去院子里，是给拂晓找找，看能不能再抓到一只螳螂……
却原来，
“你还有这手艺呢……”林微视线扫了一眼趴在她肩头还在啜泣的小人儿身上，示意他拿到闺女面前试试。
“咳咳，虽然不太好看，但聊胜于无嘛……”
说着，把手里的草编螳螂在闺女面前晃了晃，“乖乖，看看，这是什么？”
几人屏息，盯着父女俩看。
拂晓动都没动，直到眼前一抹绿色晃过，才抬起小脑袋，视线顺着那抹绿色动了动。
抿着小嘴儿，含着泪，仍旧是没说话。
唐慎诱哄让她张开小手。
她眨眨眼，慢慢把小拳头打开，看看手心里的那抹绿色，又抬头看唐慎手里在动的东西，像是不解，像是在思考。
唐慎趁机会，一个虚晃，便把她嫩白掌心里的半截螳螂尸体拿走，迅速用手背蹭干净，放了自己编的草螳螂在上面。
拂晓小手动了动，却没有抓握，平板着缩回手，另一只小手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敢用细细白白的食指轻轻地点了点。
好像是觉得不会坏掉，她又点了一下。
这个动作之后，便没有了动作，歪着小脑袋，像是有什么想不通一样。
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花，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带着哭腔，轻轻“啊”了一声。
唐慎大约是知道她的意思的，不动声色地照着草编螳螂吹了口气。
然后，
然后草编螳螂飞了……
拂晓愣住了，瞪大了眼睛，慌忙循着这抹绿色转动身子去寻找。
唐慎轻咳两声，弯下腰，捡起那摔了一下之后，快要支撑不住轮廓的草编螳螂。
一言不发地递给拂晓。
他……他尽力了……
怕闺女等会儿看见草编螳螂散架又要哭，唐慎一把从林微怀里捞起她。
“王姨，可以吃饭了么？”
如果说什么是解忧的最好办法，唐慎一定回答是吃饭。
王姐估摸了一下，“蛋羹应该好了，其他的估计还要再焖上一会儿。”
说着，便往厨房走。
唐慎跟林微笑，眼睛瞄了一眼闺女手里已经快看不出轮廓的玩意儿，长腿一迈，“我带闺女去吃点东西压压惊。”
老天！
时间紧迫呐！
这草编螳螂正在散架中……
王姐这会儿也看出问题了，脚上生风，“除了鸡蛋，还有一些蒸的毛豆！”
这些毛豆都是人提前种的，这会儿正好吃。
掀盖，开锅，往日平平常常的动作，突然就变得有一些大气磅礴。
唐慎直接捏了个毛豆出来，在拂晓面前晃了晃，趁她不注意，赶紧把那草编螳螂放到锅台上。
“它累了，得睡觉！”
说完，把拂晓先塞到王姐怀里，迅速洗了手擦好，这才又把小人儿接回来。
“走走走，给妈妈吃毛豆啊。”
他又捏起来几个，“嗖嗖”几下便到了客厅。
而那已然散了架的螳螂，早被抛之身后。
“啊哈？”
拂晓还没忘记那草编螳螂，只是回头去找的时候，人已经在了客厅。
等着林微剥了一个毛豆荚，捏碎扁圆的果实，塞到她嘴里。
那取代了螳螂尸体的草叶子，已经完成使命，隐约恢复了直条条……
第1519章 阿粑
相比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的三年自然灾害，七十年代就好了很多，虽然依旧吃不饱吃不好，但最起码只要肯干，多少是能填饱肚子的。
即便是后来有许多人从城市到农村，什么都不会做，也有当地人手把手地教授。
吃食什么，是大锅饭。住的地方也都是安置房。
虽然要跟当地人一样，按照工分来领取粮食等物品。
可在他们上手之前，还是能填饱肚子，这算是一个人性化的宽限期。
等恢复高考之后，社会几乎算是百废待兴。
一九七八年之前和一九七八年之后，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尤其是近几年，土地承包责任制一出来，人们求生存的方式便多了许多。
大概是华夏人民的天性，少了很多约束之后，只要有一点儿土地就不愿闲置，所以除了田间地头，就是家里的院子，或者院子外面的墙根，都种了不知道多少东西。
像是唐慎之前在老太太胡同那边儿遇见的一个颇有生意头脑的小屁孩儿，家里老人就是卖瓜子的。
他们住在首都城内，住处跟普罗大众一般，狭窄逼仄，想要种向日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想要卖瓜子，必然要去郊外收购葵花籽，回来炒制之后再卖出去。
种向日葵固然能卖钱，但口粮问题一直是人们内心至关重要的，所以大多还是种一些能饱肚子的农作物。
有些胆大的，种上一些早玉米和大豆，或者晚一些，到了能吃的时候，就挑一些品相好的，稍稍摘来弄到城里卖。
数量不多，也就是给那些能消费得起的人尝个鲜嫩，也不怕挤压。
早上送陈护士长，开门的时候听到人喊卖这个东西，她也没多想便买了。
除了毛豆，还有两根玉米棒子。
在林微这边儿呆了几年，以前买菜还会想想，是不是太贵，该不该买。现在只要是新鲜玩意儿，买就好了，只要吃到肚子里就不亏。
本来还想着多买几根玉米棒子的，只是人家也就摘了六根，到二进院子这边儿的时候，就剩下两根了。
王姐把蒸篦上的毛豆装进一个大海碗里，把蒸篦拿开，用筷子夹起嫩香扑鼻的玉米棒子，忍不住笑了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