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条件，说实话是比较宽泛的。
想要讲解的面面俱到，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唐老爷子自觉躲了懒，有点儿坑老友，便笑眯眯地倒了一杯龙井茶到他手边儿。
那说的有些口干舌燥的老爷子端起茶，摸着温热的杯身，才试探地吸溜了一小口。
觉察到温度确实适宜，便喝了一大口，继续说这个条件的问题。
其他人觉着挺好，也想扶助机构能健全长远的开下去，就越发认真地听着，琢磨着。
于是，便也时不时地提出那么一两个异议。
这边儿大老爷们挥斥方遒呢，那边注意着这边儿动静的女客便琢磨起来了，很快，便有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短发女人站起来。
朝着唐老爷子那边儿走了几步，认真而又规矩地问道，“唐老，那些烈士家属呢？是否可以去你们那边申请？”
她话一出口，便引起了女客的共鸣，“对啊，那些烈士家属呢？”
一直以来，都没有烈士家属过来的事儿，而且女人出来做生意的人寥寥可数，于是唐老爷子便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问题。
现在提出来，他斟酌着开了口，“烈士家属当然可以来。只是有些是改嫁了的，我们还没商定出来一个可行办法。”
有些人结婚，连个结婚证都没办，就摆桌酒席了事儿。要不是孩子上学，或者别的事儿需要上户口，牵扯到结婚证的事儿，很多人是没有这个意识的。
所以，烈士家属过来申请的话，一般光是核对都很困难的。
有军阶的还好，没有的，真就挺困难的。
“唐老，这就是您的不对了。”
女同志一听这话，就明了了情况。
唐老爷子之前就没考虑过这事儿嘛。
“妇女能顶半边儿天，你可不能瞧不起我们这些女同志！”
几乎都是认识的人，大家说话的语气便轻松随意了许多。再加上女同志天然的优势，即便是有些讨伐的意思，也因为语气的柔缓，变得有些调侃的意味儿。
唐老爷子也不生气，笑呵呵道，“既然你们这些女同志在，不如一起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你们细心，应该能提出不少有建设性的意见。”
这个高帽下去，女同志笑呵呵地应了，男同志么，也起了兴趣，跟着女同志互相辩驳起来。
女同志说一条，他们便努力找漏洞。
当然，男同志说一句，也有被女同志辩得连连求饶的。
冯念见状，笑着坐在原处，陪着她们，看她们酣畅淋漓地跟男同志激辩。
第1568章 残枝败叶
六七十年代，特殊原因之下，人们过得庸庸碌碌，循规蹈矩，娱乐生活很少。最大的乐趣，大约也是在自家门口三三两两的聚集一堆人，说点儿东家长西家短，便也能高高兴兴。
再不然，就是去文化宫下下棋之类的。
到了近些年，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后，人们的娱乐生活便丰富了许多。
可以去听听相声，看看电视电影，听听收录机，亦或者去看看录像带，租点儿光怪陆离的书。
再或者跳跳舞。
只是现在上面有苗头要禁止私人舞会，所以，嗅觉灵敏的人便不再参加这一项娱乐。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由于遗留问题，本来就有些谨慎拘束，现在怕再次出现六七十年代的事儿，都沉寂下来。
可交流的诉求还是有的。
像今天这样找一个安全又符合时代价值观的话题来进行激辩，着实能让人们找到一个肆无忌惮发泄的出口，说是酣畅淋漓也不为过。
于是，等吃完宴席，吃完饭后茶点，众人还说得热烈。
约莫三点左右，大厨吃完饭，准备安排二把手收拾厨房的时候，见客人几乎没走，赶紧去找冯念了。
是的，去找冯念。
大厨知道，林志远和程曼虽然是饭店的东家，可是对于一些私家宴席还是不太懂的。
尤其是今天来了这么多重量级的人物，人家还没有意思走的情况下，必须得问问此间多少了解一些情况的主人家。
再一个，他也不想东家背上什么责任。
“来得及吗？”
冯念扭头看了一眼还热热闹闹的人群，有些犹豫，“茶点做起来不是那么方便吧？”
若是需要一两个小时，也没必要做了。
“这不是问题，也有简单的，耗费时间不会太长。”大厨笑得自信温和，“我刚才问过小王，她说家里有不少水果罐头，光是这个，就能翻出不少花来。”
冯念吁出一口气，点点头，笑道，“那干果我也让王姐上一些，至于其他，家里不是还有花生山药之类的么？弄干净煮上，到时候上点儿好茶，也差不多了。”
之前没想到这个情况，现在也只能当成茶话会来办了。
“行，那我去准备了。”
大厨说完，便招呼着饭店里的二把手和服务员一起上阵，洗切拌摆，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午茶的准备。
冯念回到女客这边儿，见程曼身边儿的林果有些坐不住了，轻笑着拍拍她，“去找你姐玩吧。”
林微那边都是喜静的人，她一个人就能搞定。
这边儿人多，她们就只能全留在这儿，争取不让大家尴尬冷场，也免得客人觉得冷待。
顺便也看着这些精力过剩的孩子们。
林果摇摇头，“我就在这儿。”
姐姐院子里种了不少珍贵的花木，也有个小假山。她要是什么都不管的走了，这些小屁孩儿一出去，还不得拆了院子？
还吵吵嚷嚷的，吓到小外甥和小外甥女怎么办？
这样一想，就更不想出去了。
只是带孩子太麻烦了！
林果抿抿嘴，又挪了挪屁股。
大的大，小的小。大的可以给他们讲故事，讲有趣的事儿，也可以教做手工，反正随便胡吹一下都可以搞定。
就是小的，太麻烦了，一点儿都没有拂晓乖！
她有点儿欲哭无泪。
怎么都坐不住啊？乱爬乱走，不小心摔倒了，还哇哇哭，哭得她都想暴起打人了！
见林果抿嘴，眼里有些低落，冯念顿时了然。
她这是待客呢？
笑了笑，揉揉她的脑袋，“你去玩儿吧，这儿有我和你妈她们呢。”
刚才以为她是喜欢跟孩子玩，这会儿才算是明白，人哪里是喜欢跟孩子玩儿啊，这是帮助她们待客，减轻她们的负担呢！
林果想了想，视线快速扫过周边儿，见没人注意，赶紧凑到冯念耳边，小小声道，“婶儿，姐姐院子里有很多珍贵的花木，你别叫他们出去了啊。”
小孩子做事儿不讲究后果的。
就像她们村镇，有不少熊孩子做了坏事儿还不认错，家里也都护着，想要找他们赔，还耍赖，很气人的。
春天的时候，她常到姐姐这里，那些花花草草可真是漂亮极了。
她不想被人破坏了。
冯念恍然大悟，点点头，轻声道，“放心吧，我知道的。”
“那我出去啦？”
林果站起来，伸伸懒腰，眼里都是解脱的松快。
冯念笑着点头，许道，“嗯。”
这孩子跟拂晓有那么点点儿像呐，都很乖……
林果得了允许也没有立即出去，而是在屋子里东走走西逛逛，直到没有小屁孩儿注意她了，才悄默声儿地溜了出去。
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冯念心里闷笑。
原来看起来活泼大气的孩子，还有这样细致的时候……
冯念和程曼看着孩子，两人也算是分工明确，三岁以下的程曼管，三岁以上的冯念看着。
眼见着小孩儿不耐烦了，想要出去，程姥姥亮了亮手里的照相机，说要给他们照相。
这话一落，别说是小孩儿了，连几位女同志也从热烈的气氛中回转过来，看着程姥姥。
“我也学了一阵子了，拍照技术说起来应该比照相馆的好一些。今儿算是一个机会，给孩子照张相留个纪念吧。”
程姥姥笑呵呵，“等以后他们长大了，也能瞧瞧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儿！”
满月宴待客是她们的事儿不假，这哄孩子总不归她们管吧？
个别人直接当甩手掌柜，那么才一两岁的孩子，就不怕乱跑磕着碰着了？
程姥姥是不太满意个别家长的，但来者是客，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在她们家果儿招呼孩子之前，就有几个熊孩子扯了家里的牡丹花叶子！
那牡丹花可是顶稀有的，开花的时候，参观的人也只拿眼睛瞧，根本不会上手碰一下。
这些，程姥姥都记得清楚。
她还拿照相机拍了一天呢……
现在倒好，她出去拿照相机的时候，就看到好几处残枝败叶呢。
也多亏不是牡丹花那些珍贵的苗木。
第1569章 为啥只管我
程姥姥话音刚落，刚才看过来的几个女同志便热切地走了过来，赶紧把孩子玩得卷起来的衣服给收拾了一下，头发也捋了捋。
还有个问程姥姥，“大娘，能给我也照一张么？平日里带孩子，我也没时间去照相馆……”
一直以来，家里的胶卷都是林微和程亮给买的，现在又多了个孙芳，所以程姥姥也不知道胶卷有多贵。
在文化宫的时候，人家也只是劝她胶卷省着点儿用，后来知道是几个孩子的孝敬，便也没再说什么。
以至于程姥姥还以为这个胶卷跟孩子的作业本差不多的价格。
现在听人家这么说，便也笑着点点头，“好啊，这孩子精神，像你。等会儿你俩一起，拍个合影。”
程姥姥对眼前的这个女同志观感不太好，就只愿意拍一张。
那女同志知道胶卷不便宜，虽然遗憾，但还要脸，便也点点头。“那我最后一个拍吧。”
说完，略有些羞涩地找冯念要梳子和镜子。
冯念笑着点头，“那你们等着，我去问微微要。”
家里也有大的镜子，院子里的洗漱台就有一个，还有梳子在。但是人明显要的是小镜子，她也只能去找找。
“诶，那麻烦你了！”
等冯念一走，女同志这里便有些骚动。
这年头照相馆有是有，但是谁也不会没事儿去拍照片，惹来闲话。
但爱美是人之天性，看着外面大画报和挂历上的女人，谁心里不会痒痒？
于是，到了最后，不管男女都得到了一张照片，或是夫妻，或是夫妻和孩子，再要么个人单独来一张。
嘻嘻哈哈，热热闹闹，气氛便从之前的慷慨激昂，变成现在的快乐大一统。
这可为难了程姥姥。
拍照片么，肯定得拍得好看。
可很多大男人一对准镜头，手脚都不会摆了，整个人僵硬的不行，有些人面部还不自觉地抽抽，咋拍出好看的？
愁人哟！
总不能拍个丑的吧？
还是程曼开了口，“我去喊微微吧。”
这次满月宴，有百十个人呢。
“嗯，去吧。”
程姥姥摆摆手，又开始看着镜头里的人，又开始指挥怎么拍照了。
倒是那些重量级的老人家，安安稳稳的坐着，下下棋，说说话，间或瞅上这边儿一眼，笑得云淡风轻。
建国之初，他们就拍过照片了。建国之前，也拍过照，只是留存下来的不多罢了。
那十年，人过得压抑，这些成长起来的一辈，也确实没怎么碰过这个东西。
挺好，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程姥姥指挥着人摆着姿势，围观的看着那脸都僵了的拍照对象，都笑疯了。
一阵儿接一阵儿的笑声，就这么在后院里回荡。
逗得林果好奇不已，伸着脖子侧耳听着。
拂晓看着林果，眨巴眨巴眼，咧着小嘴儿就是一笑。
随后小手扶着地，撅着小屁屁利落地站起来，下一秒便颠儿颠儿地往外跑，吓得三个半大孩子赶紧围了她的去路。
“一一！一一！”
拂晓左右突击，都没办法突破防线，着急地扑上去抱住她的腿，从她和韩栋中间的空隙硬往外挤。
“是姨姨！不是一一。”林果搂住她，就是不放人，“那边儿没啥好玩的，姥姥给人照相呢。”
确实没什么好玩儿的嘛，还不如围着坐，吃东西呢。
“一一！”
拂晓挣着小身子要下来，却被高平案和韩栋小朋友托着，愣是没能脚沾地。
她愣了好一会儿，往左右看看，也不挣扎了，咿咿呀呀地跟三个人说着什么，像是在讲道理？
“嘿嘿！”
林果被她这可爱的小模样逗得不行，眼珠子一转，把她放到地上，随后捧着她的小脸儿一阵啾啾，直接把人给亲傻了。
拂晓一脸懵逼地看着她，怎么都不明白画风为什么突变的这么厉害。
“诶呀，谁叫你这么可爱！”
亲完还不算，林果还揉了揉她嫩生生的小脸，见红艳艳的小嘴都被挤在中间，才嘻嘻哈哈笑着放开。
韩栋眼热地看着，等林果放开拂晓，冷不丁也凑上去啾了两口。
林果傻眼了，“……”
什么情况？！！！
随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上手把韩栋狠狠拎开，另一只手照着韩栋的屁股就开始狂揍，“我叫你亲我小外甥女！我叫你亲我小外甥女！小王八蛋，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吧？看我不揍死你！”
林果是真生气啊！
她粉雕玉琢的小外甥女，凭啥要给外人亲？！
这般一想，上手就更重了！
林果十三四岁，韩栋才六七岁，即便是他个子蹿的比较快，都快有一米四，可是对比林果近一米六的身高，也是碾压式的打击。
而被亲爹教过不能打女孩子的韩栋，被惨无人道极为羞耻地揍了一会儿，自觉不能太失了面子，便使了个巧劲儿，从暴怒的林果手里逃离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