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怡瞪着一双沾满红血丝的眼睛，焦灼道，“他们答应了我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我说为什么他们最近没有了音讯，原来是办事不力！一群饭桶！”
苏怡这一两周的时间里，就没有一天是安稳的。
她找不到那些人！
那些被她指使的人！
“什么办事不力？什么最近没有音讯？”苏父一进家门，就听到这么两句话。
他本就对这事儿敏感，这会儿几乎是立刻联想到了他最近头疼的事儿。
“爸……”
苏怡心慌了一下，想到那些人答应她的绝对保密，又稍微找回了一点儿底气。“没什么啊。”
她一脸的若无其事，遮遮掩掩的神色几乎说明了一切。
苏父对上苏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厉喝，“你来说！你们之前说了什么，一五一十地给我说出来！”
苏母吓一跳，反射性地去看了闺女，“没，没什么。”
其实，闺女之前说的那段话，她也觉得挺奇怪的，就是没发现到底哪儿奇怪了……
“不说？你们都不说是吧？”苏父咬牙切齿，“如果再不说，那以后就不要再说！”
“或者，你养的女儿就这么随便嫁给一个普通人，你觉得如何？”苏父怒目而视，眼角余光斜着苏怡。
那凶恶又着急的样子，让人觉得他真会如他说的那样去做。
第1722章
苏父怎么可能没听清楚自家闺女说了什么，他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那是他……
不管怎么说，她怎么可能接触到这些？
“爸？”
苏怡本来是有些心虚的，可这会儿被父亲这么没人情味的一威胁，本就惶惶的整个人，瞬时崩了。
她实在不敢相信，平时对她那么好，那么宠她的父亲，竟然因为一句可能都没听清楚的话这样对她！
“你给我闭嘴！”苏父绷着一张脸，眼神阴沉的可怕。
苏怡顿时炸了，红着眼睛，仇视着苏父，“我偏不！我爸都要把我随便嫁给一个狗屁不是的男人了，我为什么要闭嘴！您还是不是我父亲？我还是不是你女儿了！”
苏父被她的眼神刺到，一巴掌扇过去，拖拽着她就去了书房。关上门的前一刻，又阴沉着脸，探头出来让苏母去注意着外面，有人来了挡着点儿。
“这是怎么了？”
苏母看着丈夫的神色，心下惶惶，“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儿？”
苏父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就不再开口。
也就这个时候，苏母才意识到闺女刚才说了多么让人惊悚的话。
门随着苏父的消失，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
书房内。
苏父深吸一口气，才稍微按下一点儿焦灼，“你是怎么跟他们认识的？”
苏怡抿着嘴，低着头，看着脚下，怎么都不吭声。
“我问你话呢！”
苏父脾气渐渐上来，看着苏怡神色复杂。
如果她是个男孩儿，如果妻子能生，或许今天就不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你向他们索要了什么？提供了什么？接触了多久？这次那边儿出事儿，跟你有没有关系？”
苏父迫切想知道这些。
只有清楚了，他才能想对策。
等待了几分钟，见她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苏父冷笑一声，“你好自为之吧！”
如果那边出事儿，未必不会牵扯到他。
既然她们母女俩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那也就别怪他无情薄幸了。
苏父开了书房门，指着外面，“出去！”
他让她出去，苏怡绷着脸儿，梗着脖子就出去了。
等人一走，苏父冷笑一声，弯腰在桌子角落里摸了一会儿，摸到东西之后，把一些重要物件一收拾，迅速离开了大院儿。
苏母本想追上去，被他眼神所迫，只敢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远离。
“你们到底怎么了？”
被苏母这么一问，苏怡烦了，“怎么了？怎么了？你除了会问怎么了？还会什么？跟你说了，你就能把事儿解决了吗？”
“烦人！”
甩下最后两个字儿，她两步回了自己的房间，门给摔得震天价儿响。
苏母看看门外，又看看门内，双手合十，急慌慌地祈祷着，祈祷千万别是丈夫有什么作风问题。
这个年代，作风问题能让人一辈子都起不来。
只是她的祈祷注定是没有用了。
因为苏父一出大院儿，就被人给严密监视起来，他一出四九城的地界儿，监视人员迅速增至一倍。
一直到边境线，等他跟接头人联系上，这才展开抓捕。
苏父一见这些人，头懵了一下，还没回过神儿又被带回了首都。
身上本来用作出境交换的东西，自然也成了叛国的有力证据。
他凉了。
这是苏父被带到审讯室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我愿意将功折罪！”
他说。
可惜的是，苏怡和苏母在得知苏父另有私生子，且在国外活得逍遥自在富足，且苏父抛下她们逃亡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便把知道的事儿抖落的一干二净。
这会儿，他即便想要将功折罪，那罪责折完，也是被枪毙的命。
所以，也就无所谓可不可以了。
“我可以协助你们对接我的上线，他是对方军情局的处长，很有审讯价值！”
苏父见对面的人沉着脸不言不语，亮出底牌。
“协助？”
“对，协助！”苏父知道，这个时候再不亮出底牌，那他永远都没有机会再争取活路，几乎只想了两秒，便直接坦白了，“他手下在大陆地区收集情报的人员，只我知道的就有三十人之多。这些人还是骨干。”
“现在咱们国家改革开放，经济上太困难，想发展必须引进外资，有些国家的间谍便趁此契机，进入大陆，接触咱们国家的公务人员！”
“现在，越来越多。”
苏父一瞬间像是苍老了许多，“我起初只是想升上去，只是想换一笔经济上的助力。可是后来发现，上了船，并没有那么容易下来……”
所以后来随着经济和地位的提升，他逐渐由破罐子破摔，变成了享受。
这一享受，就是那么多年，若不是得知这个冲动爱惹事儿的闺女掺和进来，他并不会想着立即逃走。
国外再好，语言不通，终究是个落寞的地儿。
“以往聊天的时候，我也套出了一些对方的军事信息。”苏父搓了把脸，“我愿意把我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你们……给我个痛快吧。”
比起枪毙，他更不愿意被终身监禁。
“可以。”
即便他立过功，这些罪责也足以枪毙他几十次。
“我……”见对面的人点了头，苏父蓦然升起了希望，“能不能……”
对面的人摆摆手，示意他停下，“你该明白的。”
所有的一切刑责，都需要量刑，按照规矩来。
他不会也不愿意凌驾于法律之上。
苏父颓然地低下头，“我明白了。”
审讯室里，因为苏父的配合，很多事儿在他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便迅速被相关人员去查证。
这件事儿，就这样迅速被迅速攻破。抓捕的悄无声息，结束的时候也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浪花。
等到林微陪着林果考完试，把三个孩子送去大院儿那边儿，才知道，苏怡一家人就这么从大院儿消失了。
来得快，去的也快。
“真准备去了？”
冯念跟她闲话完，才笑问道。
“嗯。”林微被她看得有点儿脸红，忙道，“妈你有什么要我带给唐慎的？”
第1723章
说实话，冯念还真没什么要带给儿子的东西。
她不像别人家的母亲，会做饭、会裁衣、也会做小食酱菜，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是存折里的钱了。
可想想也知道儿子不会要她的钱。
“你都准备的挺妥当了，我也就不准备什么了。”冯念抓着她的手拍拍，“路上不要那么赶，慢慢来。还有，要是咱们拂晓不适应那边儿，你赶紧跟我们联系。”
“嗯。”
“还有，到了那边儿注意安全。”
“好。”
“三小这边儿离不开人，让你爷爷去送你，我就不去了。”冯念抱着大孙子唐元，见他精神头很好，扭着小脸去看林微，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林微也凑上去亲了亲，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才喊了跟唐老爷子玩得乐呵的拂晓，起身。
“那妈我们就走了。”
“好。”冯念也站起来，看着她道，“等今年年底我看看能不能提早退休，到时候你也好有时间……”
话没说完，林微就笑了，“妈，您还是继续做白衣天使吧。部队都有规定的，家属也没说可以无限次去探亲。再说，您也给拂晓一个炫耀的机会，以后谁要问她你奶奶做什么的呀，她也好说我奶奶是白衣天使。”
“天使！奶奶！”
拂晓倒腾着小腿儿跑到林微面前，仰着小脸儿去看冯念，一双眼睛毛嘟嘟乌润润的，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小手拽着冯念的裤腿，奶声奶气的，“奶奶，天使。”
冯念这颗心啊，瞬间就化了。“好好好，奶奶是天使。”
“奶奶系天使。”
拂晓咯咯笑着凑到林微身边儿，小小声地跟她说了一句。
说完，偷偷乐了。
她跟妈妈好，跟妈妈说悄悄话了！
林微看看时间，确实要出发了。“妈，那三小就多辛苦你们了。”
“别说客气话。”冯念说完，看小唐元还望着林微的方向，有些心疼。“我带老大送你到门口吧。”
这孩子，就静静地看着，不哭不闹的，心疼人。
————
自从改革开放，受限减少之后，火车这个主要长途交通工具便越来越拥挤。
车厢里人挤人，就连过道里都是一样。当然，晚点也成了常事儿。
她带着一个孩子，还要带着两人的日常用品，坐火车，她没办法保证背着一个大行李，再抱着一个快两岁的孩子。
因为家里有车，也有那个条件，她也就不勉强自己了，让张忠夏安排了一辆出租车，送她到唐慎那边儿。
至于汪洋和小常，就都留在家里了。
“妈妈。”
林微抱着拂晓，正往窗外看呢，就听她喊了她一声。
她低头，“怎么了？”
拂晓指着外面的山，嫩生生的小声音响起，“那是什么？”
“山啊。”
得到答案，拂晓安静了一会儿，安静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睁开了眼睛，“妈妈，衣服？”
“带了。”林微好笑地摸摸她的脑袋，“等到了地方，再给你换上。”
知道要来看爸爸，这小丫头兴奋的不得了，看多了唐慎穿着军装的样子，没等她说，小丫头便把之前她给她专门做的水手服和小军装给拽了出来，塞进了行李箱。
那小军装和水手服都是选的比较薄的料子，即便是这个天儿穿也不会热到哪儿去。
于是，她想带着，也就给她带着了。
“爸爸，晓晓有爸爸。”拂晓龇着小奶牙偷偷乐了一会儿，又探着头跟前面的小包讲话，“叔叔，晓晓有爸爸。”
“嗯嗯，晓晓的爸爸是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小包咧着嘴笑。
“大英雄？”拂晓对这个词儿很陌生，眨眨眼，巴巴望着他，想要他给解释一下。
“对！大英雄！全国人民都喜欢，都尊敬的大英雄！”小包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只能遵从自己的第一想法认真跟她说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包声音好听，还是他讲的东西足够抑扬顿挫，这小丫头安静了大半个小时，直到他停下，才收回视线，对上林微。
林微也不说话，跟她含笑对视着。
“妈妈？”
“嗯？”
“妈妈大英雄！”
“妈妈不是，爸爸才是。”相对于唐慎，她能做的很少，大概还带着别人说的一股铜臭味。
“妈妈是！”
拂晓不乐意，直到林微点头，才扒在车窗往外看。
汽车一路行驶着，好的路开的速度快一些，不太好的路就慢慢开，所以到达唐慎所在城市的时间，也没比火车提早多少。
好在舒服，时间自由。
“小包，咱们先下车吃点儿东西，然后再继续。”
“诶，好嘞！嫂子，咱们吃什么？”小包问完，肚子咕噜响了一下。
倒不是饿的，而是馋的。
嫂子一路上的安排很好，伙食尤其丰盛，几乎到了一处，便会找到很好吃的东西。
他现在，非常羡慕小常和汪洋。
“你慢慢开，我来找找看。”
“诶！”
有孩子在，林微也没想多复杂，就想找点儿有面食的地儿，孩子吃了容易消化。
等相中一个相对比较干净，人又多的小店儿，三人才下了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