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褚他们都走了,那对着韩褚哭天喊地的表小姐也赶紧跟着走了。很快,郓国公府的人走了个干净。
等郓国公府的人走后,温玉来到自己所乘的马车前。马车受损不小,跟来的仆从正在修理。
郓国公府的人走了,温玉也放松了下来。跟原主密切相关的韩褚都走了,那就可以悠闲一下了。见他们修理车马,倒也不急,静静的在那儿等着。
等了一阵还是不见修好,温玉也不急。她巴不得走慢点,这样自己坐牢的时间也好推迟一点,于是也不催促。倒是肖管家耐不住了,这送温玉去沐家家庙的差事早点交早点了,免得担干系。
见有一阵了,还不见修好,于是肖管家问修车人道:“马六,这马车还要多久才能修好?”
马六直起身,对他说道:“肖管家,我正要跟你说呢。这马车受损不小,轮子烂了,车轴也断了。我们现在也没有趁手的东西,我刚才使了很多劲儿也没修好。估计现在在这儿是修不好了的。”
这马车的情况,肖管家也是看在眼里的,情知马六说的是实情。
肖管家皱眉想了想,对着温玉轻轻一拱手:“温小姐,实在对不住了。此去家庙还有一段路,现在马车一时半会儿是修不好了。我们也没多余的马车,看来得委屈温小姐一下,请温小姐移驾报国寺歇息片刻,等我们府中的车马到了再走。”
刚才韩褚已经先去报国寺了,温玉是极想离他远点的。可是,现在车坏了,就算自己想走也走不了。何况那沐家家庙也不是什么好去处,温玉闻言,虽不欣然,但也只得前去。温玉叹口气,轻皱了眉头,点头道:“嗯,我知道了。那走吧。”
忠靖伯府前来随喜,报国寺的僧众很快给安排了禅房。
昨晚是一个不眠之夜,今早又早起赶路,又受了那一番惊吓,现在松乏了下来,一阵困意袭来。估计新马车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温玉就势躺下歇息一会儿。
歇了没多一会儿,温玉被一阵雷声惊醒。醒来一看,外面瓢泼大雨。见温玉醒来,文竹喜滋滋的对温玉说道:“小姐,这下可好了,外面大雨下着呢。估计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您就放心歇着吧。”
温玉也是心里高兴,也是,这样一来,又多了点自由时间了。
见温玉批衣要起,文竹赶忙过来伺候,边伺候边说劝说道:“小姐,现在又不急着赶路,怎不多歇歇呢。”
温玉摇头道:“歇好了,睡不着,先起吧。”
外面雨声沥沥,禅房一片静谧,温玉手捧热茶,悠悠的看了着外面。过了一阵,温玉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往外走去。
文竹问道:“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温玉道:“隔着一道门窗看风景,到底还是失了一些趣味。还是出去廊下看雨吧。”
知道小姐现在必是心中烦闷的,文竹也不多劝,赶紧跟着一起出了门来。温玉让守在外面的沐家婆子给肖管家报备一声后,就随着廊道一路信步往前走去。
报国寺乃是京郊第一大寺庙,屋宇重重,廊廊相通。
不知不觉间,她们竟然走到了报国寺莲池边的廊下了。
现在正是赏荷正当时。报国寺里这一大片莲池,荷叶田田,荷花盛开,雨水砸在荷叶上,晶莹剔透的水珠在荷叶上滚动,端是一片摇曳生姿的美景。
莲池中央有一亭台,那亭子修的颇为精美,四周隔扇俱全,下雨在那儿赏景,一点不用担心雨水侵蚀。在那儿驻足,这莲池美景当时一览无余的。
雨中在莲池中央赏美景,当是别有一番趣味。温玉沿着通往莲池的廊道往那亭台走去。
快到亭台前时,一个人从亭子里走了出来。一看此人,温玉僵住了,竟然是七星。原书中虽然没有过多描写此人,但他是韩褚的贴身侍从,这是说的明明白白的。
七星跟韩褚二人一向是孟不离焦,既然这七星在此,那韩褚必然在此。刚刚只顾着想要到亭台赏美景,竟然没注意到亭台上居然有人。温玉可是一点都不想跟这韩褚有所联系,思及此,顿住了脚,就想回转身去。
却不曾想,亭子里这时竟然响起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既然来了,即是有缘,请进来一叙吧。”
七星也迎着温玉拱手行礼道:“温小姐,请。”
见七星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名号,温玉也没多惊奇,自己今日要去沐家家庙给忠靖伯府的大公子守节,估计现在早就满京城皆知了。
人家都开口相邀了,这下再转身离去,也太失礼了,温玉只得跟着七星硬着头皮进了亭子。
韩褚果然在亭子里,一旁的还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一看此人这仙风道骨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必是一个得道高僧了。就不知道是不是原书中写的神乎其神的了悟法师了。
因着自己来路奇特,现在对上这明显就是高僧的人,温玉心里一阵打鼓。这高僧不会当着韩褚的面问自己:施主从何处来?
好在,高僧就是高僧,还是很有功德的。这老僧看了眼温玉并未多说其它,而是说道:“施主既然已来此,那就请安之。今日我们相见即是有缘,施主请坐吧。”
好吧,“客从何处来?”是没有问;可是,“既来之,则安之”这话怎么听来,怎么好像很有嚼头一般?温玉心头一晒,这老和尚这话可是听起来别有一番意思在里头啊。
“既来之则安之”?呵呵,她来这儿“安”的很,就是“安”的太狠了,才将自己置于今天这种境地而无法可施。
高僧请坐,自然是要赶紧坐下的。温玉对着二人施了一礼坐下。许是看出了温玉脸上的疑惑之意,韩褚对着温玉说道:“温小姐,此乃了悟法师。”
果然是了悟法师。温玉心中一阵激动,这可是原书中通古今,知未来的先知啊。这么多年来,她随家人一起来上香了很多次,都从未见到过这个神乎其神的人物。
不过,虽然是没见过,但是,这了悟法师的传说温玉可是没少听。想不到今日自己竟然能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温玉一阵激动。
温玉赶紧起身又行了一礼:“原来是了悟法师,请恕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了。”
了悟闻言,唱了一声佛号后,慈悲的说道:“女施主不必客气。老衲正在给韩施主讲佛法,女施主既然来了,就请一起听听吧。”
温玉赶紧躬身领谢。大师就是大师,不说那句句佛语,端是那宏亮绵长的佛号让人听来都是意境悠远的。
听大师讲佛法,可是难得非常的,温玉恭谨有礼的听着。
很少有年轻女子能如此入定听人讲佛的,只见她黑亮的杏眼紧紧的看着了悟大师。眼里不时闪过思索之光,有时明显一亮,看来真是边听边悟了。
眼前女子认真听讲的模样很是引人注目,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样,波光潋滟,灵动无比。韩褚颇是看了几眼认真听讲的温玉。
末了,了悟对二人说道:“佛说众生皆有缘,一切有为法。世间万物都有因缘,一切随缘,二位不可强求太过。”
说完,了悟唱了一声佛号起身而去。温玉赶紧恭送。
听了了悟法师的最后之言,温玉心中笃定,这了悟大师必定是知道自己来路的,不然,他是不会这么说的。
听他的口气,这是要自己佛系一点了?
温玉在那思索不已,这时,耳边响起一声询问:“温小姐?”
温玉陡然醒神,韩褚还在旁边呢。温玉赶紧对着韩褚轻轻一敛道:“小女子方才在想大师之言,多有失礼,还请韩公子恕罪。”
韩褚轻轻一摇头,勾唇一笑,温温的说道:“姑娘领悟大师佛法,何罪之有?”
温玉答道:“是啊,了悟大师佛法精深,处处皆有玄妙。我等凡人当是要多加思索才能领会一二的。”
方才还在想怎样不着痕迹的跟韩褚告辞呢,说到这里,温玉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借口:“韩公子,今日难得听到大师佛法,小女子要赶紧回禅房参悟一二才好。告辞了。”
说完,温玉就想溜走。
虽然只跟温玉见过两面,韩褚却发现,这温玉对自己是极为排斥的,甚至有点避之而不及。这就有意思了。
还不待温玉迈开腿,韩褚开口说话了:“大师佛法精深,那是需慢慢领会的,不急在一时。今日美景难得一遇,一个人赏景极为无趣,既然温小姐已经来了,那就赏赏再走吧。”
温玉哪肯跟他一起赏景,看了看外面的雨势,温玉又有借口了:“韩公子,雨天赏景,美则美矣,但是于身体却是不大好。公子体虚,未免湿气侵入,还是赶紧回去吧。”
韩褚闻言,低垂了眼,落寞不已的道:“看来温小姐果真嫌弃我这久病之人。既然温小姐无心陪我,就请回吧。”
又是这一低头,这一低头的脸庞实在太好看了,配上这落寞的神情,更是好看。温玉又看呆了。
温玉拒绝的话不好再出口了,可是温玉也没色令智昏到置自己性命不顾的份上。但是要拒绝这样的美色,实在需要勇气。
温玉正踌躇间,韩褚却是咳嗽了两声,对着七星说道:“七星,送我回禅房吧。”
见这人方才邀请自己赏景,现在竟然话都不多说的转身就走了。温玉呆了一呆,难不成自己将人得罪了?这人也忒小气了吧
哼,得罪了就得罪了吧。温玉气哼哼的想着,反正是个炮灰,得罪了也不值当什么。得罪的越死越好呢,最好离自己远远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韩褚的车子刚出亭子,前面却是飞来了几道黑影。
第5章
看到前面气势汹汹的来人,温玉腿肚子只打转。她就知道,只要跟这韩褚在一起,准没有好事。
这种事情,还是让神仙打架去,她这种凡胎肉体还是躲远点好。
温玉捂住正要尖叫的文竹的嘴巴,将她死死的按在亭子的角落里。轻声对她说道:“别出声。记得我教过你的凫水吧。呆会儿不行我们凫水走。”
话是这样说,温玉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现实中的打打杀杀,但是前世今生小说看了不少,这刺杀可从来是不留活口的。万一韩褚主仆二人死了,她们俩这弱女子断无活命的可能的。
事关小命,虽然外面叮叮当当的打斗声不绝,温玉还是壮起胆子朝外张望。一看之下,韩玉更是绝望了。今日之事,不管外面打斗的他们哪一方赢了,她们主仆二人都不知还有没有活命的可能呢。
那韩褚不是在人前一副病恹恹要死的样子么?那……那现在在水面上跟人身姿潇洒淋漓打斗的人是谁啊。总不是韩褚的双胞胎兄弟吧?韩褚这厮也是深藏不露,竟然一直是装的。
很快,战斗停歇,刺杀之人被韩褚二人全部搞定。
韩褚施施然的走到四轮车前坐下,待七星将那些残兵败将处理好,方才对着亭子里的温玉二人道:“出来吧。”
听得这一声唤,温玉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不会…不会是要将自己杀了灭口吧。
见到温玉这颇是胆颤的样子,韩褚定定的看了看她,说道:“温小姐,今日所见……”
韩褚话还没说完,温玉举起手掌赶紧接口道:“韩公子请放心,今日我们只是赏了赏荷花而已,其它的什么也没见到。”
韩褚本想吓唬安抚一番的,却不曾想这温玉竟然如此识趣。
看着眼前女子,许是受了方才的惊吓,现在脸色很白,但却更衬得肤色莹白如玉。眉目还在发颤抖动,但是看起来不觉狼狈,倒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恨不能想要伸手抚平那跳动的眉眼。
看着温玉举着玉白的手的可爱模样,韩褚忍不住浮现出一丝笑意。如此冰雪聪明的女子,想来也不用多交待就会知道自己怎么做的。韩褚不再多话,示意七星推着四轮车转身而去。
今天赏景实在是赏的惊心动魄。韩褚他们走后,温玉坐在亭子里半天才缓过神来。
“我们出来有一阵子了,方才给肖管家他们说的是出来赏景,过一阵子就回的。现在也该回了,你可能走得了?”温玉问文竹道。
文竹还在浑身发抖,勉力站起来后,对温玉说道:“没事,小姐,我们赶紧回去吧。”
刚走出莲池没多远,来到两处廊道相接的亭子前,忽听里面传出女子娇柔的声音:“大表哥,彩柔对你的真心日月可表。彩柔自幼没娘,家里父兄也是虎狼一般的狠心人,要不然奴也不回投奔到表哥府上了。现在家里要来人接我了,我家父兄那样儿,我回去了必定会被他们卖了换钱。还请表哥怜悯,收下奴家吧……”
不妨自己竟然听到如此字字是血的泣血表白。亭子中的这声音今天在报国寺山下已经让人映像颇深的听过了,又是“大表哥”的称呼,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亭子里必定是韩褚跟他那刘表妹了。
温玉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往前走去,心里默念“千万不要发现我,千万不要发现我”。可惜,念也白念,亭子中猛然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一听这咳嗽,温玉再不敢走了,她可是听出了这咳嗽中的威胁之意。唉,看来躲是躲不过了,自己得去救美了。
温玉硬着头皮踏进亭子,扯起笑容对着亭子里的人打招呼:“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韩公子跟刘小姐。可真是巧了,二位,小女子有礼了。”
正娇娇怯怯、满目含情看着韩褚的刘小姐见到温玉进屋,当即变了脸色。这温玉实在可恶,难得找到这种单独表白的机会,竟然被温玉给搅和了。
刘小姐语气不善的对着温玉说道:“哪来的不知礼的人,竟然偷听别人说话。”可是不用客气的,这温玉不过是个给人守灵的望门寡,日后的下场看得见,刘彩柔毫不客气的将气撒在了温玉身上。
咦,方才听这刘彩柔自荐枕席时,看起来是个楚楚可怜的小白菜,却不曾想,战斗力一点不弱,俨然是一个别人闯进她地盘的刺猬。
温玉今天虽是表面镇定,但到底还是意难平的。看看今天都是些什么事儿,被人逼着守寡,被人逼着救场。何况方才还经历了一场生死,现在听得这刘彩柔颇是难听的话,温玉气性顿起。
温玉旋即不甘示弱的冷哼道:“姑娘,你说错了,我可不是偷听,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听到的。不过,姑娘你放心,我也没听些别的,就听到你要死要活给别人做妾。”
温玉刚一说完,隐约听到了一声笑声。转眼看去,韩褚眼里的笑意却是还没来得及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