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心里佩服他的演技，也配合着露出疑惑的表情来，附和道：“没错，这不可能。可是……外面的确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们醒来时家里到处都是灰尘，看起来好像是真的过了几个月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郝仁显然已经彻底糊涂了，他挠了挠头，半晌才道：“算了，这该死的末世，连怪物都有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既然想不通就别想了，我问你们，你们杀过人吗？”
问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你们醒过来之后到现在，杀过人吗？”
宫枭摇头，道：“你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人，之前我们合力杀死过两只奇形怪状的怪物。它们应该不算是人吧？”
郝仁嗯了一声，说道：“当然不算，那些吃人的东西，杀得越多越好。”
秦亦赶紧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我先前还在跟他说，我们是不是穿越到什么平行世界了？”
郝仁苦笑了一下，道：“什么平行世界，这是虫灾末日。就在七个月前爆发的，当时一夜之间到处都出现了变异的怪物，它们杀了很多人，吃了那些人的内脏后在他们肚子里产卵……
当时政府曾经用直升机来通知过，让大家都逃去云来镇，能逃得出去的都逃了。但在城中心的人，比如我这样的，因为出城距离太远，根本没能逃得出去。后来几天怪物越来越多，就更别想逃走了。
我和其他一些人一起结伴而行，从市中心逃到黄山区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月。然后政府的直升机又来了一次，撒了漫天的传单，说让幸存者赶去中心广场，三天后去救援！三天时间，我们怎么可能再赶回中心广场去？！”
说到这个地方，郝仁显得有些愤怒，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当时我们还向直升机求救了，但不知道他们是没看到还是根本不打算救人……总之，我们是不可能在三天内赶回去的。”
秦亦问道：“那么，距离那时已经好几个月了，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
郝仁的表情分外难看，他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们本来商量好了，先原地等三天，在三天之内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到宽阔的地方摆出大一些的SOS，同时燃烧东西，靠烟雾引起直升机的注意，或许还有机会获得救援。
可是没想到，直升机再也没有来过。三天，三个月，甚至到现在，也一直没有任何一架直升机再出现。当时我们空等三天之后，就一边向云来镇方向赶路，一边继续等待直升机，直到走到这附近，花了大约十天时间。
一开始偶尔还能用收音机收到一点信号，后来就什么都没了。我们很快明白，其他地方大概也都沦陷了。既然如此，当然就没有必要再离开这里。与其到那些陌生的地方逃窜，倒不如留在熟悉的城市里。”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秦亦和宫枭都沉默下来。
秦亦不由想，如果当时她没有被选中成为游戏玩家，现在的她是否还活着？
安静了片刻后，郝仁呼出一口气，道：“现在我和几个同伴就住在附近，我是出来找物资的，你们要不要一起过去？”
二人对视一眼，宫枭率先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们想离开这个地方看看，也许还有其他地方是安全的呢。”
郝仁嗤笑了一声，显然是觉得他这样的想法非常幼稚，“如果真还有安全区，为什么整整七个月，都没有任何救援出现？我劝你们，别傻了。”
秦亦道：“没关系，我们还是想去外面看看……我们的家人在外地，不管多困难，我们都想去找到他们。或许，他们还活着呢？”
如果她是这个世界里的幸存者，她一定会跟着郝仁过去，但她不是。她和宫枭都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所以不得不回绝郝仁的提议。
郝仁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之前有个同伴，也是这么想的。他和我们分开后独自出发，可不到两天时间，我们就在路边发现了他支离破碎的尸体。算了，你们想死我也不拦着，就当我没救过你们好了。”
宫枭道：“不论如何，还是要多谢你救了我们一命。”
郝仁摆摆手，“我跟你们说一些关于怪物的基本情况，然后你们想干嘛就干嘛去吧。”
他说：“天上飞的那些虫子好像都是同一种，我们至今没发现别的种类，但地上游荡的低智商怪物种类就很多了，其中有之前的人类变异而成的，也有后来经产卵孵化出来的。
从它们的外形就能看出来，孵化出的怪物威力更大，也更聪明，外表没那么像人。另外，虽然它们已经是变异后的怪物了，但和我们之前所认识的动物一样还是有天敌的。比如天上的飞虫，惧怕青蛙蜥蜴这一类怪物。
当然了，一切都是要视情况而定的，如果是少数的飞虫，会因为地面有青蛙之类的怪物而不敢飞下来，可如果是大量的飞虫，情形就完全不同了。它们几乎不会把天敌当回事，甚至我还见过一群飞虫分着吸食一只蜥蜴怪的血肉……”
郝仁说了很多，似乎将所有他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两人。
说完之后，他还努力地回想了一会儿，最后补充道：“对了，还有一点，你们身上如果沾上了某种怪物的血，一定要尽快清理或者换身衣服，否则这种怪物的天敌会循着味道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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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跟郝仁告别后, 秦亦和宫枭二人继续向地铁口方向走去。
这一次他们更小心了些, 尽量走在建筑物旁边, 靠着建筑的遮挡，让天上的飞虫们不那么容易看到他们。
偶尔有一两只飞过的, 也没有下来攻击他们。
在又一次解决掉一只怪物后, 秦亦打破了沉默, 轻声说道：“我们所经历的世界, 果然都是真实存在的。”
以前的那些世界, 并不是她曾经去过的地方，所以尽管怀疑, 却还是可以把里面的人类都当做NPC看待。这种想法, 其实也是为了降低自己杀死原住民后的罪恶感。
可是这一次，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没关系, 都是逼不得已。”宫枭偏头看着她, 微微笑了一下, 道：“没有人比你自己的命更重要，做人还是自私一点好。”
秦亦笑了笑，“虽然这么说，但如果郝仁也自私一点的话, 刚才我们恐怕就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活下来了。”
“大概, ”宫枭停顿了一下, 淡淡道：“这就是他没有被游戏选中的原因。”
郝仁显然是个真正的好人, 甚至对别人的戒心也不重, 就连宫枭和秦亦编出那么奇怪的谎话他也没往心里去。
或许是因为, 至少在郝仁身边，他所认识的人类已经统一战线，拼命地在和变异生物战斗，所以人类之间反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争斗了。
但他这样的性格，放到游戏世界中，就很容易在强制玩家对抗的任务之中死亡，大概活不过中级任务。
那么，没有被游戏选中，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秦亦没再多想关于任务世界的问题，她道：“如果顺利的话，再有几分钟就到地铁站了。”
本来想说要不要在附近找点吃的，但转念一想，郝仁就是出来找物资的，显然他和他的朋友们应该就暂住在附近，如果周围还有吃的东西，也还是留给他们最好。
只要去了地铁站，就可以很快走到医院那边去，不必急着找吃的。反正他们完成任务就能离开，而原住民们却还要长期生活在这个世界。
几分钟后，地铁口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病毒是在半夜开始大爆发，所以地铁站里当时并没有人。尽管地铁站一向是人最多的地方之一，此时这里却连一只怪物也看不到。
二人加快了脚步朝地铁口跑了过去，秦亦说道：“只要能顺利从这里走过去，我们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了！”
这是一种最乐观的想法，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她心里却隐隐觉得，任务不可能简单到这种程度。
果然，当走到楼梯口，看到下方情形的那一刻，秦亦的心就沉了下去――
从楼梯一路往下，目之所及处，全部都是虫卵！
这些虫卵远比之前秦亦看到的那些更大，随便哪一颗的直径都超过了半米！
不光如此，在楼梯的尽头下，秦亦还隐隐看到了正在不停蠕动着的乌黑色东西。
“是巨蛇。”宫枭沉声说道，抓起秦亦的手腕，拉着她转身便走。
秦亦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好一会儿才消失，二人走到一座报亭内，宫枭才说道：“还是走过去吧。”
道路上有不少地方被堵塞着，其中一样堵塞因素就是汽车。
只远远一看就能看出来，那些车大都已经被损坏了。有的车燃烧过，还有的变了形，甚至有不少车窗玻璃坏掉了的，里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虫卵。
就算找到一辆能开的好车，在这种到处堵塞的情况下，恐怕也不太好开过去。
说不定比走路还慢，而且汽车的目标比两个人更大，一旦被虫群发现，就麻烦了。
秦亦顺便在报亭拿了一张市区地图，二人就一起沿着街边的建筑慢慢朝目的地走去。
路上的怪物非常多，二人基本上走几分钟就得动手解决几只，再加上计划有变，他们不得不沿途找些吃的东西。
但不知道周围的食物是不是都被郝仁他们找过了，一直走到天色变得更加更暗时，二人也没能找到什么能吃的。他们只好停下脚步，选择夜晚的住处。
他们选了一家使用卷帘门的小书店，在宫枭撬锁的时候，秦亦背对他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忽然，她看到黑压压的一大群飞虫从对面的楼里飞了出来。
郝仁说过，天黑之后，才是怪物们最活跃的时候。现在还只是天色稍暗，竟然就出现了这么多。
她朝后退了一些，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低声对宫枭说道：“虫子们活跃起来了。”
宫枭应了一声，手中最后一用力，门锁便被他成功破坏掉了。
他拉起半截门，率先躬身走了进去，看了一下后才对秦亦说道：“很安全，进来吧。”
秦亦进了门，又将卷帘门压下去，宫枭把旁边的柜子搬过来压住了边沿，让门彻底关拢。只要不是特别仔细，外面即便有怪物或者人类经过，应该也不会想到里面有人。
但仅仅如此还不够，趁着后方的窗户还有光线透进来，他们撕下那些书籍内页将门下的缝隙全部压实，然后把吸附式的台灯放到墙壁上打开，再推了书柜把窗户也遮了起来。
窗户后面就是小区内部，在遮住以前，可以看到一些游荡着的怪物，它们没有发现这边有人。
小书店是真的非常小，左侧是靠墙的书柜，右侧是悬挂一些字帖之类的商品架，中间还用两张木板搭着小凳子占了三分之二的空间，木板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期刊杂志。
二人为了方便行动，不得不将木板给收了起来，在忙完一切后将就着把木板放到了地上垫着睡觉。
等什么都弄好了，坐下来时，秦亦顿时就觉得有些饿了。
这时候，外面开始传来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有飞虫振翅的声响，也有陆地上的各种怪物发出的声音。
在这些吵闹声中，秦亦的肚子也微微叫了两声。
她有些尴尬地瞥了宫枭一眼，从储物戒里拿出先前找到的半瓶矿泉水，问：“要喝吗？”
宫枭摇了摇头，秦亦便拧开瓶盖，先闻了一下，才小心地抿了一小口。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应该就是一瓶被人喝过的矿泉水而已。
靠水填了一下肚子，她怕一会儿又饿起来，便躺了下去，道：“我先睡了，晚安。”
秦亦刚闭上眼睛，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自己身边，发出轻微的一声响。
她睁开眼，就看到右侧躺着一小包巧克力。
秦亦坐起来看向宫枭，把东西递给他：“我不饿，不用给我。”
“吃吧，我这里还有。”宫枭没有接，他转身面朝墙壁方向，闭上了眼睛。
秦亦无奈地摇摇头，放下东西，熄了灯，也睡了。
饿一天对于任何一个身体健康的正常人来说都算不了什么，一旦睡着，就更不会有感觉了。
可对于秦亦和宫枭而言，想要睡着也变成了一件难事。
他们习惯了随时保持警惕，而外面那些怪物的嘶吼声，打斗声，惨叫声，时大时小，时近时远，甚至有时候还会有脚步声就在卷帘门外经过。
秦亦被吵得根本睡不着，就算是有了睡意，也会在刚刚入睡时就被惊醒。
于是，长夜变得难熬起来。
肚子不时发出咕咕的低微叫声，她已经从尴尬到内心毫无波动了。
秦亦翻了个身，心中暗想，现在也不知道几点了，走了半天的路，应该走了至少三分之一了吧，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或许明天天黑前就能赶到医院附近……
“没睡着？”
黑暗中，低沉的男声传来，打断了秦亦的思绪。
她应了一声，道：“外面太吵了，你也没睡着？”
黑暗中传来一点轻微的动静，似乎是宫枭坐起来了。
他说道：“明天会找到食物的，先把巧克力吃了吧。”
秦亦也坐起来，伸手把墙壁上的灯按亮，明亮的光线刺激得她闭了闭眼睛。
宫枭拆开了那块巧克力，递给秦亦。
秦亦看了他一会儿才接过来，然后分成两半递给他一半，道：“那就一人吃一点吧。”
本来就只有大拇指长度的一点巧克力，这么一分几乎就不够塞牙缝了。
吃完之后，似乎觉得更饿了。
秦亦靠到墙壁上，看向对面墙边的宫枭，道：“反正睡不着，说说话吧。”
宫枭点头，想了想，问：“那时候，为什么在医院里？”
秦亦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头发，笑道：“有病嘛，就在医院住院。没想到竟然碰上那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说起来，我还记得当时这种病毒被人叫做熊孩子病毒呢。”
当时人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个戏称是因为之前病毒都在抵抗力较低的未成年小孩身上传播，与病毒本身并没有任何关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