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承平帝离去,太子半晌才回过神来。
可想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失了颜面,他直接从侍卫腰间拔出剑来,就朝那马儿刺去。
只听一声长啸,马儿很快就跪倒在地上。
没一会儿,就已经是奄奄一息。
郑皇后也吓坏了,忙让人拽了太子回东宫。
可眼前这骇人的一幕,又如何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事情本来已经很糟糕了,可皇上前脚才走,他后脚就这样大开杀、戒,这事儿若传到皇上耳中,怕是皇上觉得他对皇上心存怨怼。
想到这,郑皇后更是一阵胆战心惊。
郭太后也吓坏了,她养尊处优这么些年,虽见过后宫起起伏伏,可又哪里能经得住这个。
没等大家反映过了,便有宫女一声惊叫,“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郭太后受了刺激,就这样晕了过去。
郑皇后忙让人宣太医来,可心里,却是忐忑极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也都极其有眼色的退下了。
宫门口,谢元姝看韩砺一身骑装,两人相视一眼,芷东便扶了自家郡主上了马车。
“郡主,方才奴婢的心都到了嗓子眼儿了。这殿下怎么能这样?在场那么多的女眷,又不比他们爷们成日喊打喊、杀的,这倒好,直接把太后娘娘吓晕过去了。”
谢元姝也没想到太子会这样不知忌惮,也忍不住有些心惊。
可出了这样的意外,谢元姝不由想到那日韩砺和她所说,不会让太子得逞。难道说,今个儿太子惊了马是韩砺早就在暗中动了手脚。
否则,又何以有这样的巧合。
可不管如何,太子也是咎由自取。
而经此一事,只怕承平帝对太子,再也不可能保持之前的父慈子孝了。
还有郑皇后,怕也在懊悔自己教导有失,让太子这样不知所谓。
慈宁宫里,御医很快就到了。
在御医施了针灸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之后,郭太后终于是悠悠转醒。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郑皇后,好半晌才恍惚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郑皇后看她醒来,眼眶忍不住一红,“姨母,现在该怎么办?怎会出了这样的事情呢。皇上嘴上虽没说什么,可心里如何能不和太子生了嫌隙。”
宫女扶着郭太后慢慢靠在吉祥纹迎枕上。
看郑皇后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郭太后终于忍不住低斥出声:“好了!现在知道后悔了!往日里哀家多少次让你约束着太子,可你听过劝吗?若你早能听哀家的,何以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此时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郑皇后也懊悔失了,她是知道太子的脾气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可毕竟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她每次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还能真的罚了太子不成。
可今个儿,且不提那意外,就太子当众刺死那马的事情,只怕很快就会有御史弹劾太子性格暴、虐。
郑皇后越想越怕,指尖也忍不住颤抖着。
郭太后年纪大了,本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却一次次受惊。
可谁让她当年没能拦了皇后逼的穆氏避居长春宫,没能拦了皇上册封朱崇为太子,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见她不说话,郑皇后终于没忍住低泣出声,“姨母,我这次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确实是我的错,没能教导好太子,故而才有了今日的意外。可眼下,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如何才能让皇上息怒才是重中之重啊。”
郭太后暗暗叹息一声:“只怕怎么也逃不过御史的弹劾的。太子真的太冲动了!”
郑皇后也知事情的严重性,不觉便迁怒起谢元姝来,“这若不是因为永昭郡主,太子也不至于心里就憋了火,若不是因着这个,也不会有今个儿这比赛,她怎么就这么……”
郑皇后的话还未说完,就见郭太后拿起一旁紫檀木桌上的茶杯一把摔在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郭太后气急败坏道:“糊涂东西!都这会儿了,还敢牵扯别人!皇上那样宠着郡主,怎么,你还想把郡主抛出来,让郡主担了所有的罪责!你怎就这么拎不清呢?”
郑皇后撇撇嘴,她不过是气不过罢了,又没真的要做什么。
若不是因为真的没了法子,她也不会一时失言。
看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郭太后又道:“太子做下这等残、暴之事,哀家看还是往佑安寺去小住些日子,虔心修行,否则,谁又能救得了他!”
郑皇后听得一阵心惊,让太子跟着佑安寺的大师修行,这,这让太子的脸面往哪里搁呢?
郭太后看她这会儿了都拎不清,气的险些没再晕过去,“那你说,如今除了这个,可还有别的什么法子?你倒是说给哀家看!”
郑皇后顿时哑口无言,只搅着手中的帕子,脸色更加难看了。
而此时的东宫,太子妃顾氏也吓坏了。
今个儿她身子有些不爽,便没去观赛。没想到,竟然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是知道太子的阴晴不定和暴、虐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想躲着太子。
可想到太子竟然当众刺死了马,众目睽睽之下丁点儿都不知收敛,她吓都没吓死过去。
可比起这些惊吓,她更怕的是皇上觉得太子有不臣之心。
皇上本就不喜太子,今个儿却偏偏出了这样的意外,东宫怕是要有劫难呢。
这么想着,顾氏感觉自己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她以为自己只要恭顺温婉,不惹太子生气就好了,可没想到,自己还是躲不过。
太子若是遭了御史的弹劾,皇上怪罪下来,她这当太子妃的,又如何能逃得过?
怎么办?
看顾氏脸色苍白,苏嬷嬷安抚她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害怕,可毕竟还有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在,这事儿总会过去的。”
一旁,素锦也劝着她道:“是啊,娘娘。太子早早就被立为储君,皇上不会真的拿太子殿下怎么样的。”
第188章 后路
鹤安院里,谢元姝一回府便把今个儿的事情说给了母亲。
听到今个儿竟有这样的意外,凤阳大长公主也不由怔了怔,一旁,大太太和二太太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聪明反被聪明误,太子怕也难料竟然会有这样的意外。”见几人都愣在那里,谢元姝低声感慨一句。
凤阳大长公主终于回过神来,难掩愠怒道:“我早知他性子暴、虐,却不想众目睽睽下,他竟然丝毫遮掩都没有。这样品性之人,若真的坐上那个位子,整个京城的世家大族不都得战战兢兢的。”
谢元姝淡淡一笑:“母亲,郑皇后聪明一世,没想到,生的儿子竟然这样糊涂。想必郑皇后这会儿也懊恼的很呢。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郑皇后除了请罪,怕是不得不给皇上一个交代呢。”
“这样的事情可是非同小可,皇上虽并未当场责罚太子,可心中如何能没有芥蒂。虽今个儿这样的事情在众人眼中只是个意外,可皇上疑心之重,会真的以为这是意外?要知道,皇后和太子早就盼着那个位子了。不知道等皇上静下来之后,会不会觉得两人有不臣之心。”
凤阳大长公主冷冷道:“太子这样的性子,皇上又如何能丁点儿责任都没有。自打太子成年以来,皇上对太子便多有忌惮。再找不到往日的父子亲情。太子固然是被皇后娘娘给宠坏了,可我却觉得,皇上的责任更大。这样的猜忌和忌惮中,太子可不是日日战战兢兢,这便是心里再没有想法,这样的战战兢兢下也被逼的不得不去盯着那个位子。”
一旁,纪氏也开口道:“所以说这天家哪有骨肉亲情。皇上膝下就这么两个皇子,便是大皇子,皇上也无处不防着。何况是太子殿下。只是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子这次怕不能轻易让皇上消了怒火了。”
鹤安院里,众人一阵感慨。
而此时的祁王府,谢云菀也闻到了消息。
伴雪直接就吓得脸色苍白,“姑娘,这怎会有这样的事情?宫中往年也不是没有过骑射比赛,怎的偏偏这次,生了这样的意外?”
谢云菀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也忍不住嘀咕一句:“殿下提议这骑射比赛,无非就是挫韩家世子爷的锐气。可宫中的御马都有专人管理,韩砺即便存了别的心思,也不会轻易就得逞的。”
谢云菀如何能不心惊。
这事儿可非同小可,皇上虽没当场治罪,可不用想也知道,因着这事儿宫里的气氛是多么凝重。
她好不容易才承宠,这个时候,太子可不能出什么意外啊。
否则,她费尽心机,岂不到头来都白费了。
想到这些,她急急摇了摇头,又道:“不会的,不会的。太子是储君,皇上膝下就这么两个皇子,皇上怎肯舍弃了太子,转而抬举大皇子。这不是让天下百姓笑话吗?”
伴雪听着姑娘这话,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姑娘说的是,我们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何况宫里还有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在,说什么都会保下太子的。”
伴雪没说的是,皇上或许不会真的治罪太子,看在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的面子上,也不会真的追究此事。可这父子间的嫌隙,只怕是更深了。
这哪个皇帝能对这样的事情,丝毫没有芥蒂。
想到历史上被废为庶人的太子,伴雪就不由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没等伴雪再开口,只听门口一阵响动,很快就有丫鬟在外头的请安声:“给王妃请安。”
闻着外头的动静,谢云菀也回过神来。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今个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这祈王妃竟然会往她房里来。
很快,祈王妃就缓步走了进来。
因为上一次的责罚,谢云菀看到祈王妃时,心中多少有些不快。
可她毕竟在祁王府,这个时候到底还是没有胆子真的和祈王妃撕破脸。
祈王妃似是打量了谢云菀一番,才缓缓坐下。
谢云菀心中一阵莫名其妙,有些琢磨不透祈王妃今个儿的来意。
好在,祈王妃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开口了,“谢氏,想必你也听说如妘请郎中入府的消息了,我今个儿过来,也是想和你说说这件事。如妘这几日身子有些不爽,只如今月份还浅,郎中也不敢说就真的有了身孕。可不管如何,近来她是不适合再侍奉二少爷了。 ”
“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是我们祁王府的二少夫人。这样和二少爷一直僵持着,没的让人看我们的笑话。”
说罢,摆了摆手。很快,身后的丫鬟便拿了青瓷酒壶上前。
谢云菀一愣,祈王妃也没瞒着她,意味深长道:“这酒壶里装的是上好的美人香。今个儿我会打发老二往你房里来用膳。其他的,就都靠你自己了。”
说罢,不等谢云菀开口,又道:“你放心,明个儿二少爷即便回过神来,你也是依我的命令行事,二少爷也怪不到你头上。”
谢云菀再蠢这个时候也恍惚过来了,祈王妃是要她和朱裕今晚就圆、房。
有什么比这更讽刺的事情,谢云菀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忍心让她这样难堪。
一旁,伴雪闻着祈王妃的话,双腿一软,差点儿没晕过去。
祈王妃看谢云菀眼中的恼羞成怒,只以为她还在置气,斟酌了下,开口道:“谢氏,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可这再大的委屈,又如何能比得上子嗣重要。你难道就想这样被人一辈子指指点点,如今你还年轻,等再过三年,五年,只怕你到时候就后悔了。”
说罢,祈王妃也不多留,直接就离开了。
谢云菀拿起桌上的青瓷酒壶就要砸在地上。
伴雪急急拦着:“姑娘,使不得,使不得呢。”
谢云菀一巴掌甩过去,“你个贱婢,你也想看我的笑话!”
伴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姑娘,这个时候真的不宜再生事的。而且,您和太子殿下的事情,若您真的有了身孕,闹腾出来,眼下殿下又生了这样的意外,只怕更会让太子岌岌可危。别说殿下护着您了,就怕到时候殿下宁愿舍了这孩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祈王府毕竟是宗亲,太子殿下如今自己都保不了自己,又如何能护的了您呢?奴婢一片忠心,可都是为了姑娘呢。今个儿您就依了王妃,等二少爷醉酒之后,起码即便真的发生什么,这件事情我们能圆过去。否则,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谢云菀之前确实是满满的自信,可听了伴雪的话,她确实有些犹豫了。
太子现在确实处境艰难,她这个时候,若真的有了身孕,依着太子的性子,她确实不敢保证,太子会选择护着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她不能冒这样的危险。
可让她安排今晚和朱裕圆房,她又如何能甘心。
伴雪急急道:“姑娘,今晚只是做戏罢了。”
谢云菀很快就意识到伴雪的言外之意,顿了顿,她突地笑了出来,上前扶了伴雪起来,“你这丫头,胆子倒是愈发大了。是啊,我未尝不能如了祈王妃的意思,这样,也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看姑娘终于松了口,伴雪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姑娘这样顾全大局,日后还怕享不了荣宠。只是不管怎么,也等太子这次解除了危机,否则,姑娘便枉费心机了。”
谢云菀听着她的话,似笑非笑的拿起桌上的青瓷酒壶,一字一顿道:“是啊,也亏得你这丫头机灵,否则,我就错过这个机会了。”
“朱裕他不是瞧不上我吗?连祈王妃也敢这样让我自取其辱。那我也未必需要在乎他们。”
“你说,若有一日祈王妃听说我有了身孕,得多欢喜啊。毕竟这祈王府,早就盼着有子嗣了。祈王妃还不事事顺着我。她万不会想到,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朱裕的。”
“即便事情戳穿的那一日,她也只能认了。她敢谋害皇嗣不成?哈哈,我就不信她有这样的胆子。”
谢云菀微笑着,眼神中闪过一阵冷意。
她多盼着孩子能早点儿来,与她来说,有了子嗣傍身,她便有了倚仗了。
这边,朱宝茹听说祈王妃做主让谢云菀和二哥今个儿圆、房,不由有些惊讶。
“母亲,二嫂那骄傲的性子,如何肯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