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郡主——桐盏
时间:2019-02-28 11:40:48

  纪氏差点儿没气的吐出血来,要说她之前管教女儿,一是确实失望,二是多少也做给大长公主殿下和郡主看。那么这会儿,她真的恨不得真的没生了这样的女儿。
  她口口声声说宝桐不过是个继室,不该有这样的体面。
  这生生是在打她的脸!
  这些年,她从未有这样的没脸过。被自己的女儿,弄得这样难堪。
  “嬷嬷,明个儿就请了媒婆入府。”
  说罢,不顾谢云菀眼中的委屈,一字一顿道:“你既然觉得我让你脸上无光了,那么,也不必留在京城了。老话说的好,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后,两不相见,也省了些烦心事。”
 
 
第65章 帖子
  翌日,永宁胡同的李大媒婆果然入府了。
  凤昭院里,谢元姝坐在贵妃椅上,正指挥着底下的人采摘葡萄。
  这熟透的葡萄,远远瞧着就仿若晶莹剔透的玛瑙一般,看着这般硕果累累,谢元姝的心情也格外的好。
  她微微勾勾唇角,笑着道:“去拿了红木雕花食盒来,给各院都送去一些。”
  芷东笑着点头,拿帕子轻轻擦了手中刚采摘的葡萄,递给自家郡主,“郡主,今年这葡萄长的是格外的好,这可是个好兆头呢。”
  谢元姝笑了笑,伸手接过,正在这时,有丫鬟过来回禀,“郡主,听说大太太请了永宁胡同的李大媒婆入府,这会儿人已经到了沉香院了。”
  谢元姝有些疑惑的看向芷东。
  昨个儿大嫂撂了那番话,可她原以为,大嫂不至于这般心急。
  芷东低声回禀:“奴婢听说,昨个儿大姑娘因着表姑娘的事情,言语间失了避讳。说什么表姑娘不过是续弦,何以给她那么大的体面。大太太听了这话,当即脸色都变了。”
  谢元姝听了,冷哼一声。心道这谢云菀真是蠢到家了,她暗地里对宝桐失了恭敬,这大太太许还念着些母女情分,可她竟敢因为宝桐是砚青续弦之事在大太太面前口无遮拦,这根本就是生生打了大太太的脸面。
  也难怪,大嫂会这般沉不住气,今个儿就叫了媒婆入府。
  芷东见她脸上的神色,低声道:“奴婢听说,大太太已经不准备把大姑娘留在京城了。”
  对于这消息,谢元姝倒也不觉诧异。只是挺心疼她这大嫂的。
  她这些年小心谨慎,做事再周全不过。偏偏,生了这样不知所谓的女儿。一次又一次,让她进退两难。这次,更是让她直接下不来台。不用想,大嫂这次是彻底寒了心了,否则,怎么可能会让这嫡亲的女儿外嫁。
  这般想着,她看着芷东道:“把方才采摘的葡萄给大姑娘也送去一些。”
  芷东心下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并未道出这疑惑,低声应诺。
  没一会儿,芷东便回来了,只是,手中多了道拜帖。
  不待谢元姝开口问,她便笑着回禀道:“郡主,方才恰巧遇到大皇子身边的长随过来给您送帖子,奴婢就顺手接了。”
  说着,顿了顿,又道:“听说皇上昨个儿把城北固巷胡同的宅子赐给了大皇子。”
  谢元姝愣了愣,这固巷胡同的宅子,可是去年才修缮过。濒临御河,可以说是个小行宫。记忆中,上一世里,皇上并未给大皇子这样的恩典,而是把东华巷口的另一处宅子给了大皇子。
  一边想着,谢元姝一边接过帖子打开,果然,大皇子五日后备了宴席,请大家前去,算是庆祝这乔迁之喜。
  谢元姝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想到这一世大皇子有这样的恩宠,谢元姝笑了笑。
  芷东见自家郡主心情甚好,笑道:“郡主,这大皇子算是熬出来了,便是年初那会儿,谁又能想到,平日里不受皇上待见的大皇子,会有这样大的荣宠。所以说啊,这潮起潮落,谁又说得准。”
  谢元姝确实也有些意外,不过想想这些日子郑皇后作死,如今婳嫔又有了身孕,承平帝这么做,倒也可以理解。
  一来,承平帝龙心大悦,随手赏了大皇子也说不准,二来,借此敲打郑皇后,这招平衡之术下来,郑皇后怎么着心里也该有些计较的。
  “大皇子性子敦厚,前些年不得皇上欢喜,可近来东宫之事,皇上心中如何能不掂量。这比起一直蠢、蠢欲、动,野、心勃、勃的太子,往日里憨厚愚钝的大皇子,皇上瞧着,不免多了些欢、心。”
  芷东点了点头:“是啊,这生在天家,自打出生那一刻起,就是臣子。可随着皇上年岁渐长,儿子太有锋芒太有野、心了,倒失了这父子之情。”
  谢元姝细细琢磨着这话,一时间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来。
  片刻之后,她也不再多想,迟疑了下,吩咐芷东道:“别忘了给韩家世子爷也送去一些。”
  芷东笑了笑:“郡主放心吧,奴婢一定采摘了又大又好的葡萄,给世子爷送去。”
  芷东倒不是在打趣自家郡主,在她心里,世子爷两次救过郡主,便是碍着这个,她当奴婢的,也会敬着韩家世子爷。
  谢元姝却不由有些羞涩,只是她掩饰的极好,并未叫人察觉出分毫来。
  瞅着这时辰,就快要到午膳的时间了,她想了想,决定今个儿陪母亲一起用午膳。
  鹤安院里,凤阳大长公主殿下知道她折腾了一上午,见她来了,笑着道:“累了没?赶紧喝口茶。”
  谢元姝笑着上前请安问好,撒娇道:“都是芷东她们几个在忙活,女儿哪里会累。母亲,这几个丫鬟胆子可大了,女儿想亲自摘几串,都被她们拦了去。母亲可得给我做主。”
  撒娇的话逗得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凤阳大长公主也难掩笑意的看着她:“你这说一出是一出的性子,还就该有人在旁劝着你。”
  说完,对身侧的褚嬷嬷道:“传我的话,赏凤昭院侍奉的下人们各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这可相当于大半年的收入了,芷东也颇为意外,忙笑着磕头道:“谢殿下赏赐,便是没这银子,奴婢们也会一如既往尽心尽力侍奉郡主的。”
  一句话,说的凤阳大长公主更是眼中充满喜色。
  谢元姝笑着亲手剥了粒葡萄递给母亲,缓缓道:“方才大皇子给我下了请帖,皇上把城北固巷胡同的宅子赐给了大皇子,这五日之后就是乔迁之喜,到时候,可不定多热闹呢。”
  凤阳大长公主方才也闻着这消息了,暗暗叹息一声:“皇上到底是老了,心思更重了。不过也算是一桩喜事,大皇子毕竟是皇家子嗣,没得向往日一样,处处受人冷眼。”
  说着,凤阳大长公主拉了女儿的手,感慨道:“都说这紫禁城风起云涌,这些年,我冷眼瞧着,还以为也就这样了。没想到,这半年里,就有了这么大的变数。”
  “且不说大皇子出宫建府一事,就那婳嫔肚子里的孩子,若真的是个皇子,这历来哪个不爱幼子,到时候,皇上不得乐坏了。”
  谢元姝当然不可能告诉母亲,婳嫔肚子里的确实是个皇子。
  她笑着开口道:“不管如何,东宫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稳若金汤了。皇上心里有了计较,这之后,更怕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瑶光院这边,谢云菀本就因为母亲请了李大媒婆入府面儿上挂不住,这会儿,看着谢元姝特意差身边的丫鬟送来的葡萄,心底别提有多膈应了。
  谢元姝这么做,不过是故意看她的笑话罢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
  伴雪见自家姑娘满脸羞恼,心底暗暗叹息一声。那日,她在凤昭院昏厥过去,被人抬回来之后,她直到这会儿想起来都后背一阵寒意。
  要说郡主自幼被大长公主殿下娇宠着,往日里,办事也未有那样的手段,可那日,面上虽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可落在她眼中,竟然比执掌中馈这么些年的大太太都要难以应付。
  郡主这样聪慧,姑娘又怎么可能是郡主的对手。
  她侍奉大姑娘也有些年了,如今细细品品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心里当真是羡慕郡主身边侍奉的芷东和芷青两个姐姐。她当然不敢妄想自己能和郡主身边的一等丫鬟一样,可哪怕是让她往凤昭院去当个三等丫鬟,她也不想这样跟着大姑娘战战兢兢了。
  可这也只是这么一想,她自幼就被指来大姑娘身边侍奉,又有哪里能容得下下她。一个不好,反倒是落得背叛主子的境地。
  所以,在她看来,姑娘外嫁也没什么不好的。离开了京城这是非之地,没有郡主日日在眼前,姑娘也不至于日日和郡主相较。
  如此,总能过个安生日子的。
  伴雪沉思着,却听耳侧一阵哽咽,她恍然回神,却不知什么时候,谢云菀哭了起来。
  伴雪忙劝着:“姑娘,太太昨个儿说的也不过是气话。便是外嫁,太太还不是得细细相看,又怎么可能故意给姑娘没脸。您怎么说也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您若是嫁的不好,太太也落个没脸,不是?”
  谢云菀冷哼一声:“我知道,母亲是打了主意让我离开京城了。可我自幼长在京城,才不要去别处。这天底下,哪里能比得过京城的繁华。”
  伴雪迟疑了下,缓声道:“姑娘,奴婢说句僭越的话,您何必钻这个牛角尖呢?虽说是外嫁,可您可是忠国公府长房嫡出的姑娘,不管入了哪家的门,哪个敢给您脸色瞧。这人的日子是要自己过的,到时候许比留在京城还要舒心自在呢。”
  谢云菀气的一脚朝她踹去,“糊涂东西!连你也敢来糊弄我了?你以为我是个蠢的,轻易就能信了你这些蛊、惑之言?”
  伴雪忍着痛,知道自己不好再多说什么。
  谢云菀却如何能这样坐以待毙,暗暗道,不可以,我绝对不会离开京城的。
 
 
第66章 等待
  沉香院
  纪氏遣阮嬷嬷送了李大媒婆离开,缓缓拿起桌上的名单,暗暗叹息了一声。
  没一会儿,阮嬷嬷便回来了。
  见自家主子眉头微蹙,她缓缓道:“太太,奴婢跟随您身边这么些年,如何能不知道太太的心思。奴婢更知道,太太再动怒,也不会故意拿捏大姑娘的婚事。”
  她在纪氏跟前伺候这么些年,方才经李大媒婆那么一拜访,她知道,太太是很满意李大媒婆说的那些人选的。虽说是外嫁,可这些儿郎也都是顶顶优秀的。
  有忠国公府这个娘家,大姑娘只要不作死,嫁过去之后日子过得不会比勉强留在京城差。
  只是这蓟州总兵的嫡子,陕西巡抚嫡次子,山西布政司右参政的庶长子,太太不知更中意哪一个。
  仔细说来,这几个虽不在京城,但比起云贵辽东之地,也算不得远嫁了。日后,也不是没有回京探亲的可能。
  纪氏心中却是有些不好选择,沉思良久,她看着阮嬷嬷道:“那孽障做了那样的事情,我这心里就是再为难,也不好去探殿下的口风。便是老爷那里,我也得斟酌些。依着嬷嬷的意思,你觉得哪家合适呢?”
  这事儿怎么能轮得到阮嬷嬷做主,她虽侍奉太太这么些年,主仆情分不同。可姑娘外嫁若是过得不好,届时,太太心底如何能不和她生了嫌隙。
  她这些年能陪伴太太身边,靠的就是不僭越,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以,她轻笑道:“太太,您可难住奴婢了。要奴婢看,这三个人,倒也不比京城那些世家子弟差。虽不是勋贵,可大姑娘因着郭家二公子之事,想要进勋贵之门,怕是也难。”
  纪氏点点头,感慨道:“是啊。”
  说罢,顿了顿,又道:“这蓟州总兵的嫡子,我瞧着倒是合适。只是,这冯家也是行伍出身,蓟州又是九边重镇,以我们谢家的地位,把嫡长女嫁过去,会不会惹了皇上疑心?”
  阮嬷嬷方才倒没有想到这茬,心下一紧,道:“太太的顾忌,倒也不无道理。也是奴婢迟钝,方才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有这样的顾忌,纪氏自然是不会让谢家担这个风险的。
  所以,就剩下另外两家了。
  只是,这陕西巡抚嫡次子并不是初娶,而是要续弦。唯一欣慰的是,他并未有子嗣。房中,也唯有任何通房妾室。从这点来看,这孩子倒是个忠厚之人。
  所以,比起山西布政司右参政的庶长子,她此刻心中更中意陕西巡抚侯家嫡次子侯弘安。
  看她意味深长的盯着名单上侯家公子的名字,阮嬷嬷心下如何能不知道,夫人是选中了这侯家儿郎。
  她笑着开口道:“太太满心替大姑娘打量,大姑娘定会体谅太太的良苦用心的。”
  纪氏听了,却自嘲的笑了笑:“ 她那样的性子,掐尖要强,昨个儿那番话,我不敢想她会体会我这当娘的苦心,就怕她觉得我这是故意在折辱她。”
  阮嬷嬷摇了摇头:“大姑娘若那般想,便是辜负了太太。太太也不必太过伤心。左右,您这当母亲的,没有半分对不起大姑娘。”
  纪氏听了,不由暗暗叹息一声:“这事儿先别声张出去,我找时间,先问问老爷的意思。等老爷点头了,到时候再去回禀殿下知道。”
  即便纪氏不说,阮嬷嬷也是晓得这个厉害的。
  只是,她觉得这事该不会有太大的变数的。自从大姑娘一次次做了糊涂事,老爷哪里还会关心大姑娘的婚嫁。要她说,这侯家公子再合适不过了。
  等到这日谢敬下朝回府,纪氏便把这事说给了他听。
  谢敬听她说舍弃了蓟州总兵的嫡子反而选了陕西巡抚嫡次子,有些意外,可心底到底是觉得她办事周全。
  看着他的神色,纪氏心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因着那孽障的事情,老爷多少是和她有了些嫌隙,她办事更是战战兢兢的。好在,今个儿这事,她是办周全了。
  谢敬看她眼眶微红,暗暗叹息一声,抓了她的手,道:“你能想到把蓟州总兵的嫡子排除在外,这内宅之事,我如何会不放心交在你手中。”
  老爷难得的夸奖让纪氏脸上微微有些羞涩,按说她这个年纪了,也鲜少会这般。
  谢敬却是哈哈一笑,“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瞅着合适的时间了,和母亲说一声。”
  纪氏点了点头:“妾身只盼着她能懂事些。”
  不过她也只说了这么一句,她知道老爷是彻底厌弃了嫡女,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提及了这几日大少爷院里修缮之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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