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郡主——桐盏
时间:2019-02-28 11:40:48

  “公主,您少说一句吧。郡主毕竟是长辈,你这样说,多少有些失了规矩。”
  这话若是郑淼说,宁德公主肯定会刺她几句,可偏偏是郭蓁。太后娘娘最是宠着这郭家二姑娘,她自然不想为了这个,真的和郭蓁起了什么冲突。
  也只能鼓鼓腮帮子,不忿道:“嚼舌根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我一人。就眼前这些侍奉的宫女,怕是她们心中也在看姑母的笑话呢。陈家世子爷竟然和寄居府中的表姑娘有苟、且,还有了孩子,姑母是有多不得世子爷喜欢,才这样让陈家世子爷……”
  话还未说完,就见一道凌厉的目光射了过来。
  淳嫔因为坐在郑皇后下首,所以,隐隐能够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她差点儿没吓破胆去,宁德是疯了不成,敢在这里嚼舌根。
  谢元姝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一现身,肯定惹了不少人看笑话。
  可她浑然不在意,笑着给皇后请了安,又和淳嫔还有婳嫔相互见了礼,就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今个儿皇后娘娘请的是南边的戏班子,唱的是昆曲儿《故梦》。
  看着眼前的戏台子,还有耳边婉转的乐曲,谢元姝吃着茶,心中一阵冷笑。
  今个儿这样的日子,哪个不是各有心思。说是来听曲儿,可只怕是谁都无心观赏。
  只在场的人不是宫里的贵人,就是时常出入内廷,又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场合,失了仪态。
  好在,戏听了一半,就见坤宁宫总管太监梁禺顺小跑了过来,回禀郑皇后说,皇上正往这边来呢。
  郑皇后果然神色一喜。
  没一会儿,承平帝便来了。
  众人恭请圣安。
  “都起来吧。”
  说罢,朱陵看着谢元姝,似是顿了顿,开口道:“朕知道你这些日子受委屈了,你说,若你想让朕给你做主,朕一定答应你。便是要了那陈延之的命给你出气,朕也会依了你。”
  谢元姝听着,袖子里的手使劲掐了自己一下,瞬间眼眶红红道:“皇上表哥,您宠着姝儿,姝儿很开心。可姝儿不想手上沾了血,更不想皇上表哥因着此事,遭了朝臣的非议。”
  谢元姝确实是故意的,她如何能不知,就徐次辅最近夺情起复之事,承平帝对于这些朝臣早就看不顺眼。这天下是他的,可这些乱、臣贼、子,竟然要逼的他留下徐次辅。
  果然,承平帝在听了他这话之后,眸子一阵阴冷。
  谢元姝故作无辜的看着他,“皇上表哥,我方才可是说错什么,惹表哥生气了?”
  承平帝心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怪她,只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怎么会?朕和谁动怒,也不会和表妹动怒。”
  说罢又道,“你就是太心善了,这若换做旁人,早就求到朕面前,如何再能留那负心汉多活一日。”
  谢元姝缓缓道:“世子爷钟情于那傅家姑娘,我虽心里有些委屈,可也不想当了这棒打鸳鸯的人。表哥,那傅家姑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您便留她们一条命吧。毕竟这稚子无罪,姝儿也不想因着她们,晚上噩梦缠身。”
  这番话更是让承平帝愈发心疼她,忍不住感慨道:“好,朕都依你。日后再不提这样的肮脏事。”
  谢元姝乖巧的点了点头。
  一旁,郑皇后倒是面色如常,皇上宠着郡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吃味。
  可宁德公主就不一样了,面上虽没怎么显,可心中别提有多抓狂了。
  父皇这般宠着姑母,母妃总说父皇是把姑母当做晚辈宠的,可她又不蠢,不过是大家都忌讳此事,怕因着这事儿惹了父皇的震怒罢了。
  这么想着,她把目光瞥向一旁的婳嫔身上。
  按说,她是父皇身边的新宠,又怀有身孕,该对眼前这一切有些吃味的。
  可让她诧异的是,婳嫔娘娘嘴角的笑容丝毫都没变过。
  这般沉得住气,也不知是不是装的,哼!
  “皇上,郡主和陈家世子爷如今已经退了婚,这日后的婚配,姑母免不了要头痛呢。”
  郑皇后一边笑着,一边亲自给承平帝斟了茶。
  承平帝伸手接过茶,轻抿一口:“皇后有心了。可是皇后有什么中意的人选,替幼姝瞅中了哪家儿郎?”
  一句话说的郑皇后瞬间觉得背后一阵冷风传来,强撑着嘴角的笑容道:“臣妾怎么会。这郡主的婚事,自然由姑母和皇上做主。”
  承平帝漫不经心的抚摸着茶杯上的纹络,意外的并没有给皇后这个台阶下,反倒是沉声道:“皇后怎么突然谦虚起来了?这莫说是幼姝的婚事,怕是朕的内阁,皇后都能替朕做得了主吧。”
  郑皇后闻言,面色一阵苍白,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一副吓坏的样子,“臣妾不敢。”
  承平帝却一把摔了手中的杯子,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只听他意有所指道:“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若不敢,又怎么会故意请了那罗氏往坤宁宫吃茶,若不敢,又怎么会暗中授意那些朝臣上折子,说徐次辅是国之栋梁,若是失了他,国、将、不、国!你怕早就打着夺情起复这样的心思了吧。皇后,你不觉得近些年,你的手伸的愈发的长了吗?”
  如果说刚开始郑皇后还能替自己辩解几句,那么在她听到那国、将不、国四个字之后,差点儿没晕死过去。
  这,这是哪个蠢货上的折子?
  还是说,有人故意陷害她!
  “臣妾冤枉,皇上,臣妾请了那罗氏入宫,全都是因为看她可怜,想着她就要随徐次辅离京,才想给她些体面的。”
  “后宫不得干涉朝政,这在臣妾侍奉您身边第一日起,就谨记在心,这些年,没有一日敢忘了。还请皇上明鉴,臣妾万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承平帝冷冷的看着她,一阵静默。
  在场的人也都吓坏了,俱都跪在地上。
  谢元姝也没料到,今个儿这曲都没怎么听,皇后还未来得及开口试探皇上,皇上就率先给了皇后没脸。
  不过想到那国、将不、国这四个字,她便有些理解,皇上何以这样动怒了。
  “郑氏,朕念你是朕的皇后,这些年,也算给你体面。可朕也不知为什么,你愈发心大了。这宫里,你虽执掌六宫,可别人也不是傻子。其实,你若能多学学母后,便好了。”
  郭太后从不插手朝政,更经常劝着郑皇后收起那些小心思。
  对于这些,郑皇后是不屑的。
  可没想到有朝一日,皇上竟然会拿这个,让她难堪。
  看她眼中的惧怕,承平帝到底也没再纠缠,像是未发生过眼前这事儿一般,笑着道:“这曲儿怎么不唱了?”
  一旁,梁禺顺忙给戏班子使了个眼色。
  一时间,曲声又起。
  承平帝慵懒的靠在座椅上,还打着拍子,可这样的他,却让郑皇后愈发的后怕。
  皇上方才是在敲打自己,这事儿,她即便下禁口令,也断然堵不住的。
  想必用不了多久,宫里宫外都会知道皇上今个儿给了她没脸。
  更重要的是,徐家,怕是很难全身而退了。
  想到这个,郑皇后感觉指尖都在颤抖。
  她千算万算,总以为自己揣摩着皇上的心思行事,没想到,却落得这样的境地。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折子?
  可那递折子的人,会是谁?
  谁敢给她挖这样的坑!
  因为这个意外,散场的时候,众人神色都有些凝重。
  谢元姝也是心思沉重的出了宫。
  而在不远处,陈延之偷偷藏在墙角,远远的看着谢元姝上了轿子,紧紧攥着的手,青筋暴起。
  他昨个儿就听说皇后娘娘请郡主往宫里听曲,想到自己落得这样的境地,想到郡主那日眼眶红红,他便觉得自己懊悔极了。
  尤其这几日,他就如过街的老鼠,被人指指点点。
  可他却忍不住,想看郡主一眼,哪怕是远远的一眼,他也知足了。
  他怎么会那么蠢,郡主这样高贵,能有这样的嫡妻,他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若是没有被那贱人蒙骗了去,又何至于落得今日这样狼狈的境地。
  想到这,他真的恨自己那日没能掐死那贱人。
  可事已至此,他也没脸在求到郡主面前,尤其是现在这样狼狈,郡主会如何看他。
  他暗暗叹息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料,才刚转身,就见镇北王世子爷韩砺,笑着站在不远处。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在故意看自己的笑话吗?
  想到那日大皇子府邸设宴,他和郡主两人的相视一笑,陈延之心中便不由有几分恼怒。
 
 
第104章 恩旨
  “陈兄,真是巧了,竟然在这里遇上你。”
  陈延之看着韩砺眼中的笑意,心中更是一阵怒气。怎么就巧了?自己藏在里,若非他没有眼力劲儿的故意凑上前来,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偶遇。
  也不知为什么,陈延之总觉得韩砺是特意来看他的笑话的。
  见他面色不虞,韩砺又坏心眼道:“方才我瞧着,世子爷像是在等郡主。只是世子爷怎么没上前去?”
  如果说方才陈延之也只是疑心韩砺是故意嘲讽他,那么此刻,他更确定他就是来看自己的笑话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和郡主的事情,又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掺和!”陈延之想都没想,气急败坏道。
  韩砺像是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目光充满不屑的看着他:“外人?陈兄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妥了。若我是个外人,那陈兄,做了那桩丑事之后,在郡主眼中,只怕连我这个外人都不如吧。”
  不过一个被皇上扣、押在京城的质子,竟然也敢这样对自己落井下石,陈延之气急的就伸手去揍韩砺。
  可他即便学过些功夫,又哪里是韩砺的对手。
  那三脚猫功夫,不到两招就被韩砺给制服住了。
  “如果当初陈兄能如现在这样对郡主上心就好了。所以说,这失去了,才显得珍贵。可陈兄有这样的心思,不代表就能借着这样的借口来脏了郡主的眼睛。郡主不是已经成全了你和那傅家姑娘了吗?还有那小贱人肚子里的孩子,你若是聪明,该知道感恩才是,而不是这样,偷偷藏在这里。”
  陈延之使劲的挣扎着,他也懊悔的很,可这样被韩砺不留余地的指着鼻子骂,他如何能气得过。
  “韩砺,你今个儿在这里落井下石,你别当我看不出来,你早就对郡主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告诉你,你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纵然我娶不了郡主,郡主也绝对不可能嫁给你。”
  “皇上疑心那样重,你就是机关算尽,也断然不可能让你娶了郡主的。便是便宜了那靖南王世子爷,即便两人差了辈分,让郡主给他去做续弦,皇上也不会让谢家和韩家有任何联姻的可能。”
  他原以为,听了自己这番话,韩砺会气急败坏,毕竟他说的是事实。
  可让他诧异的是,眼前的人却根本像是没有听到他所说的一样,使劲儿扭了他的胳膊,下一瞬,只听咔嚓一声,他痛的差点儿没叫出来。
  看他狼狈的样子,韩砺嫌弃的一把甩开他,陈延之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
  “那你就给我看着,我有朝一日,会不会如愿娶了郡主。”
  陈延之看着韩砺凌厉的目光,嘴角似笑非笑的笑意,也顾不得手臂的疼痛,大声道:“你休想!你别忘了,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而不是你韩家的。”
  在陈延之看来,韩家虽说是占据西北,可也不过是皇上封的异姓王而已,说到底,是朱家的奴才,他有什么资格娶郡主。
  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自己配不配。
  这么想着,他又有些懊恼自己方才没拦了郡主的马车,想到两人也有过两小无猜的时候,他就觉得,郡主许只是因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未必就真的对他没有任何的留恋。
  可这念头才刚一闪过,韩砺却像是揣摩到了他的心思,抬脚就猛的踹了过来。
  “啊!”
  陈延之的身子猛地蜷缩起来,痛的全身一阵冷汗。
  “我今个儿把话撂在这里,若日后再让我看到你想接近郡主,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延之不由有些胆怯,之前他根本就是被韩砺给骗了,他就是个疯子。
  这整个京城的世家公子哥,哪个敢有他这样的胆子。
  看他痛的说不出话来,韩砺冷哼一声,又道:“你也别想着往皇上面前去告状,你以为出了这样的丑事,皇上还会替你做主吗?皇上没直接要了你的命,已经是很宽厚了。”
  “你!你!”陈延之敢怒不敢言,他知道自己胳膊已经脱臼了,肚子方才也被韩砺踹了一脚,想必也肿了。
  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决定不再惹这疯子。
  看他胆小如鼠的样子,韩砺心中一阵嘲讽。
  就这样的人,浑、身上下哪一点配得上郡主。
  往日里,除却那桩丑事,瞧着也还算有个人样,可人在真正面临困境,真正落入深渊之时,人的秉性就展露无遗。
  而在他眼中,陈延之就是个卑劣的小丑。
  这样的人,他自然不需要在和他多言。
  很快,韩砺便离开了。
  陈延之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他一方面懊悔自己怎么偏偏选了这么隐蔽的地方,若不是这样,那韩砺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敢这样对自己。可另一方面,他又庆幸自己选了这地儿,否则,自己岂不让宫门口当值的人看了笑话。
  他忍着痛,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明媚的阳光下,他突地委屈极了。
  他怎么就沦落到这样的境地了?说到底,都是那贱人害的。若不是她千方百计的算计他,他也不会铸成大错。
  想到陈家现在十面危机,又想到母亲被休离出府,这几日都住在京郊的梅花庵里,他就觉得连老天爷都在看他的笑话。
  而此时的马车上,芷东脸色苍白,这会儿都有些没晃过神来。
  “郡主,奴婢还从未见过皇上这般震怒。皇后娘娘怕也从未这样丢脸过。”
  谢元姝思绪也有些恍惚。
  尤其是那道惹皇上震怒的折子,她左思右想,总觉得这折子诡异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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