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鸾——云芨
时间:2019-03-01 11:17:35

  信王面上半点不露,每日跟着祈福,一副老实的样子。
  安王则摆明了混日子,每天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时不时点头微笑,极像听课的时候应付先生的样子。只有嘴角偶尔流下来的口水,泄露了他在睡觉的事实。
  而祈福一结束,安王殿下马上生龙活虎,扯着杨殊到处闲逛,找事儿做。
  杨殊也觉得挺无聊的,便随他去。
  唉,进宫了离得倒近,只是见面的机会反而没有了。
  安王又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来?扯着他问:“你是不是想去那边看那个谁?”
  杨殊靠在栏杆上,不想搭理他。
  安王也是贱的,杨殊越不想搭理,他就越是想凑上前,就道:“也不是不行,咱们叫内侍传个话,把她约出来不就行了?”
  杨殊翻了个白眼。他以为自己不能约么?这不是怕被人看到……
  紧接着安王说了:“我知道有个地方,可隐蔽了,一定没人看到!”
第506章 暴露
  “什么地方?”
  安王见他感兴趣,兴致勃勃:“来来来,给你看看本王的藏宝地!”
  杨殊终于有了点兴趣,跟着七弯八拐,在太元宫诸多林木间穿行。
  这里的林木着实茂盛,怪不得前朝设为太后的寝宫,实是休养的上佳之地。
  安王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我不像你,小的时候没什么人玩。大哥二哥不爱搭理我,你又总欺负我,只有小太监陪我玩。可他们也没劲啊,总是故意让着我。后来我就自个儿玩了。这宫里,没有哪里我不知道的。别人总觉得太元宫阴森,其实可有趣了。来来来,你看这……”
  两人到了一株数人合抱的巨木前,安王吭哧吭哧往上爬。
  杨殊看不下去了,提着他施展轻功,很快飞到树干上了。
  “早让你学点武功,你怎么就不听!”
  安王脚一落地,赶紧攀住树枝,说道:“你倒是说得轻松,我早年倒是说过一次,可没人给我找师傅啊!后来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凸的肚腩。
  安王并不肥胖,只是吃得好,又没心思,身材难免微丰,这种体力活干着确实累。
  说到这个,他更羡慕杨殊了,这小子本来就生得高,还练得这么壮,跟他站一起,这对比简直见者落泪……
  “我现在练来得及吗?”
  杨殊想了想:“你这个岁数,想练成高手是来不及了。不过,强身健体还是可以的,至少能把你的肥肉练掉。”
  安王点点头:“好,我回去试试。”
  以前他太小,没娘管,爹又不顾,想习武没人上心,就这么不了了之。现在他自己建了府,有护卫有长史,想找个师傅还不容易?
  安王揭开大树上缠绕的青藤,露出一个极小的洞口,里头黑黑的,他看不清楚。
  “有一次我跑太元宫来玩,不小心掉到这个洞里去了,里头别有洞天。后来我才意识到,这里可能是前朝的密道。不过我没告诉别人,就想着,说不定有一天用得上呢?”
  安王自嘲地笑笑:“我也就这么一说,想也知道用不上的。”
  杨殊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不,原来的你用上了。在明微知道的历史里,信王干掉太子登位,想把剩下的弟弟都给弄死,安王却趁乱逃出了京城。
  杨殊原来就奇怪,凭安王的人脉,他哪来的路子逃走?原来内情在这。
  他问:“那你怎么告诉我?”
  安王想了想,说:“对哦,你小时候没少欺负我,按理我应该讨厌你才对。但是看你这样子,又觉得你可怜。大概是我太善良了吧!”
  “呵呵!”对于安王的自吹自擂,杨殊回了这么两声。
  仔细想想,安王这应该是同理心吧?他自己很小就没了母亲,爹不疼娘不爱的。且他能感觉到父皇对这个侄孙抱有微妙的敌视,两人的处境还真有点相似。
  想起明微说的历史,杨殊决定,以后搞掉他不让当皇帝就行了,只要不掌权,他这个人也挺好的。
  “来来来,我们进去。”
  杨殊怕他摔着,说道:“还是我先来吧。”
  安王自觉让开位置,看着杨殊钻进去了,自己钻的时候,差点让肚腩卡住,坚定了回去锻炼的决心。
  里头黑乎乎的,安王吹亮火折子:“走!”
  刚开始是树洞,再后面脚下踩的就是实地了。
  这里头果然有一条密道。
  两人走了一阵,安王停下来:“先到这里吧。里头太深了,我没敢往前走,估摸着能出宫。咱们离开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杨殊答应一声。
  他也不希望这条密道被发现,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
  ……
  又是一天法事结束,皇帝已经休息去了,太子便去向贵妃交待一声。
  他另有要务,还得出宫处理。
  裴贵妃自然应允。
  出去的时候,他看到一个老嬷嬷端着东西站在路边发呆,身体微微颤抖,脸上带汗,很惊恐的样子。
  这是犯了错?太子想了一下,没过心就过去了。
  一个宫人急急跑来,叫道:“阮婆,只是叫你来送个糕点,怎么差点在贵妃面前失仪?可吓死我了!”
  这宫人声音又清又脆,长得也好,太子的脚步不由自主放慢了一些,扭头去看。
  那阮婆抖着声音:“兰芝姑娘,我、我好像看到了已经死去的人!”
  这个叫兰芝的宫人奇道:“什么死去的人?那是在贵妃面前!你不要瞎说了,还好贵妃宽容,没说什么。你赶紧回去,下次可不要这样了!”
  “哦,好。”
  太子想了想,心中一动,吩咐侍卫:“去把她截住,别让旁人瞧见。”
  那阮婆出了门,走没多久,就被一个侍卫拦住了。
  她屈了屈膝,便想绕过去,不想那侍卫又拦了。
  阮婆好像想到了什么,手一抖,东西都给打翻了。
  “大人,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您饶了我!”
  见她这样,侍卫起了疑,就诈她:“饶了你?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吗?”
  阮婆吓得够呛,语无伦次地说:“老奴老眼昏花,想是看错了。贵妃娘娘饶命,饶命啊!”
  太子慢慢走过去:“你犯了什么事,这么怕贵妃娘娘?刚才说已经死了的人是谁?”
  阮婆瞬间明白,自己说错话了,立刻跪了下去:“老奴错了,老奴什么也没说,殿下饶命啊!”
  太子阴着脸:“怎么,贵妃娘娘你怕,孤你就不怕了?”
  他使了个眼色,侍卫便要上前动手。
  阮婆吓得脸都白了,马上道:“老奴错了,老奴刚才、刚才……”
  “说!已经死了的人是谁?”
  阮婆惊吓中回答:“是、是贵妃娘娘!”
  太子点点头:“好,孤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只要你知无不言,孤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是、是。”阮婆连连应答。
  “为什么说贵妃娘娘是已经死了的人?”
  阮婆答得磕磕绊绊:“因为、因为贵妃娘娘和老奴记忆里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哦?是谁?”
  “是……是……”
  “快说!”侍卫上前一步,凶神恶煞。
  阮婆脱口而出:“是永溪王妃!”
第507章 难怪
  永溪王妃?
  太子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永溪王是杨小三那个短命的亲爹,曾经的皇长孙。
  那这老婆子说的永溪王妃,就是杨小三的亲娘?
  太子早年见过永溪王妃,但那时候他太小了,只依稀记得是个美人。
  后来,裴贵妃入宫,他便听说她其实是杨家二夫人,因杨二爷身死寡居,不知道怎么的勾搭上他爹,成了新皇宠妃。
  杨家二夫人与永溪王妃是亲姐妹,原就相貌相似,再加上女人上了妆都像,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现下这老婆子这么说,倒是勾起了他的疑心。
  “你为何会说她是永溪王妃?不是一家姐妹吗?长得像很正常。”
  阮婆颤着声音回道:“奴婢年轻的时候,曾在永溪王妃进宫小住的时候近身服侍过,记得她腕上有颗痣,方才……方才奴婢进屋,恰好看到贵妃娘娘衣袖滑开,里面也有颗痣……”
  太子心里“咯噔”一下,问她:“博陵侯府的杨二夫人没有?”
  阮婆回道:“就算是一家姐妹,痣也不可能长在同一个地方。”
  太子脸色刷的白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以前他以为裴贵妃是杨二夫人,这事说出去虽然是家丑,但说透了也就是皇帝的私情。
  现在知道裴贵妃其实是永溪王妃,脑子里都快补出一场大戏了。
  从这个已知真相出发,他发现一切都理所当然。
  杨三原是思怀太子后嗣,他那时还在母亲腹中,能逃过那场大难,说明他母亲当时也活着!
  怎么自己之前就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细想起来,皇帝那份圣旨里的说辞,充满了暗示——活下来的只有杨三,没有别的人。
  既然永溪王妃产子的时候还活着,后来又去了哪里?
  裴贵妃不是杨二夫人,那真正的杨二夫人确实产后血崩而亡了?
  而原来的永溪王妃,则在此时顶替了杨二夫人的身份,又经过一番运作,以裴氏女的身份入宫。
  表面上,她只是裴氏女。知晓内情的人,以为她是杨二夫人。没人去想,她其实是永溪王妃。
  难怪她入宫后那般低调,绝少出现在公众场合。
  他幼时以为,是母后压住了裴贵妃,其实根本是她自己不敢出现。
  再后来,母后病逝,她入宫也有些年头了,才偶尔现身。
  但是十年过去,她的样貌已经有了改变,加上妆容的缘故,别人想着一家姐妹自然长得相似,很容易受了误导。
  难怪裴家人从不跟贵妃亲近。
  别家妃子,娘家得力的谁不往宫里递话,偶尔女眷还会入宫探视。
  但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么回事。
  难怪父皇对博陵侯府那么好。
  哪怕他们早就没人继承先祖功业了,每有赏赐从不漏下他们。
  因为他们给父皇背了黑锅。
  难怪父皇总是对杨三那么宽容。
  因为他亲娘就在父皇身边!
  太子如同醍醐灌顶,很多以前知道但从来没有留意的细节,一条条清晰得列在脑海里。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清醒过,只凭这老婆子一句话,就推理出这样一个大秘密,让太子有一种奇妙的满足感,也就格外相信这样结果。
  这一定就是真相!
  “殿下?”
  侍卫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
  太子定定神,目光投向这老婆子,心中犹豫不定。
  这样的秘密,当然能让别人发现,这个老婆子该怎么办呢?灭口?
  等等,这事可是个好把柄,指不定有用上的时候。如此一来,这老婆子就是极重要的人证,要好好保护才行。
  太子的目光慢慢转暖,问那阮婆:“你住哪里?”
  阮婆嗫嗫回道:“老奴负责太元宫的洒扫,就住在后头。”
  太子点点头,对自家侍卫道:“好生送她回去,别让人打扰了。”
  侍卫心领神会,半强迫地请阮婆回去。
  太子琢磨着,等法事了了,得想个办法把这老婆子弄出宫,找个地方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眼下,裴贵妃掌管六宫,想找空子不大容易。
  因为这事,下午太子心神不宁。
  信王时时留心,见他好几次做错了你仪式,低下头藏住嘴边的笑。
  杨殊和安王已经回来了,两人照旧混完了下午。
  玄非敲了磬,结束今天的法事。
  疲惫的王孙公子们自去休息进食。
  安王又凑过去问:“哎,你想不想见那个谁?现在约出来正合适。”
  杨殊有些心动,但是想想现在是法事期间,别说男女之事,连荤腥都要禁的,要是被人发现他们幽会,哪怕只是见个面说两句话,也容易小题大做。
  名分都定了,在宫外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急在这一时,弄出隐患来?还是忍忍吧,反正只有两天了。
  被他拒绝,安王很失望:“你可真胆小。”
  杨殊说:“你当我是你,色胆包天吗?你有胆倒是找你家王妃去啊!”
  安王立马一缩,嘀咕:“你就只会拿王妃吓我!”
  杨殊不想搭理他,决定去吃饭。
  安王马上跟上去:“哎,等等!”
  ……
  杨殊说是那么说,心里还真痒痒。
  但他不准备实施,就想着站那边看一看。
  他知道明微每天晚膳都是陪贵妃一起用的,就站附近瞅两眼。
  卢氏用过饭,带着侍女在太元宫溜达。
  法事期间,男女是分开的。但散步的话,偶尔也能看到园子那边的人。
  卢氏就是这么看见杨殊的。
  她在这半边的园子里溜达,发现杨殊坐在另一边的树上,瞅着后殿的方向,一动不动。
  卢氏问丫鬟:“那个是老三?”
  丫鬟回答:“那是越王殿下。”
  卢氏翻了个白眼:“你当我不知道他封了爵啊!”
  她一边溜达,一边往杨殊那边看。
  过了一会儿,却见明微从后殿出来,从园子经过。
  “咦!”卢氏兴奋起来,“他们要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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