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鸾——云芨
时间:2019-03-01 11:17:35

  一屋子女人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出来迎接,生怕他把脾气发到自己身上。
  哪知太子不但不发火,脸上还带笑,语气平和地叫她们起来,又说要和大皇子妃说话,让她们先行退下。
  大皇子妃纳闷不已,不过,很快放开了。
  虽然不知道姜盛为何态度大变,反正是好事,这日子将就着过吧!
第525章 上位
  和东宫相反,安王府一步登天。
  虽然皇帝没有立安王为太子,态度却是不同了。
  处理完太子与信王,皇帝低落了数日,终于打起精神,召见安王。
  安王府与越王府紧挨着,后园就隔了一堵墙,安王时不时翻墙过来,找杨殊玩耍。
  这日安王在后园跟杨殊玩双陆,正扯着他袖子嚷嚷他出千,那边内侍来传话了。
  安王吓得膝盖一软,差点摔到池子里去。
  杨殊眼疾手快,把他拉回来。
  “既然圣上召见,你就去啊!那是你亲爹,又不是没见过。”
  安王气虚:“父皇见了我,从来就没有好脸色。而且这段日子,他们说、说……”
  “说你要当太子了是吧?”
  “哎,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安王急忙去捂他的嘴。
  杨殊嗤笑一声,说道:“瞧你这点出息!你什么德性,圣上不知道吗?快去吧,别让圣上等。”
  安王被他一嘲笑,反而心定了,赶紧爬回隔壁,净面洗手换衣。
  皇帝在太元宫召见他。
  被太子和信王气得头疼,正好太元宫清净,便在这里休养几日。
  安王来时,皇帝就穿着常服,靠在树荫的躺椅上听裴贵妃念书。
  见他来了,裴贵妃搁了书册,叫人上了解暑汤,便退了下去。
  皇帝没起身,慢慢摇着蒲扇,与他说话:“朕记得,你上学第一天就打了先生,是不是?”
  安王垂着脑袋,虽然十分口渴,却不敢去端茶汤,舔了舔嘴唇,老老实实回道:“回父皇,儿臣没有打先生,就是将蚂蚱放到先生的衣服里,先生气得要打儿臣手心,儿臣不肯,就推了一把……”
  皇帝冷冷道:“可是先生年纪大,让你推得摔了一跤,半个月起不来床。”
  安王只能干笑。
  皇帝叹了口气,坐起身看着这个儿子。
  刚刚二十的年纪,脸庞还有些生涩,不过五官端正,细看还是颇俊朗的。他长得不算矮,只是平日动得少吃得多,身材微微有点发胖……
  皇帝想起杨殊挺拔如青松的身板,不免有几分不足。
  可转念一想,跟那些纨绔比起来,自己这个儿子好像也差不到哪里去。
  “最近都读了什么书?”
  安王张口结舌,被问住了。
  皇帝眉头一拧:“怎么不答?”
  安王苦着脸回话:“回父皇,儿臣、儿臣最近没读书……”
  “那你都干了什么?”
  安王硬着头皮:“投壶,钓鱼,听曲……哦,儿臣找了个师傅,现在在学打拳。”
  他说一句,皇帝的眉头就紧上一分,直到他说打拳,才微微松开。
  “怎么突然想学打拳?”
  安王低头看了看肚子,干笑:“儿臣觉得自己有点胖,所以想学打拳,练结实一些。”
  皇帝缓和了面色:“你知道就好。”继续先前的话题,“那你先前上学,读到哪里了?”
  安王绞尽脑汁回忆,说道:“学完了十三经。”
  皇帝点点头。
  比他想象中好一点,才学说不上,但基础还是有的,可以慢慢补。
  “朕给你找了先生,明日起,每日到文华阁跟老四老五一起上课吧。”
  “啊?”
  皇帝拉下脸:“啊什么啊?不满意?”
  安王支支吾吾:“不是,父皇,四弟和五弟才七八岁,我跟他们一起上课,也太丢人了……”
  皇帝冷笑一声:“你不学无术更丢人!才学完十三经,史部都没开始念是不是?老四老五再读两年,就赶上你的进度了。赶紧学,下次朕亲自考你!”
  “啊,哦!”
  “愣着干什么?回去告诉你媳妇,书和笔墨收拾起来,明天一早过来上课!”
  “哦,是。”安王赶紧施礼,“儿臣告退。”
  走了两步,又听皇帝叫住他:“等等。”
  安王以为自己还要被训,赶紧回头躬身:“父皇。”
  皇帝的目光扫过他干枯的嘴唇,指了指那碗解暑汤:“喝了再走。”
  “是。”
  ……
  安王回到王府,把事情一说,安王妃欢天喜地去准备东西了。
  安王心情激荡,抬脚往后园走。
  “大侄子,大侄子!”他隔着院墙喊。
  那边钓鱼钓到快睡着的杨殊含糊地应了一声:“干什么?”
  “我听你的,发现父皇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废话!”杨殊扭了扭睡歪的脖子,“那是你亲爹,有什么好怕的?”
  安王喜滋滋地道:“以前都是我把父皇想得可怕了,其实他还是很好说话的。我说自己只读了十三经,他也没生气。不过我明天又要去上学了,唉,我都这个年纪了,跟四弟五弟一起上学,可真是丢人!”
  “有什么丢人的?你们进度不一样,肯定分开学。到时候你自己一间书房,学问最好的名士大儒来给你上课,不是挺好的?做学问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你看国子监,三四十岁的学生也不少,就连太子……哦,大皇子也是一边议政一边读书,直到二十来岁才结业。”
  “你这么说也是。”安王把烦恼丢开去,想到明天五更就得起床,又哭丧着脸,“还说明天去城外摘果子,看样子不能去了。而且天不亮就得起床,好辛苦啊!”
  杨殊手握钓竿,轻笑一声:“虽然辛苦,但被人重视的感觉挺好的,是不是?有所失,有所得。不再是可有可无的一员,成为别人眼中重要的人物,说的话不再没人理会,有什么事都来问你意见。你现在得到的,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啊!”
  安王品着他这些话,跟着开心起来:“你说的也对。”
  “赶紧去翻翻书吧,明天先生肯定会考你,可别丢人。”
  “哦哦,你说的是,这回先生肯定不会让我混了。那我先去找书了,回见!”
  安王火急火燎地跑了。
  杨殊坐在那里,看着咬钩的鱼儿将钓线扯得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却没有去提竿子。
  许久——
  “你要是个好皇帝就好了,可惜有那样一段历史。虽然你有变好的可能,但这关系到姜氏王朝,大齐国运,乃至千千万万人的性命,我不敢赌啊!”
第526章 命案
  盛夏过去,废太子的风波终于平静下来。
  两位被废的皇子轻易不得出府,安王每日去文华阁上课,皇帝的头风没再发作。
  傅今也不再兴风作浪,老老实实在旧王府钻研学问。
  仿佛一夜之间,魑魅魍魉都消失了,人间只余太平。
  刚刚进入九月,董氏发作了。
  早上吃完饭说肚子疼,不到中午便生了个儿子。
  开心得纪大老爷马上去拜祖宗牌位,纪家终于有后了!
  纪凌也很高兴,但他已经当了一回爹,没那么失态。先安抚了董氏,等她睡了,才带着珠儿看弟弟。
  珠儿跟他说:“爹,弟弟好丑啊!脸红红的,像猴子屁股!”
  纪凌笑道:“弟弟跟珠儿长得很像呢!你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红红的,像猴子屁股。”
  “啊!”珠儿猛地捂住脸,“我有那么丑吗?”
  纪凌逗她:“是啊!可丑了,爹娘差点就不要你了。”
  珠儿有点发愣。
  纪凌看她呆呆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安慰她:“爹跟你开玩笑呢!所以珠儿不能笑话弟弟,你现在长得这么好看,弟弟以后也会长好看的。”
  明微过来看孩子,听到他们父女说得开心,便笑着回去了。
  “表哥一家真是太幸福了。”她说,“表哥能干,表嫂明理,两个孩子又这样可爱,真叫人羡慕。”
  童嬷嬷说:“小姐以后成了婚,生了孩子,也会这样幸福的。”
  明微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阿绾最近热衷给她和杨殊调理,天天弄什么补汤。
  明微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清楚的。
  这是担心他们不能生啊!
  明微想想好笑,其实她和杨殊的身体都没有问题,没有孩子,说起来有些玄妙——
  因为她无命。
  子女与父母的命星息息相关,偏偏她没有命星,如何能无中生有?
  当然,无命之人,她也没有见过。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并不能做出准确的推算。
  这世间,变数永远存在。
  只是,变数等于意外,发生的可能性总是比较小。
  她不会拿这么重大的事去赌,所以在面对杨殊时,始终不肯松口。
  要是真的出现那个变数,她能够在这个世界诞育后代……
  算了,发生再说吧,没有发生,都是空想。
  ……
  秋来红叶满山,杨殊再次借安王妃的名,将明微邀去城外赏景。
  两人逛了大半天,将近黄昏,去山顶赏落日。
  “来,小彤早上才做的桂花糕,尝尝好不好吃。”
  小彤的手艺哪能不好,明微吃了几块,一嘴的甜香。
  两人一边吃糕喝茶,一边说话。
  “最近好闲啊!太平静了,都找不到事情做。”杨殊如此感叹。
  明微道:“闲的只有你吧?傅先生忙着写书,蒋大人忙着审案,宁先生忙着练功,玄非忙着清理门户。只有你,闲着浪费时间。”
  “难道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
  “你忙什么?”
  明微眨了下眼:“忙着观察人生百态啊!”
  “……”
  什么观察人生百态,不就是天天无聊逛街吗?
  “说起来,好久没和玄非联系了,也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
  杨殊说:“你那么关心他干什么?有空多关心关心我啊!”
  明微横了他一眼,这人,正经话就说不到三句。
  “我不是担心他玩不过那个青衣人么?先前猜测青衣人就躲在玄都观,万一再给玄非来这么一下……”
  “你都说他后来变成妖道了,哪那么容易死?”
  明微摇摇头,不跟他抬杠:“回头去玄都观一趟,跟玄非碰个面吧。找不到那个青衣人,我放心不下。”
  “好好好,你说了算。”
  两人玩了一整天,入夜才回城。
  原本约好了,第二天去玄都观见玄非,哪知睡到半夜,明微忽然惊醒过来。
  她的眼前,闪过数个破碎的画面。
  黑暗。
  灯笼。
  鲜血。
  最后定格在这样一幕。
  一个身穿玄都观道服的人倒在地上,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流了一地。
  “玄非?”
  明微翻身坐起,想赶去玄都观,偏偏遇到了一队兵马回京换防,漏夜进城。
  她心急如焚,等到兵马都过去,天都亮了。
  正要出城,她被人喊住了:“明姑娘。”
  明微回头一看,竟是蒋文峰。
  不止他一人,还有雷鸿与一干差役。
  他转头吩咐几句,独自下马,向明微走来。
  明微见他神情凝重,似乎有事要说,便自觉将周围气息隔绝。
  “蒋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蒋文峰不答反问:“姑娘你呢?这才刚刚天亮,你就要出城,是不是身有要事?”
  明微点点头,并不瞒他:“玄非好像出事了。”
  蒋文峰并不吃惊,只道:“玄术真是神奇,姑娘竟先一步知晓了。”
  明微问他:“你也知道他出事了?”
  蒋文峰嗯了声:“就在刚才,玄都观来报命案。”
  明微大吃一惊:“命案?难道是玄非……”
  “不是。”蒋文峰及时纠正,“死的人是玉阳,那位和他争观主的师兄。另外,玄非国师的状况不大好。”
  “什么叫不大好?”
  蒋文峰顿了一下,说道:“来报案的是玄都观一位长老,宣称是国师杀了玉阳。现在国师已经被长老们控制住了,就等着圣上发落。”
  明微听糊涂了:“玄非杀了玉阳?这怎么可能?玉阳已经失势,玄非不但坐稳了观主之位,还封了国师,根本没有理由杀玉阳啊!”
  “那位长老说,他与玉阳因为虚行国师的遗物发生争执,冲动杀人。”
  明微深吸一口气,问:“有人证吗?”
  蒋文峰摇头:“这倒没有。据说玉阳死在功德塔里,当时在场的只有国师与他两人。命案发生时,凑巧一位长老在附近巡逻,听到声音过去,当场抓住了国师。”
  玄非虽然是观主,但玄都观还有一批资历极深的长老,倘若真是如此情形,玄非还真逃不了。
  但明微想起的,却是上次玄非说的话。
  上次青衣人出现偷袭,玄非丢了一件东西,正是虚行国师的遗物。这两件事,有没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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