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姐姐，秦姐姐！这个给你。”晁玲扯扯秦韶颜的衣角，踮脚将两颗花花绿绿的棒棒糖递到了她面前，“等找到唐少将的时候，能再给他一颗糖吗？这是我前不久才刚买的！”
“好。”秦韶颜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我告诉你的东西，你都记牢了吗？”
晁玲连连点头，“记住了！我会保密的！”
“乖孩子。”秦韶颜称赞完她，朝众人一笑，身形一闪就直接从人族的星舰里消失了。
尽管一切都没有尘埃落定，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伙都松了一口气，觉得好像已经胜券在握、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一片吁气声中，突然有人道，“她既然能瞬移，为什么每次都要敲门让我们放她进来？”
“…………”
“大概跟敲门一样，是礼貌问题吧。”
“哇，NPC比大多数四族都来得礼貌，这个问题有点尖锐了。”
“……”
“……所以，有人打牌吗？”
“我我我！”
*
启明星离龙牙星并不算太远，这也是游戏“善意”的最大努力。
假设“游戏”是一个人形生物的话，游戏世界就相当于它的大脑，它几乎可以轻松控制和创造其中的一切，但不可避免地，也要将它自身最重要的部分贡献出去。
游戏的两部分意识不能隔得太远。龙牙星在这里，启明星就只能在龙牙星的一定范围之内。
也正是因为如此，唐御和司幽带着魔族玩家们赶到启明星的时候，还比终于醒来的秦韶颜早了一线。
毕竟秦韶颜还得忙着救那几个奄奄一息的反派玩家再把他们分别送到安全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司易和龙继一起被交给了龙族。为此，秦韶颜不得不给司易做好了防护措施，避免龙族一怒之下把他这个搞事者给捅死了。
启明星上空无一人，但美得就像是语言都无法描述的人间仙境。
唐御光是从空中遥遥看着这颗星球就心生警惕，“这里很危险。”
司幽难得赞同了他的话，“像是用香味诱惑猎物的捕食者，令人毛骨悚然。”
唐御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难道是战斗系野兽的直觉在起作用吗？
但他没把这话说出口，而是戴上了颈环，检查它的功能性，“我驾驶单人星舰下去看看。”
“我也去。”司幽弯腰调出两艘单人星舰，没等唐御的答案就转头往后走去，“你一个人不会是游戏的对手。”
“两个人也不是。”唐御跟在他身后，冷静地指出。
在进入启明星半光年的范围之后，所有的通讯设备就已经停止工作，他们无从得知龙牙星的战况，也不知道秦韶颜醒来了没有，在离开魔族的舰队之后也会失去和舰队上其他玩家的联络。
这是一项极为危险的任务，但也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去挑战。
魔族的其他玩家们没敢阻拦，只有参谋官站在登舰口等待着他们，“司幽大人，唐少将，二位决定好了吗？”
“别废话。”司幽长腿一迈直接跨进了单人星舰里，“如果一个小时我还没回来，就别想了，掉头立刻走，收尸也不用。”
参谋官：“……”他看了一眼唐御。
“一个小时还算客观。”唐御冲他点点头，“一个小时之后我和司幽都没有回来，也没有信息，你们应该带着整艘舰队掉头离开回龙牙星，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武运昌隆。”参谋官点头将他们送走了，慢慢地吐了口气，在智脑上设定了六十分钟的倒计时。
所有的魔族玩家在焦急和不安的等待中度过了这六十分钟，启明星仍然和任何一个缥缈的环境一样没有产生任何的变化。
只是先前毫不犹豫一头扎进去的唐御和司幽都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
参谋官的智脑响起了提示音。他按掉倒计时，毫不犹豫地对主副驾驶员下令，“掉头，回龙牙星。测试通讯设备，一旦能工作就立刻试图联络人族。”
主驾驶员一声不吭地重新设定航向，副驾驶员则忙碌地向其他星舰传达掉头回龙牙星的命令。
整支庞大的舰队转了个方向，正要离开启明星的时候，主星舰的舱壁被人从外而内地敲响了。
作为和秦韶颜曾经朝夕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魔族玩家们来说，这声音一点也不陌生。
“是秦小姐！”若兰惊喜地拍着副驾驶员的背脊肩膀，“快给她开门啊！”
秦韶颜从应急舱门跨进魔族的主星舰，友好地和各位魔族玩家打了招呼，“对不起，来迟了，不过还是赶得及把这两个笨蛋救回来。”
她打了个响指，两艘破破烂烂、完全无**能的单人星舰就砰地落到了主星舰的地板上。
司幽黑着脸从里面爬了出来，灵巧地跳到地上，“我能自己飞回来！”
“引擎都坏了，怎么飞？”秦韶颜戳破他的牛皮，转头看向另一艘单人星舰，“唐御？需要帮忙吗？”
“不用。”唐御沉稳冷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过了将近半分钟，唐御才不太容易地从星舰里钻了出来——他上半身都血淋淋的，一条手臂不知所踪，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硬是扯下来了似的，伤口显得异常狰狞。
秦韶颜皱着眉上前两步要去扶他的肩膀，但唐御警惕地侧开身体，“你没有治疗技能，只能伤势转移。”
“现在可以了。”秦韶颜不由分说地按住他，绿光一闪已经轻而易举地治好他，就像是吹一口气那么简单，自己也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去和人族龙族会合吧，我还要回一趟启明星。”
“游戏对你来说还算是威胁吗？”唐御活动了两下自己的手臂，问道。
“对我来说不是，但对你们、乃至其他的智慧生物来说，仍然是。”
唐御顿了顿，抬眼看她，“你做好决定了？”
“我做好决定了。”秦韶颜叹息着回答他的问题，“我已经不属于游戏的一部分，我的核心命令自然也跟着失效。”
“很好。”唐御点头，“万事小心，现实世界见。”
秦韶颜笑了笑，“再见。”
她很快就从魔族的主星舰之中消失了，只留下一群魔族和唐御对着两台人力无法移动、又已经不能运转的单人星舰发愁。
启明星虽然从外围看起来像是蓬莱仙境，但当真的突入它的大气层之后，就会发现里面根本没有那么美妙。
整颗星球就像是一颗长满触手的球体，到处都是生着巨刺的藤蔓，它们像有生命和自我意识似的挥来挥去，光是蛮力就能轻松毁灭一整艘星舰。
当秦韶颜出现的时候，触手们就像疯了一样地朝她袭来，可往往才靠近她身周就软绵绵地垂了下去，仿佛被催眠了一般。
秦韶颜降落在荆棘丛里，精神力从中缓缓扫过，很快就锁定了其中的那根主体，向它走去。
与其说“游戏”把核心藏在了启明星，不如说启明星就是它的核心。
这颗曾经一度被秦韶颜打成碎片的星球如今已经被扎根其中的藤蔓紧紧地重新联系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曾经碎裂过。
秦韶颜停在了一根几近黑色的粗壮藤蔓面前，抬头看了看它，“还要我请你出来吗？”
启明星突然静止了那么一瞬间。
触手们停止动作，就那么定格在空中，空气一瞬间显得有些阴森起来。
下一刻，秦韶颜面前的藤蔓裂了开来，一个小女孩从中慢慢落地，她看起来比晁玲还要小一些，直接扑上前就抱住了秦韶颜的大腿，带着奶声奶气的哭音请求她，“秦姐姐，不要伤害我！”
秦韶颜低下头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温柔地摸摸她的头顶，掌心还能感觉到温度。
她叹了一口气，道，“你真的是很了解我，但又不是那么了解我。”
小女孩在她怀里抬起头来，琉璃般的大眼睛里还闪着泪光，“可我是这么弱小、无助，你难道不想帮帮我，让我能继续活下去吗？”
“可为了继续活下去，你究竟杀死了多少人呢？”秦韶颜轻声细语地问。
小女孩的表情一僵，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生物链，就像那些玩家们，他们不是也将其他的动物当做食物来对待吗？我只是像他们一样，选择性地圈养了我喜欢的食物，然后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养分而已！”
第103章
“不同就在于, 你不需要食物。”秦韶颜叹息着盖住她的眼睛，“你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甚至从这种行为中获得乐趣。”
“不——”小女孩清脆的反驳声才说了一半, 就被掐断在了喉咙里。
秦韶颜动作十分轻柔地将这具虚拟身体的精神核摧毁，小女孩模样的躯壳顿时眼神一黯, 像是失去灵魂似的软了下来。
整颗启明星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所有的触手疯了般的捶打着地面，像是遭受了某种剧痛。
“嘘。”秦韶颜哄孩子般地放柔声音，“作恶时间就到此为止。”
“你没有——”一道精神力传入秦韶颜的脑海之中，席卷着海啸般的怒火, “你没有资格审判我！没人有资格！”
“你不仅强迫那些无辜的玩家进入游戏，还想尽办法杀死他们，吸取他们的生命力转化为自己的寿命, 没有错吧？”
“人族、魔族、妖族、龙族，全部都是低等种族！”游戏咆哮着, “低等生命对于高等生命来说就是消耗能源！”
“但他们有智慧，他们也决定反抗了。”秦韶颜平静地说，“我想这也是你早就应该做好准备要面对的事情。”
游戏冷笑起来，“他们赢不了我, 如果你不帮他们的话。”它顿了顿, 声音突然变得柔软又诱惑, “秦韶颜, 你已经自主进化了, 你现在是和我同样的高级生命, 一种全新的物种！你可以活很久很久，寿命没有尽头，跟我一样。那些寿命只有几百年甚至几十年的低等种族，难道真的有资格成为你的同伴吗？”
“你是有提议想要说吗？”
“你可以和我联手！”游戏热切地说道，“想想，有了你和我的能力，如果我们合作的话，无论有多少平行世界，多么高维的生物，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想成为任何人都可以——这简直就是神！你会是无所不能、万人敬仰的神！”
“如果我不想成为神，只想成为和他们一样，在你口中的低等生物呢？”
“——”
游戏的声音被掐断似的安静了几秒钟，而后才阴森森地再度响起。
“那你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
游戏世界的一切都停止了运转，接着一点一点灰飞烟灭，只有玩家们所在的星舰仍然完好无损，可漫天的星河和那些星球都像是被画家从画板上涂去了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消失。
唐御看着眼前的情景，笃定道，“开始了。”
“最重要的战斗，反而是最安静的。”司幽在他不远处说道。
这人平常满脑子都是肌肉，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有些哲学的话，让唐御多看了他一眼。
“不过好在所有人都知道是她拯救了世界。”司幽盯着启明星的方向，他的肉眼已经看不见启明星的存在，但他知道秦韶颜一定就在那上面和游戏的本体最后决一死战。
很快，整个游戏世界的宇宙都化为一片漆黑，十几艘仍然幸存的星舰才汇聚到一起。
进入游戏时就三千七百名玩家，之后又扩招了第二批，现在剩下的连零头的数字都没有，而这还算是历届游戏以来最高的存活率。
一半的人族——任风的队伍——在最后被游戏挑拨试图偷袭秦韶颜的过程中被司易龙继等人联手几乎捕杀殆尽，唐御那一半的玩家也有削减，但在唐御的领导下，减员还算是少的，存活四百余人。
龙族原本应该是单种族里减员最少的，可偏偏复制体秦韶颜最后杀上龙牙星大打出手，死伤惨重，只有三十几名成员幸存。
魔族虽然一直团结又集体行动，但也没剩下多少成员，舰队中所有玩家加起来还剩三百多名。
妖族反倒是损失最为惨重的，他们没有独树一帜、实力压倒性的领导者，鸣越身为玩家中的实力第一人，全程几乎保持了隐身，最后关头还毫不犹豫地杀死了任何敢于前往龙牙星刺杀秦韶颜的妖族，活下来的只有两位数。
这些玩家现在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星舰之中，等待着已经拉了灯的游戏世界给出一个结局。
或许他们会永远困在这个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的世界里，或许他们会和这个空间一同死亡，又或许……他们能回到现实世界。
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左右的分支点。
晁玲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手掌心里藏着一颗绿豆大的种子，这是秦韶颜临走之前交给她的。
她想了又想，最后起身迈着小短腿跑去找了星舰里的一名玩家，“姚姐姐，我能借用一下你的异能吗？”
鸦雀无声的星舰里，众人的视线都被突然行动的晁玲吸引了。
姚姓的女玩家愣了愣，只受了轻伤的她点点头，当然很乐意找点事情打发一下这难捱的等待时间，“需要我做什么？”
晁玲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手掌，露出那颗平平无奇的种子，“能帮我培养这颗种子吗？”
“当然可以了。”女玩家笑了笑，“但我们得先找一个种植它的容器。”
“我来做个花盆吧。”土系异能玩家立刻应声。
“那我来想办法弄点泥土。”
“种好了我来浇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