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暖道:“疯猫什么时候过来?”
“谁知道啊。”男生见没什么大事,又重新坐回椅上,心不在焉地躺下,懒洋洋的望着天花板。
见男生仍旧刻意跟她保持着疏离的距离,问话都是一问三不知的架势,安小暖放弃了跟他闲聊,聊些大道理让他放人的冲动。
今夜过了,就第二晚过去了。
疯猫说三天会放她出去。
安小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疯猫会放她活着出去,又或是该不该跟他直接提前撕破脸皮来自救?
坐在床沿上,安小暖托腮想了许久,也无法给自己最稳妥的办法。
突然,外面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客厅立刻有声音,那个男生站起身,走过去拉开了房门。几道脚步声走了进来。
安小暖立刻侧目望着紧锁的木门。
她听到疯猫跟男生交谈的声音。
疯猫有问那个男生都会一五一十的详细交代。安小暖听得都有些不自在了,因为那个男生把她这几日跟他闲聊的琐碎话题,都一句一句跟疯猫讲了。也不知道疯猫听了做何感想。
安小暖也无法细思,门锁发出细碎的声音,没多久,疯猫就站在了门边,那男生推着门,走进了屋里,笑看着安小暖:
“你可以提前回家了。”
安小暖一愣,朝着疯猫脸上看去,只觉得疯猫很凶,跟往常脸上的笑容不同,今天他的笑容更像是怒极而笑出来的隐忍笑容。
“恩,今晚我就是来送你回去的。”疯猫道。
371 落水
安小暖几不可察的皱眉,掀起眼皮,定定地盯着对面的疯猫。
一向谨慎避着疯猫的安小暖,这些年下来,也能将疯猫脸上微妙情愫看出两三分。
疯猫一张国字脸黝黑,面上有几道陈年旧疤,唇角仰着笑意的弧度,眼底深处却没有半分笑,冷冷地模样,到让人瞧了一阵寒气直窜脑门!
“孝子有没有问过我的下落?”安小暖试探着问出声。
疯猫表情僵住,下一瞬间,眼睛迸射出一股狠戾,凝视着安小暖的面庞,唇角仰着的笑意弧度更深,却不回答安小暖的话:
“走吧。”
安小暖心跳突突地加速,她缓闭上眼,压抑住那股慌乱感。她分明在那一刹那间,从疯猫眼中看出了杀意。
疯猫说三天,可现在还不到两天,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了?
安小暖移步,跟上了疯猫的脚步。
他个头高大壮实,站在前头挡住了大半的路,安小暖只能放慢了脚步,跟着他踩过的脚步,一步一步下了阶梯。
疯猫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安小暖不了解外边究竟什么情况,怕多说多错,默默地跟着。
下楼梯一路无言,楼道上只有两人脚步声荡漾。偶尔能撞上一两个上楼的住户,彼此间只是擦身而过。安小暖始终不敢求救。
到一层楼道口,外面一片漆黑。
远处一辆车开了过来。车前灯晃得安小暖有些睁不开眼,疯猫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大步流星朝着那辆车走去,丢进了车内,啪的甩上了车门。
安小暖正困惑。
疯猫脸阴沉沉的:“开车!没看到那边上有人吗?蠢货。”
车内原有的两人被骂得不敢回嘴,一人迅速踩油门,疾驰而去。安小暖抬眸,果然瞧见后视镜倒映着的一辆车,紧追而来。
车内坐着几名便衣警察。
安小暖悬着的一颗心,松落了下来。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她窝在柔软的车座,闭着眼不去理会此刻的车速如飞。敞开的车窗,风嗖嗖地往车内刮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所在的这辆车被围堵了下来。
安小暖察觉到车停了下来,缓缓睁开眼,心里刚想着今夜险境已过,却没料到疯猫突然扑到驾驶座上,一踩油门,车嗖地开了出去。
驾驶座上的那人也是手脚极快的人,在让出了位置后,他迅速穿过车座间的缝隙,坐到了安小暖边上的座位。车子险险拐了一个弯,把一辆警察撞开,疾驰而去。
驾驶的是疯猫,他素来是不怕死的,车速飙到最快。
安小暖的脸颊被透进车缝的风刮得隐隐生疼,本能地侧过头,往着车外望去,眸子陡然一紧,她吓得捏紧了拳头,想要从座上站起。
砰——
一声巨响。
车头撞烂了桥头,整辆轿车摔进了滚滚江水中。
噗通。
溅起巨大的水花。
显然疯猫带着的两人也没有料到疯猫做出这等找死的举动,一声惊呼下,水流溢入,整辆车沉沉地彻底没入水底。安小暖憋着气,使劲的掰动想要打开车门。
车门一下推开,水花咕隆隆冒着往上升去。安小暖心中一喜,扒拉着想要往上游去。突然,脚被一只手抓住了,安小暖回头,就看到疯猫挂在脸上的诡异笑容,在她目视下,安小暖的脚被他用力扯回,安小暖无力地挣扎着。
疯猫边上两道人影,一股脑往上游去,直到冒出水面呼的大口大口喘息着。
死里逃生的两人互视一眼,皆是忍不住对疯猫的疯狂感到阵阵透心凉!要不是两人都熟水……侥幸逃生的两人一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对疯猫的惧意也添了几分!
水底的安小暖不断想要踹开疯猫,却被他一直扯着脚踝,而后有一条异物缠住了她的脚,安小暖瞪眼去看,疯猫居然找到了一条绳子,死死地箍住了她的脚。
而后,一蹬,疯猫从她身边而过,如游鱼一般,渐渐远去。
安小暖再也撑不住了。
窒息的感觉,吞没了她全部的意识,她想要去解开那条缠住她的绳子,可一动,水没入了口鼻,安小暖痛苦地双手揪着脖颈,身体沉了下去。
意识一片混沌。
恍惚之间,似乎有一只有力的手扯住了她的手,一用力,搂着她带着她破水而出。
安小暖昏沉的意识中,似乎听到外界警车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嘀嘀咕咕的说话,她试图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皮重如千金。
昏昏沉沉的,感觉到身体被送到平坦的硬板上……
再度睁开眼时,一缕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直直透进她的眼睛,安小暖不习惯的抬手遮挡,微眯起眼四下打量,酒精的气味在她鼻息间漫开。
走廊外边有脚步声,一名护士匆匆走了过去。
安小暖坐起身,靠在病床上,微微侧目,一眼瞧见趴在床沿边熟睡的李明燕。
她头有些疼,想了很久,才隐约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
特别是疯猫在水底下,用绳子缠住她脚踝的那一幕,印象深刻,久久难以忘怀。
被追逐,不惜撞毁车也要把她淹死,甚至不惜为此冒险,不顾两名同伴安危……
这是她认识的疯猫一贯的作风,认准了一桩事,一定要做成,而且是往最狠的极端把事情完成!
安小暖抿着唇,垂眸盯着洒落在被套上的阳光。
她当真是怕了。
亡命之徒……
安小暖又有些悔恨当初不该跟疯猫因为生意而走的稍近,或许也不会落得被盯上的境地。她愤愤地攥紧拳头。边上守着她的李明燕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瞧见她没事,面上顿时浮现笑容,旋即笑容又黯了下去。
安小暖察觉到了,蹙眉朝她看去:“我昏迷的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什么事?”
李明燕是个藏不住秘密的。
被安小暖这么一问,李明燕一脸愤懑道:
“不是你昏迷的事,而是,郭泽强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了!”说着,李明燕抬起头,一脸怒意,替安小暖感到极度的愤怒:
“你打算怎么办?”
安小暖愣了。
现在不是应该告诉她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吗?怎么突然冒出来郭泽强的事?安小暖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呆呆地盯着李明燕。
李明燕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塞到了安小暖手里:“你自个儿看看!”
372 决定
安小暖扫了一眼,不再理会那张照片。
李明燕回过神,低垂眼睑收走了那张照片。
病房内静悄悄的。
李明燕站起身,借口出去打水,拎起还有大约半壶的暖水瓶。她朝外走去,垂眸切齿暗恼自己一时失去分寸说出来的话,本应该等安小暖身体好些再说才是。
她手按在房门,开启,外边一抹挺拔身姿,刚毅面庞的男子,看得她一愣,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该不该那一幕他有没有瞧去了。
李明燕抬起下颌,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小暖,郭泽强过来了。”
“恩。”病房内传出浅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李明燕回过头,安小暖正好朝这边看来,与她四目相对,润泽的眸底无悲无喜:“让他进来。”
李明燕拎着水壶走远。
郭泽强推大门缝,走了进来。
顺着他望出去,外边午后来往的人流并不多。
郭泽强手里拎着一袋水果。
放下后,站在窗边,背后的光洒了他军绿迷彩服上,挺拔梦幻,安小暖微微眯了眼,不再去看他。李明燕说的那件事,给的那张照片,她心里介意的。
“我沉入水底,是你把我拽出去的?”那晚隐约有种熟悉感觉,隐约听到熟悉声音,安小暖问道。
郭泽强眼神闪烁,“不是。是民警同志。”
原来不是。
安小暖抿唇,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恩,我知道了。”
“身体好些了吗?”郭泽强道。
安小暖手掌一撑,仰头躺在床上,“就那样吧。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一句话两个意思。
郭泽强眉头皱了皱:“你看到那个照片了?”
“恩。”安小暖心不在焉,“看了。”
她转过眸子,望向郭泽强方向,他眉心紧蹙,面上有为难,目光显得有些恍惚失神。
已经不做它想了。安小暖只以为郭泽强是以为她知道了,会找那女人闹得很难堪,烦恼愁闷两家长辈因此在村里丢人,互相关系闹僵,他成了罪人。
“我已经知道了。”安小暖道:“接下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摊牌离婚。”声音很冷,失望透顶的冷漠。
郭泽强僵了下。
低垂的眼睑颤抖,目光定格在她纤细的手,无名指上有他戴上的戒指,象征着彼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垂在裤侧的手,紧攥成拳。
“放心,我不会去闹的。”安小暖收回目光,承诺道。
默了默,安小暖又道:
“放心,我也不会寻死觅活的。如果你需要,我会配合你离婚,配合你好好跟家里人解释。”声音越来越低,“不喜欢了就不喜欢,也强迫不了,一辈子那么长,早点放手免得彼此痛苦……”
到后来,安小暖已是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嘴里嘀咕着一大串,胸口酸疼感觉越来越清晰起来。
“抱歉。”
郭泽强一贯清冷低沉的声线,打断了她的话。
安小暖嗯了一声,蜷缩成一团,懒羊羊的打了哈气:“我困了呢。你怎么离,你看着来吧。决定好了,你到时候就来找我吧。”
郭泽强立在床沿边。
安小暖闭上眼,能感觉道一束强烈的目光直视着她,她懒得再睁开眼去瞧。
过了几息,打量她的目光消失。安小暖听到渐远的脚步声,沉闷的掩门声。
“照顾她。”郭泽强道。
拎着暖水壶回来的李明燕颌首,懒得同他多话。
只不过瞧他脸色难看,才忍不住问道:“以后还过来吗?”
郭泽强收敛目光,走远了,就在李明燕以为他不会回答,要往病房走去,背后传来迟迟的回复声:“兴许不会。”
李明燕愣在原地。
忍不住回头望去。
郭泽强已消失在拐角口。
兴许不会是什么意思?离婚吗?难道他们俩商量好要离婚了?!
李明燕瞪大了双眼。
她希望安小暖不是婚姻里弱势那一方,更多的就是希望在这场婚姻中,因她的强势,而来她处于被宠着、被护着的那个女人,而不是……
李明燕急急推门而入。
病床躺着的人缩成一团。
背对着她。
和煦的光源从玻璃窗透进来,病房却那么冷清,桌上的水果袋安静的摆在那未拆封,只有浅浅的呼吸声,李明燕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