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路人甲——我想上天
时间:2019-03-02 12:30:36

  冬秀听得满头雾水:“我又没病,干什么要去瞧大夫?”
  慧秀压低声音,贴耳小声道:“那,难道是妹夫的问题?”
  “大姐,你到底是在说什么啊,我和竞之身体都好好的呢!”
  “你俩都好好的,那怎么到现在也不见有动静呢?你们可也不小了,就不着急?你婆婆也没说你什么?你可别不把这当回事儿,要不明儿我陪你去找大夫瞧瞧?或者到那成德庙里去拜拜送子观音,听说那儿的香火灵验极了……”
  嗨,原来是催生呀!
  冬秀有些尴尬的回她道:“大姐你就别瞎操心了,我俩身体真的都挺好的,这事儿顺其自然就行了,我们也不急着要孩子,过过二人世界也是蛮好的!”
  “瞎说什么呢,你都多大了还不急,当心再过两年想要也要不了了,还过什么二人世界,就两个人一块儿过日子多凄凉啊,有个孩子就热闹多了……”
  她要是告诉大姐之前她之前一直有意在避孕,她恐怕会认为她比那个女人更疯更不可思议吧。
  “好了好了,说着玩的,我现在就回去好好努力,争取早日造人成功好吧!”冬秀说完便悄摸回自己房间去了。
  剩下慧秀琢磨了好一会,才明白她说的“造人”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羞红了脸:这三妹也真是的,说话越发不着调了,这样的话也敢胡说。
  不过她到底是放心了,不是不能生就好,可能就是子女缘来得晚了些,要不她明儿替三妹到那庙里去拜个菩萨吧,保佑她早日有孕,一举得男……
 
 
第100章 回京
  在草长莺飞的时候,胡竞之也终于从神医嘴里拿到了解禁令,彻底把脚疾给养好了。
  冬秀便着手开始准备打包邮寄东西了,他们来的时候轻车简从,不过带了两只小竹藤箱子,回去的时候却必须先得寄送行李了,光是他俩在这边买的各色参考查阅的书籍就有三大箱呢,这就是他们最珍贵的行李了,还有四口大箱子装的是在这边置办下的新奇物件,好些是在北京城都难以见到的。
  她与胡竞之各自都有工作要交接,又要与好友一一告别,又要宴请,又要退房,期间她还去参加了王稚萍和叶少爷的订婚宴呢,又抽空与胡竞之回了趟老家,杂杂裹裹的直忙乱了两月有余才好。
  慧秀到底挨不过冬秀的劝,临走前带着香儿与那男人见了一面。
  自那晚谈过心后,姐妹俩是越发亲密起来了,慧秀凡事也肯开口与冬秀商量了,与那男人见过面后她不无唏嘘的对冬秀说:“前段时候那家的老太太实在急不过,给他买了个小妾送过来,想着好歹生个一二半女的为家里传宗接代,要是那女人不乐意,等生下孩子就抱到她跟前养着,把那个妾远远的送走,结果那女人死活不同意,把那个妾的脸都给打烂了,还要扒光了衣裳丢在雪地里,哎,幸亏是被拦着了,否则不定就要闹出人命官司了。”
  “就这样了他们家还忍着呢?”
  “那有什么办法,倘若那个女人被休了,指不定一根绳吊就吊死在他家门口了,到时候他家还不得被人的舌根子给嚼死,况且人家的爹和哥哥都是当官的,闹不好还会要他们偿命呢……”
  冬秀听得头疼,庆幸道:“幸亏你当初被赶出来了,要不然陷在那个烂泥塘里,指不定有什么好果子给你吃呢。”
  现在想想那个鲍先生也是够悲催的,被自个儿亲娘可吭惨了!这就是典型的包办婚姻的悲剧啊。
  “只是,他跟我说家里老太太如今被气病了,想要把香儿接回去养在身边……”
  不等她说完冬秀便果断的出言打断了她:“你可别犯傻,被人家哭求几句就把咱香儿给卖了,那可是个虎狼窝,香儿就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正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呢,你可别送上门去找虐……”
  慧秀忙笑着安抚有些着急起来的妹妹,说:“我当然不会这么做,当初我过得那样艰难,连饭都吃不饱了也没想过要把香儿送回去,只要我还喘着气儿,我就不会叫别人带走我的香儿,只是,我怕他们家人会上门来要人,给你和妹夫惹上麻烦就不好了,哎,真恨不得现在就赶快去北京城,离他们越远越好。”
  大姐总不算糊涂,那个鲍先生却有些个拎不清,还想劝大姐把女儿送回母亲身边尽孝呢,想来他能被那个女人辖制住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冬秀听了大姐的担忧,十分的豪气的安慰她道:“这怕什么,这儿可是租界,又不是任凭他们横着走的小县城,他们要是敢来硬的,我就能把他们给撅回去!”
  谁还没点儿人脉了啊,冬秀记得唐主编就有点道上的关系,办报纸的人可是三教九流都要打交道的,当初江澄平被小流氓为难,还是靠他解的围呢,相比那鲍家人来说,唐主编简直可以说是地头蛇的存在,本身就具有极大的本场优势好嘛,对他来说这点事简直就是洒洒水啦,冬秀要是开口相求,他未必不会答应她。
  再不济还有胡竞之这尊大神在呢,别看人家平时在家里不显山不显水的,可人家大学者、大教授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这是时常就会在报纸上写文章痛骂政府高官,批判社会黑暗,让高官们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甚至还要来捧他的人,与他往来的人里自然是不乏大佬的,这些大佬有的权势滔天、有的名震天下,摁死个把小县城的政府公务员那还不跟玩儿似的么……
  冬秀摇摇头,把脑海里胡竞之为她大杀四方的王霸之姿甩掉,回头看看正专注的趴在桌上边翻看书籍边做注释,一派儒雅文气的胡竞之,嗯,这才是温润如玉的美男子正确的打开方式嘛。
  冬秀这边摩拳擦掌,只要鲍家人敢来找麻烦,她就要给他们好看,最好彻底将大姐和香儿从他们家剥离出来,特别是香儿,谁知道这家人会不会拿什么孝道对她搞道德绑架呢。
  不过直到她们登上火车,那家人也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想来也只是口头说说罢了。
  一路舟车劳动自不必提,等他们到达北京时,就连活泼泼的香儿也蔫哒哒的了,胡竞之一手抱着她,一手拎着口皮箱子,率先在前开路,冬秀手里也拿着个小箱子,搀扶着大姐紧跟在后面。
  看着往来如织、行色匆匆的人群,慧秀本能的有些感到不安和恐惧,加之自己一双小脚行路困难,与身边来去似风的急切人群显得那样格格不入,越发有些惶恐和焦急,只得咬牙努力跟上,心里不由得又想起了三妹劝她放脚的话,假使她跟三妹一样也是双天足,这会儿便能同样的大步向前奔走,而不是叫人搀扶着挪动了……
  出了车站,迎接他们的不是皇城的瑰丽气象,而是漫天的飘絮和沙尘。
  好在很快就坐上了黄包车,人人拿袖口掩着口鼻,就连香儿也似模似样的拿了自己衣襟上别着的小手绢蒙在脸上。
  车子才将将在门口停下来,带弟在门房口便一眼瞧见了,赶紧把石板儿往小椅子上一塞,便朝屋内喊道:“他爹,赶紧出来帮忙提东西,先生和太太回来了!”
  自己则欢欢喜喜的迎上来把冬秀从车上扶下来,“哎哟,可算是回来了,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呢,也好叫我家那口子去接站啦……”
  冬秀则是盯着她隆起的肚子大吃一惊:“你,你这是又怀上了?”
  带弟害羞的点点头:“都七个月啦!”
  “先让太太进屋再说吧。”就她们说这两句的功夫,崔有粮已经默不吭声的将箱子都拎在了手上,回头提醒带弟赶紧让太太进门,没见还有客人在么。
  带弟自然瞧见了先生手上抱着的孩子,还有个与太太同乘的女人,只是一时顾不上去理会。
  冬秀结了车钱,又额外多给了许多小费,这样的天气里拉着他们跑过来实在不容易,把两个车夫喜得是满口子道谢不跌。
  两个车夫拉着车一边往回走,一边各自拿脖子上的汗巾抹了把脸,原本雪白的汗巾顿时灰黄一片,又呸呸的连吐了几口嘴里的沙尘,抱怨道:“这个鬼天气真是不叫人好过,吸口气倒有一两飘絮二两沙,我媳妇儿最怕这个,一遇到这天气就要咳嗽得喘不过气来,这好些日子都不敢出门了,连菜也要我给买回去……”想到今天多得的赏钱,拉车的小伙子又高兴起来,“罢了,今儿托那位大方太太的福,我索性就早点收工,回家看媳妇儿去!哎,你说刚刚坐在我车上的那俩人,到底谁是正房太太呀?”
  “肯定是给钱的那个呀,没听迎出门的那个小嫂子怎么叫她么?”
  “我看不像,给钱的那个一看就更加年轻漂亮啊,谁家太太能比做小的还年轻的,而且旁边那个还是小脚呢,我估摸着那位先生是娶了个小脚太太,又纳了个女学生当小,现在这样的事儿还少么,女学生既年轻漂亮又聪明场面,带出去有面子,在家里还能理事,最得那些老爷先生们的喜爱,你瞧刚才那小脚太太,一声也不吭,可见是被挤兑得没地儿站了……”冬秀对这两个车夫的八卦内容自然是不得而知的,否则非得被呕出一口老血不成,她们好好的堂姐妹竟然被人看成了那种姐妹,可真是叫人无语了!
  不过他们这种组合在这时代也的确容易叫人误会,就连带弟心里也泛着嘀咕,暗自猜测这个一同回来的女人和小孩子的身份,生怕是先生做了什么对不住他们太太的事儿,从前太太还没嫁给先生时村里就有流言传出来,说是先生在外洋已经娶了洋婆子,生了洋孩子了,把他们家奶奶恼得好长时间都没睡好觉,现在看这孩子,莫不是先生真在娶他们太太前就与别人有了首尾,只是那女人不是传说中的洋婆子,反而是个小脚女人,看着还有些眼熟……
  崔有粮被打发出去烧热水,带弟则一边挺着肚子给他们归置行李,一边与冬秀絮叨:“您这屋子我们每隔几天就要打扫一遍的,特别是这段时间,外面见天的刮风沙,一天不擦洗,那桌子上就能蒙一层薄灰上去……索性之前趁着难得的好天儿给您把被褥都拆洗晾晒了一遍,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冬秀瞧她挺着个硕大的肚子在眼前忙乱,还要佝偻着身子去给他们铺炕,顿时只觉心惊胆战,赶紧拦下她道:“你快放着吧,这炕等我们一会儿自己弄,你都这样了可别再干这些弯腰弓背的活,小心闪着了!”
  带弟自己却毫不在意:“我身体好着呢,哪能铺个被子的活都干不了了,何况这都是第二个了,没这么金贵!”
  冬秀把她按在身边坐下:“你先别忙,等我们先坐着喘口气再说,哦,对了,一会儿咱们先把东厢房给收拾出来!”她又对大姐道:“大姐,你以后就带着香儿住在东厢房吧!”
  带弟听着太太这个称呼心里就咯噔一下:太太这是已经承认了那个女人和孩子啦?
  冬秀又接着对大姐笑道:“大姐,你还认得出这个丫头么?”
  慧秀仔细打量了那个大肚子的小妇人一番,思索了一会儿便微笑着开口:“这是你身边那个叫带弟的丫头吧,竟然也跟着你一起到北京城来了,挺好,长白了也长胖了,眉眼也开了,倒比以前漂亮多了,我一时都认不出来呢。”
  带弟望着那眉眼弯弯温和笑对她的女人,一时惊疑不定:“你……”
  当年大姐私奔的事儿就只有家里几个人才知道,在带弟他们眼里大小姐是真的已经死了的,她虽然看着慧秀觉得眼熟,可也万万想不到那上头去。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冬秀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掩瞒的,直接对带弟道:“这是大姐啊,你不记得了?那时候你吃了她多少点心啊,她还给你送过一方绣帕呢,你不是宝贝得很,一直搁在箱子里舍不得用吗?”
  带弟恍然,一下子就认出了对面的女人是谁,顿时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慧秀面前手足无措的道:“大小姐?您是大小姐,我的天哪,您没……”
  她想说您还没死,好在那个字在舌尖上滚了两圈到底没被她吐出来,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哎哟,这可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哦,这有什么好哭的,该高兴才是啊,你看这就是大姐的女儿香儿,你快去把石板儿抱进来,大家都认识一下,以后这两孩子就是个伴啦!”
  带弟答应一声就出去把石板儿给抱进来了,冬秀他们南下的时候这孩子还只能躺在炕上玩自己的脚丫子呢,现在再看便觉真是长大了不少,看着也更实沉了,带弟是两手掐在他胳膊上把他给拎进来的。
  冬秀一见这孩子耸肩缩脖的被他娘提溜进来,就跟个被母猫叨在嘴里的小猫仔儿似的可怜又可爱,忙伸手要去接他。
  带弟却一扭身直接把他撂在地上,对冬秀道:“太太快别碰这小子,他身上可脏的很,这小子自从学会爬了就没个安生时候,谁知道他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滚过,别污了您的衣裳!”
  “这怕什么的,我这衣裳也是好几天没换了,不定还没有咱们石板儿的干净呢!”
  她从小箱子里拿出给他带的小礼物,一个做敲鼓状的小猴子,抽动猴子活动的尾巴再松开手,那小猴子就自动的敲起鼓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响成一片。
  冬秀把那玩具托在手里,哄着石板儿过来拿,那孩子居然小屁股一撅,呼的从地上站起来,支楞着短肥的双手朝她颤颤巍巍的走过来,而且越走越快,最后直接精准的抱着玩具扑进了她怀里。
  大家被他那憨态可掬的样子逗得直乐,就连香儿也一脸好奇,笑盈盈的望着这个小孩子。
  冬秀把香儿叫过来,对她温声道:“现在三姨要去给你们收拾屋子,你能不能帮忙看着这个小弟弟?”
  香儿看着那个抱着玩具已经开始上嘴啃的孩子,很贴心的答应了:“那我给他讲阿凡提的故事听。”
  她在沪市的公寓楼里住着时就时常去小公园里给别的小孩子讲故事,还因此很交了几个小伙伴呢,性情也越发大方开朗了,估计是举得很有成就感,她现在对给别人讲故事很有兴趣,在火车上还给大姐讲了一路呢。
  香儿是个很温柔的小姐姐,石板儿也不是霸道闹人的性子,两人一个柔声细语的教他不要吃玩具给他擦口水,一个乖乖的坐着啊啊的应和,居然很是和谐的玩到一块儿去了。
  冬秀便带着带弟和大姐到东厢房去,房间内倒也打扫的挺干净,一应家具摆设也是齐全的,只是一直没有住过人,到底有几分生硬和陈旧的气味儿。
  “等我先叫石板他爹把这炕给烧一通去去这屋里的潮气和霉气,再拿盐水把桌椅板凳都擦一遍,哦,对了,家里还有太太先前买的许多香包和药包呢,选几个来熏熏屋子也成。”带弟十分的热络,又对慧秀笑道:“大小姐和小小姐还没睡过这北方的炕吧,一开始可能觉得怪怪的不适应,真睡过几次就知道它的好了,那真是冬暖夏凉的,还宽敞又方便,特别是冬天的时候,恨不得一整天都窝在上面不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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