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的是,前头还坐着何庭羲,只要帮他写作业,就能得到包面和牛奶。
这天放学后,侯佳音留在教室里答卷。
何庭羲跟几个男生打球回来,手里提了一袋零食,都是跟隔壁班打球赢来的战利品。
看见侯佳音,何庭羲随手将手中一袋零食放在她桌上,“这给你。”
袋子放在桌上,闹出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侯佳音抬头,目光中有一丝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打球赢来的零食。”
“那给我干嘛?”
“我不喜欢吃零食。”
侯佳音点点头,连看都没有看袋子里的零食,就收了起来,“那就谢谢了。”
旁边几个男生见状,立刻皱起了眉,其中一个吐槽道:“都不知道是不是饿死鬼投胎的,怎么什么东西都要。”
侯佳音闻言,懵,扭头去看那男生。
这男生,名叫陈冲,是个有名的二世祖,在学校里称王称霸,也是宋瓷儿跟侯望心在学校里认的哥哥,过去,他经常跟宋瓷儿一起言语羞辱沈宴秋,是个非常反骨的叛逆少年。
陈冲跟何庭羲等人,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众所周知,一个班级虽然就几十号人,但之间的友谊却是五花八门,各成一派的。
陈冲跟何庭羲之所以会一起打球,只不过是因为同个班,又没什么恩怨,才经常聚在一块打球的。
此刻,他正一脸讽刺的对侯佳音说:“这些零食是大家挑剩的,不要的,你也看得上?”
“什么意思?”
“刚才大家打完球,分东西,这些东西是大家分剩没人要的,慕渊要拿去扔掉,但庭羲让他别扔,我说他怎么要留着这些零食呢,还说一定有人会要,不信就来打赌,没想到,是你要啊,望心的妹妹,怎么完全跟她不一样,像个乞丐似的。”
侯佳音:“……”
眼睛下意识的看向何庭羲。
何庭羲望着她,第一次,只是定定的望着她,没有开口要解围的意思。
侯佳音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然后陈冲气冲冲地解下了手里的腕表,扔给何庭羲,“妈的,才让我爸买回来的,十几万呢,才戴了一天,就被你给赢走了,真晦气!
何庭羲接过那支腕表,勾起唇,目光隐含嘲讽。
慕渊高声说:“陈冲,愿赌就要服输,骂骂咧咧的,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谁说我骂骂咧咧了?本少爷输得起,钱多得是。”陈冲心里其实很不舒服,但是他不敢对何庭羲和慕渊不满,不然就等于是要翻脸了,为了这点小事,不至于。
于是把头扭向侯佳音,狠狠剐了她一眼,“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脸皮这么厚,跟沈宴秋一样,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就敢表白……”
“陈冲。”
“你说什么?”
前一句是慕渊说的,而后一句,是站起来的侯佳音说的,她看着陈冲,瞳孔冰冷,“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就敢表白?宴秋她跟谁表白了?”
“陈冲。”慕渊又警告了一句。
第029章 欺骗
奈何已经晚了,陈冲天不怕地不怕,已经把话脱口而出,“就是因为她不要脸!对何庭羲表白,才会被瓷儿整的,那天傍晚,我们都在,她跑到篮球场对何庭羲表白,被拒后,才真正的激怒了瓷儿她们,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够了。”
“你闭嘴。”
慕渊跟何庭羲同时开口。
侯佳音怔怔的,忽然,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起来,让她的神思变得极慢极慢。
按照陈冲的话,她终于慢慢的理清了所有的思绪,怪不得那段时间,宴秋会被孤立,而且不再搭理自己了,原来宴秋被宋瓷儿打,不是因为校庆的事情,而且因为,她对何庭羲表白了。
也怪不得,侯望心要对她说,‘你敢勾引何庭羲,就别怕得沈宴秋一样的下场’。
可这一切何庭羲明明都是知道的,为什么要告诉她,他不知道?
难道她不值得告诉?
她看向何庭羲,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慢慢地开口,“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的,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并不了解?”
他摆明了,就是在骗她。
何庭羲深目看着她,似不知道该说什么,眉梢微敛,一句话都没有说。
从他那个眼神里,侯佳音看懂了。
原来,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把她当成朋友过。是她愚蠢,才会以为他跟别人不一样,然后受着他的接济,心里感恩着他,最后——被当成了一个帮他赢手表的赌注。
她忽然就想起了一个在书上看过的故事。
一个乞丐吃饱了饭,在墙根下晒太阳,他觉得很幸福,忍不住感叹,如果每天都能有三顿饱饭,真是世上的极乐了。这话恰好被一个县官听见,于是他将那乞丐带回县衙,每天供饭让乞丐吃饱,结果三个月以后,那个乞丐变得要求更多,而不只是三顿饱饭。最后,县官大笑着将那乞丐赶了出去。
这个故事里的乞丐,就是她,而何庭羲,是县官。
胸口有些闷,她慢慢垂下睫毛,想说一两句话的,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
或许,后面的话也没有必要说了吧,都知道自己是傻瓜了,还要问些什么呢?想证实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蛋么?
背起书包,她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教室。
那袋零食被她一并带走了。
经过走廊一个垃圾桶,她抬起手,将那袋零食投了进去。
听着袋子落入桶底的声音,她看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一刻,她真的明白了,幸福,从来都只属于幸运的人,对于她这样的人,什么都不要去期望,否则,只能得计以十倍的心伤。
*
第二天,侯佳音照常上学,带了个随身杯,喝了许多热水。
早自习铃打起,何庭羲进教室来,见自己桌上的几份早餐原封不动,眉头蹙了一下,拿起,习惯成自然地放到侯佳音桌上。
“别放在我桌上。”几乎是早餐刚放下,侯佳音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何庭羲动作微顿,视线看过来,侯佳音手里卷着本书,神态冷淡。
犹豫了片刻,他道:“这个你不要?”
那平淡的态度,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侯佳音抬头看他一眼,语气并不亲近,甚至带着嘲讽的冷,“不要。”
何庭羲拧眉。
二组的陈冲听见这话,笑起来,故意很大声地说:“哈哈,没想到还有人会不买何庭羲的帐,真是怪事咯。”
何庭羲的目光看过去,带着幽幽的森冷。
下一秒,陈冲就被人揍了,动手的是一直沉默寡言的慕渊,他扑过去,一拳就砸在陈冲脸上,顺便啐了一声,“狗杂碎!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喂喂喂!大家都是朋友,你们干什么?”陈冲在学校里称王称霸,他的同桌和后桌都是他的跟随者,此刻见他们打起来,便站起来劝架。
宋瓷儿也吓得捂住了嘴,花颜失色,急道:“冲哥哥!慕渊!你们别打啦!”
她话音刚落,何庭羲也上去了,战况忽然变得激烈,而显然,何庭羲跟慕渊两人都是练过的,使出来的招数都有模有样,就跟电视上演的那样,动作刚劲,强而有力。
而陈冲那边,也冲上去了两三个人,一起围过去,瞬间打了起来。
激烈的战况不断蔓延。
几分钟之后,侯望心带着班导宋嬅赶来,一群人都被提去了教导处做思想教育。
热闹散去,所有同学都趴在窗台上,左右张望。
曾宝珠问侯佳音,“他们刚才是为了你打架?”
“为了我?”侯佳音咧了下嘴,怕是他自己面子挂不住,才动手的吧。
“难道不是吗?陈冲的话一说完,就打起来了。”
“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相处得不愉快吧。”
*
早自习结束后,何庭羲跟陈冲等人就都回来了。
何庭羲刚坐下,就听陈冲冷哼了一声,“你敢打我,下午给老子等着。”
果然午后,陈冲找来了一班为虎作伥的男生,在教室门口拍着窗户吼吼叫。
陈冲跟几个男生进教室来,走到何庭羲跟慕渊身边,很是神气地说:“你们两早上不是很拽吗?跟我们出来。”
何庭羲放下手里的书,沉默寡言的模样给了陈冲一个错误信号,他以为何庭羲怕了,更是得寸进尺地去攥他的领子,“你们两个狗杂碎给我出来!”
“放手。”他抬头觑他,眼神中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强大压迫感。
“呵。”陈冲冷笑一声。
何庭羲二话不说,就将手中的书砸在他头上,顺便扯掉领口的校结,眼神清漠,“我看你是找死。”
逼仄寒凉的气息再一次侵袭,然后陈冲又一次被何庭羲跟慕渊揍了,班外的小喽啰全冲了进来,同学们吓得不断往外跑,侯佳音拿着自己的随身杯倒退几步,她第一次看见,何庭羲那张温雅俊美的脸孔爬上了一种叫做晦暗阴鸷的情绪,颀长的身子逼近陈冲,一脚伸出,就将他踹倒在一张铁凳上,摔伤了腰。
陈冲瞪大眼睛惨叫一声,脸色煞白。
第030章 施暴
这件事最后惊动了校长处,就像当初沈宴秋跟宋瓷儿打架那样,但女生的打架远远不如男生的暴烈,通常男生打架,都是大事件。
陈冲摔断了腰,当场被送进医院去,而何庭羲跟慕渊,也双双被请了家长,停了课。
班中人心惶惶,都怕何庭羲跟慕渊被退学。
如果两人是普通的学生,那么毫无疑问的,他们将会被退学,然而两人一点都不普通,被学校请来的家长,也都只是父亲身边的秘书。
陈冲的父亲不敢追究此事。
而校长也非但没有谴责他们,还一个劲讨好巴结秘书,最后的最后,不过是为了平定人心,让他们两回家休息三天,然后恢复正常上课。
当然,这是教导处的情况,班中的同学并不知情,宋瓷儿找到侯佳音,冷冷说了句,“都是因为你,我哥跟何庭羲他们才会打起来。”
侯佳音望着她,眼神里没有一点温度,“你搞清楚,事情是你哥挑起的,他先嘲的何庭羲,然后慕渊看不过眼,才跟他打了起来,怎么成了我的问题了?”
“要不是因为你,我哥会对何庭羲说那些话?”
“那我凭什么要收何庭羲的早餐?他不要的东西,我就一定要拿了?”
“不识好歹!侯佳音,要是何庭羲跟慕渊还有我哥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悉听尊便。”事情发展到如今,她已经没所谓了,反正宋瓷儿要整她的话,自然会有一百个不爽她的理由。或许是因为宴秋走了,又或许是她明白到自己根本没有朋友,她觉得什么都没所谓了,就算要被退学,当一个社会底层的人,也没所谓。
*
隔天,晚自习回来后,侯佳音就去洗澡了。
出来的时候,房间出现了几个人,爸爸,孙蓝,侯望心跟侯相思,几人的脸笼罩在橘黄色的台灯下,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她。
侯佳音手里拿着毛巾,忽然预感到,她们要对她出手了。
她冷笑一声,就见孙蓝过来,迎面气冲冲问她,“侯佳音,我问你,你昨天是不是进过你大姐的房间了?”
侯佳音扭头,目光看向孙蓝身后的侯望心,那个女人红着眼睛,站在孙蓝身上,倒真像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
她垂着睫毛,声音冷静,“进过。”
“你去里面干什么了?”
“收衣服的时候内裤找不到,我进去里面找了下。”
“你还敢狡辩?你昨天进过你大姐的房间,她就丢了1500元的钢琴学费,你说,这钱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我要拿她这些钱干嘛?”
“干嘛?谁知道你要干嘛呢?天天不在家里吃饭,是不是都把钱拿去外面买吃的了?”
“我没拿。”
“哼,你没拿?没拿的话钱会自己长脚飞了吗?”孙蓝怒斥一声,叫来侯相思,“相思,你到床边那,把侯佳音的书包拿过来给我看看。”
“是。”侯相思应了一声,就跑过去拿侯佳音的书包。
侯佳音心一沉,冲过去,拦住了侯相思的手,“你干什么?我没拿,你们凭什么搜我的书包?”
“凭什么?就凭你偷了你大姐的学费,我就有权利搜你书包!相思,拿过来。”
“是。”侯相思得了母亲的指使,柳眉倒竖,一副抓贼拿脏的模样。
侯佳音还是不让她拿,扯住自己的书包,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我说了我没有拿,你们没有证据,就不能搜我的包。”
“妈!侯佳音不把书包给我!”侯相思告状。
孙蓝火冒三丈,去骂旁边的侯世军,“你是死人吗?看看你这个女儿,把家里搅得翻天覆地就算了,现在还开始偷钱了,你要是在不管管,她能把屋顶都给掀了!”
“够了。”侯世军大吼一声,“佳音说她没有拿,你们不能这样对她。”
“有没有拿,搜了就知道。”孙蓝瞪眼。
侯相思说:“妈,侯佳音不肯松手,你过来帮帮我。”
话落,侯相思就被侯佳音推了一把,她抱住自己的书包,目光带着森冷。
“哎哟!好痛!”侯相思摔在地上,哀嚎。
这一动作更是激怒了孙蓝,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说:“小贱人,你偷你大姐的钱就算,你还敢动手打你妹妹,看来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