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咬了咬唇,看向手腕,心一横,把玉镯取了下来,“我本来想留着这只镯子度日的,既然如此,那就也给你!”
“你要去哪?”荣楚看到手里全是银票银子首饰的,终是忍不住问。
蕊儿以为他答应了,忙回道:“不管去哪,天涯海角都行,只要能离开京城。”
“你一个小姑娘,又没武功又没钱,恐怕出了城不是被歹徒抓走就会饿死,还想去天涯海角?”荣楚说完,微微一愣,好像只要和她说话,心痛的感觉就会减轻。
蕊儿脸色变了变,但想到什么还是坚决说:“那也总比待在京城被人害死强!”
“谁要害你?”荣楚本能的问出了口。
蕊儿看他一眼,忙低下头,“我一个奴婢,命握在主子手里,一不小心就会没命,我不想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不,她没说实话。
荣楚昨夜将这次刺杀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发现阮家真正要杀的人是这个叫蕊儿的小婢女,又结合在阮家听到的墙角,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阮文琴并不是金枝玉叶,真正被换出来的公主是面前这个小婢女。
而听小婢女话中之意,他断定,她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所以她才会怂恿阮文琴用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实则是为了帮自己脱身。
想来宫中的人并不知道阮文琴是假公主,将阮文琴和蕊儿调换身份的人是廖氏,阮文晋也知情,阮贤书知不知情不得而知,宫里的人突然决定要杀了公主,廖氏母子为了保住阮文琴,又要杀了真正的公主,这才给了那幅蕊儿的画像,告诉他阮文琴的名字。
真是一个小可怜,亲生母亲要杀她,阮家人也要杀她,明明是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却无她的容身之地。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如果他真的杀了蕊儿,阮家的人又怎么保住阮文琴?
荣楚突然想知道阮家的人究竟还有什么计划,于是说:“好,你这生意我接了,但就这样带走你恐怕后面还有一大堆麻烦事,不如杀了你干净!”
蕊儿吓得小脸惨白,“啊?!”
“蕊儿!”阮文琴顾不得身份,扑到了一身是血的尸体身上,痛哭起来,“你别吓我呀,你这是怎么了?”
“小姐,蕊儿买好东西后说还有点事要办,让奴才在一条巷子外等候,可是奴才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出来,进去一看她已经死了!”车夫悲声回道。
阮文琴闻言泪如雨下,她存着一丝侥幸,去看尸体的脸,可脸已经被划得血流模糊,根本看不出容貌,她摸到了只镯子,那只镯子就是她送给蕊儿的,顿时哭得伤痛欲绝,“蕊儿,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她哭得急,一口气没上来撅了过去。
“琴儿!”廖氏一把抱住她,命人将女儿扶回房间去,又让人去请大夫,她拿了帕子捂了鼻子,才对一旁的阮文晋说:“毕竟是你妹妹的近身侍婢,又替你妹妹挡了一劫,是我阮家的大恩人,好好厚葬!”
阮文晋明白她的意思,立即让人抬走了。
对面的屋顶上,蕊儿抓着荣楚的衣服,防止自己掉下去,眼眶有些红:“文琴是真的待我好。”
先前在巷子里,他说要杀了她,她吓了一跳,好在他说的杀她只是让外人以为他杀了她而已,他找了具刚下葬不久与她体型相近的尸体,换上了她的衣服,并划花了尸体的脸,还将她给他的镯子戴在了尸体手腕上,扮成她的样子,让车夫将“她”拉了回来。
她知道,这样一来,她就彻底自由了,可是刚刚看到阮文琴哭得晕过去,她有些于心不忍,从小到大要不是阮文琴一直护着她,她早就被廖氏给害死了,阮家上下,只有阮文琴是好人,她不忍她伤心难过。
“等她大婚那日你们便可以相见了。”荣楚提醒说。
蕊儿点点头,笑了,“没错。”她见“她”的尸体被抬走了,她问:“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跟着阮文晋,看他要做什么。”荣楚说完,带着蕊儿飞身跟了上去。
阮文晋让人将尸体抬到一处偏僻的小屋子里,让人退下去,他亲自向前掀开了尸体的的衣服,看到后背上有一个记号后,这才放下心来,命人将尸体厚葬,离开了。
蕊儿看到那具尸体上的记号,跟自己背上的一模一样,顿时惊住,小声问一旁的人,“你怎么知道我背上有个记号?”
荣楚是不知道的,但原身那些零碎的片段上有这么一个记忆,刚刚处理尸体的时候,他便顺手作了这样一个记号,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什么也没说,带着她又跟上阮文晋。
见他不回答,蕊儿也不敢多问。跟着他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她起初有些怕,但现在觉得这种感觉特别好,闭上眼睛露出了舒适的笑容。
荣楚侧头看到了她的笑容,美得如同冬雪初晴,梅花吐蕊,动人心魄,心痛的感觉慢慢消失了,他觉得与她在一块心情就会变好,整个人都很愉悦,像有种恋爱的感觉。
他突然就做了个决定,反正她也没地方去,自己也是一个人,不如以后走哪都带着她,至少有个伴。
这个念头一起,他心里更高兴了,他都有些分不清是他高兴还是原身的情绪所影响,这个世界让他觉得很怪异,似乎这具身体还有原身不少情感残留,每次都需要他强力压制才能不受影响。
阮文晋回到廖氏的屋里,禀报,“母亲,我亲自验看过了没错。”
“太好了,那个贱丫头终于死了!”廖氏喜得拍掌叫好,这么多年的夺子之仇总算是报了。
阮文晋正要再说点什么,有下人来报,“夫人,宫里来人了。”
廖氏脸上的喜色淡去,布上一抹毒怨,“她消息倒是灵通,人在哪?”
“直接去了小姐房里。”下人回。
阮文晋急了,“母亲……”
“慌什么?母亲早有准备。”廖氏看他一眼说。
……
“琴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皇后慕容溪握住昏迷中阮文琴的手,心中阵阵后怕。
得知阮家小姐外出被杀的消息,她立即乔装成一个嬷嬷的样子急匆匆出了宫,可是到了阮府才知道死的是一个婢女,她一颗碎了的心总算放回到心中。
身旁的老妇人提醒,“主子,先办正事。”
慕容溪点点头,立即擦了眼泪,将阮文琴侧过身,翻看了她后背,看到一个记号后,顿时放下心来,“没错的,就是这样记号,当年我亲自刻上去的,她就是我的女儿。”
屋顶上的荣楚看到这,转头看向蕊儿,见她已经哭成了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要解决京城的事才可以甜甜甜,小可爱们别打我啊。
第72章 天下第一杀手3
见到蕊儿哭,荣楚莫名的觉得格外心疼, 下意识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心疼感立即缓解。
蕊儿愣了愣, 鬼使神差的没有挣开他揽在肩膀上的手, 靠在他怀里无声哭泣。
不一会儿,屋里响起了廖氏的声音,荣楚和蕊儿忙低头看去。
“竟不知是皇后娘娘驾到, 臣妇有失远迎,望娘娘恕罪。”廖氏面上恭敬的朝慕容溪行礼。
慕容溪站起身, 虽是一身奴婢衣着, 但多年位居高位,浸淫权贵, 她身上的威严气息早已经浑然天成,她略微点头,让人起来。
廖氏将下人都谴下去, 走到床边看了看仍旧昏迷的阮文琴, 在调换蕊儿和文琴之前, 她早就照着蕊儿背上的记号, 在文琴背上也刻了一个, 所以她不怕被慕容溪查看, 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她带着慕容溪走到一旁的屋子,突然就朝慕容溪跪了下去。
“阮夫人,你这是做什么?”慕容溪疑惑问。
廖氏酝酿了一下, 挤出了豆大的泪珠,“请娘娘饶了文琴!”
慕容溪看了一旁的陈嬷嬷一眼,没出声,她何尝想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皇上近来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竟注意到了阮文琴,两次三番暗中让人查证阮文琴的身份,要不是她暗中压着,事情早就暴露了,她必须要趁皇上发现阮文琴的身份前将阮文琴除掉。
“娘娘,就算是杀了文琴也无济于事,当年的事情知情的人不少,要杀得全部杀掉才行!”廖氏继续道。
慕容溪捏紧手指,确实得全部杀掉才行,可是眼下皇帝起了疑心,如果在此事动手必定引人起疑,她深吸一口气说:“阮家于本宫有大恩,本宫怎么会恩将仇报呢?你就放心!”
廖氏当然不放心,这个女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更何况阮家是太子真正的亲人,她肯定会担心太子登基后阮家威胁到她的地位,所以除掉阮家人是迟早的事。
她之所以让儿子去收买江湖杀手回来杀蕊儿那个贱丫头,一是想借此除掉阮家真正的公主,二个就是为了让慕容溪承受一次丧女之痛,从而打消再杀文琴的念头。
接下来……
廖氏磕了个头说:“臣妇知道娘娘仁义,但这件事情若是让人知道了,我们一样得死。”
“这……”慕容溪也知道,皇帝既然起了疑,不把事情查清楚是不会罢休的,但是她实在也不愿再杀女儿了。
陈嬷嬷看出廖氏的心思,问:“廖夫人是有什么妙计解决当下的危机吗?”
廖氏犹豫了片刻说:“臣妇确实有一拙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便是,本宫与阮家是一条船上的人,在本宫面前,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慕容溪坐下来说。
廖氏又磕了个头,朝陈嬷嬷使了个眼色,陈嬷嬷会意,走到门外听了听,然后打开门,不见一人,这才关上门朝廖氏点了点头,站到了慕容溪身边,廖氏这才放心的小声的说:“文琴虽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这么多年臣妇视她如己出,实在舍不得她出事,与其我们这些人整日提醒吊胆,不如……”
“不如什么?”慕容溪急问。
廖氏指了指宫里的方向,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慕容溪惊得站起身,心跳如擂鼓,她声音都抖了起来,“这、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娘娘,当年的事要是暴露,也是灭九族的大罪,既然做了初一,也不差十五了。”廖氏目露狠劲说。
慕容溪捏紧手帕,一时心乱如麻。
陈嬷嬷说:“娘娘,奴婢觉得阮夫人的话可行,与其一群人提心吊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博一把,图个高枕无忧。”
慕容溪看向陈嬷嬷。
陈嬷嬷再道:“娘娘难道真的忍心杀死公主吗?”
慕容溪想到那个刚生下来就被她送出宫的孩子,刚刚她那可怜的模样,她就心如刀割,当初决定杀死女儿她也是逼不得已,如今女儿能逃过一劫,她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了的,她想了又想,终是做了决定,“好。”
廖氏磕下头,遮挡住眼中计谋得逞的畅快笑意。
“侠士,刚刚在阮府,阮夫人说的是什么事?”荣楚带着蕊儿离开阮府,回到落脚的破落庄子里,蕊儿不安的问他。
荣楚看她一眼,说:“你心中所想之事。”
“她们要弑……”蕊儿惊得捂住了嘴,她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荣楚见她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问她,“你现在是不是后悔假死脱身了?”
“我……”蕊儿也不知道,她现在很混乱,要是不知道廖氏和宫里的人要做那大逆不道的罪前,她或许不会犹豫,可是如今她知道了,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伙同外人杀害自己的父亲吗?
荣楚已经明白了,说:“如果你后悔了,我只收你一半银子,你即刻就可以返回阮家。”
“不,我不能回去。”蕊儿立即就否决了,她若回去阮家人是不会放过她的,而且她死了又还怎么救父亲呢?
荣楚没再说什么,躺在一张床上准备睡觉了,原来廖氏打的是这样的主意,把真正的公主除掉后,再抓住一个母亲疼爱孩子的弱点,借机让皇后打消再杀阮文琴的念头,从而让阮文琴嫁给太子,成为一国之母。
这行人最大的危机就是皇帝,只要把皇帝除掉,他们就能为所欲为了。
当真是好算盘。
只是廖氏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的公主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察觉到了危机,提前脱身离开了。
他看着在四下寻找着什么的姑娘,觉得她确实很聪明,不但能在阮家那样的狼窝里活下来,还能想出这样一个金蚕脱壳的主意,不愧是皇室中人,生来就比常人要有勇有谋。
脑中突然闪过蕊儿全身是血的画面,他惊了一跳,难道原文中,蕊儿最后还是死了吗?他的任务人会不会就是保护蕊儿,不让她死?
蕊儿看了看四周,到处又脏又乱,但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了,好在她当下人十几年,哪也能将就,找了几张长凳一拼,做成一张小床,坐上去准备休息,突然一个黑呼呼的东西从脚下镩了出来,她吓得大叫一声,跳到了床上,紧紧搂住了荣楚,“有东西!”
荣楚坐起来,见一只大老鼠已经被她的尖叫吓跑了,于是说:“你睡床上。”
“侠士,谢谢你。”蕊儿感动说。
荣楚准备下去,却被她紧紧抱着,他拧眉看向她搂住自己的手。
蕊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惊了一跳,忙将手放开,又是害怕又是羞涩:“对、对不起。”
荣楚没作声,起身走到她拼好的“床”上躺下。
蕊儿也躺下来,侧身看着大块头问:“侠士,你叫什么名字?”
“楚天。”荣楚道。
蕊儿在心中念了几遍,记下了,道:“我叫蕊儿。”
荣楚没作声,他早就知道了。
蕊儿没听到他再说话,以为他睡着了,她也不再出声,疲累袭来不一会儿竟然就睡着了。
荣楚听到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从“床”上起来,坐到她身边,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抚她的脸,但快要碰到她的脸时,他又及时收回了手,因为他感受到身体有了反应,一定是原身的情绪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