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南山侯赵亦陆漫还真听说过,而且名声特别响亮,因为长公主会偶尔会提起他。之前他一直在老家给老太夫人丁忧,好像二月初才回京城,现正在候缺。他还去拜会过长公主,因为陆漫是女眷,没跟他碰上面。
赵亦跟长公主府的关系很不错。他姑姑是皇上的发妻,在皇上登位前就死了,后被封为元后。先太子是元后的儿子,可惜七岁时溺水而亡。老南山侯早死了,而老太夫人三年前才死,赵亦扶棺回乡丁忧。
因为对他不在意,他的具体情况陆漫也没有打听过。只听说他比较随性,因为皇上对元后的感情甚深,又怜她死得早,在仕途上对他颇多照顾,丁忧前任胶东省右参政。
赵家的爵位不是靠军功挣来的,而是因为皇上登基后赐了这个爵位给元后的父亲,也就是赵亦的祖父,三代止。那么,到了赵亦这一代就止了,他的儿子是没有爵位的。
赵亦昨天就来了这里,今天跟何氏来个“偶遇”,还敢说那些话,或许已经打探过了何氏的身份。身份不高,又是被休弃的女人,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她是长亭长公主府的亲家。所以只敢背背情诗调戏一番,不敢有其它动作。
真是可恶之极!何氏再是身世不高,也是自己的亲娘,不会由着别人作践,小妾什么的就更不可能了。
陆漫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闹开了害的是何氏的名声。只有远着些,反正明天就回家了。
晚饭后,姜悦还想去院外的溪里看白鹭,陆漫不许。姜悦就又哭又闹,知道老驸马能给自己作主,不住地嚷着,“太祖,太祖,看鸟鸟,呜呜……”
这个闺女陆漫早就想收拾收拾,在家老人护得厉害,后来姜展唯也护。现在陆漫的心情本就不好,她一闹,就更不好了。陆漫气得狠狠打了她小屁股几下,姜悦吃痛,哭得震天响。
姜玖见小侄儿挨打了,赶紧过来哭着求情。王嬷嬷、李妈妈等下人也都求着情。
顿时,屋里哭闹声一片。
陆漫不为所动,把姜悦抱去侧屋,又打了她几个小屁屁,讲着道理。姜悦根本听不进道理,就是哭闹,直到哭累了渐渐睡去。
平时何氏最心疼姜悦,陆漫话说重了都会不高兴。可姜悦哭成这样,她愣没有出来劝解。
第二天一早,陆漫起床,住在西屋的姜玖也起来了。两人洗漱完,饭也摆在了厅屋。这时,何氏来了上房。
她的眼睛红肿,肯定是哭过,又没有睡好。
因为是何晃的冥寿,何氏穿得非常素净。她本就适合穿素的,那身月白色素缎绣银色菊花褙子,白纱绣金色小莲花长裙,把她烘托得她更加丰润如玉,仪态万方,如云中飘下来的仙子。
她虽然已经三十五岁了,但看着只有二十六、七。偏大的年龄并没有让她失色,相反比小姑娘多出了几分柔媚和风韵。哪怕眼睛红肿,面容憔悴,看着却凭添了两分楚楚可怜。
这样的女人,更容易让那些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动心。
何氏很不好意思,脸羞得通红。她这样,陆漫更不好多说了。只扶着她坐去桌前,说道,“娘,吃斋吧,吃了咱们就回家。”
何氏坐下,只吃喝了一碗粥就不想再吃了。
姜悦还在睡觉,用小薄被把她包着由李妈妈抱着,众人出了小院。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走到一片竹林的地方,看见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男人长身玉立,眉目俊朗,留着短须,气质慵懒。他看了陆漫那群人一眼,微笑了一下,把脸侧了过去。
看到何氏红着脸低下头,陆漫猜到这个男人就是昨天“调戏”了何氏的赵亦。
她心里冷哼,真是个老不修,那么大岁数了,还学着年青人背情诗。
回到东辉院,已经午时。
陆漫一回上房先问了姜四奶奶如何,柳芽说还没有生。
几人洗漱完,吃了晌饭,陆漫就回卧房歇息。
她刚躺下,桃儿来报,吴婶有急事求见。
第三百六十一章 早前遇到过
陆漫倚在床头,看吴婶跑得气喘嘘嘘,问道,“是我娘有什么事?”
吴婶看看桃儿,欲言又止,桃儿赶紧退下,还贴心地把门关好。
吴婶才说道,“禀姑奶奶,老奴见姑太太睡下了,才出门。”声音放得更低了,“那个男人,就是调戏姑太太的那个,姑太太和老奴早前遇到过他。”
陆漫的脊背一下挺直了,问道,“怎么回事?”
吴婶说,那是上个月的一天,吴氏临时起意想亲自去彩衣绣坊挑些好绣线和好花样,给陆漫做身好衣裳,当她十八岁的生辰礼物。去东辉陆邀约陆漫的时候,见她正在给病人诊病,吴氏就没有打扰她。又想着陆放荣已经去了外地,就让吴叔赶车,由吴婶陪着,三人去了彩衣绣坊。
下马车的时候,正好碰到一队军爷护送两个女眷从绣坊里出来。当时吴婶和何氏也没在意,直接进了绣妨。
谁知她们买完绣线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条僻静的胡同时,突然前面来了几个骑马的军爷拦住马车的去路,后面又拦了一辆马车。
吴叔一看不好,拿着马鞭抽人,没几下就被几个人拉下车绑住,还用布把他的嘴塞上。
另两个壮汉把车帘打开把吴婶制住,后面马车里跳下两个婆子来拉何氏。婆子还说,“对不住了,我家老爷想请你过去说两句话,不会伤害你……”
说着,那两个婆子就把已经吓傻了的吴氏“请”下马车,准备塞进后面的辆马车。
吴婶大叫道,“我们跟长亭长公主有亲。”
制她的人不屑地说道,“真是笑话,一个民妇还敢跟皇上攀亲。”说着,又把她的嘴塞上。
这一系列动作快的不到半刻钟。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后面跑来了二十几个骑马的人。其中一个人朗声喝道,“大胆,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居然敢抢人。快把人放下!”
那几个人没松开抓人的手,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
从后面那辆马车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男人,对喝止他们的人拱手笑道,“哟,是赵侯爷啊,幸会,幸会。呵呵,让侯爷见笑了。我也不是抢她,只是想请她上车,问问她家的情况。若她愿意,就把她抬回家里享福。若不愿意,就放她归家。”
赵侯爷也给那人拱拱手,冷冷地说道,“蒋将军,这是在京城,天子脚下,不是让你为所欲为的边城。你的这个作风带到这里,当心被言官弹劾……”
那两人说话之际,抓人的人都松了手,何氏踉踉跄跄跑回马车,吴婶给吴叔松了绑,吴叔赶紧赶着马车跑了。
吴婶说道,“……那个赵大人,就是在广济寺碰到的那个男人。”
陆漫气道,“这么重要的事,回来为何不马上跟我说?”
吴婶嗫嚅道,“姑太太觉得丢人,不许老奴跟姑奶奶和二爷说,还说她以后再也不单独去街上,就不会出事了。”又抬起头说道,“昨天那人又对姑太太说了那些不要脸的话,老奴便不敢再瞒着了。姑奶奶,姑太太虽然柔顺,但打定了主意不嫁人,就肯定不会再嫁人,更不可能给人当小妾。”
陆漫咬牙说道,“无论那人多大的势,也不许他欺负我娘,更别提去做小。”又道,“不要让我娘出榆青院一步,连东辉陆都不要来。若实在要来,我会派人和车去接她。平时,我再让护院多注意那里的情况。那些人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到那里去放肆。”
吴婶走后,陆漫就睡不着了。
又一出英雄救美!何氏怎么尽遇到这些糟心事。
陆漫猜测,不止那个鸟蒋姓将军注意到何氏,跟踪她至那条胡同。弄不好赵亦也先注意到了何氏,跟踪到那里,否则怎么会这么巧。
还好何氏一来京城就住进了榆青院,平时也深居简出,否则真有可能被祸害。她若出了事,即使把害她的人杀了也无事于补。
若赵亦敢提出那个不要脸的要求,直接拒了。
大概未时,陆漫让王伯私下去打听一下赵亦的具体情况,她则领着两个小姑娘去鹤鸣堂。路上,又拐了一弯,先去了江氏的院子。
给江氏送了些在寺外买的山货,又给她检查了一番,情况不错,这几天应该不会生。
然后,连着江氏一起,都去了鹤鸣堂。
姜悦还没进上房门,就大着嗓门喊起来,“太祖,太祖,悦悦回。”
窗户里传出兴奋的声音,“小悦儿回来了,哈哈……”
随着声音,老驸马跑出来,把姜悦抱起来说道,“小悦儿,太祖父好想你,想得睡不着觉。我还想去广济寺找你们,可长亭不许。”
姜悦一下子抱着老驸马的脖子哭起来,边哭边拍拍自己的小屁股,说道,“娘亲,打屁屁,痛,呜呜……”
老驸马问道,“唯唯媳妇打你了?”
“嗯,呜呜……”姜悦边哭边说道。
陆漫没想到她能来这手。赶紧跟老驸马解释道,“我就轻轻打了几下,不痛。”
老驸马的眼圈都心疼红了,问道,“轻轻?不痛?”又提高了嗓门,吼道,“不痛,她能哭得这样厉害吗?唯唯媳妇,我一直觉着你是个好人,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舍得打我的重孙女!”
老爷子的智商突然回归,话说得清晰明了。陆漫这是第二次看到他红了眼圈,有些于心不忍。又说道,“孩子不懂事,总得教训教训啊。听祖母说,你过去可没少打二老爷和三爷。”
老驸马又大着嗓门说道,“他们是小子,悦儿是闺女,能一样吗?因为你是唯唯媳妇,我舍不得把你赶走。若换一个人,一定让你滚蛋。”又对姜悦说道,“你娘不疼你太祖疼,以后就不要跟你娘回去了,跟着太祖和长亭过,我们不会打你。”
姜悦告状是告状,却没想到太祖父会骂娘亲。又不高兴了,不依地扭着小胖身子说道,“不骂,娘亲。不骂,娘亲。”
第三百六十二章 都注意
“好,好,不骂娘亲。走,咱们玩去。”
老驸马好脾气地说着,就抱着姜悦去了对面的廊下玩,姜玖领着奔过来的二狗也跟了过去。
一老一小的对话逗得江氏咯咯直笑。
陆漫无法,同江氏一起进了上房。
东侧屋里,三夫人正陪着长公主在说笑。
听江氏说了老驸马和姜悦的对话,又把那几人逗笑了。
长公主笑道,“该还的债总要还。驸马爷当初不待见展唯,不心疼他,那分疼爱却加倍还在了展唯闺女的身上。”
陆漫几人被留下吃饭。
饭后,要回去的时候,姜悦就哼哼唧唧要跟娘亲回东辉院。
老驸马十分不理解,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娘要打你,为何还要跟她回去?好重孙女,你就留在鹤鸣堂吧,我和长亭不打你。”
姜悦使劲挣脱老驸马的手,跑过去抱住陆漫的腿,坚定地说道,“不,不要外祖要娘亲。”
小妮子运动神经非常发达,但说话一直不行,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停顿地说出这么多字。陆漫有些感动,弯腰把她抱起来,亲了亲她的小脸。
老驸马十分受伤,挑拨道,“小悦儿,你娘要打你。”
姜悦不为所动,把头埋在陆漫的肩上。嗡声嗡气说道,“打,也要回。”
长公主笑道,“看看,这就是亲生的,再打也是她的亲娘。”又对陆漫说道,“明天展魁他们回来,晚上来鹤鸣堂吃饭,给他和展昆洗尘。”
回到东辉陆,何承已经来了,正坐在厅屋里等着陆漫。他晚上回来,吴婶悄悄跟他说,姑奶奶有事要见他。他一吃完晚饭,就带着小厮白术急急出了门。门外有两个护院,是陆漫让他们等在那里的。
陆漫让姜玖和姜悦去东侧屋里玩,她同何承去了西屋书房。把何氏两次遇到赵亦的事情说了,并让何承注意家里的情况。
何承气得俊脸通红,尤如打了胭脂一般。拍桌骂道,“那个老匹夫,欺人太甚。”
陆漫再看看这个美人弟弟,快满十六岁的少年又长开了些,真是风流韵致,俊美无双,连生气都是那么好看。
她又担心起来。
听同仁堂的人说,自从何承去坐堂,去医馆看病的人就多了许多。不仅多了小娘子,还多了一些不学好的后生小子。
因为同仁堂是长公主府罩着的,何承又是长公主孙媳妇的弟弟,还跟和郡王交好,才没有人敢招惹他。
陆漫嘱咐何承也要注意安全。去同仁堂来回走大路,只能坐堂,不许上门看诊。凡是他上门看诊的,都要经过陆漫允许,必须是信得过的人家。
自从他去坐诊,陆漫一直都派了自家的马车和两个护院接送。
何承的脸更红了,嘴巴也翘起来,提高声音说道,“我是大男人,还用姐姐教这些。姐姐和娘才应该注意。”
陆漫笑道,“我们三个都是美人,都注意。”看到何承的眼睛瞪圆了,起身想走人,又赶紧道,“好,好,是姐说错话了,弟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姐弟两个正说着,王伯求见。
陆漫让他进来回话。
王伯已经打听出赵亦家里的大概情况。赵亦今年四十四岁,夫人五年前死了,有两个儿子两个闺女,还有二房小妾。其中,两个儿子和大闺女是嫡出,小闺女是庶出。
大儿子赵知温在济州府任同知,生有一儿一女,带着大奶奶一起在济州居住。女儿赵知雅已经嫁作人妇,跟着丈夫住在石州府。小儿子赵知雄今年十六岁,在国子监读书。小闺女才七岁,闺名赵映。
陆漫冷哼一声,骂道,“为老不尊的东西,都儿孙成群了,还要在外面丢人现眼。”
姐弟两个又商量了一番,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不让何氏无事出门,她好面子,若赵亦没有下一步动作,就不要把事情弄大。若赵亦敢找上门,或是找什么人来说合,想纳何氏为妾,那么陆漫就直接找长公主把他怼回去,再挑拨老驸马打他丫的。老驸马连国丈都敢打,别说他了。
何承走的时候,陆漫又派了几个人护送他回去。
姜展魁是在第二天下晌回来的,他先来上房见了陆漫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