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漫表示很冤枉。她当着大人的面没少暗示陆老太太刻薄,可从来没有当着孩子面的说过老太太,对孩子必须正面引导。赶紧解释,“老太太误会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老驸马就不高兴了,眼睛一瞪,歪头看着老太太吼道,“不许怪唯唯媳妇。是我说过要打欺负唯唯媳妇的人,不关她事。你这个恶老太婆,当着我的面,还敢欺负唯唯媳妇……”又骂陆放荣道,“你挡着我骂人了,滚!”
陆漫看看挨着老驸马的姜展唯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还悠闲地喝着茶,只得起身来到老驸马的身边,劝道,“祖父,咱们是来做客的,您不能这样……”
老驸马颇有气势地说道,“做客也不许别人欺负你……”
陆老太太又是羞又是气,掏出帕子大哭起来,边哭边说道,“一定是漫丫头让人那样对我的,她大不孝啊……”
陆放荣和刘氏、陆大夫人忙起身相劝。
陆沅不知死活地说了句,“把祖母气成这样,你可高兴了……”见伍连冷冷的目光扫过来,赶紧闭了嘴。
姜展唯起身说道,“事情闹成这样,还吃什么饭,走吧。”
他之前就特别讨厌老太太,此时见她又哭又闹,更烦躁了。他一手抱一个儿子,率先往门外走去。
老驸马见了,也起身把姜悦牵着,紧随其后。走到门口了,还回头说道,“唯唯媳妇,走啦。”
陆漫虽然不喜陆老太太,但老爷子搅和了陆放荣和刘氏准备了几天的好意,心里也挺过意不去。她走到老太太几人跟前屈了屈膝说道,“老太太,爹,太太,对不起了,我祖父的心性就像个孩子,你们不要介意……”
老太太见老驸马和姜展唯都走了,气势也上来了,吼道,“你大不孝,你就是故意把老傻子弄来气我的……”
陆放荣赶紧拦道,“娘,漫漫不会那样做。”
陆漫听老太太骂老驸马“老傻子”,便沉了脸,冷笑一声,也扭头走了。何承从来都是跟姐姐同仇敌忾,见了,也拉着刘惜蕊一起走了。
屋里一下沉寂下来,陆放荣气得眼圈都红了。他既气老傻子蛮不讲理,又气自己的老娘明知道陆漫一家不满意她,还非得来插上一脚,搅和了这场聚会……
他喃喃说道,“娘莫气了,这下好了,都走了,安静了……”
刘氏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辛苦几天,就是为了好好招待陆漫一家和何承两夫妇,这下都泡汤了。
回到自己家,老驸马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对后回来的陆漫说道,“唯唯媳妇,我没忍住,咱们连饭都没吃成。”
老爷子一心一意都是为了自己,陆漫也不能怪他,笑道,“无妨,我也不想跟那个老太太一桌吃饭。”
家里没有准备晌饭,姜展唯就带着一家人去酒楼吃饭。
渠江镇最大的酒楼就是临江酒楼。他们一进去,就看见柳山等十几个下人护卫在大厅里吃饭,柳山又起身把他们带去了丁玉盈几人所在的包间。
丁玉盈听说老驸马把陆家的饭局搅黄了,笑得前仰后合,十六颗牙尽现。宋默和姜展魁也笑得直拍桌子,说还好自己没去凑热闹。
吃了饭,姜展唯领着老的小的回家歇息。陆漫和丁玉盈则在街上疯狂购物,买了许多东西回去送人。
申时,一家人又去了码头坐船。派人去请陆家人,只有陆放荣和陆丰两个人来了。
陆丰说,老太太气得大哭,不想继续在这里住着了。陆放荣虽然还有几天才上衙,但他心系军营,明天起就会去营里查看情况,由刘氏和陆畅把老太太和陆大夫人送回老宅。
由于陆放荣生气,把陆沅一家也撵走了。本来老太太不知道陆放荣家今天请客,就是陆沅遣人告诉她的。
陆放荣看到女婿一家其乐融融,哪怕是远房亲戚或者没有血缘关系的干亲,相处得都如亲人一般和谐,又是羡慕又是感慨。他之前的郁气也如江面上的风,飘散开来。
他跟姜展唯喝着酒,又对陆漫和何承说道,“我已经跟你们大伯说了,那个老宅子我必须收回来。那不是我的东西,我住着心里都不踏实,他住了二十年怎么就那么心安理得。他同意了,我拿六百两银子,他再拿六百两银子,共同买个宅子孝敬老太太。那个旧宅子若你娘不要,就给承儿吧,那是老何家的东西。”
何承没有拒绝。何氏肯定不会要,可他会要。他不缺钱,也不稀罕那个陆家人住了二十年的旧宅子。但那是陆老太太当初逼迫何氏用嫁妆买的,不能让他们一直心安理得地住下去。
第六百五十七章 失望
陆漫看了陆放荣一眼,几年过去,他的变化真大。笑道,“爹不在家的时候,太太非常不容易……”
陆放荣听懂了陆漫的意思,一口喝尽杯中酒,微红着脸说道,“爹做了那么多错事,人到中年才活明白,不会再对不起这个女人了。”
姜展唯亲自给陆放荣满上一杯酒,陆放荣谦恭地欠了欠身。
陆放荣又对姜展唯说道,“丰儿不是读书的料,都十五岁了连个秀才还没考上。明年再让他试一试,不管考不考得上,都去你那里。”
姜展唯点头同意。陆家的几个儿郎,姜展唯对陆丰的印象最好,城府不深,分得出好赖。
夜色越来越浓郁,皓月当空,月华流泄,远处渔火点点,黑色的水面上似荡漾着无数碎银。
陆漫独自去了船舷,望着对面苍黑似铁的连绵群山,她心里又有了些恐慌。上年,若姜展唯判断失误,或者晚来一会儿,自己都将万劫不复……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在她把着船舷的小手上,让冰冷的手有了温度,又一点点暖到心里。
姜展唯轻声道,“又想起那件事了?”
“嗯。”陆漫嗯了一声,有些鼻音。又道,“谢谢你,护我全身而退……那种情况下,全身而退何其难。”
姜展唯感觉到她的身子有些颤栗,握着她的大手又紧了几分。说道,“你是漫漫,是我妻子,我不护你谁护你……”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也是我种下的祸根,好了,都过去了,没有人再会伤害得了你……”
突然,那边传来一阵惊呼声,老驸马的声音最大。原来是船家打上来一条三尺多的大鱼。
船家连呼几年难遇。
姜展唯和陆漫走了过去。姜展唯笑道,“这条鱼留着,我带回京孝敬我祖母。”
老驸马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唯唯越来越懂事了。”
这个表扬让姜展唯抽了抽嘴角。
姜玖赶紧纠正道,“祖父说错了,我哥哥是越来越孝顺了。”又自我纠正道,“哥哥原来就孝顺,现在更孝顺。”
老驸马呵呵傻笑了几声。
众人吃尽兴,玩尽兴,已经戌时初,才下船回家。
坐在马车里,陆漫就觉得不舒服,小肚子坠胀。回屋一看,果真是来月事了。
她的心里很有些失望。姜展唯回来之前她就一直在调养身体,回来这么多天,房事也非常频繁,却没能怀上孕。王嬷嬷见了,也失望不已,轻叹了一声。
姜展唯看出了陆漫的沮丧,王嬷嬷走后,他笑道,“这次没成功,下次再努力。我以后天天都在家……”
陆漫嗔了他一眼,说道,“天天在家生哇啊?”
姜展唯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第二天晨时末,姜展唯一家坐车回京城,张将军和范将军等许多人都来送行。
晌午到了东辉院。众人洗漱完后吃饭午歇,陆漫身体不适,一觉睡到申时初才醒。
姜展唯已经去了鹤鸣堂,跟长公主商量二十那天请客的事宜。他打了胜仗,封了侯升了官,还当了太子近臣,许多人家已经先送了礼来。罗家兄妹二十一那天回中南省,也是为他们饯行。
因为已经分了家,算是勇卫侯府请客,所以还是主要在东辉院待客为好。但东辉院毕竟小了些,聊天、看戏、吃饭在这边,游玩、坐船在那边。那些贵妇人和老封君们,还是在鹤鸣堂由长公主招待。
商量着,谢家男人就不要请了,但把女人孩子请来……
姜悦坐在一旁吃果子,听说谢开沛能来,高兴地站起来比了一个娘亲比过的“OK”的姿势,倚进姜展唯的怀里说道,“爹爹,我想沛哥哥,我好久好久没见过他了。”
姜展唯捏捏她的小脸笑道,“好,闺女几天后就能见到他了。”
长公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现在不要说谢家,就是太子的日子都不好过。皇上还没有到老迈得不能动的地步,而太子已经成年,又有赵贵妃的时时挑拨,再加上硕亲王的背叛,致使皇上越来越担心太子会在谢家的怂恿下夺他的权。
还好展唯去顶了那个缺,会经常在皇上面前和宫中活动。他虽然年轻,却是自己的孙子,几家姻亲也势大,比刘国公更让赵贵妃一党忌惮,对太子的帮助也会更大一些。
把老小孩子打发走,祖孙两人又说了一阵子朝中的事宜。
十月十六,姜展唯正式去御林军衙门应卯。今天正好早朝,天不亮两口子就起床了。
陆漫陪他吃了早饭,又把他送出上房门。
天气越来越短了,此时夜色正浓,天边那颗启明星还眨着眼睛。
看到姜展唯修长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陆漫才转身回屋。
家里又开始了平静的生活。只是,罗田田会时时来找姜展魁说话,姜展魁又不愿意搭理她,让平静的东辉院热闹一下下。
十月十九上午,陆漫和大奶奶商量着给亲戚朋友,还有那些送了礼的人家下了贴子。送礼的人家还包括了赵侍郎家,长公主的意思是,人家送了礼,还是要请。
陆漫这边的亲戚只请了南山侯府和何承夫妇,而没有请陆放荣和刘氏。倒不是不愿意请他们,而是怕陆老太太知道又起事端。
之后,把送镇南王府的礼物准备好。东辉院和长公主府都送了,礼物非常重,既感谢当初镇南王府对姜展唯的帮助,也表达了拒婚的歉意。
这次是勇卫侯府请客,做为真正主人的姜展唯、陆漫,还有姜展魁、姜玖、姜悦,要尽力招待客人。陆漫给三个孩子都分派了任务,姜悦如以往一样,在鹤鸣堂里帮着长公主待客和招待小贵客。姜展魁同姜展昆一起在门口迎客,姜玖主要招待姑娘们。
丁玉盈做为陆漫的义妹,同陆漫一起待客。这次不仅请了丁侯爷,还请了不够级别的丁三老爷一家。
二十上午,最先来做客的依然是和郡王一家三代。
第六百七十八章 送走
老和王妃对陆漫呵呵笑道,“三郎媳妇莫笑话我们做客积极,天刚亮,默儿就把我和他老子吵起来了。”
说得陆漫大乐,丁玉盈也抿嘴笑了起来。任是丁玉盈再大方,面对不太熟悉的未来婆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同老王妃寒暄几句后,陆漫就让丁玉盈陪老王妃和宋默去鹤鸣堂玩耍。
宋默虽然现在跟丁玉盈的关系也非常好了,但还是黏陆漫多一些。他摇头道,“祖母先去鹤鸣堂,我同大姨说说话后再去。”
丁玉盈就扶着老王妃走了。
第二家来的是谢家,只谢大奶奶带着四个儿女来了。沛哥儿一来就抱着陆漫直撒娇,萍姐儿和妍姐儿跟姜玖手拉手说到一起。
谢大奶奶憔悴多了,陆漫又轻声安慰了她几句。她笑道,“自从姜三爷去了那里,我家大爷和祖父、公爹的心情都好多了。”
陆漫也抿嘴笑起来。如今的姜展唯看似明面没站队,只忠于皇上,但他私下也忠于太子。他在御林军当头目,谢家肯定大松了一口气。
等孩子们闹了几句,谢大奶奶就领着沛哥儿去鹤鸣堂给长公主请安。
接着是邻居刘家,再接着是赵亦和何氏带着儿孙一大家子来了。
随着客人越来越多,东辉院里也喧嚣起来。
两位公主和一位郡王妃,还有几位老封君跟陆漫说了几句话后,就被请去了鹤鸣堂。今天陆漫主要忙着待客,鹤鸣堂的贵人们由大奶奶在那边服侍。
讨嫌的赵侍郎一家也来了。赵夫人带着两个姑娘来了后院,一个是她刚满十岁的的庶女,还有一个是她的堂侄女赵三姑娘,二八年华,长得特别漂亮,跟当初的赵侧妃很像。
陆漫知道,赵贵妃和赵家一直想把这位赵三姑娘说给姜展唯当贵妾。
虽然讨厌她们,陆漫也不得不跟她们寒喧几句。这两人脸皮都厚,像无事人一样跟陆漫说笑着。
吵吵闹闹玩到下晌申时,客人们才陆续离开。
照例是宋默继续留下住一宿,谢开沛大哭着不想走被硬抱走了。
还有一个悲伤的人是罗田田。晚饭后,姜展唯和陆漫带着宋默等几个孩子在厅屋里闲聊。丁玉盈跟姜展唯已经很熟悉了,所以她和丁小七也在这里。
罗田田又来找姜展魁。
姜展魁一见她起身就想走,被她拦住了,可怜兮兮地问道,“姜八爷,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来找你是想问问,若我把性子改了,你还会娶我吗?”
姜展唯的眉毛都皱紧了,姜玖的小嘴张老大,姜展魁更是无语凝噎地看着她。
陆漫和丁玉盈互望一眼,就是现代的女孩子也少有这么直接和大胆的。这孩子追姜展唯追到这里,又死死追上了姜展魁。她还这么小,应该不是爱情,而是一种执拗。她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要什么就会有什么。这是第一次没要到想要的东西,一时接受不了。而且南夷女人都崇拜英雄,对待英雄也特别热情,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
她见姜展魁愣在那里,又问了一句,“若我改了性子,你还会娶我吗?”
姜展魁似才反应过来,涨红脸说了一句,“不可理喻。”然后,跑了出去。
罗田田又跺脚哭了起来。
丁玉盈起身把她搂住说道,“八郡主,你又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了?这里是京城,你那样说是会把人吓着的。”
罗田田说道,“可我就要走了,若再不把话说清楚,以后就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