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的小时空直播间——弄雪天子
时间:2019-03-10 09:58:40

  从集合到出发,连片刻都不需要的军队,他别说见,就是听说也没有听说过。
  可眼前这个小将军,还有军中所有的将领,都似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厉害,言行举止间,对能让大周军神们都激动得,或许会昏死的事情,视若寻常。
  薛将军扫了一眼后头勉力跟上,腿脚麻木的众人:“好在我们的车多,我们多省些上好的伙食给大家伙进补,应能撑得过去。”
  咚咚,砰砰。
  正一路穿山越野地赶路,嬴飞忽然听见身边一辆货车的箱子里,发出砰砰乱响的声音,登时有些紧张。
  薛将军一脚踹过去,箱子里的动静就静了静。
  想了想,他招呼卫兵:“给点水。”
  卫兵立时过去,一把打开箱子,把自己的水壶塞进去,又拽下个布条。
  咕咚咕咚,里面的人灌了一通水,破口大骂:“你们想造反吗……呜呜。”
  卫兵很熟练地又把布条塞回对方嘴巴上。
  薛将军蹙眉:他的弟兄们大部分都是步行急行军,睡觉都得走着,这混蛋却能坐车,到现在还中气十足,真是命硬。
  嬴飞掏了掏耳朵:“山左知府杨国忠?”
  周围一众士兵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嬴飞张了张嘴:“你们绑了山左知府?”
  薛将军没好气地道:“没宰了他就算好的。”
  “你赶紧宰了他啊!”
  嬴飞简直要吐血,“你宰了他,把他一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大不了就说他弃城而逃,跑了,你抓他干什么,让他活着这可怎么得了!”
  箱子登时一阵晃动。
  老将军一时口不择言,竟说出心里话来,别看他和薛将军相处的时间只有这么短,但是已经开始把这个后辈看得很重。
  大周需要这样的武将,他当然不希望这样的将军会出什么事。
  薛将军愣了愣,也有点牙疼,面孔扭曲了下:“……没办法,他不是军人,刚一动手就投降,也不好拿执行战场纪律当借口宰了他。”
  “何况,白绍将军这回抗旨不遵,说起来罪过可大可小,但陛下的心思不怎么好揣测,海王殿下觉得擅杀杨国忠,也许会给白将军带来更大的麻烦,而且留着他,说不定还能钓出什么大鱼来,就先留着吧。”
  想到白绍,嬴飞一时也无言。
  他虽然不在朝中已久,可是离京之前,朝中对白绍的看法很不好。
  陛下的想法也莫测。
  “白绍太独了,身为武将,结党营私自然不好,可和同僚处好关系很重要,他又不肯逢迎陛下,连陛下赐婚也拒不接受,还无亲眷在京城,陛下如何能不起疑心?”
  要不是白绍的确是天生的武将,北疆的局面离不开他,他恐怕也没有这些的好日子可过。
  嬴飞也仅仅是稍微关心下自己的学生。
  急行军的速度越来越快,果真是过山开山,逢水搭桥,很多次,嬴飞都觉得他们绝对过不去,却不曾想,别管是荆棘丛生的山地还是湍流,一路上,这支辎重队就没有被任何困难阻拦住。
  嬴飞一时觉得,他不是致仕八年,而是八十年,否则为何军中的一切,他竟都变得不明白起来。
  然后……终于到了白峰山。
  非战斗战损比例没有超过百分之一,无人死亡。
  薛将军吐出口气:“发电报,通知东临善阳关和陆战队的李队长,我们按时到达指定位置,道路已经畅通,计划开始。”
  神秘的,在这个时代无人能破解和知悉的电波悄无声息地传了出去。
  嬴飞心下迷惘,眼看着薛将军把全部士兵都发动起来,指挥得他们所有人团团转。
  修筑工事,埋设陷阱,在各种不可思议的地处布置机关。
  有的地方的桥梁要炸毁。
  有的地方必须搭建浮桥。
  嬴飞眼花缭乱间,虽然看不懂,忽然感觉到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之强大,超过他曾经见识过的一切,让人望之生畏,也让他这样的武将心中不禁生起些许绝望。
  “老了……”
  老了的嬴飞认认真真把薛将军他们特意分出来的高热量,特别练牙的牛肉干咬着吃了两袋子。
  “小薛,你有点眼熟。”
  薛将军也难得笑道:“小将以前做过南安郡王的亲卫,曾随王爷拜会过老将军。”
  嬴飞登时想起来:“原来是你,记得当年你还为你们王爷出头,要挑战老夫来着。”
  当年嬴飞也傲,不拿南安郡王一个偏远地处的小郡王放在眼里,当手下的自是要抱打不平。
  嬴飞摇头失笑,那位方夫人还真是用人不疑。
  忽然,薛将军长身而起,脸上露出一丝紧张和期待:“海龙卫来了。”
  一簇荧光闪烁,寂静的山谷间响彻低低的脚步声。
  薛将军大笑:“喂,我和海王殿下发过誓,要是完不成任务,就提着脑袋去见她。”
 
 
第718章 曙光
  善阳关
  墙上的重弩射出最后一排利箭,护城河内侧的荆棘丛还余下些许残烟。
  北蛮丢下百余具尸体,鸣金收兵。
  火器已经全部用完了。
  北蛮人果然十分凶悍,如果换做大周的士兵,她三轮火枪,一轮弩炮之后,怕是就全体溃散。
  但是北蛮人也害怕,也慌乱,却能迅速稳住阵型,甚至还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找掩体隐蔽。
  方若华一把将刀插回刀鞘,抓了把半长的头发,一把将黑红色的血块甩落。
  喧喧闹闹的战场终于暂时安静下来。
  燕臻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了两声,抓着焦黑的城墙站起身,靠着坐下,伸手把为自己挡了一刀,倒在身前的老兵扶正,擦了擦他脸上的血,整理了下头发。
  “老爹爱体面,以前在军营,至少三天就要洗一回澡,他死了,好歹要干净些才好。”
  燕臻喃喃自语,钱风一脸茫然地立在城头,看着士兵们收拾尸体,抢救伤员,点了点自己手底下的人头……少了七个兄弟。
  钱风沉默了片刻,在自己腰上的草绳上面打了个结,上面一共有六个结。
  五天过去,他们竟打退了对方六次攻城。
  北蛮的攻势,一次比一次凶猛。
  他不知道,自己等人能不能抵挡下一次的攻势,这样的战争,又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方若华正坐在城头梳头发,很认真地梳理通顺,两边撩起,向上梳,拿簪子固定。
  她那一头秀发被烧焦了一半,烧焦的部分劈去,只能垂到肩头。
  不过到也好,战场上头发太长了的确碍事。
  不对,钱风苦笑,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方若华竟然这般轻松。
  她坐在城头,低首与身边的士兵说话,眉眼含笑,钱风隐约能听到,他们谈的都是家长里短的琐事,一边说一边笑,就好似这不是尸山血海的战场,而是农家地头树荫下。
  “若华,别唠嗑了,来,咱们来算算账。”
  白绍笑着喊了一嗓子。
  方若华失笑:“老爷子到中气十足!”
  “比不得我们海王殿下,三天没睡了,照样漂亮的不得了,是个美人。”
  白绍胸口中了一箭,但他却不肯下去修养,只是让军医给他找了瓶烈酒。
  可也只敢小口小口地抿,止不了疼,但至少有个安慰。
  这位老将军的酒量很好,即便是烈酒,喝上大半瓶也不会醉,但是眼下这个关头,他却不敢冒半分危险。
  两个人说了两句闲话,白绍果然让方若华身边的美人把账册拿过来。
  上面一笔笔记录着这几年白绍还来不及还的债款。
  好大一部分都是东临,山左等地的富商借给他的,也有从方若华那里借来的。
  除了用于养兵练兵,大部分估计都支应给左近的义军了。
  白绍叹气:“我生意一直做得不好,两艘从你那儿买的船也旧了,想必不怎么值钱,当初我买的时候是三万两银子一艘,如今折合两万吧。”
  方若华:“……”
  “我家这车行和镖局不能给你,都是给老兄弟们养老用的,到是家里还有一处宅院,三十亩地,给了你吧。”
  方若华:“……您老打的好主意。是不是想说,让我把你家里的产业变卖,拿去帮你去还债?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你的债主。”
  “哎!”
  白绍叹气,“谁让你家大业大,又好欺负。别人的债欠不得,欠了他们的,他们日子难过,我的老脸也挂不住,咱们海王殿下就别计较,你和我个老头子那简直是比亲爷俩还亲,分什么彼此。”
  他笑得颇为得意,“瞧我们家小六,温柔漂亮体贴懂事,要不一并给你,那些债,我要是还不了,你就想办法帮我料理了吧,要真去了阴曹地府还欠着阳世这些债,我可真要死不瞑目。”
  方若华哭笑不得,摇摇头,举目远眺:“多么美的群山大河。”
  土地红得发黑,不只是染了血,还肥得紧,这里是老百姓们辛辛苦苦地在荒野中劈开荆棘,一点点开垦出来,千百年,祖祖辈辈,子子孙孙都活在这片土地上。
  或许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战火,每一次战火都是一场浩劫。
  方若华其实有些佩服白绍等人。
  他们眼前其实看不清楚前路,他们只是在本能地拖延这片土地被异族统治的时间,可又无比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有很大可能徒劳无功。
  一场战争,两场战争,甚至无数场战争的胜利,其实都不代表什么。
  他们或许能赢得战争,却改变不了中原王朝的衰弱无力,所以他们一定会渐渐力不从心,失去大后方的支持,然后终有一日,一切终结。
  但明知道结果,蝼蚁们还是奋力挣扎,永不停止战斗。
  方若华立在城头,把一叠账册扔给身边的人收好:“先打赢了这场战争吧。”
  天色未明,战鼓声擂。
  钱风裹着外袍没睡多一会儿,就猛地跳起来伸手抓住长弓,猫腰冲到前面。
  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高高的旗帜飞舞,血腥气扑鼻而来。
  又一轮的战争骤然而起。
  天外黄沙漫天,狂风席卷,枯叶上染了一层层厚厚的血浆。
  护城河内外,遍地纵横的沟壑,都变得粘稠一片,到处是断臂残骸。
  有自己人,也有哪些援兵。
  从京城各地而来的援兵,已经不像一开始那般还未上战场先腿软,好些人身上渐渐沾染了浴血沙场的硬气,如果能活着从战场离开,也能算是精兵强将了。
  又是整整两日的恶战。
  大周守军死得还上下不足八千人,这里面还包括那位陛下派来的,略显得不中用的援兵。
  方若华扫了眼来不及撤离的伤兵,吐出口血沫子,默默计算时间,脸上却还是气定神闲,尚有心思和双颊凹陷的白绍逗咳嗽。
  “白老将军,您可真是个好师父,瞧瞧你教的我们这位六爷,哪里还有当初风流满天下的纨绔模样,指挥若定,计谋百出,气得乌奇恩要狂暴了。”
  此时此刻,蛮兵和疯了一样攻城,踩踏着死伤的尸体也要攻上城墙,喊的口号就是必须杀了许六喂狗。
  也怪不得人家,如果方若华是乌奇恩,也要大怒。
  一连数日,许六带人夜袭北蛮营地,次次只冲杀入对方第一防线之内,惊动了人就立马撤,一夜袭扰七八次。
  人家全神戒备,他就偃旗息鼓,人家一休息,他立时仗着地形熟悉,各种骚扰。
  到昨日后半夜,北蛮早让他折腾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一时迟缓,应对不及时就让他突袭得手,入营放火,对方损失至少七八百人马。
  今日早晨,许六亲自出城叫阵,三言两语激得太子出阵,杀得太子抱头鼠窜,还在后面煽风点火,只道太子就是镇南亲王的傀儡,那位王爷想着拿他开刀。
  偏偏许六的嘴巴厉害,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得黑得发亮。
  乌奇恩派人看护太子,在他嘴里那叫软禁,怕太子立功。
  老王爷答应太子上阵,又成了要借刀杀人,想要太子的命,好扶持二王子上位。
  反正无论怎么说,许六都是言之凿凿,理直气壮,他天生有那种让人信服的本事,折腾得这位镇南亲王对他恨之入骨。
  方若华干脆把许六搁城头上充当吸引火力的奇兵。
  别说,还挺管用。
  此时此刻,必须要牢牢把北蛮大军拖在善阳关,绝不能让他们分心旁顾。
  方若华一手持刀,冷冷地看着大军一波一波地跨过绊马索冲到城下。
  “报,东侧城墙松动。”
  方若华举起望远镜一看,便见到无数蛮人正在挖地洞,速度飞快。
  “金火罐。”
  旁边立时有人递上火罐,方若华用手捏着,十分轻巧地拎着,轻轻一扬手。
  金火罐便轰一声,正挖掘的兵卒中间,刹那间火光飞溅,惨叫声凄厉至极。
  蛮人前锋大将气得跳脚大骂,一时都忘了说汉语。
  但是金火罐的数量也越来越少。
  弩箭也变得稀疏。
  “他们没有弩箭了,冲,给我冲,杀入善阳关,抢占东临,劫掠五日!”
  北蛮士兵士气登时高昂,嗷嗷叫唤着向前猛冲。
  方若华一挥手:“手雷准备!”
  百余名海龙卫瞬间抢占最佳位置,几乎不到五秒,三百手雷就砸了下去。
  北蛮前锋大将一看到那火光,脸色骤变,又白又红,膀胱一紧,一股热流喷出。
  “收兵,收兵!”
  也不怪他失态,方若华的火器着实给北蛮上下带来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方若华捂住头,咳嗽了声:“咳咳,有点激动了。”
  白绍捂着胸口,肉疼的要命:“别浪费,也不要吓跑了这帮畜生。”
  “不会。”
  方若华神色略有些复杂,“北蛮的军队,可不像朝廷军队那么容易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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