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进殿迎面便有物件飞来,
“太子爷小心!”
张顺自他身后窜了出来,一个飞扑将那迎面飞来的瓷瓶抱在了怀中,却是没防到那燃了炭的手炉,正正被砸在额头之上,鲜血立时流了下来,张顺却是连叫都不敢叫一声,放下手里的瓶子,忙伸手捂了额头。
宋屻波瞧了瞧他手指缝里渗出来的血,张顺此时双眼直冒金星,脸色疼得青白,
“来人!召御医!”
张顺忙跪下道,
“太子爷,奴婢皮糙肉厚受得不住,不必惊动御医,下去包扎一下便好了!”
叫御医做什么,这可是为太子爷受的伤,早早治好了如何在主子面前表功?
宋屻波闻言点了点头道,
“即是如此你便下去吧!”
“太子爷……这……”
张顺又瞧了瞧里头,隐隐还有喝骂之声传来,宋屻波道,
“无妨,你下去,待母后发过气之后便无事了!”
张顺依言退了下去,宋屻波立在那处待到里头声音渐小时,才吩咐宫女进去通报,自己施施然进去行礼,
“母后!”
宓秋寒立在一片狼藉的屋子当中,胸口气伏不定,
“本宫可是砸着你了?”
宋屻波环视了一番屋内微微一笑道,
“张顺儿受了些皮肉伤,无碍的,只要母后消气便好!”
宓秋寒气道,
“至此时你还笑得出来,赵廉果然是个厉害的,我将他身边团团安置的都是自己的人手,却被他在眼皮子下头召了进来,又传了秘旨召二王进京……他也是厉害了!竟将外头那野种给寻了回来!”
宋屻波眉头一挑笑得更是如春风拂面,
“母后,即是事儿已经出了,想办法弥补便是,又何必生这无谓的闲气!”
宓秋寒冷道,
“你说倒也轻巧,外头那个可是赵家的血脉……”
想到这处不由恼怒起左御河来,
“左御河、萧三娘真是废物,这点子事儿都办不成,没有杀了那野种倒让他进了京城见了皇帝!”
宋屻波应道,
“母后息怒,他即是已被父旨下召认回,又让二王亲自接迎便是弄了个世人旨知,皇帝即是出招我们便接着就是!无需恼怒!”
宓秋寒闻言长长吸了一口气,沉下心来道,
“你说的对……恼怒也于事无补,如今那镇西王与平南王接了皇帝旨意,去迎接皇子还朝,太子可有法子阻拦?”
宋屻波笑道,
“骨肉血亲团圆,为何要阻拦,此时节正是欢喜无限迎我那弟弟入宫之时……”
宓秋寒眉毛都要立起来,
“那人可是当年慧妃送出宫的皇子,正真的皇家血脉!”
宋屻波笑着安抚她道,
“母后不必惊慌,母后越是惊慌,父皇便越是欢喜,如今在朝上临朝听政的是本宫,众望所归的也是本宫,那小子不过一介草民,只怕大字都不识几个,如何与本宫斗?更何况本宫身后还有母后与派中众位兄弟……”
宓秋寒闻言点头道,
“本以为大局将定就等着赵廉归天,却没想到他出了这么一招,是本宫疏忽了,这事儿你不必管,此时不宜动用官面上的人,正是用得着派里人手之时,你且专注朝堂之上将大权握于手上,便是那小子是赵家血脉又如何?只要你坐稳金銮殿上的宝座,他又能如何?”
宋屻波点头笑道,
“母后说的是,那小子不足以虑,朝堂之上才是大事,儿臣便将这事儿托与母后了!”
宓秋寒摆手道,
“放心办事去吧!”
宋屻波笑着退了出去,却是又去了赵廉那处,赵廉见他只是冷冷问道,
“太子可知你如今又多了一位兄弟?他自小的豫州城长大……养父姓宋……给他取名士铭……”
将那宋士铭的来历一一讲了给宋屻波听,宋屻波面上倒也是将戏做的十足,唏嘘叹气了许久,
“儿臣下朝之后也是才听说此事,于父皇与我皇室都是大喜之事,儿臣在这处为父王贺!也不知二位王爷将我那皇弟安置何处,儿臣倒是想亲身去见一见他,他多年流落在外吃了这许多的苦头,自应当将他接进宫里多多补偿才是!”
赵廉道,
“他已是成年,自是不能住在宫中,朕已命宗人府选了一个皇城附近的宅子赐给他,以后你们兄弟再亲近就是,你如今一心政事才是要紧!”
说罢意味深长的瞧了宋屻波一眼,
宋屻波笑道,
“父皇所言极是,自是国事为重,其余事儿自有旁人料理的!”
赵廉点头道,
“我儿说的极对,这些事儿自有旁人料理!你需专心政事!”
宋屻波恭恭敬敬点了点头口中道,
“父皇早些歇息,儿臣还有公务未处置,便先行告退了!”
退下之后赵廉唤道,
“保寿,撵了人出去,朕要歇息一会儿了!”
保寿忙带着人退出去,听到赵廉很是欣慰的叹了一口气,
“他明白的!”
保寿微微一笑合上门立在回廊处等候,一阵西风吹来却是满鼻的血腥之气,当下捂了鼻子皱了皱眉头,
“皇后娘娘这事儿办得也太糙了,弄得一个宫里处处血糊拉刺的,便是用水冲了那味儿好几日都散不了!”
一旁的小太监闻着却是双腿打战,躲在保寿身后轻声道,
“大伴可别说了,阿蕊姑姑在那空场上打人,还特意命了小的们去瞧,可吓人了!”
保寿回头瞧了他一眼,嘿嘿冷笑道,
“小子,这你便怕了,爷爷见过厉害的事儿多了,这点子算什么!”
见赵廉这处一时半回不会用人,便自己背着手踱了步子往那行刑的空场上去瞧,一众的宫女太监被按倒在地,口中塞得紧紧地,只得鼻子中透出几丝气儿来,板子打在身上沉闷声响的令人心惊肉跳,保寿却瞧得眉飞色舞,
“一帮子吃里扒外的东西,统统都是背主求荣的,帮着皇后忤逆犯上的东西,打死了最好!”
走到近前正在监刑的阿蕊冷冷道,
“保寿公公来此有何贵干?”
保寿笑道,
“咱家伺候着陛下歇息了,瞧着天色还早便出来溜溜腿儿,听说这几日这处很是热闹便出来瞧瞧!”
阿蕊冷着脸道,
“公公无事还是少走动为好!不过处置些不听话的奴婢,也无甚好看的!”
保寿眯眼点头道,
“阿蕊姑姑说的是!”
当下转身便走,那下摆却被人抓住了,
“公公……公公救命啊……”
保寿低头一瞧却是乐了,
“竟是小袁子……你小子也被查出来了……”
那小袁子身上早已被打得一片肉血模糊,拉着保寿的衣摆不放,
“公公救我!”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迎皇子(二)
阿蕊闻言转过头来目光如电,
“听公公口气,竟好像知晓这贱人犯了何事?”
保寿笑道,
“如何不知,正是他将那宋氏父子送入宫中的,想来这小子住处应是搜出不少好东西吧!”
阿蕊眼中寒光一闪,这小子果然有鬼!
“停手!”
让那行刑的太监将小袁子拖到了近前,
“保寿公公说的可是真?”
小袁子早已被打的半死,瞧见保寿过来也是身处绝境时的求助,却是没想到保寿转眼就卖了他,拿眼死死盯着保寿,
“公……公为……为何……这么做?”
保寿眯眼笑道,
“咱家还不是为了这一干宫里人着想,不能因着你一个害了几百人的性命,你好好同阿蕊姑姑说说,咱家也想知晓,你收了宋氏父子多少两银子才将他们带进宫来的?又有多少人是同谋?”
那小袁子吐了一口血,狠狠盯着他,阿蕊却是一挥手,
“来人把他带下去!”
小袁子被拖行而去,目光却是瞧向路旁静立的一名太监,那太监冷冷垂下眼皮,小袁子突然大吼一声,奋力挣脱了两名太监的挟制,向前踉跄几步,一头撞向了地面之上,
“噗……”
这一下却是来的十分狠绝竟将头颇撞破,脑浆迸裂而死。
阿蕊见状大怒腾的站起身来,再过看时那小袁子早已死得不能再死,转过头来目光冷冷盯向保寿,
“保寿公公,不知还有何人参于其中?”
保寿笑着耸肩道,
“咱家也只见了这么一个,把信儿报给咱家一听,心说这还了得立时就密禀于陛下,若是不然宋氏父子还进不了宫!”
说着一摆手道,
“阿蕊姑姑不必谢咱家,咱家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这厢负手一摇一摆离了那处,留下阿蕊在原地银牙咬碎,
若不是有皇帝护着,她必要将这老狗拿到宫中的行刑司中好生审问一番。
保寿一面走一面心头暗笑,
“陛下自从这小袁子将那宋氏父子带入宫中时便知这宫中还有另一股势力插手,现下将你卖出去更好,让你们狗咬狗一嘴毛……”
……
宋屻波回到东宫见着方素素却是神色有些异样,方素素开口问道,
“屻哥可是有心事?”
宋屻波苦笑一声道,
“我父皇寻回了一位流落民间的皇子……”
方素素一惊,
“皇子?那来的皇子?难道是有人冒名?”
她自是知晓宋屻波才是那正主儿,这猛得又出来一位,是何人冒充?
宋屻波苦笑道,
“那人你也认识……却是你那义兄宋士铭?”
方素素闻言更惊,
“我义兄……不是跟着爹爹他们走了么?他到了京城……那我爹爹他们又在何处?”
宋屻波道,
“这事儿我今日也是头一回听说,只是父皇周遭都是宓秋寒的人也不能细说,只怕还要好好查一查……”
说到这处顿了顿道,
“前头我有些话儿也是没有同你明说……”
说罢将那宋士铭是如何到了方家之事讲给了方素素听,方素素闻言道,
“屻哥的意思,若是那宋老六没有卖了你,说不得我爹爹便要将你带回方家了!”
宋屻波点头道,
“正是如此,那宋老六无法向六爷交待便将自己的儿子冒充我送到了方家!蜀州方家看来也是受京城方家所托……以至遭了那灭门之祸!”
方素素这时才知方家为何会引来娲神派上门,却原来竟是因为皇家之事,
“即是如此难道说我爹爹至今也不知义兄并非皇家血脉么?”
宋屻波道,
“这事儿我也不知,不过死老鬼能想法子打探到豫州宋家之事,想来方六爷便是一时不知,之后应该也能查到的,只是……为何宋士铭又到了京城之中……”
两人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宋士铭会贪慕虚荣,拐带了方妙妙卖了方苒苒到这京城之中。
方素素心忧家人又添了宋士铭之事便打定主意要出宫一趟,宋屻波应道,
“这几日宓秋寒正在整治宫中,四处戒备加强不少,素素还是再等几日为好,切切不能被侍卫拿住了!”
方素素无奈只得再忍几日。
那头二王领了旨意出宫门便点了人手往那城门的宅子而去,到了那大宅之前也不下马,让人上去敲门,里头人打开门来见这阵仗也是吓了一跳,有人上前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