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完柴记得去挑水。”代华语气有点冷,垂着头整理药材。
江星礼顿了顿,将劈好的柴火整理好,抹了把汗却没动,“前辈,晚辈可否问前辈一个问题?”
“…说。”
“前辈刚救我的时候,对我的态度虽说不上热络,但也并非如今这样,是后来,晚辈到这第八天开始,前辈才突然转变,晚辈可以知道为什么吗?”江星礼被他这样冷着有一个多月了,心里总觉得奇怪。
代华拨弄着药材,“无可奉告。”
“那么另一个问题,前辈说这里没有出去的路,敢问前辈,您这些工具和衣裳是哪来的?莫告诉晚辈,您当初掉下来的时候还带着这些细碎。”江星礼神色一沉,语气也含了冷。
代华停下动作,这才偏头看过来,“小子,老夫且问你,你那伤势,为何好的那么快?”
江星礼一愣,的确,若非九转寒功,凭他的内伤,根本醒都醒不过来,更不要说短短八天就可以自由行走了。
“这是晚辈的隐秘,与前辈无关吧。”
“哼!”代华彻底沉下了脸,将手中的药材一扔,“那日老夫将你带回来,检查之时发现,你的伤势外人给的反倒都是轻伤,最重的是却是你自己走火入魔造成的,邪气攻心十分罕见,我本以为这是巧合,并未放在心上,谁知,你伤势好的极快,种种迹象表明,你所练武功,乃是魔教邪功九转寒功!是也不是?”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怀疑,完全是九转寒功消失多年,比邪气攻心还要罕见的多。
“晚辈所练武功又与前辈有何干系?晚辈敢对天发誓,除了战场杀敌,击杀蛮夷匪类,从未对百姓与无辜之人动手,前辈莫不是对魔教心存偏见,所以才误会了?”江星礼举起四指发誓。
代华神色极冷,“老夫心知你不是坏人,若你不是她的未婚夫,我还能放你离去,可谁让你不仅练了九转寒功,还是她的丈夫,那你此生,都绝不能离开这里!”
以他对自己女儿的了解,潺潺心里有他,身为父亲,他实在下不了手弄死女儿的心上人,干脆把他困在这里算了。
“前辈未免有些无理取闹,恕晚辈实难从命!”江星礼眉头一皱,捞过衣裳要走。
“站住!”
“小子,你的命是我救的,现在尚未还恩,便要走?”
他脚下一顿,“前辈,还请莫要为难在下。”
“你以为,你现在离开就出的去?老夫没有说谎,这里没有出去的路,若要出去,自然有特别的方法,没有老夫,你出不去!”代华背着手,神色冷冽。
“那前辈要如何才能放我走?”他此时已经对眼前的老头完全没有好感了,情绪隐有波动,被他死死压制。
“简单,三个条件任选其一。”
代华抬手,“一,你现在立刻自刎,将命还给我。”
“二,你现在立刻废掉武功,并发誓此生绝不再练九转寒功。”
“那第三呢?”
“三,你若前两件都不答应,那么也行,但你要发誓,出去之后,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见我女……见你的未婚妻,跟她再不要有任何关系!”
江星礼眉眼发红,“前辈,是否有些欺人太甚了?”
代华冷笑,“且看看你现在,不过是说话罢了,还未曾动手,便已经控制不住魔功蛊惑,九转寒功自古以来,没有宁神心法就不可能成功,你的确天赋异凛,至今还未失去理智,可你敢赌吗?”
“这都与前辈无关吧?我不会伤害任何人!”
“小子狂妄!今日你若不应了其中之一,老夫便是死也要将你留下!”代华满面寒霜,十分强硬。
“前辈若要咄咄相逼,晚辈也只能不客气了。只是晚辈并非不尊重前辈,而是前辈的条件太过苛刻,晚辈爹娘离世,还有小妹下落不明,这条命是绝不能丢的,而第二条,实不相瞒,晚辈先天羸弱,几不能活,是练了这武功,才有一副健康的身体,若是废掉武功,不出几月,晚辈一样病弱而亡。至于第三条……”
他眸底带了柔情,“前辈不知,我那未婚妻自小日子很苦,爹爹失踪,娘亲不慈,身边只得几个忠仆依靠,身子还一直病弱,偏偏,她头前两位未婚夫都琵琶别抱,离她而去,人们口口相传,谣言中伤,我是她仅剩的男人。我曾发誓,除非她先舍我,否则我绝不弃她,此生好好爱她护她,这誓言字字句句,言犹在耳,晚辈从未有一天忘记,如今前辈无理要求,晚辈绝不能答应。”
代华一愣,跟着大怒,“你说什么?那两人竟负了她?”
“混账!”自己的女儿被两混蛋给悔婚了,换了哪个父亲都得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在原地转着圈,“她那母亲呢?陆王呢?这些人死了吗?便是不关心她,怎么任由他人打陆王府的脸?”
江星礼心下打突,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那两位抱的不是别家,正是陆王府另一位千金,玉夫人的掌上明珠,侧君之女。”
代华心里直泛酸,颓然坐在木屋的阶梯前,“实在是欺人太甚!”
也不知这么些年来,潺潺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前辈如此生气,我那未婚妻,与前辈有关系?”江星礼试探着问,“莫非您便是,神医代华?”
代华默了片刻,“老夫知道你不错,可非是我不讲道理,你们二人,命运作弄,绝不能在一起啊。”
“前辈……”见他没有否认,江星礼心里已经确认,如此,自然不能再对他无礼。
“多谢你多年来不曾轻视她,还一直陪在她身边。”代华犹豫着,“小子,我今日便赌一把,将这秘密告知你。”
“我神医血脉祖师医神,与你魔教创立者尸魔,原本是一对夫妻,可是后来尸魔创下九转寒功,短短年限便修的大成,成为第一高手,你知道,为什么他能成功吗?”
“因为他有宁神心法。”
颔首,“是啊,宁神心法,便是这宁神心法。”
“我之所以不同意,就是因为……”他犹豫再三,“神医一脉的女子,便是宁神心法!”
“……什么?”江星礼怔了。
“可是,祖师身为尸魔的宁神心法,却活不过而立!那尸魔九转寒功的邪气,被尽数渡给祖师,他倒是神功大成,祖师年纪轻轻,却撒手人寰!你说,我如何能同意?眼睁睁看着女儿走上祖师老路,我怎能答应?”
“你若真爱潺潺,便该离她远远地,万不可与她在一起!老夫今日将这绝密告知你,也是看你一片痴心,若你反而起了歹心,老夫拼了性命,也要杀了你!”
“你好好考虑吧,若你应下,吃下这颗言灵蛊发誓,老夫便送你离开。”代华说完回屋了。
徒留江星礼呆呆站着,浑然不知如何反应。
继爹娘去世,小妹失踪,江家覆灭,他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连她,也要放弃了吗?
……三日后。
他站了三日,不眠不休。
最终乖乖吃下言灵蛊,发了毒誓,代华这才带着他去了一处山谷。
他将制作的几个特殊丸子抛上天空,顷刻间,山崖上便有金雕出现,一声清啸,含了丸子飞旋上天,片刻后又飞下来,乖乖停在两人面前。
“这里高悬万丈,往南是毒瘴沼泽,往北是断崖峭壁,往东是迷踪鬼林,只有这里,是北国国徽猛金雕的地盘,乘之而上,须臾便到。”
江星礼扬首观望,“前辈,我有一事不明。”
“既然您能出去,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去看她呢?她很想你。”
“小子,你答应过我,也发誓了的,绝不能告诉她我的行踪!”代华不得不再次提醒。
“……我在这里多年,是为了一味药。”犹豫后,他还是道。
“十五年?”
“是啊,十五年,那药便生长在南边的沼泽里,只有那里的环境才能活,我在这里,守了它十五年。”
“那药很重要?比她更重要?”
代华沉默,并没有说更多,那药,他寻了两年,守了十五年,为了这株药,他独自一人,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了十五年。
“小子,我还有一事,三年后,若我未曾出现,你便独自前来寻我,若不见我,就拿着桌案上的药盒走吧,交给她。”
*
江南。
陆潺潺撩开马车帘子,“还有多久?”
“姑娘,咱们已经上了官道了,再行一个时辰,便是丰州城。”彩月乖乖回答。
“公子已经在那等着您了。”
“你最近倒是经常给他说好话。”她挑眉笑道,放下了帘子。
“站住!”马车外传来粗嘎的男人嗓音。
陆潺潺眉眼未动,彩月从车夫的位置上站起来,“姑娘莫怕,不过几个小毛贼,很快就解决了。”
这世道,官道上也有人敢拦马车了,腹诽了一句,抬手将书又翻了一页。
外面兵器的声音很快交织在一起,彩月原本以为只是几个不知好歹的山贼,谁知道就在她被缠住那一瞬,山林两边悄无声息射出几根铁索,精准的勾住马车四角,使力一扯,马车便四分五裂。
“姑娘!”
眼前大亮,陆潺潺一手握着书,已然起身,马儿受了惊,左右晃动着往前跑,她眉头一拧,躬身要去控制马车。
“嗖!”冷箭飞来。
暗处的暗卫已经跟埋伏的人斗上了,陆潺潺当机立断,整个人往后一倒,拼着摔下马车,也要躲开这只箭。
足尖踏着树梢,玄色袖袍翻飞,长发漆黑,男人罩着面具,五指修长如玉,百米外瞬间而来,出手间锋芒微闪,皂靴虚虚离地,长袖一甩裹住了她纤瘦的躯体,极快的倒退飞驰,带着她站上了树梢。
陆潺潺下意识隔着冰凉的衣袖抓住了他的手掌,男人似有所感,垂眸看来一眼,正对上她的视线。
四目相对,陆潺潺心有所动,眉眼像是流入了星河,星星点点,亮的灼人,缓缓展开了笑颜。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后面就是甜了
第36章 亲密接触
陆潺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目光里带了惊喜和密密的柔意,他像是受不住,另一只手抬起, 冰凉的手掌覆在她眼帘, “别看。”沙哑的嗓子轻轻道。
高大的人将她完全纳入怀中, 呈绝对的保护姿态,目光转而看向场中打斗的众人,神色阴寒下来, 左手抬起,掌心汇聚寒气。
片片冰凌成形, 阳光下反射出凛冽的光,飞驰而去,精准的射向那些黑衣刺客。
血花小小的爆开,不过呼吸之间, 战局扭转,彩月回身,望见了不可一世的男子, 陆潺潺身着一袭青衣, 气质柔软,与这人浑身煞气,竟是糅合的天衣无缝。
“彩月,剩下的交给你了。”陆潺潺轻轻吩咐一句,那人已经带着她飘然而去。
直至两手将她打横抱在怀中,江星礼才意识到, 她好像又瘦了不少,小小的一团,轻若无骨。
“你以为女子瘦了很好看吗?皮包骨头,又硌手又难看。”他皱着眉头,“你吃饭光喝水?”
陆潺潺手掌搁在他肩膀上,闻言抬眸,指尖伸向他的耳朵,狠狠一拧,笑意微微,“这么好听的声音,就不要说这么难听的话了!好吗?”
江星礼再次想起耳朵曾经受过的酷刑,立马改口:“原来你想听好听的话,既然是你的要求,那也不是不行。”
陆潺潺似笑非笑,“是嘛,还请公子说说看啊?”
他踌躇了一下,半天吭吭哧哧的道出一句,“虽然很硌手,但是又很软,而且……也不算太难看,还是可爱的。”
她挪了挪身子,坐在他一只手臂上,垂眸看着他伸出面具的睫毛,“玩够了吗?”
长睫一抖,他搂在她腰间的手也紧了紧,“快到了。”
却是避开了话题,陆潺潺敛眉,“那就放我下来吧。”
他落地,将她放在丰州城不远处,她回身,“不知你之后什么打算?”
他垂眸,“我,还要去寻人。”
“这样啊,我听闻魔教教主如今是上任的圣女,手段铁血,魔教如今已经在她掌控之中。还有先前失踪被南国宣布死亡的玉面将军,听说这次跟着来参加武林大会,我与她有些旧情,这次便打算与她相见的。”
江星礼一愣,“她也在这?!”
陆潺潺弯唇,“对啊,不过我奉劝公子,你已经是前任教主,这次大会,魔教可是发了帖子来的,届时,你们双方碰上,免不了一场激战,可别毁了人家正道大会,又给你们魔教带去灭顶之灾。”
见他一直不承认身份,陆潺潺也有了点气怒,不与他争辩,只是冷嘲热讽。
“那我便跟你一块进去,此次一路护你。”然而江星礼完全没感觉到她的愤怒。
“不必了,我自有人相护。”她冷笑拒绝。
“那怎么成,你身边的人都太没用了,方才那些暗卫,若非是你的人,我只一招便能将他们都解决了。”江星礼眸光严肃。
她眯眸,故意道:“你莫不是想利用我溜进去吧?”
“自然不是,我是有故人相见,所以才……”江星礼说着说着觉得不对。
“原来不是想护着我,还是利用我啊。”陆潺潺下了结论。
“当然不是!”他否认后,又背着手,“你若这么想让我保护,也不是不可以啊,我想了想,勉强应了吧。”
陆潺潺偏过头去,偷偷笑出了声,本想跟他生气,可这会儿又不觉得气。